每個人都有一塊心病，旁人隨口提起，往往也會令其疑竇叢生，抓住一片樹葉就能想像出整棵大樹來。

“大頭神”的兒即是如此。

顧慎為只用一句話回答的要脅，就擺了生命之憂，起碼暫時是這樣。

“小姐的，只有當著‘大頭神’的面小奴才敢說出來。”

顧慎為只是提到了“大頭神”三個字，就惹來一陣狂風暴雨，屏風后面的小姐啞口無言了一會，突然沖了出來，抓起邊每件小東西，像瘋了似地擲向歡奴，里噴出一連串的咒罵。

小姐的準頭不怎麼樣，顧慎為跪在地上，很輕松地躲過了絕大多數攻擊，偶爾有幾件東西打在上，也沒有殺傷力，事實上，他的心思更多地放在小姐的語言上，希從中聽出線索。

這算是兩人第一次“見面”，顧慎為只看到一人戴著黑面紗的狂暴人，即使極端的怒火之中，也不忘了保護自己那只許丈夫欣賞的面容。

在最惡毒的詛咒聲中，歡奴被趕了出去，荷也沒有到召見，兩人因此得出結論，小姐有一段時間不會再向他們下手了。

經歷了昨日那一整天的張，顧慎為覺得今天這段曲更像是一出喜劇，如果由他給小姐出主意，就會制造機會讓歡奴一睹小姐的真容，然后以此為借口殺人，羅寧茶不面的規矩雖然不被理解，但是金鵬堡還是尊重的習慣的。

至于荷，污陷向外人大談特談小姐的容貌就行了，證人總是很容易找到的。

顧慎為只是一想，他才不會為小姐出謀劃策，那個人只是在丈夫而未發的憤恨面前，才靈突顯出一點聰明智慧來，其余的時間里，就是個愚不可及的狠毒人，能在殺手之堡里活下來，唯一的原因是背后有“大頭神”的威名支撐著。

其實，更讓顧慎為頭疼的是荷，似乎以為歡奴已經從小姐那里套出了，卻不愿意說出來共，所以態度一下子又冷淡下來。

他們大概永遠不會為推心置腹的朋友，甚至連普通的朋友也做不，有些人從第一次見面時就互相防備，而被防備的人卻不知道原因。

兩人被關了三天，顧慎為最后實在忍不住，倒在炕上睡了幾覺，荷卻連眼睛都沒閉過，除了臉越發蒼白，幾乎看不出一點困意。

只在歡奴睡得鼾聲如雷時，才地使用便盆，顧慎為因此常常讓鼾聲更大一些。

上怒終于想好如何置這兩個奴才時，見了他們也不一愣，他從來沒想過要將這對男關在一起。

“跟我來。”

上怒命令道，與他平時一樣不帶毫。

兩名疲備不堪的奴才，順從地跟著主人，出了正院，一路逶迤，來到西堡一座獨立的院子里。

院中已經到了六七名黑人，有紅腰帶的殺手，也黃腰帶的雜務人員，見到八主，眾人全都躬行禮。

院子西頭立著一柱子，一名裳襤褸的虬髯大漢被鎖鏈捆在上面，雙目圓睜，繃繃的似乎連鐵鏈也束縛不住，在他邊不遠，地上著一柄巨大的長劍。

上怒命人送上來兩柄金鵬堡狹刀，對迷不解的兩名奴才說：“把他殺了。”

荷毫不猶豫地搶過一柄狹刀，顧慎為接過另一柄。

一名黑殺手跑過去給虬髯大漢松綁，又迅速退回原位。

虬髯大漢擺鎖鏈后的第一件事就是雙手抓起地上的巨劍，大吼一聲，沖向對面十余名敵人，腳步虛浮，明顯瘸了一條。

這算是顧慎為第一次正式握著金鵬堡狹刀，到它那與纖巧的材不相稱的重量，殺心頓時盛起。

男同時起步，同時迎上虬髯大漢，招式卻完全不同，歡奴持刀直撲敵人腹要害，荷輕巧地一躍，從敵人邊掠過，反手刺向后心，雖然多了一段距離，卻與歡奴同時命中目標。

虬髯大漢的力量似乎都消耗在吼聲中，面對兩名比自己小得多的年，毫無招架之力，撲通跪倒，雙手還扶著那柄巨劍。

又一名大雪山劍客，顧慎為這回連他的名字都不關心了，與金鵬堡殺手相比，他們就像是笨拙的大熊，被攜帶尾刺的蜂得無路可逃。

兩名未來的殺手一招擊中全而退，臉上那堅毅表好像是說他們久經殺陣，對死亡與鮮早已習以為常。

這是一場測驗，檢測的卻不是武功高低，而是是否擁有殺手最基本的素質——冷。

有許多人，武功高強，能夠輕而易舉地以一敵十，卻總在最后下手時猶豫不決，也有些人走向另一個極端，對噴涌的達到了迷的程度，殺人只是為了取樂，全然不顧可能帶來的不良后果。

黑殺手們一起點頭，對這兩名年都很滿意，只有上怒還是沒有任何表示。

不過，歡奴與荷的閉被解除了，當天下午，他們被送到了東堡雕木院，荷恢復了殺手學徒的份，顧慎為卻是兜了好大一個圈子，花費近一年的時間才終于實現夢想。

上怒放過這兩個告的奴才是有理由的，“有人對我說，你們是很好的殺手苗子。所以，我饒你們不死。去當殺手吧，活著從東堡出來見我。”

是誰替這兩名年說話，八主沒有挑明，顧慎為首先將小姐排除，那個人不殺人滅口就不錯了，斷不會再做好事。

這回上怒不再讓兩人每晚回正院居住，而是讓他們與其他殺手學徒一樣留在東堡。

臨別之際，顧慎為大著膽子表示想向“十公子”上如辭行，他剛剛聽說上如已經正式進六殺殿，被承認為“獨步王”的第十個兒子。

上怒沒有同意，“不需要。”這是他唯一的回答。

陪著上如游戲的時候，顧慎為無數次進過東堡，這回卻又像是第一次來到這個神之地，心中混合著興與張，全然不似一名殺手該有的緒，他要在這里為最頂尖的殺手，還要一窺金鵬堡最核心的，“青面”刺客為他最重視的對手，只有比這些擅長背后割頭的刺客更強大，才談得上暗殺上家的仇人。

荷直接回雕木院，歡奴卻要再登記一次，還是那位記名先生，不太高興地記下他的信息，只有為殺手他才能恢復“楊歡”這個名字，學徒期間還是“歡奴”。

在他的名字左面，“習練外門功”六個字被加注圓圈，顧慎為想不到，就是這幾個字將帶給他許許多的麻煩，甚至差一點再次毀了他的殺手之夢。

顧慎為進東堡的時機非常不巧，雕木院十個月培訓馬上就要結束，全部學徒都將進更高一級的煉火院，在那里，年們將拜真正的殺手為師，與他同吃同住，學習更高深的技巧，最關鍵的是每個月一次參加搏斗測試，真刀實劍，有傳言說，六百多名學徒當中，一多半都會死在這一階段。

大多數人對此到的只是興。

顧慎為很快就發現，年學徒們大都不是堡里的奴仆，像他與荷這種人是罕見的個例，其他人大都著蹩腳的中原話，分別來自西域的不同國家，自愿走上殺手這條道路，寧死不退。

雕木院的一位傳功教師胡士寧與歡奴有過一面之緣，印象似乎很好，在歡奴進院的第二天就找他談話，建議他留在雕木院，與下一撥學徒共同接十個月的初期訓練，“你有一些致命的缺陷，在這里改正，比在煉火院更有效，也更安全。”

顧慎為冷淡的婉拒了胡士寧的好意，他沒有十個月的時間按部就班地學習殺手技能，也不覺得自己存在“致命缺陷”，他的“合和勁”已經達到第三層，功比雕木院中所有年都高得多，足以彌補技巧上的不足。

胡士寧失地走了，顧慎為過后將會懊悔自己的態度，他在金鵬堡太久了，本能地對一切人存有戒心，以至于將突然出現的“好意”當了蓄謀已久的“惡意”。

胡士寧說得沒錯，與一名經過嚴格訓練的殺手學徒相比，歡奴的武功存在即使不致命也是很嚴重的缺陷，尤其是他的“外門功”，在歡奴看來那是優勢，在煉火院的諸位殺手師父們眼中，卻是不可挽回的錯誤。

幾天之后，學徒們來到東堡偏南的煉火院，這里比雕木院小了許多，近百名殺手師父已經等在那里，選完徒弟之后，他們會帶著新收的弟子回自己居住的地方，然后每個月來一次煉火院接生死測試。

顧慎為很快就明白了傳功教師胡士寧所言不虛，殺手師父們對這六百多名年早已有了大致的了解，所以整個選徒過程非常快，一個上午就結束了。

最后剩下三十多名學徒因為種種原因無人選擇，顧慎為就是其中之一。

命運跟他開了一個玩笑，接著又開了一個更大的玩笑，煉火院一名黑黃腰帶的管事負責管理這些被于淘汰邊緣的殺手學徒。

“不用著急，還有幾位殺手師父今天沒來，他們過幾天會來把你們選走的。”

他先是安了一句，接著又說道：“反正沒什麼事，你們就留在這里干活，抬抬尸什麼的吧。”

顧慎為發現自己兜的圈子太大了些，竟然又回到了剛進堡時的境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