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人經》第986章 新國
方聞是出發的時候正是冬末,路途加倍艱辛,舒利圖勸他再等幾天,可他一天也不想耽擱,“聶增能在隆冬的時候前往璧玉城,一去一回都做到了,我這麼大人還不如他?”
方聞是高估自己了,他的確不如年聶增,是幾天幾夜不睡覺這一點他就不了,于是,一場斗志昂揚的出發,很快就變冰雪中的艱難跋涉,行進的速度越來越慢,方聞是好不容易養出的重,就是在這個過程中消失的,令他唏噓不已。
他帶了五十名隨從,全都留在天山以北,只與聶增一道經過通天關,馬不停蹄地前往璧玉城。
當兩人終于出現在龍王面前時,狀態全然不同。
聶增比上一次見面時又長高了幾寸,雖然很瘦,看上去卻極為結實,神堅毅,已經沒剩下幾分年的稚氣。
方聞是也瘦,但是顯得非常虛弱,眼窩深陷,無打采,好像重病纏,因為騎在馬背上時間過長,雙形不自然的羅圈,個子矮了一截,在聶增的攙扶下,以古怪的鴨步蹣跚前行。
可是一看見龍王,方聞是就推開聶增,也變直了,人也神了,昂著頭,鄭重地稍稍彎腰,以他獨有的語氣拿腔作調地說:“很高興看到龍王有一位合格的侍者,威脅與收買對他都沒有效果。”
秦夜明通報得非常簡單,顧慎為能夠想象他攔截方聞是的場景,于是幾步走過走,親自攙著軍師的手臂,“軍師怎麼憔悴這樣?這一路上可是了不苦吧?”
龍王展現出罕見的親切,方聞是覺得自己找回了面子,而且不虛此行。平淡地點頭,與龍王一同進屋,唯一憾的是,龍王侍者似乎對此無于衷,只是靜悄悄地忙前忙后。
顧慎為命令秦夜明帶聶增找房間休息,然后向軍師問道:“草原出事了?”
方聞是點點頭,“舒利圖與羅羅之間的汗位之戰還沒結束,草原上又要出現兩個新國和兩位新王,而且都與中原有關。”
“怎麼回事?”顧慎為吃了一驚。
方聞是曾經寫信告訴龍王。說中原派出兩支使節隊伍分別前往舒利圖與羅羅駐地,信發出不久,使節就到了,方聞是建議舒利圖熱接待使節,清中原的策略。
舒利圖做得很好。又因為他尚年,中原使節以為有機可趁,暗中收買各部將領,許下種種諾言,很快道出了中原人的真正意圖。
中原希將北庭的分裂長久化,因此不僅決定承認東西兩位汗王,還要在草原南部另立兩個新國家。其中一個與中原接壤,不稱為“國”,而是小閼氏封地,所有者自然是投降的小閼氏。
嚴格來說這不算是國家。小閼氏死后,可以將封地留給任何人,“這是給北庭預留的一場斗爭,討好小閼氏就是討好中原。對封地的爭奪則會引起更多分裂。”
中原希在草原上建立的第二個國家則是實實在在了,就在天山以北。與西域相接,國土遼闊,可耕可牧,至于立誰當新王,中原使節所知甚,但他暗示,這位新王絕不會是北庭人,而是來自西域。
舒利圖與羅羅若想得到中原的承認,就必須接這個新國家。
“獨步王,這是給上伐準備的地盤。”顧慎為馬上想到了這個可能。
“這是一種說法,還有一種說法,獲得這片土地的會是西域東部某個聽話的國家,比如樓蘭,更好控制,公平地說,如果我在中原掌權,肯定會選樓蘭。”
軍師帶回的消息的確非常重大,顧慎為問:“北庭人做何反應?”
方聞是攤開雙手,“舒利圖沒有選擇,據說羅羅已經同意了,不管這個消息是真是假,事實上雙方都得爭著討好中原,此時與中原為敵,無異于退出汗位之爭。我讓他盡可能向中原爭取利益,然后該同意的還得同意。”
相隔遙遠,方聞是只能自作主張,不等龍王發問,他就繼續解釋道:“中原在舒利圖和西域之間一個國家,其實也算是一件好事,這塊土地就此離北庭,新王的控制也必定不穩,正好給群雄逐鹿提供了一塊大大的餌,龍王必須加進去。五年,最多十年,龍王就能擁有一個真正的強國,足以跟中原、北庭抗衡,不用再看他人眼。”
方聞是興了,對他來說,五年以至十年,都如白駒過隙般短暫,能在這段時間實現帝王之業,是一筆極為劃算的生意。
顧慎為沒有打斷軍師,讓他一直說下去。
“新王到底是立獨步王還是樓蘭王,我猜此時中原正在猶豫,從難易的角度來說,立樓蘭王更容易一些,畢竟他已經是真正的王。可也不能小瞧上伐,我聽說金鵬堡最近一段時間特別老實,連多年培養的殺手都不要了,自毀基業,必然是有更大的目標。”
“先假設新王是樓蘭王。”方聞是不自覺地大,從今以后,他再也不想騎馬了,“他肯定不愿意離開本國,對新領土的控制必定松懈,龍王日后爭奪的時候也會更容易些。”
“如果新王是上伐,那就有些麻煩了,他好不容易從主子手里得到一塊,自然會死死咬住,而且他會從一開始就防備著龍王,甚至再次向疏勒國和逍遙海擴張。”
方聞是停頓了一會,他這一路上思考得足夠久了,沒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竟然會向龍王提出這樣的建議,“上伐必須得死,不管用什麼手段,哪怕是暗殺,也得除掉他,迫使中原只能選擇樓蘭王。”
顧慎為卻一點也不意外,八年來,他都在努力達這個目標,只是要求越來越高,從殺死金鵬堡任何一人皆可,變現在的徹底摧毀金鵬堡,而且是安全地摧毀。
“我會在比武中殺死上伐。”
“龍王有辦法了?”方聞是驚喜地問,他記得很清楚,龍王曾經說過自己還不是獨步王的對手。
“有了。”顧慎為事實上只有一個計劃的雛形,但這種事軍師幫不上忙,用不著說得太詳細。
“那就好了。”方聞是雙手一拍,“我聽說城主比武是簽決定對手,龍王什麼時候能與獨步王相遇?”
“最后一場。”
“龍王肯定嗎?”方聞是以為簽應該是隨機的。
“這是中原人與我達的協議,簽由龐靖控,他會心安排每一場比武的人選,不管別人怎麼樣,他要保證獨步王先與駱啟康比武,獨步王敗,駱啟康勝,然后駱啟康再敗給我,送給我一個城主之位。”
方聞是冷笑數聲,“中原的算盤打得倒好,給龍王一粒芝麻,卻送獨步王一片芝麻田,龍王打算怎麼辦?要是中原的計劃實現,龍王與獨步王本不會相遇。”
“很簡單,駱啟康要是在簽之前就死掉,就不會為我與獨步王之間的障礙了。”
方聞是自己剛剛提過暗殺的建議,所以他對龍王的暗示就不能說什麼了,只是提醒道:“不管怎麼樣,現在不能公開與中原決裂,從北庭到西域,中原現在就是天下主宰,只能順著他來。好在這是一位冷酷的主宰,對任何人都沒有,龍王只要不駁中原的面子,在西域殺死任何人都不會到懲罰。”
接著他想起路上聽說的一件事,“龍王在璧玉城頒布了殺之令,最后不會落到自己頭上吧?君無戲言,你現在就是君王,說出的話是收不回來的。”
“我自有主意。”
“嗯。”方聞是太累了,剛才說的話都是他路上早已想好的,這時也的確提不出新鮮的計劃,“那就好,今天晚上就是第一場比武吧?還好我趕上了,小初能贏吧?最好別讓他輸,就是得讓中原覺得獨步王虛有其表。”
“他不會輸。”顧慎為說,真心希自己與鐵玲瓏的“假戲”能讓初南屏度過這一關。
方聞是沒能忍住哈欠,“請龍王諒解,馬背顛簸,我的腰啊……”
“軍師先去休息,其它事以后再談。”
“要談的事可不,奪下璧玉城之后就得招兵買馬、離間樓蘭與中原、安舒利圖、占據新領土,我有計劃,十年之的計劃我都有……不過我真得睡一覺再說了。”
秦夜明就守在門外,他已經安排好一切,帶領軍師去臥房。
方聞是頭重腳輕,好像喝多了酒,仍然沒忘龍王侍者之前的阻攔,“怎麼樣,現在認識我了吧?”
“嗯。”秦夜明平淡地回應,態度跟之前沒什麼變化。
方聞是覺得無趣,不再挖苦,直到路過一扇院門時,聽到里面有早起子的說話聲,不意外地問:“這里住的什麼人?”
“王后。”
“石國的鞠王后?”
“龍王只有一位王后。”
方聞是腦中一熱,急走幾步,好像做了什麼錯事,以為自己又要失眠,結果倒在床上就睡著了,連臥房什麼樣子都沒看清。
天邊微亮,顧慎為決定干脆多等一會再去鞠王后房中休息,以免打擾的睡眠。
初南屏就是這時走進來的,盯著龍王看了一會,轉又走了出去,什麼也沒說。
顧慎為相信初南屏將會贏今晚的比武,但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還能繼續掌控這名劍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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