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慎為真的在龍軍營地里過夜，不過與鐵山的無關。

城主比武第四場在即，莫林拒絕龍王再來督城府邸陪同，他的想法很簡單，“如果前幾起暗殺都是巧合，防也沒用，如果一切都是算計好的，我倒很想會一會那名高手。”

“那名高手”曾經試圖向莫林下手，但是異常謹慎，龍王與莫林剛有作，他就逃之夭夭，這一回，莫林希獨自一人能吸引對方現。

恰好龍軍營地里發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意外，使得顧慎為不得不連夜前去理。

鞠王后從逍遙海帶來五名王族人質，除石王尚是嬰兒留在王后邊之外，其他四人很快被送至龍軍營里接“歷練”。

四個孩子的年齡相差不多，最大的惠王不過十來歲，安王其次，沙、康兩國的王子七八歲，沒人真把他們當士兵，因此平日訓練時的要求并不嚴格，沒有長輩的看護與管教，他們逐漸出淘氣跋扈的真面目。

無論是憑年齡，還是看聰明智慧與地位，惠王都理所當然地為小團伙的領袖，安王是他的忠實跟班，兩位小王子完全是以崇拜與敬畏的目看待惠王，就連那只丑陋的斷掌也為惠王高人一等的象征。

“龍王砍掉的。”每當有人注意到自己的缺陷，惠王都會揚起頭，冷傲地如是宣稱，然后他會觀察對方的反應：對方不屑，他就閉口不說，以加倍的不屑輕哼一聲，讓聽者自己去猜測；對方迷，他才會繼續說下去，敘事簡單。不聲，“我用暗打傷龍王，龍王砍了我一刀，就這樣。”

還在逍遙海的時候，惠王就已發現被龍王殺傷是一種榮耀，可以為自己取得地位。但他很明智地藏起對龍王的仇恨，故意語焉不詳，好像那是一段早已化解的小小恩怨。

四個孩子在軍營鬧出不事，盜取兵、騎馬跑都是常事，有一回險些點燃糧草，但他們是孩子，又是王族，因此輕易地得到原諒，從來沒人將這些小事報告給龍王。不將士甚至喜歡這些活潑淘氣的小子。

胡鬧的生活本來可以持續很長時間，直到四人遇到了營地里另一個年紀更小的孩子。

離開石堡的短短幾十天里，上上發生了許多變化，他原以為父親獨步王很快就會將自己“搶”回家，結果大失所，金鵬堡似乎將他忘了，連嘗試都沒有過。

母親更讓他失，定期的見面、敷衍——有時是丫環代勞——的擁抱。本滿足不了他對親的，尤其是母親總會說一些奇奇怪怪的話。暗示他的父親說不定是誰，更讓上深惱火與挫折。

以孩子的眼看待這一切，上只能得出一個結論：自己失寵了，正于被棄的邊緣。

他唯一的安就是韓芬，一名與眾不同的陪護者：獨自一人時沒事也會著笑，會唱各種各樣的可怕歌謠。對小娃娃有時溺，從早到晚抱在懷里，不停地給他換新哄他睡覺，有時又會毫無預兆地突然翻臉，抓住上的腳踝。倒拎起來，看著他手舞足蹈，高興得哈哈大笑。

就是這樣一個古怪的人，上既依，又要想方設法躲著，這讓他的生活不那麼單調。

但他從來沒將龍軍營地當自己的家，總是以敵意的目將自己與周圍的人截然分開，除了自己的帳篷，很出去玩耍，因此，過去好幾天，他才與四名王族子弟相遇。

這一天，上又在四躲避韓芬，倒不是害怕將自己倒拎起來，而是不了韓芬過分熱的寵，他已經義正辭嚴地宣告過自己不是布娃娃更不是小貓小狗，可這阻止不了韓芬給他制花花綠綠的難看服。

帳篷里是躲不了多久的，韓芬有著狗一樣的鼻子，有時晚點發現目標，也是故意拖延時間。

上因此冒險跑出了帳篷，外面的天氣很好，來往的士兵也很親切，全都沖著他微笑，跟他想象中的敵人一點也不相似。

他們不知道我是獨步王的兒子，上心里這樣以為，在營地里晃來晃去，早在他知道之前，就已經迷路了。

他一點也著急，軍營有的是新鮮事兒，足夠他看好幾天，一隊士后在練，他沒敢靠得太近，一群顯得很兇悍的高大男子在比武，他也只是遠遠觀瞧，直到見一群人在爭論龍王與獨步王誰更厲害一些，他才壯起膽子走近一些。

“我承認，龍王未必是天下武功最高的人。”一名又高又壯的漢子，拄著一柄異常寬大的巨劍，正激地與對手爭辯，“可是你瞧，哪一次不是龍王活下來，而他的敵人死翹翹？實戰跟武功是兩碼事，獨步王這些年做過什麼？躲在金鵬堡，連個屁響都沒有，怎麼跟龍王比？”

劍客語言俗，觀點卻得到許多人的贊同，他的對手是一名配刀的士兵，年紀大些，搖頭說道：“這你就不懂了，獨步王是殺手，每次手都是暗中進行，這些年來他可沒閑著，實戰經驗一點都不，龍王畢竟還是年輕……”

“龍王聰明得很，若是沒有把握，他才不會同意比武。”另一名劍客道。

“我聽說，只是聽說啊，龍王可能跟獨步王本遇不上，城主比武全是中原人安排的。”

“對，中原人安排的，你們說中原人更支持誰？肯定是金鵬堡啊，他們不讓龍王與獨步王相遇，不正是表明沒有信心，覺得獨步王不夠厲害嗎？”

類似的爭論在軍營里每天都會發生，從來沒有定論，上卻是第一次聽到，小臉越脹越紅，到人群中間，大聲道：“獨步王最厲害，天下無敵！”說罷又了出去，撒就跑。

沒人追他，那群將士們只是驚訝地著他的小小背影。

上一肚子惱火，父親為什麼不馬上施展神功，將敵人全都打敗，好證明他是正確的？

轉過一頂帳篷，毫無準備的上撞上了四名王族子弟。

第一次看到軍營里還有其他孩子，上愣住了。

惠王卻早已聽說過這個小東西，走到他面前，說：“你上？”

“是啊，你們是誰？”

惠王沒有回答他的問題，“你是獨步王的兒子？”

“我是。”

“還是龍王的小雜種？”

其他孩子都笑了，上一頭霧水，但是從笑聲中到辱，大聲說：“不是，我不是小雜種，你才是。”

惠王撇撇，“我的家譜可以溯到一千年前，你比得了嗎？”

“你是……你是千年小雜種。”上道，另外三名孩子笑得更厲害了。

惠王臉一寒，出斷掌，“知道這是什麼嗎？”

上的膽子并不是特別大，唯獨不怕斷肢，各種橫飛的場面他見多了，早就習以為常，“誰把你的手指頭砍掉的？”

沒有取得應有的恐嚇效果，惠王一愣，心中惱怒更甚，“龍王砍掉的，你是龍王的雜種，所以……”

惠王抬手一個掌，將上打翻在地。

上騰地跳起來，咬牙沖向比自己高得多的大孩子，結果卻是挨了更多的腳拳，要不是其他孩子怕惹事，拼命拉走惠王，上或許會莫名其妙地死在軍營里。

他被路過的士兵發現，送回韓芬那里。

事到此為止，沒人想到要向龍王報告，小孩子打架而已，上只是傷，實在不值得驚龍王。

可韓芬生氣了，被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小娃娃，才跑出去一會，送回來就了破爛娃娃，尤其是辛苦制的服，沾滿泥土，再也不能穿了。

笑嘻嘻地謝送人回來的士兵，笑嘻嘻地替上拭傷痕換上新服，笑嘻嘻地走出帳篷，一路笑嘻嘻的跟人打招呼，沒人能看出的想法。

惠王等四個孩子遠遠就看到了韓芬，誰也沒當回事。

韓芬笑嘻嘻地走近，說：“一群小淘氣，姐姐要教訓你們嘍。”

惠王冷冷地哼了一聲，“姐姐？你是誰的使喚婆子？老大不小……”

韓芬仍然笑嘻嘻的，住惠王的鼻子，往他里塞進四五粒藥丸，作快如閃電，惠王連反抗的機會都沒有。

其他三人轉想跑，被韓芬一個不落地拽回來，挨個塞藥丸。

“你給我吃的是什麼？”惠王既惶恐又惡心地問道。

“化骨丹、忘丹、蝕心丸，嗯，還有什麼來著……百蟲破腹丸，好好，這是姐姐送你們的禮。”韓芬這時才是真的笑嘻嘻。

四個孩子面面相覷，這些丹藥的名字嚇人，可是沒什麼特殊效果，直到韓芬走遠，他們才幾乎同時腹痛如絞、渾麻，倒在地上不斷搐，偏又上吐下瀉，弄得一穢。

士兵們慌里慌張將四人抬到韓芬帳篷里，請給解藥，韓芬抱著上，笑嘻嘻地說：“瞧，好不好玩？等到明天這個時候，就更好玩了。”

上拍手好，士兵們目瞪口呆，連番請求都遭拒絕之后，他們只能將消息層層上報。

顧慎為就是因為這麼一件事來到龍軍營地，正好趕上鐵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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