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狗看著姐姐的尸，發現出奇的小，心里納悶，茫然說道：“弄錯了，這不是我師姐，師姐……是個胖子。”

周圍的人都低下頭，許小益只好走到屠狗邊，安地在他腰上拍了兩下，“節哀順便。”

屠狗竟然笑了，笑容來得快去得也快，沒留下任何痕跡，他的臉變得更嚴肅，“不可能，師姐沒有仇人，誰會這麼……對待？”

屠翩翩遍鱗傷，殺的那些人好像懷著深仇大恨。

許小益后悔多事了，他只負責從北城帶回幾尸，可沒想過要回答這麼多問題，連咳幾聲，希能支吾過去。

紅蝠走過來，低聲埋怨許小益，“你就不能把尸遮掩一下？”

“這不怪我。”許小益急得抓耳撓腮，“事那麼多，時間這麼，龍王催得又急……”

一名衛兵匆匆地抱來斗篷，紅蝠接到手中，親自給屠翩翩蓋上，對屠狗說：“事就是這樣，你也……”

屠狗好像沒注意到邊多了一個人，盯著已斗篷覆蓋的小小尸，突然轉，大步向后院走去。

衛兵們紛紛讓路，沒人敢攔截他。

等屠狗走遠，許小益喃喃道：“中原人……對死人還不習慣。”

紅蝠對他怒目而視，“這要是你姐姐……”想起許小益真的有一個姐姐，急忙將后半截話咽回去，“還不快去找棺材？”

“不是火化嗎？”許小益吐了一下舌頭，紅蝠雖然不是他的上司，可嚴厲起來還是有點嚇人，于是快步離去，算計著需要三口棺材，分別裝斂屠翩翩、莫林和羅寧茶的尸，至于韓無仙，進去收尸的人臉蒼白地向他保證：實在沒什麼可以帶走的，只能一把火連房子一塊燒掉。

屠狗一拳將攔路的秦夜明打退數步，推門而，說：“龍王，我要跟你談談。”

方聞是迎過來，勸道：“屠狗冷靜，你的仇龍王會替你報的。”

“我很冷靜。”屠狗瞪視軍師，須發皆張，像一頭被激怒的雄獅，方聞是心生怯意，退后兩步。

屠慎為示意跑進來的秦夜明退下，說：“我有時間，咱們可以談談。”

方聞是小聲嘆了口氣，搖著頭退至角落，老老實實當一名旁觀者。

“師姐真是龐靖下令殺死的？”屠狗的語氣咄咄人，與平時的憨厚截然相反。

“是，證人很多。”

“可是……可是為什麼？就因為我為龍王做事？”

“龐靖當時以為是我殺死了駱啟康，所以不顧一切地想要報仇，屠翩翩大概是頂撞了兩句……”

“頂撞了兩句？”屠狗憤憤不平地重復，“好一位駙馬爺，好一位西域都護。可最后證明兇手是木老頭，與龍王無關，不是嗎？”

顧慎為沉默片刻，故意不看方聞是的眼神暗示，“我也想殺駱啟康，只是被木老頭搶先一步。”

屠狗一怔，微微低頭想了一會，說：“我的仇人是龐靖，還有那些不講江湖道義的中原人，我要把他們都殺。”

“你相信我嗎？”顧慎為問。

屠狗抬頭看著龍王，明白他的意思，突然間悲從中來，憋得全發抖才勉強止住眼中的淚水，“我……我等不了。”

方聞是前行兩步，口道：“龍王年家破人亡，等到現在還沒有出手，這是多年了？”

“八年。”顧慎為從來沒忘記時間。

屠狗頹然長嘆，“我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八年可以等。”

“你不用等那麼久，這是我對你的承諾：我會將所有仇人都到你手里。”

“真的？”屠狗了潤的眼眶，對自己滿頭白發還顯得如此稚到害臊，“我相信龍王，可是我實在沒什麼東西能夠回報。”

“這一次不需要回報，好好安葬你姐姐。”

屠狗離開書房的時候，還是忍不住哭了，只得在路上磨蹭了一會才去前院。

方聞是搖頭，小心翼翼地說：“龍王，其實你用不著給他承諾，屠狗悲傷過后就會明白，他現在本報不了仇，去殺龐靖無異于送死。而且，龍王不是真想在璧玉城殺死西域都護吧？”

“我已經沒有選擇。”顧慎為將中原公主與顧家的結仇原因簡單講述了一遍，“即使沒有駱啟康之死，龐靖也要殺我。”

“這……這算怎麼回事？”方聞是大不解，“就算顧將軍得罪了公主，龍王也跟事件毫無關系，這麼多年了，還非要趕盡殺絕？”

“我不知道公主的想法，只知道是仇人，也是敵人。”

“麻煩。”方聞是一邊搖頭一邊撓頭，“龐靖不是……喜歡男人嗎？干嘛這麼聽公主的話？”用不著龍王回答，方聞是自己就能猜到原因，“因為公主很有權勢，龐家需要的支持。唉，國家大事，就不該讓人參與，們都不夠理智。龍王打算怎麼辦？”

“首先咱們原先的計劃不變，我還是要在比武中殺死獨步王，迫使中原將天山以北讓給樓蘭國，然后通過一兩場戰爭保證千騎關與通天關的安全。至于龐靖，我需要一個公開殺死他的罪名，我會再想辦法。”

龍王沒有提出暗殺和火并的主意，方聞是長出一口氣，于是也幫著龍王想主意，“嗯，龐靖現在有點瘋狂，沒準真會闖下什麼大禍，使得中原朝廷震怒，連公主也保不住他，讓我想想……”

“不著急，還有時間。”

方聞是仍在冥思苦想，開口時說的卻是另一件事，“龍王，張楫對龍軍將士的收買可是越來越骨了，木老頭、羅夫人、韓無仙都已經背叛了，咱們是不是應該做點回應，別讓大家以為龍王弱可欺？”

“再等等。”顧慎為仍不著急反擊，“我已經得到一些線索，很快就能知道張楫的真實目標，木老頭那三個人都不是。”

龍王喜歡劍走偏鋒，但是在尋找這件事上，方聞是沒辦法說得太多，理論上他也是張楫著力收買的人之一，尚未證明自己的清白。

“龍王自己把握，別上了張楫的當，沒準他就是想讓龍軍人心不穩、上下猜疑。”

“嗯，我明白。”顧慎為心里卻十分相信，張楫正在實踐多半生的理想——以金錢和計謀代替殺手和刀劍，所以教書先生的野心絕不會止于擾軍心，他必定有一個明晰的計劃，在顧慎為眼前才剛剛展開廓，事實上卻已經接近。

送走軍師，顧慎為告訴秦夜明自己暫時不想見任何人，獨自在書房里走來走去，時不時揮出一掌。

他的心事仍被荷施展的劍氣占據著。

散功之后的無道神功竟有如此威力，顧慎為發現自己還是低估了上伐。

上伐沒學過死人經，所以劍氣運轉很可能不如荷，但是金鵬堡留傳下來的絕技不只這兩項，上伐自有其它辦法彌補缺陷，這大概就是為什麼金鵬堡雖然也嘗試過奪取死人經，熱卻不如木老頭高漲。

木老頭，顧慎為還是想不出線索，死人經到底是怎麼落木老頭手里的，他很想再上金鵬堡，到巨石崖查看原書的下落，可即使原書失蹤，還是解釋不了木老頭是怎麼知道的。

“只有我一個人知道。”顧慎為喃喃自語，確信自己從未向任何人提起此事，甚至沒有做出過暗示，“木老頭不可能從我的心里挖掘，除非……”

除非什麼，顧慎為沒有繼續想下去，因為房門突然開了。

進來的既不是秦夜明，也不是龍王侍者擋不住的某位高手，而是小小的上。

顧慎為幾乎將這個小人兒給忘記了，看著他，沒有說話。

上臉上滿是茫然與迷，大多事發生，早已超出他的理解能力，他現在仍像夢中一樣，眼前的龍王也只是一虛幻的人形，所以他盡可以大膽說話，“韓芬說很抱歉，不敢來見你。”

“抱歉什麼？”

“說眾師跟講過一個故事，有個可憐的丫環，被主人無緣無故挖走眼睛、割掉舌頭，本來覺得這個故事有意思，可眾師痛恨那個主人，所以韓芬也痛恨那個主人，想了一個辦法，在龍王兒子的臉上涂了毒藥，殺死了那個主人。說給龍王兒子提前吃了解藥和昏睡藥，不會有危險，可是沒想到堂主半路摻進來，UＵ看書 www.uukanshｕ．com給龍王兒子全都涂了毒藥，差點讓他死了。韓芬找木老頭幫忙，然后自己出手把龍王兒子救出來了，可還是不敢來見龍王，怕龍王生氣。想問一聲，龍王能原諒嗎？”

上將這段話背得很，可是對其中的意思只有一知半解，呆呆地看著龍王，加上自己的一句解釋，“我不是龍王的兒子，韓芬在說別人的事。”

顧慎為說：“我原諒韓芬，讓出來吧。”

“韓芬。”上了一聲，聲音呆板得不像是幾歲的孩子。

韓芬從門口探出頭口來，笑嘻嘻地說：“龍王，我錯了，再也不拿小娃娃開玩笑了。”

“秦夜明呢？”

“我讓睡一會。”韓芬走進來，在上頭頂胡了兩下。

顧慎為驟然出手，死死握住韓芬的手腕，厲聲道：“木老頭為什麼沒有殺你？”

上一下子從恍惚的狀態中驚醒，猛地撲過去，抱住龍王的右，狠狠地咬下去，里含糊不清地道：“放開韓芬！”

韓芬疼得呲牙咧，“哎呦呦，龍王饒命啊，木老頭讓我帶話給你，他說你很快就能知道死人經是怎麼泄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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