洶涌的記憶來勢兇猛，去的同樣迅速，好像一道閃電劃過，荷一下子將周圍的人與看得清清楚楚，知道自己的記憶出了問題，清醒狀態只能維持極短一段時間。

要做的事太多了，記得遙奴，記得心中的仇恨，可前后幾段記憶發生了沖突，拿不準自己的武功到底于怎樣的水準，眼前的青年一會是手平庸的歡奴，一會是劍法與己不相上下的龍王。

猶豫著該不該立刻出手，就連這猶豫也在變得模糊不清，又要退到黑暗中去了。

荷集中最后一清醒，一遍又一遍地告訴自己：你的武功已經超過他，下一次你要直接出手，一招即可，出手……

顧慎為眼睜睜地看著荷目中的仇恨漸漸消散，只留下無謂的空。

上如與韓芬還在討論各種各樣的自殺方法，他說：“你不能自殺。”

上如微微一愣，然后笑道：“你可管不了我。”

“，你得對負責。”顧慎為指著荷。

“荷變這個樣子是我的錯，可我幫不了，只有你……”

顧慎為以最簡單的方式結束談話，“想殺我，我不能把留在邊。”

上如驚訝地看著荷，發現的正在快速翕，極小聲地嘀咕著什麼。

韓芬耳過去，重復聽到的話，“出手，就一招，出手，就一招……”

顧慎為向院外走去。

金鵬堡大門口沒有出現流河的場面，龍王離開的這段時間里，上家子弟一個也沒死，大雪山劍客們握著兵，個個垂頭喪氣，有些人則顯得極為激，罕見地熱淚盈眶。

“讓龍王定奪，他說怎麼做就怎麼做。”看到龍王去而復返，有人提出建議，上百名劍客立刻圍了上來，心中都是同樣的想法：只有龍王能解決這個難題。

龍嘯士代表眾人向龍王說明況，“龍天關，非說有一名金鵬殺手是他失蹤多年的兒子……”

龍天關四十幾歲，長著一對醒目的眉和高聳的顴骨，顧慎為認得他，知道這是一名勇猛的劍客，數度傷，從未在任何一場戰斗中退卻，此刻卻淚流滿面，指著對面的一人，說：“龍王你瞧，他跟我長得一模一樣，還需要任何證明嗎？”

被龍天關指著的人站在殺手群中，面無表，的確，他也長著醒目的眉與高聳的顴骨，除了比較年輕，幾乎就是照著龍天關的樣子復刻出來的。

龍嘯士眉頭鎖，低聲說：“其實也沒有多像，全是……有人多，結果龍天關越看越覺得像，他一鬧騰，又有好幾個人聲稱發現了自己的兒子、侄子，弄得我們沒辦法手了。”

“大雪山跟金鵬堡爭斗多年，從前怎麼沒發現？”顧慎為問。

龍嘯士長嘆一聲，看了看周圍的同伴，“從前其實也有人認出過，可當時還在打仗，管不了這些，就算認出也都是尸，總不能因此就手下留吧？現在……金鵬堡徹底敗了，人又是活生生的……唉，當初因為丟了兒子，龍天關的妻子自殺了，怪不得他會激，其實他最痛恨金鵬堡。”

“上家的人又是怎麼回事？”

大雪山劍客懷疑金鵬殺手是本族后裔，不忍心下手，可他們對幾十名上家子弟也網開一面，這正是最令龍嘯士頭疼的事，更加小聲地說：“沒辦法，這些殺手搶著被殺，聲稱自己絕不能死在主人后面，他們可不認親爹……”

金鵬堡外圍的殺手幾乎都逃走了，肯留在堡的大都是最忠誠的青面，愿與主人共存亡。

對這批人，劍客們意見相左，龍嘯士擔心一件事，“不能給上家東山再起的機會，一時心慈手，將會后患無窮。”

龍天關的目極離開那名與自己相似的殺手，這時去眼淚，上前說道：“獨步王已經死了，誰還能帶領上家東山再起？我兒子已經被殺死一次，我不能看著他第二次被殺。”

龍嘯士頗為惱怒，厲聲道：“這不是你一個人的事，整個大雪山……”

“整個大雪山已經沒剩下多人了，還要自相殘殺嗎？”龍天關鐵了心要救自己的兒子，而且他也不是孤立無援，不上年紀的劍客聞言點頭，站在他這一邊，目在金鵬堡青面上掃來掃去，尋找每一點悉的相貌特征。

顧慎為得馬上做出決斷，大雪山五峰統一不過三四年時間，從前的仇恨遠未消弭于無形，任何一點爭執都可能讓分裂重現。

“先將所有人單獨關押，如何置這些人得由大雪山各峰共同決定。至于金鵬堡的奴仆，全部遣散，一個不留。”

這是暫時的權宜之計，但也沒有更好的方法了，上家子弟與忠誠的青面殺手們被收押石堡里，奴仆群地走出大門，一路上膽戰心驚，直到進北城混人群才稍微安心。

包括龍翻云在的五峰族長、長老和士上山聚會，他們要商議出共同的決定。

顧慎為沒有參加，他將這項權力徹底給了大雪山。

屠狗回來了，當面謝龍王給他報仇的機會，但他沒有殺死龐靖，“我是中原人。”他說，語氣里有一無奈，也有一驕傲，“嚇嚇他就夠了。師侄范用大向我求，我把龐靖給他了。希龐家能領，不至于將仇恨轉到崆峒派。我也只能做到這種程度了，總之，我是不能再回中原了。”

“西域的天地足夠寬闊。”

“是，可我要向龍王辭行。”

顧慎為早已預到會有這樣的場景，屠翩翩與木老頭的死亡對屠狗影響巨大，他明顯已經失去闖江湖的興趣，“你準備去哪？”

“除了中原，任何地方都去得，沒準是香積之國，呵呵，我也想知道自由自在是什麼滋味。龍王的恩太重，我這輩子是無法報答了，只能學木老頭，無恥一回。”

顧慎為并不覺得屠狗欠自己什麼，這位老刀客跟別人不一樣，他與金鵬堡并無任何糾葛，純粹是來驗“江湖生活”的，當然擁有隨意離去的自由。

其他人可就沒有這種自由了，尤其是上飛。

他猶豫了好久才上山來求見龍王，倒不是懷疑此行的必要，純粹是出于恐懼，希能拖得一時算一時。

他是來跟龍王“談判”的，可是一見面就不由自主兜出底線，“只要龍王不殺我，怎麼都行，獨步王的稱號我不要了，上家的產業龍王給誰就給誰，要不把我和母親發配到香積之國也行，我們永遠不再回璧玉城。”

“你聽說什麼了？”顧慎為在西堡選了一所小院子，離正堂不遠，能夠隨時得到大雪山劍客們的消息，快兩個時辰過去了，商議仍未結束。

上飛聽說的事可不，沒一件看上去對自己有益，“大雪山的劍客們不知道該如何置上家的子弟。”

“你不在其中。”顧慎為給出一句安，上飛曾經與大雪山劍客并肩作戰，早已化解了仇恨，甚至得到不劍客的好。

“我明白，可實話實說，我還是有點害怕。不管大雪山做何決定，我肯定不會報仇，但不是所有劍客都會相信，所以我還是躲遠一點為好，尤其是‘獨步王’的稱號，我一點也不興趣，我相信上家也沒人敢繼承這個稱號，總之龍王……”

“有一個人可以繼承王號。”

“誰有這麼大的膽子？”上飛驚詫萬分，“就算龍王肯手下留，大雪山劍客們也不愿意。”

“上。”

聽到這個名字，上飛意外得合不攏，“當然……獨步王生前……可是……龍王……不打算讓他改姓嗎？”

“一個姓氏而已，沒什麼可改的。”

上飛拍著腦門，突然想明白了，“我支持弟，他還是大頭神的外孫，由他繼承獨步王之號最合適不過。”

“有你的支持不夠。”

“我保證上家子弟人人都支持，我去說服他們，不，我去通知他們，誰敢說個不字，不用大雪山劍客手，我先給他一刀。”

上飛告辭去見自家兄弟叔伯，路上越想越覺得由上繼任獨步王是個好主意。

顧慎為來到正堂，ＵＵ看書 ｗww.uukanshu.com七十幾名大雪山重要人仍爭得不可開，對他們來說，最大的問題不是如何置上家子弟，而是獨步王已死金鵬堡已破，大雪山是否還面臨重大威脅。

兩派爭得疲憊不堪，因此非常高興看到龍王到來，都希他能結束這場斗。

“上？”一些剛剛來到璧玉城的劍客對這個名字非常陌生，很快從別人口中得知這才是一個五六歲的孩子，據稱是上伐生前最喜歡的兒子，也是龍王的私生子。

“他以后還上嗎？”

顧慎為點頭表示肯定，然后說：“從此以后，金鵬堡、獨步王再與殺手無關，上家更不會訓練殺手。”

劍客們的想法發生了變化，但是還不能馬上做出決定，顧慎為離開正堂，讓他們再商議一會。

方聞是就是這時上山的，懷里抱著堆的書籍與紙張，“我計算了一下，龍王想與中原開戰的話，至需要十年的準備時間，關鍵是得牢牢掌控住舒利圖，只有借助北庭的力量，戰爭方有取勝的可能。”

顧慎為還沒說過要向中原開戰，可方聞是已經看得清清楚楚：龍王仍要報仇，沒有仇恨支撐，龍王將會崩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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