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芬仰天空，眼睛細細，角微揚，臉上笑瞇瞇的，“瞧那朵云，像不像咱家的黃狗？”左右了，發現院子里空無一人，于是對著那朵云眉弄眼。

砰，后院的門被重重關上，一名崆峒派弟子蹲在門后的角落里，抱著頭，簌簌發抖。

韓芬走過去，在他頭頂輕輕地了幾下，聲說：“別怕別怕，我給你唱支歌吧……”

弟子茫然地抬起頭，他只在送飯、收拾屋子的時候見過后院的兩個人，彼時目不斜視，這還是第一次看清韓芬的真實模樣。

這絕不是一位，眼角甚至有一兩條細細的皺紋，可是笑容卻燦爛得像是三四歲的孩。

他到心中一暖，忍不住噎起來，“我、我害怕……各派高手……找上門，崆峒派……崆峒派這回要倒霉啦，我們、我們肯定打不過，都會被殺死……”

韓芬長長地嗯了一聲，“害怕……害怕，我這里有幾樣能治害怕的藥，你要不要試一下？”

弟子愣在當場，他可從來沒聽說世上有這種神奇的藥，還是幾樣，“你、你在騙我吧？吃藥能讓各派高手離開嗎？”

“那可難說，‘百笑丸’能讓你忘掉一切煩惱，害怕啊、傷心啊，統統沒影兒，大概能持續一個時辰。還有‘千杯丸’，一粒相當于千杯酒，醉得一塌糊涂，哪還記得什麼害怕啊，不過你也知道，千人醉有千人態，后果不好說。‘鋼鐵丸’，吃完之后不怕疼。連疼都不怕，你還怕什麼啊，對不？”

弟子越聽越驚異，可眼前的人跟自己的娘親一樣溫，讓他一下子想起小時候被哄著吃藥的場景，“你、你是神仙嗎？”

“我不是神仙。紫鶴才是神仙。”

“我能……每樣都嘗一嘗嗎？”

“啊，你還貪心，嗯……三樣一起來，值得一試，來，把它們吃了吧。”

韓芬出右手，手心里已經擺放著現的藥丸，不是三粒，而是五粒。大小不一，各異。

“這麼多。”

“呃……百笑丸和千杯丸得吃兩粒，你到底想不想吃？”

韓芬的聲音有點不太高興，驚慌失措的弟子早將謹慎拋到腦后，這個人是老神仙帶回來的，還能有錯？“吃。”說罷抓過五粒藥丸，一起塞進里，連咽三次才吞下去。然后呆呆地看著韓芬，等待奇跡顯現。

韓芬仔細觀察。一會這里，一會捅捅那里，先后抓起弟子的兩只手掌，各了幾下，站起，后退數步。小聲嘀咕道：“應該生效了吧，怎麼還沒反應？”

弟子突然站起，原地轉了個圈，手舞足蹈，臉漸漸變紅。“我這是怎麼回事？里像是著火了，真氣……我的真氣，轉得太快了，我、我快要不了了。”

“可你不害怕了，是不是？”

“我不知道，我、我想狠狠打一下。”

韓芬手指向隔離前后院的木門。

弟子轉過，手腳舞得更劇烈了，似乎已經失去控制，一掌擊過去，砰地一聲巨響，比剛才關門的聲音可大多了，兩扇木門瞬間化作一地碎片，足有百上千快。

韓芬拍手歡呼，弟子可吃了一驚，他從來不是本派高手，就算在師兄弟當中，武功也只于中游，擊壞木門不算什麼，碎得如此徹底，卻遠遠超出應有的水平。

“你害怕了嗎？”韓芬問。

“不怕，我還想接著打。”

“外面不是有高手嗎？去打吧。”

弟子邁大步向前院走去，再無半分怯意。

韓芬興得兩眼放，低聲自語道：“比我想象得還厲害，有意思有意思。”于是也邁步跟進前院。

前院站著不人，全都聽到了巨響，驚訝萬分地向西北角，院門被正房墻壁擋住了，不過弄出巨響的人很快就走了出來，后跟著一名子。

韓芬立刻吸引了大多數人的關注，畢竟才是眾人登門的目的。

一早就有人上門，先是十五分名，送的人接之后立刻離開，一句話也不說，十位掌門和五位豪俠，包括林寺、嵩山派掌門和程屹程九爺，這些人不是挑戰者，而是監督者、見證者。

這是江湖規矩之一，那種趁夜襲或是在僻靜之私下決斗的行為，會到江湖公論的鄙視與譴責，不管怎樣，只要有九大門派參加，整個過程就必須明正大。

十五個人是分批到來的，間隔不長，覺就像是排著隊從外面走進來。

周羽清站在大門口迎候，坦然自若，不失一點禮數，若是有人從街上經過，會以為這家在舉辦喜慶的酒宴。

嵩山派掌門姬扶危以監督者份上門，表明他不想將兩人友分裂的事實暴于江湖，周羽清自然給予配合，就連同行的掌門，也看不出毫破綻。

很快，挑戰者的名送來了。

第一位就是“赤焰火龍”駱雄，他是暗殺行中極數幸存者之一，也是當晚極數有所斬獲的高手之一，這讓他為江湖中的英雄與驕傲，證明西域殺手只擅長毒藥、暗一類的卑鄙招數，論到武功，遠遠比不上中原的玄門正宗。

沒人知道他曾經棄同伴不顧，獨自逃走。

那名崆峒派弟子就是看到名之后，嚇得失去控制，跑到后院，結果遇上了韓芬。

五粒藥丸的確產生了奇跡，他覺得腔里像是充滿了氣，整個人輕飄飄的，舉手投足無不輕松至極，好像抬就能跳到屋頂，丹田里則仿佛含著一團烈火，真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在經脈中流，再不釋放出來就會令裂。

這些變化直接影響到緒，他腦子里空的。任何念頭尚未形就已消散，但他有一種強烈的覺，天將降大任于斯人也，自己就是崆峒派的救星。

“在下黃錦富，崆峒派第十七代弟子，誰來挑戰？先過我這一關！”

這幾句話一出口。眾人的目才從韓芬上移開，隨后全都驚詫莫名，互相詢問這位崆峒派年輕高手到底是何來歷，怎麼之前沒聽說過。

周羽清更是迷不解，黃錦富在留守京城的五名弟子當中年紀最小，膽子也最小，平時也就是做些送飯、清掃的雜活，怎麼突然間敢當眾口出豪言了？

可黃錦富的做法不合規矩，沒有解決麻煩。反而令崆峒派為笑柄，周羽清心中大為不滿，正要開口將其斥退，邊的老神仙開口，“這是誰的徒弟，我怎麼沒印象？”

“他是董用強的徒弟。”周羽清小聲回道。

“哦，原來是屠狗的徒孫。”真人弄明白這名弟子的師承了。

說話間，黃錦富已經大踏步走過來。向老神仙和監門大弟子鞠了一躬，可他的手腳都不老實。像是全爬滿了螞蟻，這讓他的鞠躬顯得很不嚴肅，“老神仙、監門師叔祖，第一戰讓我來吧，我、我真想打一架。”

“什麼話！這是打架嗎？退下！”周羽清厲聲道，聽到周圍的竊笑。他的臉都要紅了。

“等等。”真人饒有趣味地看著黃錦富，“難得他這麼勇敢，都不像是咱們崆峒派的弟子了，不如讓他試試吧。”

“是。”周羽清勉強應道，狠狠地瞪了黃錦富一眼。心想崆峒派流年不利，老神仙“返老還”也就算了，現在連普通弟子也不守規矩了。

若是在平時，這一眼足以令黃錦富屁滾屁流，可他現在全無懼怕，甚至覺得監門師叔祖的目是一種鼓勵。

崆峒派準備讓最年輕的弟子出戰，對面的駱家莊不干了。

黃錦富躲進后院的這段時間里，駱雄已經到了，一共是十個人，包括同族子弟和隨從，他們的挑戰目標是周羽清甚至紫鶴真人，而不是一位其貌不揚的無名之輩。

黃錦富走到庭院中間的空地，拳掌，駱家莊卻無人上前。

程屹走過來，咳了一聲，說：“鶴老神仙，駱雄是駱家莊年輕一輩的翹楚，久負盛名……”

“聽說過。”真人點頭微笑，“駱家人才輩出，令人羨煞，他還是你的外孫，對吧？”

程屹也笑著點點頭，他的兒年紀輕輕嫁到駱家，隔年就誕下寶貴的外孫，為程駱兩家堅實的聯系基礎，他對此很是驕傲，“駱雄敬重老神仙，對周監門也極為敬佩，常說英雄惜英雄……”

“老九，別著急，先給我這個重孫一點教訓，天還早得很，時間夠用。”

至有十年沒人過“老九”這個稱呼了，程屹尷尬不已，拱拱手，轉向外孫駱雄點點頭。

韓芬對眾人的注目視而不見，走到真人邊，笑嘻嘻地說：“紫鶴，借你的徒子徒孫玩玩，不介意吧？”

“呵呵，不介意，可他要是因此缺胳膊，我得找你算賬。”

韓芬笑而不語，盯著黃錦富不放，就想知道藥效如何。

駱雄走進場地，略一拱手，含糊道：“在下駱雄，請閣下賜教。”

黃錦富知道這種場合該說什麼，可那些話還沒走到嗓子眼就消失了，他早已急不可耐，只想來場酣暢淋漓的戰斗，宣泄的熱量與真氣。

“來吧！”他道，撲向駱家名氣最大的新一代劍客。

駱雄沒有拔劍，對敵人任何一點重視，都會令他丟臉，所以他打算以，一掌結束戰斗，他不會下死手，那樣太瞧得起對面的無名之輩了。

黃錦富手舞足蹈，一套崆峒拳法似是而非，圍觀諸人都是掌門，無不搖頭，周羽清更是面上無，只能垂頭不看。

拳掌相，黃錦富如眾人所料，被擊出十余步，可出人意料的是，他在地上翻了個跟頭，居然又站起來了。

駱雄紋未，臉卻大變，“嘿，什麼崆峒派弟子，原來是十方教的賊人。”

此言一出，滿院人聳，同時向黃錦富去。

果然，崆峒派弟子雙手已經紅得像火一樣，正是十方教有名的“金剛掌”跡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