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二更，顧慎為重返崆峒派在城的宅院，站在門口迎接他的是黃錦富。

“手腕好些了嗎？”顧慎為邊走邊問。

“啊？”黃錦富仿佛大夢初醒，這一天對他來說充滿不可思議的奇跡，直到現在也沒辦法全盤接，“好……好些了。”

黃錦富晃晃手，表示沒什麼問題。

“待會大概還有客人要來，讓他進來就是了，不用通報，也不要阻攔。”

“是……”黃錦富茫然應道，咽了咽口水，覺得這天的霉運還是沒有結束。

周羽清站在庭院中間，老神仙說龍王會來，果然又讓他猜中了，“龍王……”

“請我顧慎為，這是我真正的名字。”

直接稱呼對方的姓名顯得很生，這讓悉中原規則的周羽清很不適應，咳了一聲才說：“顧君請，家師已經等候多時了。”

紫鶴真人盤坐在椅子上閉目養神，韓芬坐在邊上托腮觀瞧，找不著顧慎為與霍允的下落，只得留在這里。

真人睜開雙眼，微笑道：“從崆峒山到京城，見你一面比見皇帝還難。”

顧慎為拱手道：“有勞真人懸念，事非常，不得不藏行蹤。”

顧慎為走到韓芬邊，在頭上輕輕敲了一下，韓芬胳膊一晃，差點從椅子上摔下來，剛剛睜眼睡著了，抬頭看著顧慎為，迷迷糊糊地說：“你回來啦，買沒有啊？”

“買了，但是現在吃不到。”

韓芬這才完全醒轉，讓出椅子，站到一邊打哈欠口水。

周羽清無法控制心中的好奇。守在老神仙邊，一直盯著顧慎為，覺得這個比自己年輕十多歲的龍王的確有點與眾不同的氣質，但是要說他曾經憑一己之力創建軍隊爭霸西域，又有點不像，作為曾經的王者。他足夠嚴肅，卻缺那種生殺予奪的霸氣和頤指氣使的貴氣。

或許西域與中原不同吧，周羽清想，心事轉到他最想知道的事上：龍王消失的這段時間里到底在做什麼？老神仙又為什麼如此堅定地站在龍王一邊？

顧慎為坐下，“從何說起呢？不如由真人發問吧。”

真人咧而笑，突然又沮喪起來，著禿禿的頭頂，“最后一點頭發，不知什麼時候才能長出來。沒有它，我怎麼當‘老神仙’呢？徒弟，你來問吧，我傷會心。”

周羽清尷尬地挪腳步，抬手了一下鼻子，擔心老神仙的變化會越來越深，然后他將心事轉到龍王上，“那些西域殺手。你是帶來的嗎？林小山，還有本派弟子陳錦克。在不在你手里？”

疑問有許多，但是以這兩個為最甚。

顧慎為的目轉到崆峒派監門大弟子上，紫鶴真人花了許多力爭取他的信任，可他對這兩個人仍陌生，今天晚上到訪，就是要化解這陌生。

“西域殺手來自璧玉城金鵬堡。六年前獨步王被殺的時候，一小部分留在堡，迄今仍在那里，另一部分逃散各地，有些人參與璧玉城戰。有些人而不出。據我得到的消息，大概是在三年前，戰漸消，金鵬殺手開始向北庭流，在草原他們極面，就此消失。直到兩個月前，他們在中原北疆出現，犯下幾起案子，都打著‘龍王’的名號。”

“我沒聽說過。”周羽清驚訝地說，他所知的暗殺事件最早發生在京城附近的一座小城里。

“嗯，知道的人不多，當地人不知道龍王是誰，所以消息流傳不廣。”

“然后殺手們轉移到了京城。”

“沒錯，他們在城外又做了幾起案子，引起城的關注，尤其是蕭王與駙馬龐靖，他們委托貴派范用大解決此事，后面事你們都知道了。我的確是為林小山而來京城的，很憾，晚了一步，這是我的過錯。我仍在尋找他與貴派陳錦克的下落，目前還沒有多線索。”

范用大昨晚隨紫鶴真人出門，之后就沒有回來，老神仙不提，周羽清也沒有問。

龍王給出了描述，周羽清很難判斷這些話是否可信，除了從中摘掉自己與殺手的關系，龍王并沒有更多的信息。

“龍王……顧君這幾年來一直居崆峒山，可是對中原與西域的事都很了解。”

顧慎為看了一眼紫鶴真人，“六年前，屠狗介紹我來到崆峒山，我想他在信中應該說得很清楚：我不是來居的，只是保證不會讓任何人通過我追查到崆峒派。”

可崆峒派還是到牽連，周羽清心中微怒，不過顧慎為所言不虛的話，將災禍引向崆峒派不是他，而是迄今還沒出真容的神勢力。

“在中原，有幾個人替我收集消息，林小山不算，我從來沒有打擾過他。秦夜明每年出山收集一次信息，我本想再過兩三年才展開行，可形勢迫使我不得不提前出山，我想這也是殺手主人的目的之一。”

“行？這是什麼意思？”周羽清對此非常關心。

顧慎為又看了紫鶴真人一眼，對這位古稀老人越發興趣，然后平淡地說：“我要報仇，一直如此。”

“你的仇人是誰？”周羽清的聲音不由自主地嚴厲起來。

“這是我幾年來一直在調查的事之一，如今已有進展，但我還沒有最后確定。”

“但他們都是皇宮里的人吧？”

“大部分是。”顧慎為沒有否認，但也沒指名道姓。

“哼。”周羽清已經沒有其它疑問了，心中卻更加擔憂，“師父，崆峒派非要趟這團混水嗎？皇宮里的事跟咱們隔得太遠了。”

“什麼？”紫鶴真人似乎真的睡了一覺，神與剛才的韓芬一樣迷茫，“啊，你對為師也有疑問。我覺得——還是讓顧慎為來問吧，沒準他的疑跟你差不多。”

周羽清知道自己的任務完了，退后一步，迅速對顧慎為做出初步判斷：這是一個直言不諱但也擅長瞞的人，好像說了許多，其實藏了最重要的細節。跟他打道必須慎而又慎。

周羽清更希對他避而遠之，雖然只有兩面之緣，也沒有過深的接，對看人很有經驗的崆峒派監門大弟子卻從顧慎為上覺到某種偏執，尤其是此人談起報仇時若無其事的口吻，似乎表明他已有計劃，輕易不會泄，也不會因為誰而改。

“等等，我還有一個疑問。”周羽清又邁出一步。向老神仙取得同意之后，說：“久聞顧君擁有一柄天下無雙的神刀利刃，不知可否見識一下？”

顧慎為想了一會，解下腰間的狹刀，拔刀出鞘，放在桌面上，正好被燈照得清清楚楚。

韓芬也湊上來，仔細看這柄非常悉的刀。“嗯，需要磨一磨了。”

周羽清關心的不是這個。他認出這就是當天上午顧慎為刺中駱雄的那柄刀，可是——“這是一柄普通的刀。”

“嗯。”顧慎為收起刀，“五峰刀被我送人了，不在我手上。”

他拔出刀只是為了證實這件事，周羽清再次退后，對顧慎為的判斷又加上一條：這是一個不惜代價的人。能將武林中人最珍視的兵贈送出去，必然是為了達了某種目的。

聯想到傳言說龍王莫名離開璧玉城，導致部下發生數年戰爭，周羽清對自己的判斷更有把握了。

顧慎為轉向紫鶴真人，“我的疑問的確與周監門很相似。真人允許我藏于崆峒山，我已經非常謝，可是真人的熱的確超出我的預料。”

真人似乎將這句話當了恭維，抬頭問韓芬：“能讓顧慎為超出預料的人是不是不多？”

韓芬堅定地搖頭，“沒有，就你一個。”

真人開心地笑了，短短的頭發披散著，沒有仙氣，反而略顯詭異，“這事說起來話長，我盡量簡短吧。當我聽說皇宮暗殺的時候就想，蕭王世子的死只是個添頭，殺手的真正目標是那位不知名的貴人。可你是個要報仇的人，在西域大張旗鼓地消滅了金鵬堡，怎麼這一回悄無聲息呢？宮里保就算了，顧慎為可沒有必要保。”

點頭最勤的人不是顧慎為，而是周羽清，老神仙的分析很有道理。

真人的眉頭又皺了起來，他不太喜歡解釋，那需要組織語言，耗費他所剩無多的腦力，“皇宮暗殺的主使者不是你，自然另有其人，這人騙范用大，擄走陳錦克，想盡辦法將崆峒派拉進這樁謀，我能有什麼選擇呢？崆峒派上下對這次危機毫無準備，我倒是認識一些老家伙，頂多延緩災難，UＵ看書 ｗww．uukanshu.com卻無法消除江湖與朝堂的疑心。所以我只剩下一條路可以走了，既然一同到陷害的人是龍王，崆峒派就得與龍王聯手，而且龍王一直關注這些事，準備比我們充分得多。總之，我想利用你，你不介意吧？”

“不介意，既然是聯手，就得有互相利用的價值，真人正是我期中的伙伴。”

真人扭頭向徒弟說：“聽見沒，咱們跟顧慎為是伙伴了，你若是再違背我的命令瞎攪活，我就打你的屁。”

周羽清臉紅了，他還沒有完全接老神仙的決定，因為這兩人的對話過于直白，缺江湖規則中你來我往的尊重，顯得很不正式，還有顧慎為的報仇問題，那早晚會是一個更大的麻煩，但他還是低聲道：“是，弟子再不敢了。”

顧慎為忽然起，右手握刀，“客人來了。”

紫鶴真人嘆口氣，“唉，說好明天有解釋的，他們就是不愿意等。”

黃錦富失魂落魄地站在門口，他聽從顧慎為的吩咐沒有阻攔來客，可還是嚇壞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