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聞是坐立不安，許煙微百無聊賴，上如面帶沉思，都在等著顧慎為介紹中原的況。

“擺在我面前的有三條線索。”顧慎為說，手指在桌面上敲了兩下，發現頭緒繁雜，不知從何說起，對面的上如將茶杯推過來，左手的方聞是照做，這樣他面前共有三只茶杯，于是他拿起一只，“這是中常侍嚴沁，據說他手里有一份老皇帝詔，命令他誅滅顧氏全家，一個不留，而且他的確曾經向璧玉城派過使者，雇用過金鵬殺手。”

嚴沁服侍過三代皇帝，在皇宮與朝堂經歷多次沉浮，卻總能化險為夷，獲得更多信任，攫取更多權力，時至今rì，皇帝年歲rì長，他又有失勢的跡象。

顧慎為得到消息，皇帝的執政信心越來越足，早就希獨攬皇權，唯獨忌憚皇太后的威嚴，皇太后一度非常依賴嚴沁的幫助，慢慢地也對這位老ān巨的權宦產生戒心，但比較謹慎，借助娘家的勢力，聯合朝中重臣，一點點削弱嚴沁的權力，逐步將其局限在皇宮之。

嚴沁嗅覺靈敏，很早就著手應對挑戰，六年前，他向西域派去一名閹侍張佑，想要拉攏龍王，甚至愿意證明龍王是先帝的私生子，有權繼承皇位。

他的目的當然不是重新扶持一位新皇帝，而是想給當今皇帝以及皇太后增加一些外部力，從而為自己牢牢掌握權力奠定基礎。

顧慎為當時沒有上當，來到中原之后，嚴沁是他重點關注的人之一，種種跡象顯示，中常侍并未死心，只是改變了拉攏目標。

“北庭小閼氏投降之后獲得一塊領地，位于北方，半耕半牧，這些年來人口增長不，儼然已經為抗衡北庭騎兵的重要屏障，當然，也可能為進攻中原的力量。嚴沁與小閼氏暗中有書信往來，他們的大概計劃是散布流言，聲稱老皇帝當年在北庭與小閼氏有過，產下一子，一直寄養某個草原部落當中。”

方聞是明白了嚴沁的計劃，可他有一個疑，“嚴沁手里掌握著老皇帝的詔，皇太后與皇帝很可能要向他求助以反擊流言，可是小閼氏能從中得到什麼好呢？得罪皇帝對的地位可是非常不利。”

顧慎為放下茶杯，指著自己的腦袋，“小閼氏想要我的人頭，要為多敦王子報仇，嚴沁大概給了許諾。”

顧慎為拿起第二只茶杯，“華平公主是另一條線索，跟親哥哥——也就是老皇帝——有過之……”

昏昏yù睡的許煙微眼睛一下子放出來，“中原皇室也有這種事？我還以為只有我那死鬼爹是雜種呢。”

方聞是滿臉通紅，“上教頭坐在這兒呢，你提這些做什麼？”他聽說過妻子早年間的辱經歷，雖然勉強接，覺得錯不在，卻寧愿永遠也不再提起此事。

許煙微待要發怒，看了上如一眼，強行忍住，小聲道：“晚上再收拾你。”

顧慎為繼續講述：“我父親當年是知者，勸說老皇帝將公主嫁出去，兩人因此結仇。華平公主還曾經假扮大盜，號稱‘紅蝠’，盜竊宮中珍寶，最后也是我父親破案，向公主傳授武功的宮被迫自殺。”

說到“紅蝠”，對面的上如出一微笑，想起許多往事，久到好像是上輩子的記憶。

“公主想殺我父親，也曾經向璧玉城派過使者，而且想趕盡殺絕，自從知道我掌握了的之后，就更想殺我了。雖然是名公主，在朝堂中卻很有權勢，尤其是與河東駱家莊關系切，據說與一名駱家人好的過頭了。”

許煙微這回終于聽進去了，嘿嘿笑了兩聲，扭頭對上如說：“這個公主有意思，淘氣的樣子有點像小時候的你，另外……一副樣子又有點像我。”

“顧公子還沒說完，你別。”方聞是不滿地說，他知道所謂的“另外一副樣子”是什麼意思，當年親的時候，他之所以同意接妻子的監管，一個重要前提就是許煙微不能給他戴綠帽子，迄今為止，這種事還沒發生過。

許煙微閉上，但是將晚上的懲罰又加重一等。

顧慎為拿起第三只茶杯，猶豫片刻才開口，“皇太后與的兄長大將軍龐寧，我一直沒有弄清楚他們的立場。據說皇后也懷疑老皇帝在外面有私生子，并認為我是重要嫌疑人之一，曾經想要殺我，后來又不了了之。前天晚上，崆峒派的紫鶴真人進宮拜見的就是皇太后，然后今天早晨我變無罪之人了。”

“原來諭令不是皇帝發出來的。”方聞是驚詫地說。

“說到皇帝，他才是如今最大的危機，林小山與一群殺手混進皇宮，殺死了蕭王世子和一位不知名貴人，有消息說那就是皇帝本人。”

方聞是神凝重起來，“怪不得使團到京城都十天了，那群吏卻一直沒有確定晉見的rì期，天天說快了，很可能就是這個原因。”

方聞是關心的是皇帝，許煙微笑逐開，興趣的卻是另一件事，“我就知道龍王當年玩了花招，姜怎麼會莫名其妙遭到暗殺呢？然后沒過多久林小山也死了，原來被你送到中原了。姜還好嗎？”

“自殺了，留下一個三四歲的兒子，如今待在蕭王府里。”

房間里一片安靜，這四個人都認識臉紅的姜，對的死到傷心，尤其是顧慎為，由于每年只接收一次報，他很晚之后才知道林小山獄的消息，這時再想救人已經晚了。

過了一會，方聞是首先開口，“聽顧公子所言，事倒也明了，雇用金鵬殺手的主使者不是嚴沁就是公主，要不就是兩人都有份，報仇目標很清楚啊，你還猶豫什麼呢？”

回答疑的是上如，從袖子里取出幾張折疊整齊的紙張，放到桌子中間，“這就是石堡里留存的全部記錄了。”發現方聞是與許煙微看著自己，說：“石堡的每次暗殺活都有記靈，普通的存放在白院，特殊一些的收藏起來，顧公子……當年走的時候，委托我把它們找出來。”

“你那時在懷疑什麼？”方聞是還是沒有明白，報仇的線索已經足夠了，顧慎為要這些記錄能有何用。

“我父親是個行事十分謹慎的人。”顧慎為沒有馬上接過那幾張紙，“我已經不記得當年的事了，可是父親決定將全家遷往西域，肯定經過深思慮，他選擇了一個很奇怪的地方安家，位于金鵬堡西境以外、疏勒國的邊緣，如果沒有得到某種安全保證，他的做法就太大意了。”

顧慎為很早以前就有過類似的疑，隨著閱歷增多，疑也逐漸加深，回到中原之后，他也打聽到不父親的往事，越發覺得顧氏莊園的位置選得不好，背后必有原因。

上如加以補充，“金鵬堡沒有大家想象得那麼無所不懼，我查看過數十年來的記錄，發現有一種人是歷代獨步王極的，那就是北庭與中原的員，即使是退下來的員也不，所以父親當年肯接暗殺顧氏的任務，絕對是反常的決定。”

顧慎為拿過那幾張紙，打開瀏覽了一遍，“沒錯，嚴沁和公主先后派出使者，希雇用金鵬殺手，可是獨步王最初的批示是‘不妥’，可是經過兩天的考慮之后，他將批示改為‘可殺’。”

“或許獨步王就是想通了，覺得這是一件有利可圖的生意。”方聞是猜道。

“可金鵬堡并沒有從中得到多益。”上如閱讀過大量資料，對當年的況更加悉，“我父親起兵的時候，最先借助的力量是北庭，直到羅羅王子戰敗之后，他才向中原求援，即使這樣，中原的幫助也三心二意的。”

“所以中間很可能發生了某些事，獨步王因此才覺得‘可殺’。”顧慎為的調查就是在這里遇到了迷霧，“從我目前得到的消息看，嚴沁與公主的使者對獨步王的猶豫毫無所知，改變他主意的必然是另一個人或另一件事。”

獨步王上伐對此最清楚，可他已經死了，即使活著，他也絕不會親口泄。

許煙微再次聽得迷迷糊糊，打了個哈欠，說：“這麼麻煩，你把嚴沁和公主抓起來拷問一番不就知道了？沒準他們不放心，繞過使者又派別人去勸說獨步王了。”

這是一個無需認真對待的主意，所以誰也沒有搭腔，方聞是抬頭說：“所以這撥金鵬殺手就特別重要，肯定是中原人把他們請來的，這個人既然悉殺手，沒準就是當年影響獨步王的人。”

“沒錯。我必須找出這些殺手以及他們的主人，皇太后和紫鶴真人也有同樣的想法，因為這個原因，我們會暫時聯手。”

“需要我做什麼？”方聞是興起來，“要跟皇后談判嗎？我保證能為你爭取到最大利益。”

“我告訴你們這些，就是想說一件事。”顧慎為看著這三個人，他們從千里之外、從六年之前來到他面前，不應該再為他冒險，“你們暫時幫不了我，作為客人，你們要置事外，不要授人以柄，皇太后還沒有完全信任我，我也不信任他。”

方聞是滿臉失，上如和許煙微也出意外的表。

這時響起敲門聲，外面一個清朗的男子聲音說：“上教頭，來了一位客人，想見龍王。”

“皇太后的說客。”顧慎為猜道，接著他用余看見斜對面的許煙微不屑地撇，由此知道外面的這名男子就是上如的慕者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