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人經》第1110章 公主
蘇藹力充沛,早早就守在顧慎為門外,聽到他起床的聲音,立刻送來洗漱用,忙前忙后,比秦夜明還要認真。
進城前往駙馬府的路上,蘇藹的好奇心明顯比昨天高漲,他從小生活在香積之國,那里的都城早已衰落多年,大部分被草木占據,等他來到璧玉城的時候,熱鬧的南城已被戰火摧毀,因此,他從來沒有見識過真正的繁華。
中原京城坐落于繁華的頂尖,比璧玉城面積大數倍,人口多十幾倍,雖然花天酒地的程度比當初的璧玉南城稍遜,但是勝在店鋪更富、人更俊雅,足以令蘇藹眼花繚。
昨天他還不太好意思多問,今天從離開懷西館大門的第一步起,就沒有閑過,對一路所見的事個個都興趣,問題層出不窮,顧慎為不得不搜腸刮肚尋找答案,大多數時候還是得向小時候的記憶求助。
“中原人都穿這樣,打仗的時候怎麼辦?”
“這里的房屋真是整齊,是誰給建的啊?”
“怎麼除了顧公子,街上沒有人帶刀啊?大家不怕遇到襲擊嗎?”
……
顧慎為第一次知道什麼疲于應對,只得頻繁給出最通用最簡單的回答,“我不知道。”
蘇藹毫不打擊,許多時候他自己琢磨答案,更多的時候只是單純表達贊嘆,“中原真是大國,咱們才走了不到半個時辰,路上見到的人就比不西域小國都多啦。嘖嘖,真是難以想象,一座城市能容納這麼多人,要不是有顧公子領路,我早就走丟了。”
駙馬府位于北邊,漸漸地行人變得稀,路兩邊的宅院卻越發高大宏偉,門戶聳立,門前的奴仆最也有七八名,或坐或站,帽無不鮮明整潔,倒像是在互相攀比。
顧慎為腰間的刀開始到關注,甚至在他走出很遠之后,還有奴仆跟在后面窺,直到兩人完全走出自家的范圍。
“刀客在京城不歡迎。”蘇藹說,這讓他到震驚,回想昨天見到的眾多江湖人,“可是帶劍好像就沒人在意,奇怪,真是奇怪。”
這件事解釋起來太復雜,顧慎為沒有回答。
“公主的權勢很大嗎?”蘇藹問道,對今天要見的人產生了興趣。
“一般沒有多大,但這位公主很特殊,是中原最有權勢的人之一。”
“是武功高強,還是會帶兵打仗,或者計謀百出?就像……就像上如教頭一樣。”蘇藹第一次在顧慎為面前提到上如,居然有些,好像那個名字過于圣潔,他不配說出口似的。
“會點武功,但是沒有上過戰場,至于計謀,都在暗中進行,沒幾個人真正了解。的權勢來自于一幫老臣的支持,這些老臣大都過上一代皇帝的恩惠,新皇登基之后,地位一度不穩,全靠公主的鼎力扶助才保住職,自然要對恩戴德。”
“新皇帝,也就是現在的皇帝,允許公主這麼做嗎?”
“新皇登基的時候還是小孩子,由皇太后掌權,當時的娘家人要麼不在京城,要麼職太低,因此勢單力孤,也跟老臣一樣,需要從公主那里尋求幫助,代價是讓出部分權力。但是現在們的關系不那麼好了。”
顧慎為說得很簡單,其實在他得到的報中,華平公主與皇太后曾經發生過激烈的爭斗,其間各有勝負,導致多名大臣的死亡,最后的結局是龐家人掌握了北部邊疆的重兵,京城的羽林軍將領卻更傾向于公主,朝中文臣則各擇其主。
雙方近幾年倒是相安無事,部分原因是誰也不過誰,更重要的理由是在等皇帝表態。
皇太后的弱勢是外戚歷來深大臣猜忌,龐家基,沒能在皇帝弱小的時候掌控滿朝文武,華平公主以親姑姑的份,打著讓皇帝侄兒盡快親政的旗號,獲得不認可。
皇帝已經長大,正在學習如何理政,可是非常謹慎地對母親與姑姑的斗爭不發一言,事實上,不傳言猜測皇帝是想同時從這兩個人手里奪回全部權力,偏偏在這時,皇宮里發生了暗殺,皇帝生死未卜。
這就是為什麼顧慎為必須要見華平公主的原因。
蘇藹對此一無所知,只對即將見到中原公主到激,不過進駙馬府他就失了。
剛進第一道門,蘇藹就被請到一間房中休息,顧慎為單獨進第二道門,龐靖等在這里,兩人互相點頭,省下許多客套,隨后繼續向第三道門行走,互相沒有談。
來到門口,龐靖手做出延請的姿勢,自己留在外面。
這場會見既不正式也不隨意,華平公主坐在一間小小的偏廳里,左右兩排站滿了丫環與侍從,只留出一條窄窄的通道。
顧慎為順著通道往里走,他的狹刀仍然惹人注目,侍從們像打量珍禽異一樣盯著他看,即使談接耳的時候目也不曾移開。
一名紫裳長須的侍從突然從人群中走出來,攔住顧慎為,此人相貌威嚴,像是一尊活過來的神像,“面見公主殿下,不得攜帶兵。”
“刀不離人,公主想必不會在意。”
侍從怒目而視,在他后傳來驕傲而冰冷的聲音,“允許他帶刀,就站在那里。”
侍從轉行禮,退回行列,一臉的戒備,看樣子顧慎為只要向前挪一下腳尖,他也會第一個撲上來阻止。
顧慎為抬頭去,通道盡頭是一張寬大的圍榻,華平公主正坐在上面,神嚴肅地回著他。
這是一個四十歲左右的人,養尊優的生活將的大部分麗都保留下來,看上去還很年輕,只是目中沒有半點和,跟長須侍者一樣,生得仿佛廟中雕像。
“你就是顧侖的兒子。”說,聲音同樣生。
“是。”
公主停頓片刻,大概是等顧慎為跪拜,發現他站得筆直,膝蓋沒有彎曲的意思,的頭昂得更高了,開始發表長篇大論的演講。
“我同意見你,不是因為皇太后的諭令。”公主以此作為開篇,不怕眾口宣揚,即使當著大量奴仆的面,也敢批評中原地位最高的人,“而是因為你姓顧,是顧家僅存的后代。”
稍稍展開雙臂,立刻有丫環將扶起。
“顧侖與我不和,他死了我最信任最喜歡的宮,傳播關于我的惡毒謠言,人人都說他是剛正不阿的忠臣,但是在我眼里,他是先帝邊的惡犬,或許忠誠,卻將一切想靠近主人的有用之才都給嚇跑了。可惜,最后顧侖連一骨頭的獎賞都沒有得到,倉皇逃躥到西域,死在胡人手中,這不正是所有惡犬的共同宿命嗎?”
侍從們紛紛點頭,“惡犬傷人,絕不可留。”長須侍從大聲道,全然不管自己的份也是“惡犬”。
數人盯住顧慎為,防止“惡犬”的兒子突然發難,他們多慮了,顧慎為一點也不“惡”,面對公主對亡父的辱,居然面不改,沒有一點孝子該有的憤怒。
公主也發現了這一點,所以輕輕哼了一聲,“如今你回來了,據說想要替顧侖報仇。很好,我就是顧侖的仇人,我曾經向西域派出使者,出錢買你們全家的姓命,因為我跟你一樣,也是有仇必報的人。”
公主再次停頓,顧慎為仍不開口,兩邊的侍從開始顯示出不屑與嘲笑的態度,西域龍王傳得神乎其神,原來也是膽小怯懦之徒,面對公主的譏諷與挑釁,連一個字也不敢回。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公主似乎決定要將今天的會面變獨角戲,“可惜皇太后幫不了你,只是在利用你,好讓天下人都以為我與皇宮里的暗殺事件有關,哈,打錯了主意,你也一樣。我與西域殺手沒有半分關系,當年我的使者是以私人份與金鵬堡打道,付出一大筆銀子――當然,現在看來這筆錢花得不值――易到此完結,再無聯系。一群西域胡人,想要討好我還不夠資格。你,顧侖之子,最好制定一個好一點的復仇計劃,狐假虎威可沒用。”
宣判似的一句話之后,公主似乎說完了,在丫環的攙扶下重新坐到圍榻之上。
顧慎為等了一會,手拔出狹刀。
他的作并不快,可那些侍從,包括對客人盯不放的侍從,無不倒吸一口涼氣,沒有立刻反應過來,直到寒閃爍的刀整個從鞘中拔出,才有四五人同時撲上來,其他人厲聲呵責以助威。
顧慎為將狹刀揮了一圈,作同樣不快,卻在每個人眼前兩三寸的地方掠過。
本能比忠誠更牢固,四五名侍從慌忙止住腳步,手舞足蹈地向后退卻。
顧慎為握刀向地面刺去,狹刀石三分,穩穩立住。
“公主危在旦夕,居然仍念念不忘私人恩怨,我很佩服。”
華平公主騰地站起,這回不用丫環攙扶,“就憑你的刀,也敢說出‘危在旦夕’的話?”
“我的刀只是刀,對公主無害,倒是深藏不的一個人,才是公主的致命威脅。”
“你是說皇太后?”
公主想顯出鄙視,顧慎為卻從中看到張,他搖搖頭,表示否認。
廳一時安靜,向來善于揣上意的侍從們,此刻卻失去了絕技,從公主臉上看不出一點暗示。
“長胡子,你對客人不敬,還不賠罪?”
長須侍從撲通跪在地上,連磕三個響頭,對公主的突然變化沒有一丁點的疑慮,看樣子,就算公主命他自裁,他也會立刻撲到狹刀的刃上抹脖子。
顧慎為知道,他可以跟公主真正地談一談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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