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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蕭王府生活的近六年，對范用大影響至深。

回想從前的經歷，門派之枯燥而辛苦，每天不停地練功，才能不被師兄弟們落下，取得師父的歡心。

終于走進江湖，闖的卻是另一張更大的網，這里充滿了規矩與等級，卻沒有幾條能說得出口，一切都要觀察、揣，最后發現自己本無爬到頂尖。

北庭與西域的刀影更是令人心寒，正是那種朝不保夕、命懸一線的折磨，令范用大對安逸的生活充滿了想。

蕭王府是一個好的憩息之地，沒人敢來這里鬧事，只需要維持簡單的江湖關系，范用就能完護院的職責，這對他來說輕而易舉。

蕭王則是一位理想中的主人，要求不多，架子不大，不像師父那樣天天盯著徒弟，更不像龍王，隨口說一句話都可能惹來殺之禍。

在這里也有數不盡的規矩與等級，但是與范用大沒多關系，他只是護院家丁的頭目，永無升遷的希，他也沒有這個野心，依靠薪酬與賞銀，就能過得平靜而舒適。

整整五年，范用大再也舍不得離開安逸的生活了，就在這時，蕭王向他提出了要求，“養兵千日，用兵一時。”他當時微微仰頭，沒有看范用大，臉上盡是憂患與決絕，“如果寡人絕境，你能舍相助嗎？”

“能。”在那種況下，這是范用大唯一可以做出的回答。心中惴惴，希一切真的只是“如果”。

可是蕭王的賞賜開始增多。范用大換住更大的房間，金銀財寶和綾羅綢緞塞滿了五只箱子，他一開始還自我安說這些都很尋常，三個月后，他再也不能心安理得賞賜了，于是求見蕭王，跪在他面前，以他所能想到最慷慨也最諂的江湖語言。向蕭王宣誓效忠，自愿為他赴湯蹈火。

蕭王的拉攏策略不不慢，他接院頭的效忠，仍然沒有給予他任務，只是表現得更加親近，這種態度立刻在王府外產生立竿見影的效果，范用大發現自己突然之間備歡迎。就連只有點頭之的王府主管，也尋機與他結拜兄弟，將自己十歲的兒子送給他當徒弟。

范用大這回沒有再裝糊涂，王府的規矩當然與江湖不同，核心卻也沒有太大差別，“”仍然是最通行的貨幣。一切行為都能歸結為的積累或是減，反過來，手中積攢的也能用來購買許多商品。

這些商品可能看不見不著，普通人一輩子也用不到，對于像蕭王這樣的人來說。卻是不可或缺的重要資，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忠誠。

對一方的忠誠通常就是對另一方的背叛。范用大思來想去，發現自己的命不值錢，他唯一能回報給蕭王的是崆峒派。

他猶豫了三天，最終還是求見蕭王，委婉地表達了他只忠于王爺的意思。

蕭王非常高興，此后一連五天，每天一段時間，與自家的院頭閑聊，其中多有涉及到朝堂斗爭的容，最后一天，蕭王坦白了自己真實意圖：朝廷各方勢力的平衡即將被打破，蕭王若是想活下去，必須先下手為強。

年過二十的皇帝迄今未有子，獨自掌權的卻越來越強烈，“皇太后不高興，華平公主也不高興。”蕭王臉上仍是那副憂患與決絕的表，“十萬羽林軍與數十邊軍蠢蠢，很快就要手了。”

“只要殿下與陛下一句話，范某甘愿充當馬前卒子，沖鋒陷陣，萬死不辭。”

“像你這樣的人才，沖鋒陷陣豈不是浪費？寡人的想法可能你一時接不了，但是你要聽寡人解釋。”

蕭王準備先下手為強——殺死皇帝，在皇太后和公主之間制造矛盾，等到雙方兩敗俱傷的時候，蕭王再出來收拾殘局。

“陛下必須得死，只有他的死，才能令朝廷重新恢復秩序。”

范用大驚訝得臉慘白，龍王給過他許多危險的任務，但是沒有一件如此大逆不道，近六年的安逸生活告終，他又回到了從前。

“陛下……沒有子息，早晚都是一個大問題。”范用大給自己找了另一條理由。 蕭王滿意地點頭，然后安道：“放心，寡人不會讓你的雙手沾染天子之，中原人都不能親手做這件事，必須是外族人。”

當蕭王的整個計劃顯示出真容以后，范用大心中再也沒有猶豫了。

蕭王四五年前就已經開始著手準備計劃，派出最信任的人前往西域，暗中招募無主可投的金鵬殺手，剛開始的招募并不順利，蕭王的心腹當然不能真實份，可殺手們大都多疑，寧肯充當流浪刀客，也無意投向來歷不明的神主人。

鐘衡的慘敗給蕭王心腹提供了一個絕佳的良機。

鐘衡是中原人，悉西域，曾經是龍王邊最重要的左膀右臂，每一項都符合蕭王的要求。

正在草原倉皇逃躥的鐘衡，面對來自中原的拉攏本沒有選擇的余地，在做出象征的猶豫之后，他為蕭王的代言人，利用金錢與許諾，很快就拉攏到一大批金鵬殺手，地送到中原。

“皇太后和公主邊的聰明人不，絕不能讓他們懷疑到寡人頭上。”蕭王手中暫時無兵無馬，因此對保看得極重。

恰在此時，傳來林小山落網的消息。

蕭王世子心積慮打聽到林小山的來歷，沒敢向父親求助，而是找駙馬龐靖幫忙，蕭王因此大怒，已有殺子之意，表面上并不顯，而是派出殺手，從邊境直到京城附近。制造若干起暗殺事件，造龍王已經殺到中原的跡象。龐靖承不住力，主將林小山送到了蕭王府，理由很簡單：這事是世子挑起來的，得由蕭王解決。

后面的事就很簡單了，范用大組織一次押送行，殺手們搶走了林小山，馬不停蹄地趕回京城，來到掖池附近藏。當晚他與幾名殺手一塊殺死了蕭王世子與皇帝，就跟紫鶴真人猜想得一樣，皇帝是自己來到喪之的，他對皇叔的邀請毫無疑心。

罪名落在龍王和崆峒派頭上，即使有人發現破綻，比如崆峒派掌門紫鶴真人，也以為這是公主策劃的謀。還以為失勢的蕭王是可以拉攏的對象。

聽完徒孫的講述，真人徹底呆住了，沒想到自己活到八十歲，這個世界還是比他想象得要復雜。

“如此說來，陳錦克那孩子完全被你騙了？” “是。”范用大雙肩痛骨髓，臉上因為這個問題變得通紅。“本來的想法是如果有太多人不相信這是龍王……恩公的計謀，就將陳錦克放出來，他與林小山朝夕相，自然能證明一切。”

“他們兩個還活著？”

“嗯，應該還活著。但我不知道下落，我的任務大部分已經完。剩下的事就是……就是……”

“監視我這個老傻瓜和顧慎為。”真人替他說下去。

范用大垂頭不語。

顧慎為一直在聽，但他更關心的不是林小山與陳錦克，“程屹什麼時候投靠蕭王的？” “詳我不了解，應該是在幾年前。恩公，相信我，我以為你本不會出現，所以才會……只要你不現，事后蕭王也不會找你。”

真人冷笑一聲，“可是恩公現之后你也沒有說實話，反而蹦出來騙取他的信任。”

范用大再一次垂下頭。

“程屹的任務是什麼？”顧慎為繼續問道。

“我不太清楚，只知道他一直在暗中聯絡江湖中各大門派，試探他們的口風，要做什麼，我就不知道了。”

“是不知道，還是不肯說？”紫鶴真人又一次舉起手掌。

“真不知道，蕭王不會將所有事都告訴我。”

“那群殺手藏在哪？”顧慎為仍然只關心最重要的事。

“肯定還在京城，其他事我都不知道，真的，我已經將一切都說出來了，恩公……老神仙，請你們責罰我吧？”

顧慎為退到一邊，不到他來責罰這名叛徒。

真人嘆了口氣，剎那間又老了十歲，整個人好像是一披著人皮的骷髏，了無生氣，“我的雙眼能穿云霧，看到千里之外的高山，卻看不清邊的花花草草，所謂的智慧，仍然解決不了最簡單的問題。”

真人手掌舉而不落，又嘆了口氣，問：“十方教是怎麼回事？” 范用大搖搖頭，“蕭王從來沒有提起過。”

真人手掌落下，在徒孫頭上輕輕一拂，范用大子稍，好像吸一極為人的味道，然后緩緩倒下，一團，再也不了。

“殺人令我作嘔。”真人說，臉果然浮現出嘔吐之后的蒼白，“接下來怎麼辦？我應該親自去程家莊抓姬扶危，徒弟說得沒錯，那個小子背信棄義，實在太壞了。”

“真人應該去皇宮。”顧慎為提醒道。

紫鶴真人一拍腦門，“真蠢，我怎麼把這麼大的事給忘了，我這就出發，你留在這里等周家兄弟回來，聽聽姬扶危會招出什麼。”

顧慎為點點頭，沒有問真人周家兄弟是不是可信，他們兩個已經若干次違背掌門的命令了。 外面突然響起急促的敲門聲。

“進來。”

小弟子陳錦富扶著一個人推門而，看到倒在地上的范師叔，嚇了一跳，但還是馬上說道：“這人傷了，來找顧公子。”

顧慎為早已一步沖過去，扶住傷的蘇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