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蕊將整件事翻來覆去想了無數遍，始終能想不出解決問題的好法子。日日借請安的機會，往延禧宮探凝秋，都被榮妃以各種原因婉拒了。這日，又從延禧宮悻悻而歸，卻見三五個奴才聚在回廊的墻角下興地吱吱喳喳。亦蕊好奇，便過去一觀。原來海定閣近來鼠患為惡，前幾日被一個小太監逮著了一只大母鼠，幾個奴才想了個主意，將一粒黃豆在母鼠的里，又將它放了。隨著那母鼠逃跑的位置，找到了鼠，并封住口。黃豆遇水發脹，沒過幾日母鼠便痛得發瘋般，咬死中同類。今日，他們正商量著要打開鼠，以防尸臭熏人。那小太監見福晉前來，得意地將這以鼠滅鼠之計說得繪聲繪，時不時逗得人捧腹大笑。

午后，亦蕊憂心忡忡地來到緋煙居，怡琳噓寒問暖親熱無比。亦蕊“哇”一聲哭出來，說：“怡琳妹妹，凝秋真闖了大禍，妹妹向來是個有主意的，快幫我想想，如何救出凝秋吧！”

怡琳皺眉說：“唉，無論凝秋是否無辜，俗話說‘三人市虎’，要清洗的冤屈，怕是難過登天。”

“誰說不是呢？何況……”亦蕊恨鐵不鋼地一跺腳道，“凝秋可能并非無辜。我本為還清白之，便請阿瑪幫著調查。結果凝秋蒙侍衛多鐸雪夜相救，確有其事，二人產生愫怕也是真。回想起近來，凝秋總是推值夜，神也有些恍惚怪異。前段時間額娘賜了離宮恩典，卻來向我苦苦哀求，期盼能在宮中才待個一年半載，想必流言并非空來風。前幾日，在凝秋的所發現了這個……唉……”說罷，亦蕊掏出個寶藍香荷包來。

怡琳接過來一看，道：“咦，沒繡完？”

亦蕊指著繡面，說：“恐怕因為這里錯了一針，便棄了。我已讓小禮子去證實過，重新繡好的鴛鴦香荷包已掛在多鐸大人腰間。四阿哥臨行前已答應我，回宮后他去要個恩典，讓宮中各人不得再提此事。現下，我既明白了真相，心中煎熬，不知該不該昧著良心做事。”

怡琳眼中閃過一抹靈，很快被長睫所藏，傷道：“各人各有天命，念多年兢兢業業，伺候福晉，還是求個恩典，讓凝秋離宮吧！”

亦蕊拭淚道：“凝秋子剛烈，我怕自尋短見。”二人長吁短嘆了半晌，最后，亦蕊說：“還是等四阿哥回來再說吧！要知多鐸家中悍妻，對凝秋哪有真心？以的份，做個卑微的賤妾，被正室欺，又有甚好日子過？待我好言相勸，讓死了心，在我邊服侍便是了。”

怡琳面一凜，蹙眉道：“還是盡量勸離宮吧！就算不能和多鐸大人在一起，也能另尋良人啊！”

亦蕊說：“凝秋已是二十八的老姑娘了，哪有好人家肯娶？家里尚且要靠俸銀糊口，出宮后豈不無依無靠？”

怡琳笑道：“這不打，我爹是長沙知府，可以幫忙找戶過日子的人家。我們姐妹再湊點賞銀，讓風大嫁啊！”

亦蕊心中，險些要功敗垂，忍著說：“不行，暫時我邊還不能缺了凝秋。”

怡琳收回笑容，說：“既然福晉著心腸，不顧凝秋死活，還來問怡琳作甚。”看起來，十分惱怒。

亦蕊忙哄道：“妹妹莫氣！我不是狠心的人，凝秋之事仍有圜轉的余地，或許能想法子為免了災禍不是？”

怡琳無話可說，應付著微笑。凝秋啊，你可怪不得我，本想放你一條走道，是那拉氏你上了奈何橋。

接連四五天，亦蕊穩坐明月樓，也不再往延禧宮求。

這日，彩娟氣沖沖地進了明月樓，說：“小姐，凝秋姑姑都被延禧宮了，那些人還落井下石，非要說與什麼多鐸大人有私，又是定荷包，又是鴛鴦的，越說越下作了。”

亦蕊不怒反笑，說：“咦？不是九個嗎？怎麼指名道姓了。”

彩娟嘟著說：“聽說是被人撞見了，有了實證。”

亦蕊說：“被誰撞見了？”

彩娟想了想說：“這倒沒聽說。”

亦蕊放下茶盞，說：“多打聽些姑姑的事，回來稟我。記住，準聽不準說，解釋和懷疑，只會越抹越黑。”

彩娟、云雁像無頭蒼蠅般四打聽，可是始終得不到頭緒。亦蕊原就沒指從流言中得到線索，只將每次私下議論凝秋之事的宮人姓名記錄下來。

凝秋被關延禧宮近一個月了，巡塞的隊伍也快要回來了。這日午后沉悶無比，讓人覺得不過氣來。延禧宮氣氛森嚴，榮妃、德妃端坐殿中，亦蕊、怡琳、云惠分坐下首，而殿中正跪著凝秋。

榮妃朗聲道：“凝秋與侍衛有私之事，已傳遍六宮，若真有其事，凝秋宮闈，罪不可恕。本宮必須要查個明白，為慎重起見，特邀德妃作個旁證。”。惠榮二妃共掌六宮之事，但納蘭氏所作所為惹得康熙多有不滿，惠妃為了避嫌，在后宮亦有收斂，近來閉門修心養，大部分事均與榮妃理。

德妃笑道：“榮妃公正無私，若此事屬虛幻無實，定會還凝秋一個清白，并會嚴懲那流傳是非之輩！”說罷，笑盈盈地看向榮妃，似乎對榮妃充滿了欣賞和信心。

榮妃微抬下，無視德妃的示好，厲聲說：“凝秋，本宮已有實證，與你有私者仍神武門侍衛多鐸，你有何話要說？”

凝秋不知所謂，一時呆若木。

榮妃聽了怡琳報，不敢全信，見到凝秋啞口無言，得意洋洋地說：“本宮為了維護后宮清譽，不愿多生是非。難道要將多鐸傳進延禧宮，將那鴛鴦荷包解下，你才招認嗎？”

凝秋無語，破一笑，說：“榮主子的話，奴婢不懂。”

榮妃喝道：“大膽奴婢，來人，給本宮拖下去打！”

亦蕊站了起來，面慚，郁郁道：“榮妃娘娘，凝秋是海定閣的奴婢，傳出此等流言蜚語，令四阿哥與妾臉面無。妾自問一向待不薄，竟做出如此傷風敗俗之事，令妾好生失。請榮妃娘娘允許，讓妾親自審問？”

榮妃邊出鄙夷的笑，事到如今，想表現不徇私，推卻個管教不善之罪責？正開口斥責，見怡琳微微點頭，便改變了主意說：“你問吧！”

果然，亦蕊轉頭向著凝秋，痛心疾首道：“賤婢，你干出此等不知恥之事？本福晉管教不力，日里對你頗為縱容，請兩位娘娘寬仁宥善！”說罷，亦蕊榮、德二妃福行禮，滿面蒼涼。眾人皆知亦蕊重凝秋，見如此生氣，心中對那緋聞又信了三分。亦蕊氣道：“賤婢，在榮德兩位主子面前，不容你有半句妄言。快說！你與多鐸是何時相識？將你們見面的地點、事件都一一待清楚。”

凝秋平靜地說：“三個月前，奴婢路過神武門，不慎倒，扭傷踝骨。正巧有一侍衛路過，喚來花園灑掃宮梅香、秋月，奴婢方得周全。區區小事，奴婢并不掛心，所以日期和時辰，奴婢記不太清楚。而侍衛大人并無自報姓名，奴婢并不得知。”

亦蕊尖酸道：“胡說！難道不是你謝多鐸大人救命之恩，春心漾，繡了個鴛鴦荷包贈予他嗎？”

凝秋說：“奴婢確實冤枉，請主子、福晉明鑒。”

亦蕊掏出個寶藍荷包，說：“這鴛鴦荷包是從你的所中搜出的，你一個宮，為何繡這歡好之，還不快快招供？”

凝秋還未答話，德妃說：“把荷包拿來給本宮看看！”云雁將荷包遞了上去，德妃仔細端詳的，又給邊的元蓉，元蓉點點頭。德妃說：“最近京城里似乎特別興這個繡樣，本宮甚為喜歡。本宮知道凝秋紅手藝杰出，請幫忙繡上一個。元蓉，派人到永和宮，將繡好的荷包取來，給榮妃一閱。”

云惠笑道：“德妃娘娘英明！民間傳說，將此圖樣的荷包系于腰間，能保夫妻恩呢！妾也托人求了一個，正巧帶在邊。”說罷，從上解下一個杏荷包，鴛鴦戲水，致細巧，與亦蕊手中的繡樣簡直一模一樣，區別僅在于圖案繡完與否。

亦蕊肅道：“回稟兩位娘娘，向來流言止于智者。若凝秋有罪，必須有憑有據。現，凝秋已列出人證，證明雪之事與私無關，就算多鐸大人佩有相同的荷包，也不能為實證。在沒有更可信的人證及證面前，妾相信凝秋是被冤枉，請娘娘們作主。

榮妃顯威不，連最不屑宋云惠也進來擺一道，狠狠地刮了一眼報信的怡琳。見怡琳笑容和煦，如若無事，心中有氣，說：“這事，本宮不管了罷！”

亦蕊揚聲道：“慢，妾有冤要申，求兩位娘娘做主！”說罷，跪了下去。

德妃見進言清晰，將那榮妃氣得不輕，有心全圓滿布局，忙說：“元香，快扶起四福晉，有什麼事，榮妃與本宮定會為你作主。UＵ看書 www.uukanｓhu.com”

亦蕊站起后拿出一個小冊子，說：“凝秋一事，并無查實。但宮規有云‘多舌、傳穢言’，不安分之人，造謠生事。不但毀凝秋名節，亦毀海定閣清譽。萬一售計得逞，將來此人更加妄縱，利用同樣計謀，陷害妃嬪主子，后果不堪設想。妾有請兩位娘娘，杜絕不正之風，嚴懲以口舌之利謀算他人之輩。”

眾人面面相覷，此流言在宮中流傳三四個月，有幾人沒聽過議論過，若是懲治起來，殃及人數豈非百上千？果然，榮妃指著冊子上滿當當的名錄，諷道：“法不責眾，難道連本宮也要罰麼？”

亦蕊忙說：“不敢！所謂事必有因，妾只想抓住流言的始作俑者。”

榮妃說：“你如何得知罪魁禍首是何人？”

亦蕊說：“只要問每個人從哪聽說這流言的，追溯尋源，定能找出那流言的源頭。此人心存惡念，毀的不是凝秋，而是娘娘管理六宮時的譽。”

榮妃當然知道此人是誰，一揮帕子說：“太麻煩，不必了！既無實證，凝秋，就暫時先放回海定閣吧！”

亦蕊心中著急，“娘娘……凝秋雖是區區一奴婢，也要公道之，怎能如此敷衍了事？”若就這樣帶回凝秋，的清名仍不得洗，以后可以會更甚一層。

榮妃傲慢地說：“哼，既然皇上授予本宮協管六宮之權，本宮自有事方式，用不著你來！”

“那本宮可以管一管吧！”惠妃站在延禧宮外，笑盈盈地對著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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