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地碼》第五章

第五章史前冰川驚魂記

[與狼共舞]

卓木強帶著一種近乎虔誠的神態,緩步走到了那灰狼面前,距它還有不足一米距離,才停下,半蹲下來,用右手按住了口,出親切的笑容道:“沒有惡意的,是朋友。我是你們的朋友。”

那灰狼裂低嚎,發出那聲音仿佛讓它全的的發都抖起來,卓木強一直和它對視著,目中流出一種近乎母的仁慈,并保持那種半蹲的姿勢,沒再上前一步,亦沒有別的什麼作。一人一狼,如雕塑般對著,從口中呼出的氣息在空氣里凝結白霧,相互織在一起。卓木強從狼的眼里讀出一種莫名的,仿佛帶著懼怕,又有某種威脅,同時接近的覺,他心道:“你想告訴我什麼呢?朋友?并害怕著接近人類嗎?我知道,人類的槍火已讓你們無法信任了,但是,請相信我,是真心想和你們做朋友的。”

張立背心冒著冷汗,時間仿佛被凍結了,一分一秒都是那麼緩慢,那匹狼只需一探頭,就能咬斷卓木強的脖子,看它那不友好的表,似乎也準備那麼做。而卓木強卻是一副滿不在乎的表,張立從未見過卓木強這樣和藹的表,這名強力壯面嚴峻的大公司老板,在靠近狼的一瞬間,仿佛才變回了一名普通人,朋友,流,心獨白與它人的分。張立不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一切都太詭異了,冰原上發生著的一切,都如夢幻一般。

在卓木強友善的目注視下,那匹狼的態度似乎也在慢慢改變,怒吼的聲音漸漸小了,蓬起的鬃也漸漸平和下來,出那鋼鐵般的利爪從凍土里取了出來,眼里的兇換作一種懷疑的目,開始側著頭打量卓木強——這個不害怕死亡威脅的兩足。時不時還是要發出兩聲憤怒的吼

這時,另一匹狼從卓木強后跑來,張立再也忍不住了,大起來:“快跑!強爺!”卓木強緩緩轉過頭來,并不為所,張立那聲大喝倒是把卓木強前的那匹狼嚇了一跳,那家伙向后一,馬上豎弓背,朝著張立發出了威脅的吼聲,張立的汗把都打了。

卓木強道:“沒事的,不用太害怕。獵食是它們生命的本能,除非是極了的狼,或是你對它構了威脅,通常況下,它們也沒有必要耗費力氣去做無謂的廝殺。你只要不對它們大吼大,它們對我們的敵意也會慢慢消除的。你甚至可以慢慢的走過來。”

后的狼來到卓木強周圍,一揚頭,將一個什麼東西拋在了卓木強面前,卓木強一看,是一塊被燒焦的鐵皮,上面依稀還殘留著迷彩的澤。卓木強將鐵皮拾起,拿到近觀察,“這是!”他看出來了,這是他們越野車的碎片,他對狼點點頭,道:“原來早就注意到我們了呢。沒錯,這是我們的東西。”

可那狼依然仰頭著他,完全不明白他的意思,卓木強想了想,將那塊碎片放了自己口袋,并拍了拍,點了點頭,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這麼做是什麼用意,只是希狼能明白自己想要表達的意思。那匹狼似乎明白了,著它的同伙,兩匹狼發出“喔喔,嗚嗚”的聲音,卓木強也不知道它們是什麼意思。

張立這時才覺到,或許這些狼真的沒有什麼惡意,他小心的抬起了一條,問卓木強道:“我可以過來麼?”

卓木強道:“慢慢的過來。”張立的小心的挪著,這時,其中一匹狼突然昂起頭,發出了月圓之夜才發出的長嗥,另一匹狼隨聲相和,那遠古的聲音長久的回在這貧瘠的冰原之上,只嚇得張立差點摔倒。

兩匹狼停止了呼嘯,而遠遠的傳來了另一聲狼嘯,卓木強明白了,原來它們是在遠距離通話。張立總算來到了卓木強邊,看見兩頭狼依然滿懷敵意的盯著自己,想學卓木強那樣和它們友好的流一下又學不像,只能對狼揮揮手,強笑道:“嗨……,大……大家好。”

卓木強一直觀察著邊的兩頭狼,突然雙目一凝,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

張立原本就于高度張狀態,被卓木強這麼一驚一咋的,覺著自己心臟病都要被嚇出來了,他口道:“強……強爺,你明白什麼了?”

卓木強緩緩道:“它們,并不是這冰原上的原住民。”

“嗯?”張立看了看,覺得和先前在草場看到的狼沒有什麼區別。只聽卓木強道:“這里天寒地凍,刮風落雪的,而它們,你看它們,它們上的絨尚未長齊,還保持著深的棕。也就是說,它們原本是生活在一個較溫暖的地方,不知什麼原因,才來到這片原本不屬于它們的荒原。它們趕著大馬熊橫越可可西里,就是想回到它們原來生活的地方啊!”卓木強道:“我明白了,我明白了!你們,你們是想讓我用車送你們回家!你們也知道,那包著鐵皮的四家伙,是非常好的通工,是嗎?是這樣嗎?”

卓木強欣喜的問道,問過之后才想起,狼本就不明白他在說什麼,可是這樣復雜的事,要讓他用作表示出來,那也太困難了,同時,卓木強也想起來了,他們的車,早就燒了廢鐵,他們還在苦苦的掙扎求存,說不得還需要這些狼朋友的幫助呢,還談什麼幫助狼呢。想到這里,卓木強的神又黯淡下來,他憐的看著最瘦小的那匹狼,喃喃對張立道:“可憐的家伙,你瞧,它四條都被凍得瑟瑟發抖呢。”

“哦。”張立有氣無力的應了一聲,心道:“你沒看見麼,我的兩條也在瑟瑟發抖呢。”方才出了一冷汗,現在冷風一吹,張立只覺得一上下,被一層冰裹著。

“鏘——”卓木強突然起拔出了他那把藏刀,兩匹狼同時向后一跳,立刻進了戰備狀態,張立還納悶兒呢,這強爺怎麼了?說翻臉就翻臉?要搞突然襲擊也通知我一聲啊,至給個暗示什麼的嘛。他卻發現,卓木強拿著刀,朝自己走過來了。

張立驚道:“強……強爺,卓……卓老板!你,你要干什麼!”

卓木強俯下來,拉起了張立皮大擺,對張立道:“我們……應該幫助它們!”說著,一刀劃過去,將張立的皮大削掉一大截。

雖然三人的皮都是卓木強提供的,但又略有不同,唐敏穿的那件,是銀狐裘,卓木強穿的則是雪貂皮草,如今兩件都裹在唐敏上,只剩張立上這件羊羔的皮大。冬羊羔,亦是十分保暖的皮草制品,只是鮮有人制作,畢竟用羊羔做皮是非常奢侈的事,過去僅有土司能這樣的待遇。

卓木強還刀鞘,將一大截皮料捧在手上,用臉輕輕的挨了挨皮,再將皮料遞出去,說道:“這是,暖和的,我不能給你們更多的幫助了,只有這個,請收下吧!”兩頭狼相互對一眼,其中大的一匹,警惕的靠近,卓木強對它不住的點頭,它試探著頭,然后突然一口叼住皮料,飛快的跑回了同伴那里。另一匹狼也學卓木強樣,用臉去挨了挨羔羊皮料,皮料的溫暖和悉的味道,令它發出舒服的“嗚嗚”聲。

這時,第三匹狼也從遠跑了回來,三頭狼立刻頭挨頭聚一個品字形,其中的一兩頭狼還不住回頭看卓木強。張立呆呆道:“你看,他們就像在開會討論一樣。這簡直太不可思議了,和我想象中的野生完全不同。”

卓木強道:“嗯,狼本來就是一種群居,沒有人能預計那些野生生命到底擁有什麼樣的智商。不過這三頭狼確實令我很驚訝,它們……它們簡直就擁有人一樣的思維能力,它們三個在一起,就是一個獨立的作戰小分隊。我以前遇到的那些狼,從沒有像它們這樣的。它們的頭顱,也和普通的狼不大一樣啊。”

張立道:“咦?原來強爺以前就常遇到狼啊。怪不得看到它們毫不懼怕。”

卓木強冷峻道:“是啊。我告訴過你的,以前喜歡和們說話。對了,我忘了告訴你了,在我家鄉附近大多是高山深林,其實那里的狗是很的,與我聊天的小朋友們——大多是狼。難道你忘了嗎?與狼同居的戈族人,就在我家鄉更西的深。”

這時,三頭狼中的一頭反向朝北邊奔去,不一會兒,就用叼來一骨頭,來到卓木強面前,昂揚的著他。張立驚訝道:“這……這是什麼意思?”

卓木強微笑著又蹲下去,輕輕道:“是作為換的禮嗎?謝謝。”他毫不畏懼的,手從狼里拿下了那約四五寸長的骨頭,并放進了口的口袋。灰狼又一次發出低沉的聲音,但這次連張立都能聽出,灰狼的聲音里多含著得意,或者說,那是灰狼的笑聲,他也忍不住笑了。張立強烈的到,卓木強與狼之間,有著一種一見如故的,他再次發現,那冷酷得讓人難以接近的卓木強,卻愿意與狼作朋友,“僅僅是因為從小便是朋友嗎?恐怕不止如此吧?”張立幽幽的想著。

卓木強收好禮,緩緩的出手去,準備灰狼的頭,那頭狼半瞇著眼,似乎也沒有拒絕的意思,就在卓木強到狼時,他們面前的灰狼突然豎起了耳朵,好像在聆聽什麼,卓木強也就收回了手。那灰狼再次仰起頭,里發出“嚶嗚”之聲,眼里還是帶著那種的神,如同道別般,掉頭回走,走了兩步又回頭看了一眼,然后,和同伴叼著那塊皮料,朝大馬熊逃走的方向追了過去。

張立道:“這是怎麼回事?說走就走了?”

卓木強看著消失在大馬熊消失的方向里的灰狼三兄弟,留下一些失落與傷,喃喃道:“不知道,或許還沒取得它們的信任吧。”他心道:“只能祝你們一路平安了,我的朋友。”

張立突然道:“你聽!”

空曠的荒原中傳來一種悉的聲音,那是人類文明創造出的聲音,卓木強一驚,沉聲道:“是汽車的引擎聲。我們被發現了嗎?”

張立卻興道:“不是的!那不是悍馬的引擎聲,而且,也不只一輛車,我們有救了!”他眼睛紅了。

卓木強帶著愧疚的再次灰狼三兄弟消失的方向,低聲道:“原來是這樣啊。”

三輛三菱車組的車分隊出現在張卓二人的視野,中國的國旗在下閃熠熠,二人拼命的揮手,大聲喊話,張立也將那半截皮大下來,大力招展著。

小分隊隊長羅文虎拿出對講機聯絡道:“對,這里是第一分隊,我是旗艦。我們在可可西里湖以北10公里發現三名遇難者,其中一名孩病得很重。對,我準備送他們回大本營,好的。”

可可西里湖畔,大本營的旗幟上寫得分明“中國可可西里科學考察隊”,卓木強和張立接了簡單的檢查,留在營帳里,唐敏則被送進了醫療營帳,由隨隊專業醫務人員檢查去了。不一會兒,外面有人道:“隊長回來了。”一人掀開帳篷走了進來。

此人一臉絡腮胡,就像眼睛下面掛了一把拖把,鷹鼻鷂眼,一副兇神惡煞的樣子,他抖著胡須上的冰凌渣滓,詢問道:“你們……盜獵的?”

卓木強和張立一齊搖頭。“旅游探險的?”又是搖頭。

“難不和我們一樣,是來科考的?”還是搖頭。“那你們來干什麼!”聲音提高了八度。

卓木強道:“我們,來找一個救護站,……雷克塔格救護站。”

“咦?”那隊長奇怪道:“你們從哪里過來的?”

張立低聲道:“治多朝西……”

“混賬!”那隊長突然怒罵道:“你們沒地圖嗎?治多往西!你們兩個人長得人高馬大的,沒腦子啊!三個人一輛車,就想橫穿可可西里!你們當這里是什麼地方?以為這里是游樂場啊!沒死就算你們萬幸!”那隊長把在帳里的青海省地圖一把扯下來,鋪在卓木強他們前面,用手狠狠的畫過去,重重的敲擊道:“這麼大一線,你們都是瞎子看不見麼?從治多出來,沿青藏鐵路,青藏公路,都是很容易就到了格爾木,那里有可可西里最外圍的自然保護站格爾木保護站,到了那里,自然有人告訴你們去雷克塔格的路該怎麼走。你們要這樣橫著走!我告訴你們,就連我們,也不敢這麼橫穿過來,誰帶路的?是誰帶的路?”

卓木強長這麼大,還從來沒被人這麼嚴厲的說過,不過這次命是人家救的,他只得忍氣吞聲,指了指醫療帳篷。“啊!那個小丫頭!”隊長的氣更是不打一來:“你們兩個大男人,聽一個小丫頭的?搞什麼搞!”

張立喃喃道:“來過……”

來過!誰開車的?是不是你!”被隊長指著,張立低下了頭,“我說你腦子的?你是司機,怎麼也該了解一下地形地圖啊,聽一個小丫頭片子的,你難道就不知道,他們兩個的命,都全在你這個司機上呢!”又是一通臭罵。

“走,跟我去醫療。”隊長又狠狠剜了張立一眼“看看你做的好事!”

醫生是蒙古族人,隨隊科考已有五年歷史,看見隊長進來,輕輕喊了聲:“胡楊隊長。”

“嗯。況怎麼樣?”

“不好,高熱40度,呼吸和脈搏都很急,面和四肢有了輕度水腫。看來是疾病以后不適而引起了高原反應。算比較幸運的,要是再拖上三四個小時,鐵定沒救。我們這里缺乏必要的醫療設備,而且這里海拔過高,我看需要馬上回到救護站。”搖晃著圓圓的腦袋道,那帶圓眼鏡的小眼睛都瞇了一條,神十分焦慮。

醫生,你來看看吧,馬立云和張常貴兩個人吐得很厲害。”外面又有人在喊了。

[骨笛]

醫生從帳外回來,道:“隊長,那兩個家伙也有高原反應了,吃過的藥似乎沒有效果。”

胡楊隊長鐵青著臉,想了想道:“好,就這樣,馬上派一輛車,把他們三個人都送到救護站去。小劉留在這里就可以了,你送他們三個回去,一路上小心些。”

小劉是參加科考隊的自愿者,醫大研究生,一路上都跟著醫生了解高原救護,走了就只剩下他一名醫護人員了。道:“好吧,那我跟小劉待一下。”

卓木強道:“我也要去。”

胡楊破口大罵:“你沒病沒傷,壯得跟牦牛一樣,你去!去干什麼!我們一輛車只能載四個人,如今加上司機,都已經超員了,車上還要裝必須的食品和備用油。你去坐哪里?車頂啊!你們兩個,給我老老實實的呆在這里!”

卓木強不甘心道:“我……我可以開車啊。”

胡楊眼睛一蔑,問道:“你認識路嗎?”他掃了一眼滿臉無奈的卓木強和張立,又道:“過段時間,補給車隊回去的時候你們再走!”

胡楊一走,張立滿腹委屈道:“這算什麼嘛,把我們當作盜獵分子來對待啦!我的證件不是早給他們看過了嗎!”

“噓……”一個年輕瘦高個從外面進來,他剛幫忙把唐敏抬到車上,低聲道:“別那麼大聲,我們隊長就是這樣,非常的野蠻,這里誰沒被他罵過,在這里,你千萬別做錯什麼了。”

卓木強聽到汽車發聲,走出帳篷,長久的著變小的越野,喃喃道:“他們走了。”

那瘦小伙安道:“放心吧,我去救護站看過,那里的醫療設備很齊全的。你兒會沒事的。”

“哼。”張立忍著沒笑,卓木強到耳子有點熱,那小伙子瞪著一雙大眼道:“怎麼?我說錯什麼了麼?”

張立道:“沒有沒有。對了,你是……”

“啊,我劉廣,飛人劉翔的劉,廣州的廣,我小劉就好。以后你們的健康就由我來負責了。”劉廣有一米七左右,一張略帶稚氣的臉已被凍得紫紅紫紅的。

卓木強道:“小劉,這附近有可可西里巡山隊嗎?”

劉廣道:“這里沒有,他們不會這麼深可可西里腹地,環境太惡劣,他們在保護站附近一帶活,每年只在藏羚羊產羔期才冒險進這幾個有名的產羔聚集地。所以通常這個時候,科考隊遇到的大多是盜獵分子,沒想到你們會冒冒失失就闖了進來,對了,聽他們說,你們看見了人熊,是真的嗎?”

張立便原原本本把他們車毀后的經歷復述了一遍,說道險要,小劉的兩眼直冒,遠比張立更為興,不住的發問。聽完,小劉頗為失道:“我們從庫塞湖過來,一直走了五六天了,除了看見幾頭牦牛的死尸枯骨,別的什麼都沒有看到。那些看見大群的車隊經過,都遠遠的躲了開去。”

張立安道:“以后會看到的。啊!”他友好的拍拍小劉的肩膀,突然到手心有些痛,輕輕喚了一聲。

小劉抓住張立的手掌,說道:“等一等。”他輕輕揭開張立的手套,竟然揭不下來,他隙一瞧,說道:“里面全是凍啊,快來,我要給你理一下。”

張立的手套被剪開,才發現,他的雙手都被磨破了,滲出來后又凍上,手與皮手套已經粘在了一起。張立回憶著,因該是與悍馬飆車時磨破的,竟然一直沒有察覺。

張立的手被簡單的包扎了一下,晚餐時,周圍的科考隊員都回來了,他們分作三個小組,分別對馬蘭山冰川,飲馬湖和更遠的月亮湖進行考察,研究地理變化和生態環境的變化,每組有十來人,共有十三輛車,其中三輛運質的大卡,一輛信號發車,使科考隊員的對講機有效通話范圍提高到二十公里。晚上大家聚了個餐,也算慶祝了一下卓木強和張立大難不死,席間,卓木強發現那個胡楊的大胡子隊長,罵人雖厲害,也算中人,頻頻夾菜,還說這里環境不好,不多吃點營養食吃不消。卓木強他們又把自己的遇難經歷說了一遍,只不過瞞了被悍馬車追殺一節。聽到大金雕時,不科考隊員都出期待的神,只有一名年紀稍長的科考隊員,肖裕啟的,大家都他老肖,他肯定的說道:“不會再看到大金雕了。它們能日飛千里,在這里了重挫,肯定不會停留在這一片了,估計會朝南,往西藏方向飛走的。”

第二天,卓木強他們起來時,科考隊員早都起了,有的隊員都已經出發了。卓木強獨自步出營帳,來到可可西里湖畔,看著風吹濤涌,一浪一浪的水花飛激而起,心中也如這湖水一樣空曠,本打算找到巡山隊,拿回那本筆記本就可以趕回去,如今卻被困在這科考隊里,唐敏還不知道怎麼樣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去找巡山隊。他又想起了灰狼三兄弟,它們曾和自己一樣,在冰原上艱難求存,不知道它們現在怎麼樣了。想著想著,他出了口的骨頭,灰狼送的禮,卓木強心中笑道:“恐怕只有狼朋友,才會把這當作禮來贈送吧。”

“起來啦?”

“嗯,隊長。”卓木強沒有回頭也知道是誰。

“還在想那小姑娘啊?”

卓木強沒有答話。胡楊隊長在他背上大力一拍,道:“你還跟我裝什麼,大家都是過來人。”

卓木強笑了。胡楊來到他的前面,眺起可可西里湖來,悠長道:“比我上次來,湖面又擴大了不啊。”

“哦。”卓木強看著胡楊,他眼里似乎有無限憂傷。

胡楊道:“這都是溫室效應的結果,已經很明顯了。馬蘭山冰川正已前所未有的速度消融,而這可可西里湖,也就越來越大了。”

“啊。”卓木強對這些并無多大興趣,他想:“如果方新教授在的話,肯定會和隊長聊得投機的。教授就是教授,什麼都懂。”

胡楊回頭,就看到了卓木強手里的骨頭,“嗯?”他奇怪的湊近看了看,問道:“能給我看看嗎?”他拿在手里,仔細的觀著,突然發問道:“這是,誰送給你的?”

卓木強沒想到,還有人會對這骨頭興趣,他不想做過多解釋,只淡淡道:“一個朋友送的。”

胡楊贊道:“這個是好東西啊。”他出對講機,喊話道:“老肖,老肖,快出來,我有好東西給你看。我就在湖邊,快點快點。”

卓木強這次發蒙了,準備去拿回來道:“這,不過是普通的骨頭嘛。”

誰知道,胡楊竟然舍不得還給卓木強了,他手肘一拐,擋開卓木強的手,扭到一邊去說:“你懂什麼。”

額頂都禿了的老肖穿著厚重的羽絨服,像個陀螺似的呼哧呼哧跑了過來,胡楊遠遠的迎了上去,晃著手里的骨頭道:“你看,這是什麼。”老肖接了過去,兩人嘀嘀咕咕的,兩眼放,就像守財奴看到了從天而降的金磚。

卓木強走過去,只聽老肖道:“不會錯的。就是這東西,西藏博館里也有一件這個東西。”

卓木強懷疑自己耳朵聽錯了,這時,老肖問道:“你朋友是……做什麼工作的?”

卓木強如實答道:“呃,是名野外工作者。”

老肖道:“難怪,他一定也不知道這東西的價值。”

卓木強不解,道:“這不就是一塊骨頭嗎?”

老肖拿起骨頭,對著初升的朝道:“你看,看這里,明顯是人工打磨過的痕跡嘛,看見沒有,這里有個凹槽,還有這里,這是留下的水漬,說明以前經常被使用。”

卓木強就更好奇了,問道:“這到底是個什麼?”

胡楊呵呵笑道:“這是骨笛。知道嗎?就是用骨頭做的笛子,可以發出尖銳刺耳的聲音,令數公里外的野骨悚然。當然,人也不例外,不信你吹吹。”

老肖把骨笛遞給卓木強,和胡楊兩人都著他,卓木強在他們注視的目下,不得已把骨頭的一端對著自己下,輕輕吐氣,起初并沒有聲音,變換了兩三個位置后,那骨頭果然發出“啾——”的聲音。

但那聲音并不像胡楊所說的如鬼哭狼嚎,那聲音悠長,哀婉,有如空曠的荒原上孤鷹發出的陣陣悲鳴,來自遠古的思念,就從那小小骨腔中一縷縷出。胡楊和老肖對一眼,都看到對方臉上的悲切之,那聲音讓人到是如此的悲涼,雖然從卓木強里只能發出一個音調,但合著可可西里湖水的起伏,仿佛讓人聽到了可可西里湖水的哀傷。

半晌,胡楊才對老肖說:“看來,博館的介紹也未必是真的,他們多半也沒吹出音來試過。”

“啊,你們并沒有聽過這聲音的啊。”卓木強上當。

“開什麼玩笑。”老肖道:“這種骨笛,僅在西藏博館有一,我們能看看就不錯了,誰敢拿出來吹的。這是古藏教里的一種法,其文化歷史價值等同于古紅山文化的玉箍玉龍,古三星堆文化里的大眼青銅面。所以我說,這骨笛,你以后還是給國家博館吧,對考古工作者來說,很有歷史研究價值的。對了,一定要向你那位朋友打聽清楚,他在那里撿到的這個東西。”

胡楊補充道:“這種骨笛,通常是用人的一截小腓骨做的。”

“什麼!”卓木強這才明白,難怪要讓自己吹,他大吐苦水。

卓木強還待進一步詢問有關骨笛的問題,胡楊的對講機響了,他打開頻道,只聽一人急促道:“隊長!我們在飲馬湖北岸發現一伙盜獵分子,柯克他們開車去追了,讓我留下來通知你們,你們趕快過來吧。”

胡楊道:“是前鋒科考隊員林旭聲他們。快,老肖,帶幾個隊員,記得把槍拿上。卓木強,還愣著干什麼,走,一起去看看!”

卓木強打算上張立一起,但想到他手上的傷還未好,這頭催得又急,就一個人登上了胡楊他們的車。車上,卓木強問道:“他們干嘛不一起上車追,還要留一個人守尸?”

胡楊道:“笨蛋。超出信號車的信號增強范圍,對講機就無法聯絡了,而對講機自帶的通信發頻率覆蓋范圍僅有五百米。我們只有先趕到飲馬湖,讓林旭聲替我們指路。”三輛越野,從大本營出發,盡量小心而快速的朝飲馬湖奔去。

卓木強未想到,一路的景致竟然出奇的好,他看見橫架在空中的巨大冰梁,就像桂林的象鼻山一樣,汽車從冰梁下駛過,而路旁還有無數石塊堆砌小山丘,老肖說,那是瑪尼堆,石片上刻有藏族的經文,最下面的石塊有的有數百年歷史了,上面刻的經文都斑駁落了,那表示這里曾有藏民活過。而更多的可能,是遠在青海北端或以外的藏民,去朝圣時經過的路段。卓木強閉上眼,就能想象那些穿著經袍,一步一叩首的朝圣者。

前面有個更大的瑪尼堆,旁邊還著經幡,一個完全風化掉的牦牛頭骨,端端正正的朝東南方擺放,那是正對著布達拉宮的方向。又轉過一個山坡飲馬湖就出現在眼前,湖水碧藍,岸邊已經結冰,湖心也結了一層薄薄的冰,但依舊映襯著藍天的彩。飲馬湖呈帶狀,一直延十幾公里,科考車沿著湖邊一路駛過,對岸的山坡被白雪覆蓋,湖心又有幾個半島狀的峽角出,遠遠去就像極地景。更遠的地方有白雪覆蓋的山峰,老肖指著幾個山峰介紹道:“西南向是可可西里山最高峰,崗扎日,它幾乎和布克達坂峰等高,都在6800米以上。本來往北有布克達坂峰,只是馬蘭山冰川遮住了,那是可可西里最大的冰川。”

胡楊不知是否心不好,一路上一句話都沒說。

到了目的地,眾人人下得車來,只見林旭聲肅穆的立在飲馬湖畔,憤怒之溢于言表,在他腳下不遠的地方,三十幾藏羚羊尸整齊的陳列在前,已經有五被完全的了皮,模糊的尸,黑白分明的大眼分外向前凸著。胡楊將手著“咔咔”作響,卓木強也出離的憤怒了,就在這圣潔如仙的湖畔,腥離他們是如此之近,那些貪婪的人,為金錢而出賣靈魂的人,早已無人可言。

卓木強這才發現,張立隨著第三輛車跟在他們后面,他大力拍打著卓木強道:“這樣的事竟然不我,你……你也太……”卓木強道:“你的傷還沒好,我怎麼……嘿,先上車再說吧。”

胡楊在藏羚羊尸前默哀數分鐘,然后道:“留下一輛車,三個人,把這些尸理掉。其余的人,跟我追。”

車上,另一名科考隊員陳杰怒道:“幸虧我們把營地設立在可可西里湖邊,否則,否則,這些沒有人的家伙,還不知道要做出什麼事來。”

卓木強錯然,老肖拍拍他后背道:“可可西里湖是藏羚羊的一個越冬棲息地,那里有更大種群的藏羚羊,我們把大本營設立在那里,一是方便對周圍湖泊和布克達坂峰等的科考,二來也可以保護那里的越冬藏羚羊。盜獵分子最常出沒的就是這兩個時候了,一是冬季,藏羚羊的皮是最厚實的時候,可以整皮做,二是春季,待它們換新羊絨時,可以切皮取絨。這些家伙,比我們還悉藏羚羊的習呢,這一群的藏羚羊,看來是今年追隨水草來到這里的,每年夏季,它們就都會在卓乃湖產羔,似乎是各的藏羚羊趕來參加的盛會,最遠的要遷徙上千公里,那時也是一個盜獵猖獗期。那些人,本就不會顧及藏羚羊的繁衍。”

沿著前車留下的冰轍,一路向北,老肖道:“那些家伙,想逃往昆侖山麼?”

胡楊點頭道:“嗯,恐怕是這樣的,昆侖山脈縱橫錯,山山谷極多,一旦進去了,就很容易擺追捕。不過沒幾天時間到不了,他們一定要選一地方先躲起來,最有可能的,就是慌不擇路,躲進冰川里了。”

“馬蘭山!”老肖道。胡楊點點頭,他們順著車轍一直追,果然上了馬蘭山冰川。

[冰山溶]

老肖一直在給卓木強補課:“馬蘭山冰川發育在平坦的高山頂部,冰川覆蓋在上面好似一頂白的帽子,可稱為冰帽,又平頂冰川,它的特點是沒有表磧,奇Qīsuu.сom書也沒有出到冰面之上的角峰陡崖。冰川上層是粒雪,下層是冰川冰。由于全球氣候變暖,冰川一直于消融期,里面會因消融而形奇觀。”

胡楊觀察著旁邊的車轍道:“看來柯克他們追得很急,這些盜獵分子有些慌了。小心點!別陷進去了!”

在冰川谷中又開了近一小時,無線電對講機有了信號,胡楊呼道:“柯克,聽得見嗎?柯克!”

一個男子的聲音道:“你們總算趕來了,我在北邊,我看到你們的車了。”

胡楊道:“盜獵分子呢?”

柯克道:“他們不要命了,鉆進了冰溶,我守在口呢。”

他頓了頓又補充道:“程渠他們巡察去了,看有沒有別的出口,目前好像還沒有發現。”

胡楊道:“況如何?”

柯克道:“三至四個人,有兩把獵槍,一把自己改造過的半自突擊步槍,他們還想和我們武,我也沒客氣,掃了他們一梭。”

半山腰上斜陷著盜獵分子留下的破車,據柯克報告,車里空空如也,他的車在冰川側面坡上,朝右開才看見柯克作的紅綢標記。

看似離得很近,但越野車越開越慢,看著柯克的車在眼前,就像老是到不了,第二輛車前又陷了冰坑,怎麼努力子也打本出不去。胡楊一怒之下,拿起來復槍跳下車去,卓木強跟在后面,他后面是林旭聲,張立也跟來了。

卓木強想快些看到盜獵分子鉆進哪個了,快走了幾步,跑在胡楊前面,被胡楊一把拽住,罵道:“你不要命啦!走路不看地下的啊!”

卓木強愣道:“地上?地上沒什麼啊?”

胡楊也不說話,突然向西走了幾步,拿起槍托對著一片似乎平坦的地用力一搗。那地面“嘩啦啦”陷下去一塊,聽到石塊滾落里的聲音,好像一直在往下面滾,直到聽不到聲音。卓木強驚道:“這——”

老肖從后面跟上來道:“這上面到都是看不見的冰陷坑,是冰溶薄弱,里面究竟有多深,沒人知道,一旦踩在上面,哧溜就下去了,然后你再也別想上來。”

卓木強這才小心的跟在胡楊后,到了柯克守的口,第一輛車也開了上來,兩架越野并排在口,第三輛車在半山腰拉第二輛。目前他們一共七個人,兩把來復,一把雙筒獵槍,加上柯克拿著的那把9毫米微聲沖鋒,一共四把槍,是為了對付攻擊型野和盜獵分子而準備的。

胡楊小心的走到口,看了看四周環境,朝里喊了幾句,柯克道:“沒用的,我喊了幾次了,他們都沒什麼反應。”

胡楊道:“從他們走的路來看,他們對這一帶地形很悉啊。一定以前做過采金客,想獨占一條金脈而深過無人的冰川頂蓋。”

卓木強問老肖道:“采金客?”

老肖道:“嗯,馬蘭山朝東延下去,距這里好幾百公里路了,那里以前發現過幾條金脈,八十年代曾涌大批采金客,為搶金子還死了不人呢。有些亡命徒,為了金子什麼都不顧了,有時拼上命走幾百公里的無人路,來到這冰蓋下面,看看有沒有運氣。不過,據勘測結果,這冰蓋下面似乎沒有金礦呢,后來就再也沒有人來了。”

老肖轉過頭,問道:“老胡,怎麼辦?這個因該是消融的冰溶,里面的況不知道是怎麼樣的,地下裂層往往四通八達,他們躲起來可很難找啊。”

胡楊道:“不能讓他們逍遙法外,找幾個強壯的,隨我進!”他轉看了看,拿過一把來復,塞在卓木強手里,道:“算上你一個。”

卓木強接過槍不知道該怎麼放,翻來覆去拿了好幾遍,急道:“我……,我不會!”他在靶場練習過手槍擊,但是來復這樣的長家伙,還是第一次拿。

胡楊大度道:“不會沒關系,到時候就拿它當鐵使。”

張立在一旁道:“我也去,那些盜獵分子有槍的,到時候我能幫上忙。”

胡楊看了看張立纏滿繃帶的手道:“可是你的手……”

張立道:“沒關系,已經不要了。”

看著張立一臉誠摯,胡楊想了想,安排道:“林旭聲,把安全繩拿來,口就是個冰斜面,別下去了就上不來。柯克,張立,你們兩個拿上槍,我們進去。老肖,車上還有一把自步槍,你們要守好口,我們出來前會先聯絡的,別的什麼出來,你給我拿子彈掃回去!”

只聽老肖嘟囔道:“牛人。”

安全繩的一頭拴在一輛越野車上,張立背了捆備用救生繩,拿了鋼釘,裝進一個包里,然后背上。胡楊另拿出兩個巨大的登山背包,大號的給柯克,特大號的給卓木強。卓木強背在背上,覺還沉,問道:“里面是什麼?沉的。”

胡楊一瞪眼道:“這點力氣都沒有!你可是我們幾個里面最強壯的一個了。里面是救命的東西,你別給弄丟了。”他走在前面,剛邁出一步,又回頭強調道:“就是把你自己丟了,也不能把包丟了!”

老肖在后面一把抓住卓木強,神嚴肅道:“跟老胡,他可能想去看那個。這次就這麼進冰溶,有點太冒失了,但是沒辦法,老胡就是這脾氣,唉。就是我和老胡,總共也只去過兩次冰溶,里面步步危機,進去容易,想上來是難上加難,你們沒有這樣的經歷,一定要聽老胡的,否則況會變得極其危險,甚至能要了你們的命。”

卓木強點頭道:“知道了。”

這時,胡楊已經拉著安全繩,小心的進之中,只見他一手拉著繩,一手控制平衡,哧溜——,就從到了

跟在后面的卓木強也想學胡楊,可他背著一個巨大背包,手里又反握著來復槍筒,一進去抓安全繩的手就松掉了,人也跌坐在地,順著冰就直往里

幸虧卓木強生的高大,坐在冰上行,也被胡楊一手抓住服,停了下來,從朝外看去,冰的出口是一條長約十米的冰斜坡,坡度在五至十度左右,要是沒有這安全繩ω奇書網,想爬上去實在有點困難。卓木強現在所在的地方是一塊稍平的冰面,這塊冰面就有左右兩個路口,再往里看就是漆黑一團,什麼都看不到了,如果剛才胡楊沒有抓住他,現在他究竟會在哪里,況就很難說了。

柯克,張立,也都慢慢的溜了下來,張立問道:“走哪條道?”

胡楊說道:“電筒。”張立分發人手一把強力手電筒,那是一種手柄超長,可充電,尾部還可以放出十萬伏電的防暴手電筒,電量很足,強驟然發出,還有些刺眼。

胡楊仔細看了看地面,說道:“他們慌忙掉進來,不可能停在這個平面上,一定是到底下去了,我們走直線。”

的四人中,卓木強無疑是最高大的一名,其次便是柯克,高估計有一米七八,紅臉跟打了蠟似的反,戴了頂遮住耳朵的氈皮,活一個蒙古冬季牧民;至于隊長胡楊,高比張立還矮了一兩公分,但那他一臉兇相,一煞氣,很是攝人,罵起人來,卓木強都不敢還口。

整條冰道長約五十米,剛好是安全繩到頭的位置,下面就是凍土石層了,至鞋踩在上面不會倒。最后一名柯克小心的放好安全繩,用電筒照了照四壁,所有的巖石壁都被厚厚的冰包裹著,手電一照,冰里面的溶巖顯得怪陸離,頗似無數頭怪過冰層也在打量他們,如今頭頂穹壁距地面約有四五米的高度了,還不知道冰層有多厚,他們整個兒如同走在一條冰作的甬道之

從進,地面就一直傾斜向下,越往深,越讓人覺寒冷,卓木強心中寒意更重,那些盜獵分子在圣水湖畔,用赤腥撕裂了如畫的麗,就像這冰做的四壁,將寒氣他的

胡楊取下手套,用手指覺了一下地面,說道:“地上很干燥,從冰道融蝕的大小來看,可能這個冰融化有七八年了,這個是斜著向下的,還不知道下面有多深呢。”

柯克找到一服上掛落的線條,說道:“他們一直到這里,現在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

胡楊道:“走。但是要小心點,盡量保持兩人間不超過手夠得到的距離,要是到地裂或地,旁邊的人可以幫一下手。”

走了沒兩步,卓木強就提出了自己的疑問:“怎麼,是電筒?不是該用火把什麼的,探測氧氣是否足量不是嗎?”

“呵。”胡楊笑道:“一聽就知道你是個有戶外探險經歷的外行人。你沒覺到嗎?”

“什麼?”卓木強不解。

“是風。”柯克解釋道:“這是冰溶,并不是地或地溶,那些溶環境封閉,越往下走,越容易缺氧,而冰溶就好比一個馬蜂窩,到都是與外界相通的溶蝕口,風在四通八達的中橫沖直闖,也將足夠的氧氣帶,所以我們不需要用明火測算氧氣含量。而且……”柯克也笑了笑道:“用火把來測量氧氣,那是過去和完全沒有準備的旅行者使用的土方法,雖然簡單,但是效果并不高,如果在某些沼澤地,空氣中含有大量的氯,氨,烴烷等雜合氣,火把依然能點燃,但對人卻是致命的毒氣。我們上都配備了現在的空氣探測儀,每立方米空間中哪怕只有一立方微米的氧氣也能探測出來,當環境氣不適合人生存時,它們會發出警報的。”他拍了拍腰間,卓木強看見一個類似對講機的東西亮著綠燈。

卓木強跟在胡楊后面,一手扶著冰壁,一手抓著登山包的系繩,小心翼翼的走著,他又問道:“可是,如果到口,那些盜獵分子不是很容易就逃走了嗎?”

胡楊道:“所以說呢,沒錯,冰溶可以說像馬蜂窩一樣,千瘡百孔,但是像我們進來那樣大的口就很了,大部分是拳頭大小的陷坑。而且,你要了解這些冰蝕的來歷,嘖——讓我想想。這樣跟你說吧,這些,是由于冰和水的相互作用,歷經了千萬年之后,才慢慢侵蝕形的,水有個特你知道的,水往低流,所以,這里的有一個共,全部是從口向傾斜,指向山腹,就和我們進來那個口一樣,出口附近是一條冰做的傾斜通道,那些盜獵分子如果沒有登山用的冰鎬一類工本就上不去。而從他們逃跑的路線來看,本是由于被追得過于迫,汽車陷了冰地坑,慌中才舍去車而逃這冰。他們或許本打算在與柯克他們僵持,沒想到我們的人越來越多,聽到了汽車聲才往逃去的。”

卓木強為之一愣,他沒想到這個看似脾氣火的隊長竟然有如此清晰的思維和縝的邏輯。胡楊哼哼一笑,仿佛自嘲道:“怎麼?沒想到我這個大老還能說出這樣一套道道兒?大個子,這科考并不像你們在電視上看到的那麼簡單,開開車,測測風,探探水,就跟旅游似的,其實我們搞科考的,需要非常深厚的知識來作為活命的本錢。”

張立走在最后道:“啊,那和考古也很像啊,我記得有位考古學家說過,打開一棺古墓,要先想到里面可能有什麼,才能找到那些東西,不然就會被當作爛泥給理掉了。”

胡楊不滿道:“這可比考古困難多了,在考古界,你想不到里面的東西,最多也是得不到里面的東西罷了,而在我們這樣的環境里,如果你想不到將會發生況,那麼結局只有一個,就是以你的生命為代價。”

照在胡楊臉的一側,那大胡子影子投在冰壁上,經過冰層的反,胡楊的頭像就像一頭可怕的洪荒猛,看得張立心頭一驚。又走到一個岔路口,胡楊在口細細一看,馬上判斷道:“走左邊。”

卓木強看見,跟在后的柯克從包里拿出個什麼東西在冰壁上做記號,他問道:“你這是?”

柯克道:“做路標,不然在這個到是岔路的冰里,你怎麼出去。”

卓木強道:“可是我什麼也看不到啊?”

柯克微微一笑,道:“是熒筆,需要特殊的紫外裝置才看得見,不然不是也給那些盜獵分子作了記號麼,那他們就可以利用記號逃走,或是躲在我們記號的后面伏擊我們,這也是我們經過了多年的……”

胡楊在前面道:“快跟上來,現在不是解釋這些儀設備的時候。我想,他們以后也不會需要用這些東西吧。”

四人行進緩慢,胡楊還不住利用手中的對講機與外面的老肖流信息,而對講機的信號,隨著他們的深,也越來越弱了。冰岔路極多,包裹的冰壁時厚時薄,他們就如螞蟻穿行在蟻迷宮之中。胡楊謹慎的追尋著盜獵分子留下的蛛馬跡,帶著他們來到一條冰前。兩端的冰壁突然增厚,就如一塊巨大冰石,被巨斧從中劈開,留下一條楔形通道,僅容一人通過。

前面的冰明顯的窄了,四人都需要側才能通行,頂懸掛著冰凌,石壁突兀嶙峋,卓木強背著大包過不去,只能雙手舉著包挪過去,不長懸冰凌被背包折斷,冰珠子時不時滴落在卓木強領口,連柯克也遭到連累,不住道:“小心點,小心點,這東西扎在上,比整個人掉進冰窟窿還讓人難。”

胡楊笑道:“小心點,這些冰比普通冰溫度更低,掉進服里像針扎一樣痛,弄不好,還能讓你患上冷骨風。”

前面的通道更加狹窄,胡楊不得不收腹憋氣,他自然又咧罵了盜獵者一番。

卓木強艱難的挪著,依然忍不住好奇問道:“這個到底有多大?”

胡楊息道:“不……不好說。弄不好的話,整個馬蘭山冰川部,都能被串起來。這馬蘭山,是昆侖山脈的南支,地質系古代強烈侵蝕的復雜變質巖所構,冰川消融可形冰面河流、冰塔林和表磧丘陵等冰川融蝕地貌。冰川上游為侵蝕地貌,冰川下游為沉積地貌,如今我們在冰川中上游腹地,這里的形態用我們語來說,大致有刀脊,冰坎,冰斗,冰刻槽,那些沉積是冰礫阜、蛇形丘、冰水階地臺地和冰水扇。呼,總算出來了。來,把包遞給我,我拉你一把,小心點,地面好像已是冰凍層,很。”

卓木強終于也出了狹窄的隙,借助電放眼去,不由得大道:“啊——”空曠的傳來陣陣回音“啊——”“啊——”“啊——”……

[冰鑄奇觀]

從冰出,豁然開朗,無數的過頂壁穿下來,讓人不需要借助手電的芒也可以看清況。穹頂就像一個扣著的鍋蓋,最高距離卓木強的位置幾近百米,厚約一至兩米的冰殼包裹在巖壁面,而巖壁本則有無數孔就是過這些孔直達中空的山腹。在這個冰蓋,無數巨大的冰柱參天的聳立著,也有不冰柱倒懸在穹頂,如劍指大地。與其說是冰柱,它們更像是礦結晶,有著規整的四棱形,五棱形,六棱形等多種形態,高的如槍似矛直抵穹頂,低的有如破土春筍,亦如花蕾初綻,還有許多金字塔形的冰柱尖對尖的天地相接,被太而過,便幻化出七的彩虹。

凍土上面覆蓋著厚厚的冰層,卓木強他們立足的大地就像被仙人用皮鞭打過似的,本該是平的一塊,卻被無數巨大的鴻和裂分割得七零八落,那形,讓卓木強想象到地震后的機場跑道。

如今,他們正站在一塊突兀的冰平臺之上,平臺的外形頗似一只將尾翼絕壁里的展翅之鷹,而卓木強他們正站在鷹的位置。往前只需兩三步,就到了冰斷崖邊上,那些裂小的寬一兩米,大的足有十幾米寬,下面深不見底,寒氣升騰,只能聽到類似猛咆哮的聲音。而平臺與平臺之間,也并非沒有路,無數的冰梁,冰橋將它們連接起來,但是乍一看上去,就好像上面什麼也沒有。這里的冰,如水晶般剔,潔凈得沒有一雜質,有些冰柱直徑達數米,但過冰柱,卻能清晰的看到冰柱后面的景,仿佛只隔了一層玻璃紙。

,在是五彩斑斕的,冰梁,冰橋和冰柱如蛛般遍布整個,裂下雪白的寒氣如波濤般翻涌在冰橋左右,被照耀,又架起一道道彩虹,那樣的景致,是卓木強在夢里也無法想象的,他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大自然的奇跡,人類如何模仿得來。卓木強心道:“要是敏敏在這里……”

驀然,有人在后面輕輕推了推卓木強,原來是還在山里的柯克,被卓木強堵得不耐煩了,低聲道:“強哥,別擋道。”

卓木強向左挪開一個位,背著包的柯克探出頭來,兩眼頓時就像被施了定法一般,連眨眼也不會了,足足屏息了一分多鐘,才從里哈出第一口氣,喃喃道:“鬼斧神工,真是不可想象。這,這簡直太……”

柯克還未嘆結束,張立在后面也被不上氣了,拍著柯克后背道:“怎麼啦?前面沒路了嗎?怎麼一個個都不了!”

待到張立也從冰出時,同樣一副目瞪口呆的表,半晌才說道:“我不是在做夢吧!”

“不是在做夢!”在這流溢彩的之中,胡楊那鷹厲的眼睛也收斂了不銳氣,他平靜道:“這就是冰鑄奇觀,你們知道硅酸鹽地質嗎,就是孕育出鐘石的地,由于含鈣鹽的重水不斷沉積,滴落,歷盡數萬年后就形了石鐘。如果重水換了純水,而氣溫也定格在零度附近,水一直于半結冰半流狀態,它們就會慢慢聚集,一旦溫度低于零度,它們就形冰晶,來年夏天,溫度又恢復至零度附近,最外層的冰蓋又向溶解流,數千萬年后,就形了這滿是冰柱的奇異世界。本來冰是四面結構,可是在低溫下發生奇妙的水分子締合和反常膨脹,加上一直于冰凍狀態的分子運效應,竟然可以形任意多面結構,僅這一點,恐怕就會令許多研究者費解。”胡楊低聲道:“我一直希,在我有生之年,能再看它們一次,只需一次,你將永生難忘。”他拿出一臺DV,貪婪的攝取自己所能看到的每一角落。

四人都小心的呼吸著,這大自然的杰作總是讓人到世界的奇妙,自的渺小,冰奇景也如圣潔的雪山一樣,讓人在不自覺間得到了心靈的凈化,在它們面前,每個人都愿意低下高貴的頭顱,心做著虔誠的懺悔和祈禱。卓木強想象著,自己和唐敏要是能一起看到這景象,此生或許就無憾了;張立想起一句古人的詩“不敢高聲語,恐驚天上人”他覺得這句詩最能現他目前的心境;柯克與胡楊也都沉浸在一種震撼與謙卑織的之中。

卓木強看著白霧翻騰的地裂之下,那咆哮之聲不絕于耳,他小心且帶著一種恭敬的語氣問道:“下面是什麼?”

胡楊解釋道:“是地下暗涌,說白了就是地下水,消融的冰川通過這種方式將自的水分輸送到各條支流,然后在高原上匯集湖,也有不的冰河的源頭便是以這種方式形的。下面到底有多深,卻不是我們可以勘測得到的了,但是我知道,一旦你掉那些冰河之中,只需要三分鐘,就可以讓你永久冰凍。”

胡楊轉過頭來,犀利的眼神刻意盯著卓木強道:“下面的冰河之水,是低于零攝氏度而又不會結冰的,這也是一種傳統理無法解釋的自然現象,只需用三分鐘,它可以浸你的全部,接到冰水的管立刻收,所有表層靜脈被冰凍,表皮失活,接著神經麻痹,深層細胞失控,你想卻連一個手指頭也不了,你只能用無助的眼神看著自己的,慢慢的被凍,僵化,死亡。”

卓木強三人心中大駭,張立面頰不自然的僵起來,以一種古怪的聲音問道:“胡,胡隊長怎麼會……會這麼清楚?你們,你們以前……”

“嗯”,胡楊黯然答道:“我們看見過這樣的奇觀,以三條人命作為代價。麗,往往是伴隨著死神的……”他想起了那些失足跌落暗涌的隊友,站在水中那無助的眼神,明明只差一步就可以邁出冰河,人就僵立在那里,再也不見有任何作,唯一可以的,就是那雙求生的眼睛。可是,他依舊再次看見這種麗,它們出現在夢里的次數甚至超過了隊友那悉的面容,這種麗,是用筆和畫無法表達的。

四人都沉寂下來,仿佛在為那些為科學而獻的先驅們默哀,柯克為緩和氣氛,玩笑道:“這冰作的宮殿被那些冰晶分割開來,倒也有些像蜂巢,只是莫要有這麼大的馬蜂就好了。哈,要真是蜂巢,那馬蜂豈不是要有大象一樣的型。哈,哈。”

胡楊似乎想起了什麼,反而更加不安了,他提醒道:“沒有那樣的馬蜂,但是你們要小心,里面可能有一種茸茸的小。它們比就算是大象那麼大的馬蜂還要可怕。”聽得三人又是一陣心驚跳,不知道胡隊長究竟是說真的還是在開玩笑,可是看他那嚴肅的神,又好像不是在開玩笑。

不知過了多久,胡楊像是下了極大的決心一般,說道:“別忘了我們的目的,開始干活吧。”

柯克應了一聲,取下卓木強后的行囊,從里面拿出工,一些看起來可以綁在上的布帶條,一些方形的帶繩套的鋼圈,大小8字形的鋼環,看上去像鏤空的鞋子,下面滿是鋼爪的東西,帶搖把的尖錐型鋼等等,應有盡有。卓木強看著這些他不出名字,說不出用途的各式工,真想每一件都詳加詢問,可他知道,時間和地點都不合適,只能看著胡楊和柯克小心的作著。他們先用那些錐形在冰層打,然后把后面有一個的鋼條釘中,用一些掛鉤和那些方形的東西連接起來,然后把那些布帶像穿服一樣套在自己上,再用繩子把和釘在冰上的鋼條連在一起。卓木強和張立還沒看明白,柯克已經發給他們二人一人一個大布帶,并幫助他們也系好,又給他們穿上那帶鋼爪的鐵鞋套。一切準備就緒,胡楊說道:“按次序跟,我先從冰橋走過去,你們一個一個跟過來,我們先去中間的冰平臺。特別是你們兩個新手,我不得不提醒你們,我事先沒預計到會到這樣的地形,對于沒有經驗的你們而言,要格外小心,從冰橋上過的時候,盡量雙目平視前方,僅用余看著橋面,你們手里的升降要握,一旦在冰橋上打,就死死握住手中的東西。聽明白了?那我過去了。”

卓木強看著胡楊拿著個類似探路的子,帶著繩索,好像沒費什麼勁兒就過去了,他跟著第二個,按照胡楊說的辦法,盡量看前面,手里抓著那掛扣在繩索上的東西,也平安走過了冰橋。胡楊贊道:“做得很好。”

卓木強笑道:“這個很容易啊。那些盜獵分子不用安全繩也能過來吧。”

胡楊臉一沉,嚴厲道:“別把它當兒戲,從冰橋上過,等于是和死神面而過。那些冰橋看上去又寬又直,好像很牢固,可是你要知道,橋面要是有大于1度的傾斜度,而你又沒穿冰爪的話,那近乎絕對的路面就能讓你馬上下去。而且越寒冷的地方冰層越是脆,冰橋的正中要承十分巨大的力,哪怕它上面形一道頭發的裂,它便隨時都能發生坍塌,盜獵分子不要命,我們犯不著陪他們送死。”

張立第三個過冰橋,他看見胡楊和卓木強走得都十分輕松,心中奇怪,為什麼胡隊長不讓看橋面呢?本來這冰橋就不容易看清,還只用余去看,那不是更容易走錯路嗎?走到一半,他忍不住稍稍向下斜視了一眼。張立看見,那如鏡的冰面上立刻出現了一張好奇張的臉,他知道,那就是自己的面孔,但是臉以下的部位都看不見了,而頭頂的冰柱,冰棱,也都倒映在冰橋之過冰橋,冰橋下方的千仞絕壁,和從絕壁中生長出來的冰晶,冰筍也都一覽無,再往下,就是縷縷冰霧,水的纏繞在半壁之中,宛如白的游龍翱翔在天地之間。一霎那,張立突然分不清,自己究竟是站在有實地的冰面之上,還是懸浮在半空之中,而在這半空中,還有一張與自己一模一樣,卻顯得慌,無神,驚訝的臉,只有一張臉孔,浮在半空中的臉孔!

張立突然失去了方向,只覺得自己的不斷的向下沉,天上的穹頂和腳下的大地都繞著自己轉圈,他好像聽見遠傳來什麼人的喊聲,又好像什麼都聽不見,他上的力量就好像被什麼人用注,一下子全都空了,手和腳都不聽使喚,他自己已經完全的失去了控制力。

卓木強看見張立突然呆立在冰橋正中,一,雙目無神,他喃喃道:“張立怎麼啦?”

胡楊正在整理安全繩,聞聲一看,大驚道:“不好!他要掉下去了。”

“什麼!”卓木強再看時,張立已經的斜倒下去,一下子栽倒在冰橋之上,斜靠著安全繩,尚未滾下冰橋。胡楊大聲道:“柯克,去幫他一把。張立!張立!你給我清醒點,張立!聽見我說話了嗎!張立!”

有安全繩的保護,柯克帶著張立過了冰橋,胡楊抓了些冰漬,涂抹在張立頸項,讓他清醒過來。卓木強道:“怎麼會這樣的?”

胡楊道:“這懸空暈厥。人是一種奇怪的,大腦一直接著站在實地才能立穩的信息,突然間,發現自己懸在半空時,大腦會發出錯誤的信號,既然是懸在半空,就一定得墜落下去,而實際上并沒有下墜,但大腦已經發出信號,心跳,,都為了適應墜落而改變了頻率和流向,大腦短暫失而產生暈厥,歇一下就好了。這就是我不讓你們看下面的原因,也是我們要系好安全帶的原因,前車之鑒啊。好了,他緩過神來了。”

柯克看了一眼四周環境道:“從這個角度看,這里更了。奇跡,這簡直就是個奇跡。”

胡楊卻道:“不好,況很不好,從這里看,僅眼可見的大型口就多達七八個,我們很難找到盜獵分子逃走的路線了。”

柯克觀察了一下,道:“盜獵者慌中,選擇的冰橋一定又大又直,這條路因該錯不了。”

胡楊道:“我同意你的觀點,但是你看清了,那個地方,這條路一直向前走的話,我擔心他們兩個過不去。”

柯克看了看胡楊手指的方向,果然,順著他選擇的路線前進,過了幾座冰橋后,有一道冰梁從中斷開,中間有一米距離得憑借人力跳過去。若是在平地,那一米距離誰都能跳過去,但是那冰梁下,是萬丈深淵,方才張立站在實地向下了一眼,就已經失去了意識,他們如何能跳過那極限的一米距離。

這時,張立悠悠醒轉,看著卓木強那剛毅的面孔,迷糊道:“我怎麼啦?這是?”

卓木強道:“你不聽胡隊長的話,剛才暈過去了。”

胡楊用手比劃著,道:“這條路沒有問題了,我們就這樣走過去。”

他們小心的繞道而行,胡楊在前面不斷的在實地打鋼釬,扣好安全扣,卓木強,張立,柯克則小心的跟在后面,出于對張立的保護,他們三人一同前進,胡楊則警告過,三人一定要一同邁,步調一致,任何一個人出現差錯,三個就可能一同掉下冰橋,而安全繩可能不堪忍重負而拔出鋼釬,最后四個人一齊完蛋。卓木強走在三人的前面,此刻的形讓他知道了,什麼拴在一繩上的螞蚱。

每一步提心吊膽,連眼珠也不敢隨便轉,點三煙的時間過去了,四人才算來到了冰蓋的另一端,一個巨大圓形。胡楊解下安全扣,大口的氣,那負擔不是來自重,而是來自心。卓木強踏上實地數分鐘后,才敢回頭看去,只見短短不足一百米距離,他卻覺走過了半個世紀。此刻再看那冰封奇觀,依然覺得它的魅力無限,可是方才置其中時,竟然沒有覺到麗,胡楊說得沒錯,那人心魄的麗所伴隨著的,都是死亡的陷阱。

張立早已面無人,方才還在不住稱贊天公造的他,此刻只想早早結束這段經歷,然后回大醫院去作個心理檢查,看看自己是否有恐高癥。

柯克收拾好自己裝束,又替卓木強他們除去過冰橋的裝備,催促道:“走吧,我們又要鉆地了。”他不愿回頭,生恐自己無法抵擋那麗的,再次陷萬劫不復之地。

這次的冰層稍薄,不地方已經完全的剝落,出堅的巖壁,也比他們進來時寬大不,四人都能并排通過。被冰吞噬過的巖壁,留下了各種形態,如一個個猙獰之,張牙舞爪的歡迎他們這群陌生的訪客。

胡楊看著他們走過的,疑道:“好像沒看見盜獵分子留下的痕跡,也不知道這條路對不對。”

話音剛落,突然傳來凄厲的喊聲,卓木強第一次聽到,一個雄渾的男中音會發出這樣悲慘的聲,那讓他想起屠宰場里的豬,臨死前的嚎。男聲中還夾雜著另一種含糊不清的聲音,好像是另外一個人,已經顯得有氣無力了。

柯克大道:“是這里了,快,跟上去!”當先向前沖去。胡楊拉了一把,沒拉住,他反手拉住了第二個準備沖出去的卓木強,低聲道:“不……,小心點!”

在電筒的印下,胡楊的臉有些發白,卓木強沒想到,大胡子的臉也會這麼蒼白。

[被冰封的跡]

胡楊步程快,在穿過幾甬道岔口后,總算在一轉角追上了柯克。柯克指著黑黝黝的通道深道:“沒聲音了,剛才聲音一定是從這里面發出來的,一定。”

胡楊擺手道:“別,別著急,先把手電關小再說。”

卓木強和張立也趕了上來,卓木強問道:“為什麼?”

胡楊指著冰壁道:“你們發現這墻壁與別有什麼不同沒有?”

柯克四壁,奇怪道:“沒有冰,這個似乎比剛才的要暖和些。”

胡楊小聲道:“不只是沒有冰,四壁也很干燥,連一點水氣都沒有。那些盜獵分子也一定是因為覺到溫暖才選擇了這個吧,這條路因該是通向馬蘭山南坡背風的一面。”

張立道:“可是和手電有什麼關系呢?”

卓木強突然反應過來,問道:“小茸茸的小?”

胡楊點了點頭道:“沒錯,這樣的,背風靠,適宜它們過冬。”

柯克道:“是什麼?”

胡楊道:“倉鼠,是高原倉鼠。上萬只高原倉鼠聚集在同一個巨型冬眠,驚擾擾了它們的后果是很可怕的。那些冬眠的家伙醒來后會相當的,它們如同東南亞飛蝗,沙漠行軍蟻一樣,以貪食為它們的本,吃掉一切它們能見的有機。”

卓木強詫異道:“數萬只老鼠同!”

胡楊道:“不錯,你別忘了,這里是可可西里,在這冰原上度過冬天并不像你想象的那麼容易,不為了過冬都用盡各種辦法,有的地方甚至有飛鳥與地鼠同的景象,都是為了安全的渡過寒冬。”

柯克吐吐舌頭道:“哇,飛鳥與老鼠同居,那蝙蝠一定是這樣誕生的了。”

胡楊臉一寒,威脅道:“被它們追上,那可是真正的連骨頭也不會剩下。”他低沉道:“我不是故意嚇唬你們,本來我也沒打算把這樣可怕的事實說出來,可是現在,我們所的這個環境,實在太適宜它們冬眠了,我不得不提醒你們。”

柯克懷疑道:“我們沒那麼倒霉吧?隊長?”

胡楊狠狠道:“你難道沒聽出那驚恐嘶喊聲中的絕嗎?是什麼能讓一個人發出如此絕的聲音?我進行科考這麼多年,曾目睹了隊員被兇殘的野咬死,也看見過他們失足跌落萬丈深淵,或者被巨石砸破腔,被樹樁刺破臟,活不也死不了,可他們只是發出凄慘的喊。只有那些家伙,能讓人發出絕的聲音,那是靈魂也被吞噬時才會發出的聲音,你明不明白!”

柯克道:“可是,萬一不是呢?不管怎麼說,那畢竟是兩條人命。”

胡楊看了一眼充滿黑暗的甬道,說:“所以,我們必須做好萬全的準備才能進去。”

他從卓木強背包里取出兩個滅火大小的鋼瓶,背在背上,手里持著噴管一類的東西,跺跺腳道:“希這個能對付它們,走吧,手電都給我調到最小圈。”

柯克里還嘀咕著:“沒有隊長說的那麼可怕吧,這麼耽擱一下,還不知道況怎麼樣了呢。”

他們轉過通道,胡楊停在一斜坡前面,在他們前面,已經無路,盡頭是一圓頂石窟。

卓木強一驚,也馬上停下腳步,低聲問道:“發現它們了?”

胡楊低聲道:“還沒有,你們把手電都聚一聚,讓我看清前面的墻上好像有什麼東西。”

四道柱打在墻上,卓木強和胡楊都抬起了頭,他們看見,正對著他們的墻面,那分明是人類文明留下的印跡,黑的圖案,清楚的反應了某個種族的先民曾在這片荒蕪的冰原上生存過,繁衍過。

的線條勾勒出,一個個如火柴人的形象,他們或手拉著手舞蹈,或做著祈求上天的禱告;既有生崇拜的男媾圖案,也有殺牛殺羊的祭祀場面,雖然線條簡單但特征明顯,讓人一看都能明白。

柯克在后面,他的電筒往左偏了偏,使他立刻對一幅狩獵圖產生了興趣,一群火柴人或用投石,或用樹藤,正在攻擊一頭龐然大,那家伙披長,長著一雙巨大而鋒利的長牙,還有不火柴人已經攀爬到了那家伙的背上,用尖利的東西刺,用巨大的石塊砸,那形,就像一群螞蟻在撕咬一只蟈蟈,畫得形象極了。柯克驚訝道:“那東西……,好像是大象吧?”

“大象?可可西里曾有大象?”張立到不可思議。

“不——不是大象,你們看那形,如果按古人與它作對比,它的形比最大的非洲象還要大出數倍,而且,它上的長,那比普通象牙長出一倍有余的彎曲的長牙,沒錯的,畫得太真了,這些巖畫的作者是個天才,雖然不可思議,但是不可否認它真實的記錄了一切。”胡楊激得聲音有些發

“是什麼?”卓木強問道。

“正如你所見,那是一頭——猛犸!”胡楊緩緩轉過頭來,眼里閃爍著激,看著每一個人道:“一頭被認為在數萬年前就絕滅了的史前!”

“猛犸生活在數萬年以前的北冰洋凍土地帶。在西伯利亞、加拿大等地區都發現過猛犸的化石。在我國東北地區也有發現,但是這樣的壁畫出現在可可西里,這還是第一次,說明這個地方不僅有人居住,而且曾經有過人類文明的繁盛時期,這簡直是這次科考最重大的發現。它不僅彌補了從三岔口細石可可西里細石到古羌族的歷史空白,而且把古人類文明的距離往西推進了近一千公里。”胡楊一興起來就滔滔不絕。他此刻最想和老肖通一次話,可惜距離太遠,對講機里怎麼擺弄也沒有信號。

柯克客觀的分析道:“可是,是什麼人在這里生活過,并留下這樣的史前跡呢?”

胡楊思索道:“這個不好說,由于當時的工限制,古人類并不能詳細的描繪出他們的服飾特點,或者本還沒有發展出服飾,不過從地域分布特點來看,極有可能是古羌人,或者是北邊的傳說中的戈基人的祖先留下的,來,你們給我照著,我把它們攝下來。”

卓木強道:“線不太好,能不能把手電圈調大些?”胡楊沒有反對,他已經全于拍攝的準備工作之中了。

三人把手電又開大了些,這次,張立又發現的地板似乎有些異樣,他喃喃道:“你們看,地板好像在”,說著,手里的手電不自覺的往下移。卓木強和柯克這才注意到,昏暗的石室地面,果然好像是一頭巨大的蠕蟲般,來回的蠕著。

胡楊一驚,慌中放開手里的DV,一邊呵斥道:“別照。”一邊將張立手里的電筒往上托起,可惜已經晚了一步,卓木強和柯克的手電相繼落在地板上面,他們看到了另他們骨悚然的一幕。無數的黑倉鼠挨挨,重重疊疊的堆在一起,就像給地面鋪上一層黑毯,它們正不安的來回跑著,那便是他們方才看到的,整個地面在徐徐蠕。在倉鼠群中,已經有兩個人形的鼠堆高出其余地方,那恐怕就是那兩個罹難的盜獵者了。

無數黃豆般的小眼睛在燈下閃著幽深的芒,就那麼一束手電掃過去,倉鼠群便如炸開鍋,那些黑茸茸的小東西發瘋似的朝四人沖了過來。擋在它們前面有道斜坡,但是毫不能阻止它們前進,前面的倉鼠無法攀上斜坡,它們的了鋪路石,很快被后面涌上來的大部隊所淹沒,一又一的倉鼠朝斜坡涌來,一下就涌到了胡楊他們的腳面前。

卓木強他們三人何時見過這種場面,全都拿著手電呆在了那里不知彈。這次,連卓木強也戰栗起來,他愕然發現,由于倉鼠的移,那兩堆人形的鼠堆,出了它們的本來面目。那是兩的人形骸骨,那兩個人就如曾被他們剝過皮的藏羚羊一樣,殘存的包裹著白骨,面頜的牙齒咬,已經不形的手骨腳骨還做著一些毫無意義生理抖。更為可怕的是,就連顱骨也被咬去了一半,腦漿被掏空了,幾只倉鼠正從尸骸的左眼,右眼躥躥出。卓木強拿著電筒的手在發抖,雙足生,他不了。而他后的柯克與張立況只比他更糟糕。

“該死的畜牲!來啊!過來吧!”胡楊咆哮著站起來,他手里的那子開始噴火,火舌席卷過的地方倉鼠們被燒得“吱吱”,汽油頓時令這個石室變一片火海,在火的飄忽映襯下,一切都顯得更加詭異可怖。倉鼠們毫沒有退卻的意思,那些被燒焦的同類反而令它們更加瘋狂,無數渾帶火的小東西依舊朝胡楊他們沖了過來,胡楊一面后退,一面大喊道:“快跑!你們傻站那里干什麼!都不要命啦!”

卓木強猛的一個激靈,總算回過神來,他第一個返跑去,同時拉了張立和柯克一把,聲道:“跑……跑啊!”他本是站在最前面的,此刻反了跑在最前面的人。

卓木強沒命的跑著,不辨方向,不敢停歇不敢回頭,哪里有路就朝哪里鉆,那些倉鼠在中的行速度比人還快,“吱吱”的聲仿佛一直就響在耳邊。不知跑了多久,卓木強好像聽不到倉鼠的聲音了,他才敢回頭看了一眼。況很糟糕,卓木強發現后面只有張立一人連滾帶爬的跑了出來,張立的腳剛剛移開,那只腳踏過的地方馬上被倉鼠們占據,張立向前一步,整個圓形的灰巖層就馬上被黑鋪滿。卓木強連話也說不出來,只好調頭又跑,他心中紛的詢問:“老胡隊長呢?柯克呢?他們在哪里?他們在哪里?”他不敢想象究竟發生了什麼,一切都來得這樣突然。

手電在路上跌落了,卓木強不敢撿拾,只能在昏暗的之中,朝著有風有亮的方向前進,他的背包掛斷了,他索就扔掉不要了,胡楊說的什麼“把自己扔了也不能把包扔了”,那種鬼話就讓它見鬼去吧!唯一到欣的是:一直沒聽見張立發出慘,只有服掛破和石礫被蹭的聲音,說明張立還在亡命的奔跑著,就跟在自己后面。

亮!當卓木強滿懷欣喜的沖出口時,卻發現他們已經退回到那個巨大的冰蓋之中,縱橫錯的冰柱,四通八達的冰橋織在一起,被出絢麗的壯觀景象。隨著張立沖出,那些茸茸的黑小魔鬼也跟著涌了出來,沒有時間思考了,卓木強本來不及細看,只能鋌而走險,盡量平穩的踏上了冰橋。在冰橋上本無法快速行走,走兩步就有一步打,而聽過胡楊的介紹,卓木強明白,一旦掉下去,是不可能有任何再活著上來的希的。幸運的是,在這不留手的冰橋上,倉鼠們也快不起來,但被它們這樣一步步著,只是看看都讓人不寒而栗,最近的一只倉鼠,距離張立的鞋不過一個掌遠。

卓木強快走了兩步,接著雙不由己的行了約一米,所幸停在了一塊巨大的冰臺上,張立小心的跟了過來,這次上冰橋他毫沒有覺到恐懼,只因有更令他恐懼的東西追在后面。有幾只先鋒的倉鼠迅速的跟著躥了過來,卓木強眼疾手快,用腳飛快的把它們掃下冰臺,而更多的倉鼠正虎視眈眈的慢慢前進,看來很快就能把這個冰臺包圍了。

卓木強來不及細想,在冰臺稍稍站穩,馬上踏上另一道冰梁。倉鼠們仿佛適應了在冰橋上行走,速度明顯的加快了,卓木強他們不得已,也只能冒險提速,雖然隨時有跌落暗涌的危險,但就算跌落暗涌被凍死,也好過死在這些吃人不吐骨頭的小怪里。

走過一半距離,卓木強才發現,這冰橋正是斷裂的那座,中間有條一米來寬的斷口,前無去路,后有追兵,卓木強不假思索,抬就從千米的高空過了那一米的斷口,直到落在對面的冰面上,他才發現自己的雙有些發抖,小肚子好像筋了,一直痙攣的抖著。卓木強知道,自己暫時安全了,他回過頭來,只見張立站在斷口,眼里已出了絕的神,時而看看地下的無底幽谷,時而看看卓木強,而那些倉鼠,距他后已經很近了!

還有更多的倉鼠從中涌出,就如噴泉一樣滔滔不絕,半個冰蓋幾乎都被黑覆蓋了,它們所之地,連也被遮掩,這個迷人的冰蓋有一半變了地獄,只有貪婪的吞噬者出邪惡的目和白森森的櫛齒。

張立沒敢回頭,他心里知道危險在近,但是從這麼高的地方橫空躍過去,他的心理也承著極限的考驗。卓木強可以清楚的看到,有些倉鼠已經在噬咬張立的了,更有甚者爬上了張立的后背,更多的倉鼠前仆后繼的涌過來,可張立站在斷冰邊緣躑躅著,猶豫著,還是不敢邁開

卓木強道:“它們就要咬住你了,跳過來啊!這里沒多寬!跳啊!跳!”伴隨著卓木強最后一聲“跳”,一頭倉鼠鉆進了張立的脖子,茸茸的在張立領里扭著,張立閉上眼睛,大著從另一頭跳過來,卓木強一把拉住了他,張立死死抱著卓木強閉著眼睛,只一個勁兒的大“啊!”“啊——”“啊……啊……”

卓木強把張立上的幾只倉鼠弄掉,與張立一樣氣道:“好了,好了,沒事了,沒事了,它們過不來,它們過不來的,好了,沒事了,沒事了……”

跑在前面的倉鼠發現沒路,想停下,可是后面的倉鼠上來,生生把前面的倉鼠了下去,無數倉鼠跌落深淵,那一個個黑茸茸的團一團的影,為揮之不去的夢魘。而更多的倉鼠,轉向別的冰橋,朝卓木強他們的方向繞過來,它們嗅到了生的味道,聽到了的聲音,那就是它們戰斗的號角,那是勾起它們源。

卓木強也發現了這一點,他駕著張立,艱難的挪的雙,盡量平靜道:“來,我們還得走,再過兩座冰橋,我們就可以平安到達對面了,我們可以按原路返回,出了就不怕了,它們就追不到了。你,你還可以走嗎?”

張立繃著一張慘白的臉,啄似的點點頭,角哆嗦了很久,才說出一個字來:“走。”

兩人不是沒有力氣,卻必須相互攙扶著才能移,他們的小正是因為張中用力過猛而強烈的痙攣著,此時倍,走在冰橋上都有踏不實的覺。只剩最后一道冰橋了,卓木強鼓勵道:“就算是爬,我們也要爬過這道冰橋,這是我們最后的逃生通道了。”

兩人相互勉勵,相互扶持,但是最糟糕的況還是出現了,走在冰橋正中時,張立突然朝左傾倒,帶著卓木強也跟著左傾,卓木強大驚,趕往后仰,沒想到兩人互搭在肩上的手一下子就開了,張立的已經凌空,本不可能憑自己的力量從新踏上冰橋,卓木強手一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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