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貪回京（中）.二合一章節太子朱和堉，如今年齡剛過三十，雖然被冊封為太子不過四五年時間，但因為一眾清流們的宣傳，早已是賢名傳滿天下，幾乎所有百姓都認為，這位太子殿下繼位之后，一定會為一位百年難遇的明君英主，而到那時候，他們的日子，也會好過許多。

作為太子英明神武的象征，他如今雖然還不是皇帝，但因為賢明作風和人格魅力，邊早已是聚集了許多忠心耿耿的輔佐之臣，這些人以太子朱和堉為中心，近些年來在朝同進退，被世人稱作“太子.黨”。

“太子.黨”一詞，在絕大多數時候，都不是一個好稱呼，多帶貶義，但在這個時期，因為朱和堉的賢名，滿朝上下的清流與清們，卻紛紛以“太子.黨”的份為榮。

據傳，去年某位閣老致仕還鄉后，曾對人如此形容廟堂之上的狀況——“滿朝上下烏煙瘴氣，唯太子.黨讓人耳目一清，雖今日群魔舞，然太子.黨人尚在，太子尚在，十年之后，可撥反正，中興在矣。”

由此一言，即可看出太子朱和堉在那些清流和清們心中的地位之高，對于太子繼位，說這些人是在“翹首以盼”也不為過。

………

這一日，東宮之中，正廳之，太子.黨人齊聚一堂。

經過這些年的發展，“太子.黨”的人數越來越多，影響力也越來越大，單看今日聚在這里的太子.黨人，就可見一斑——太子三師和太子三一個不，東宮大臣和太子賓客自不用提，除此之外，還有那文華殿大學士程遠道、戶部尚書李儒、督察院右都使呂純孝、禮部侍郎鮑文杰等人，此時聚在東宮正堂之中，分坐兩旁，不下二三十人，可謂是人才濟濟。

自朱和堉被冊封為太子并開府建衙后，他就經常與太子.黨人如此相聚，或是討論國家大事，或是流治國之道，常有驚人之語，而太子朱和堉的賢名，也大都由此而產生。

其實，這般聚會，也是太子朱和堉的無奈之舉。太子一黨雖然影響力漸大，但影響力并不等同于實力。如今廟堂之上貪當道，而德慶皇帝對太子朱和堉亦是有意無意的多有打，所以太子一黨在朝堂上雖有發言權和建議權，但手中實權卻的可憐，也只能以此聚談的形式，來稍解他們心中的志向。

而今日的這次聚談，主要是為了商討德慶皇帝想要南巡的事。

首座之上，太子朱和堉正在向眾人解釋德慶皇帝的心思。

“昨晚我求見父皇，再次向他稟明南巡的種種弊端，可惜父皇他就是聽不進去，反而把我給罵了出來。哎，自從月前父皇他提議南巡之事，被我等聯合勸阻后，卻遲遲不下定論，只是日日讓人上折子討論南巡利弊，怕是南巡的的心思頗為堅定，這是跟我們磨上了。”

太子朱和堉材高，面容剛正，五如刀削一般，聲音沉穩，氣質雍貴，堅毅果斷的神好似刻在臉上一般從不變化，談話之間，自有一讓人不由信服的神采。

“太子殿下不必灰心。”文華殿大學士程遠道咳嗽了一聲后，說道：“如今戶部拿不出銀子，陛下若是想要南巡，不說那修繕行宮、來返儀仗，單是人員的吃住就是一大筆花銷，陛下又不愿意用庫的銀子，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啊。依老臣看，陛下也就是一時的心思，只是被我們駁回去了有些慪氣罷了，過段時間也就過去了。”

督察院右都使呂純孝搖頭嘆息道：“是啊，陛下前兩次巡視，都是大干戈，勞民傷財先不說，驚擾民力亦不說，單是國庫之銀，兩次加起來就用掉了不下六七十萬兩，但如今的戶部，卻是連三五萬兩銀子也拿不出來了。”

太子傅郭湯卻皺眉道：“兩位所言極是，但我如今所擔心的卻不是南巡，而是陛下這些日子以來因為南巡之事，日日爭論，再也顧不上其他，已是耽誤了許多朝廷正事，如今朝政積，長此以往，必出大啊。”

禮部侍郎鮑文杰亦是滿臉的憂慮，說道：“是啊，前些日子四川土司鬧事，折子已經呈給陛下三天了，至到今日也沒見批復，四川那里形勢復雜，牽一發而全，耽擱不得啊。”

太子朱和堉下有道，雖然看似隨意聚談，但井然有序，程遠道、呂純孝、郭湯等人流發言，一個接著一個，其他人即不也不搶話，只是認真傾聽，與每天那哄哄的早朝相比，竟是高下立判。

而聽到一眾太子.黨人的分析后，太子朱和堉亦是面嚴肅，沉聲說道：“各位所言，皆有道理，為免日久生變，我們必須盡快解決此事。明日早朝，我們再一同向父皇進言，闡明南巡之弊端，必要讓父皇打消南巡的心思。”

說到這里，朱和堉似乎想起來什麼，向戶部尚書李儒問道：“李尚書，戶部之銀，當真連三五萬兩都拿不出來了嗎？”

李儒面帶苦笑，起對著朱和堉行禮請罪，道：“不瞞太子殿下，戶部余銀，只是下估量出來的，但數額的話，下……下不知道。”

李儒一言，滿堂皆驚！！

李儒是戶部尚書，掌管天下錢糧，但戶部有多可用銀兩，他竟是不知道？！

看著眾人震驚疑的神，李儒苦笑愈濃，解釋道：“各位應該聽過傳聞了，那趙俊臣仗著陛下的寵信，早已是把我這個尚書給架空了，如今戶部之事，我莫說手了，連的資格都沒有了。”

聽李儒這麼說，一眾太子.黨人震驚之余，卻沒有嘲笑，反而只覺得同，他們大都是有名無權之人，或多或都到朝中貪的排打，由李儒聯想到自己，不由紛紛搖頭嘆息。

與此同時，他們也終于明白，李儒為何會投靠太子朱和堉了——太子朱和堉與趙俊臣不合，那是滿朝皆知的事。

禮部侍郎鮑文杰，為太子.黨中數手握實權之人，明干練，眼要比其他人敏銳的多，突然問道：“李尚書，雖說趙俊臣囂張跋扈，但早在兩個月前就被陛下派去巡視潞安蝗災了，至今未歸，這兩個月的時間，趙俊臣不在，戶部的事又由誰管著？難道趙俊臣已是把戶部經營的如此滴水不，就算他不在，你也無法手嗎？”

聽到鮑文杰的詢問，李儒面現怪異之，吞吐良久后，才解釋道：“據我所知，這兩個月來，戶部的大小事務，皆是被人送到了趙俊臣的府中理解決，所以我依然無法手。”

鮑文杰微微一愣，追問道：“趙俊臣不是去了潞安府了嗎？難道趙俊臣府中還另有高人，竟能在趙俊臣離京的時候代他做主理戶部大小事務？”

李儒沉默片刻后，點頭道：“正是如此。”

鮑文杰皺眉，又追問道：“從未聽說過趙俊臣府中還有這般人，你可知道是誰？”

李儒臉上的怪異之愈加明顯，猶豫良久后，終于說道：“那人是誰，我并不知曉，只是聽傳聞，好像是……好像是趙俊臣邊的一位名方茹的侍妾。”

隨著李儒的話聲落下，一眾太子.黨人只覺得自己聽錯了，紛紛目瞪口呆。

一個侍妾？！

區區一個侍妾，就能在趙俊臣不在的時候代理戶部？這也太兒戲了吧？

“！！”

突然，一聲巨響，驟然驚醒了一眾太子.黨人。

向著聲音來源看去，卻見太子朱和堉此時面鐵青，剛剛正是他拍了桌子。

“趙俊臣……”朱和堉聲音中的恨意任誰都能聽得明白：“竟是把國家大事給區區一個侍妾，視國事如兒戲，如此國賊，不除天下何安？”

一眾太子.黨中，太子太師肖溫阮資歷最老、地位最高，但每次聚談，卻發言最，此時見朱和堉如此震怒，原本古井不波的老臉，卻突然皺起了眉頭。

“太子息怒。”肖溫阮如今已是年過七十，聲音虛弱，斷斷續續，卻帶著不容質疑的味道：“為人君者，需喜怒不行于，需有城府，需比那些貪臣們更知進退，只有這樣，你才能牢牢把握大局，如若你被區區一個趙俊臣就氣這樣，那麼將來又如何能夠就大事、中興大明？趙俊臣不過是個小人，眼短淺，早已是危機四伏，就算你不對付他，他也囂張不了多久，比起周尚景那個老狐貍，他對你的威脅要差得遠，你又何必為他而怒？”

聽到肖溫阮的訓斥，朱和堉終于冷靜了下來，想到自己剛才的失態，面現慚愧之，起對著肖溫阮躬一禮后，說道：“多謝太師指點，和堉知錯了。”

看朱和堉如此作態，肖溫阮眼中閃過滿意之。

在他眼中，這位太子行事堅毅果斷、為人嫉惡如仇，最難得的是毫無剛愎之氣，從善如流，知錯能改，實在是難得的圣君秉。

如若說朱和堉還有什麼缺點的話，那就是德慶皇帝了。

作為教導了朱和堉十多年的太子太師，肖溫阮對朱和堉的一切太了解了，朱和堉從前并不是太子的必然人選，比他更有資格的還有好幾位，但機緣巧合下，死的死，廢的廢，到了最后竟是到了朱和堉這個從未被德慶皇帝關注過的皇子。

由于從小就缺乏德慶皇帝的關注，朱和堉為太子后，為了能在德慶皇帝面前證明自己，異常的努力，都做到了最好，但不知為何，德慶皇帝面對這樣一位好太子，竟是愈加的冷淡了。

后來，趙俊臣出現了，德慶皇帝對趙俊臣那超乎尋常的寵信，以及趙俊臣是德慶皇帝私生子的傳聞，都讓朱和堉在不知不覺中對趙俊臣充滿妒恨之意。

也正因為如此，每次談及趙俊臣的時候，一向沉穩的朱和堉，總會或多或的有些失態。

心底暗暗嘆息一聲后，見到朱和堉終于冷靜了下來，肖溫阮繼續用他那虛弱的語氣說道：“若是我沒有記錯的話，那趙俊臣已經離京兩個月了，也該回來了，就算他還不打算回來，以朝中這般形勢，陛下也要招他回來了。”

朱和堉聽肖溫阮這麼說，微微一愣后，問道：“太師所言何意？”

肖溫阮說道：“那趙俊臣別的能耐沒有，但他的理財之，我卻是佩服的，而且這個人對陛下又一向是有求必應，我就怕等他回來后，四挪，最后竟是把陛下的南巡之銀給湊夠了，那樣的話……”

聽到這個可能，太子.黨人皆是一驚。

文華殿大學士程遠道說道：“不大可能吧？陛下南巡，至也需要三五十萬兩銀子，這還是能省就省的用法，他哪里去倒騰出這麼多銀子？就算他有這個能耐，但如果我們一力反對的話……”

說到這里，程遠道似乎有些信心不足，又補充道：“更何況，不僅僅我們反對，周尚景那個老狐貍這次倒是跟我們一個意思，也反對陛下南巡，難道滿朝上下皆是反對的況下，陛下還會違背眾意嗎？”

程遠道話聲剛剛落下，就見太子東宮的一位侍衛匆匆趕來，稟報道：“太子殿下，剛剛傳來消息，那趙俊臣回京了！”

一言出，眾人皆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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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俊臣如今想要為一個老練的政客，如果說在這個時代，有誰可以為他學習的榜樣的話，那就是當今的閣首輔周尚景了。

周尚景在朝中并非一家獨大，如今朝堂上頗有幾勢力能與他相抗衡，但若論在朝中屹立不倒，滿朝上下，卻要以他為最——自德慶皇帝登基以來，周尚景已經在閣老的位置上穩坐了近三十年，任誰都沒法威脅到他。

據傳，周尚景經營場數十年，黨羽布，勢力驚人，他若是想要獨掌大權、在朝中一家獨大的話，本沒誰能阻攔他，至，如今朝堂上那幾與他相抗衡的勢力，本不會是他的對手。

然而，周尚景卻不愿意這麼做，因為在周尚景看來，沒哪位皇帝喜歡權勢過大的臣子，而歷史上所有權勢獨大的臣子，也沒有哪一個能落到好下場。

所以，在朝堂之上，三十年來，周尚景一直都有著“旗鼓相當”的政敵，但那些政敵來來回回都換了好幾撥人了，周尚景卻依然屹立不倒。而且，只要是周尚景想要辦到的事，無論他的那些政敵如何阻攔，最后功的總是周尚景。

………

周尚景住的宅子，位于學士胡同里，不過時至今日，這胡同更多的被人們稱做“三萬兩銀子胡同”。

周尚景權勢很大，每天到他府中求他辦事的人數不勝數，而這些人，如果手中沒有帶夠三萬兩銀子的話，那麼連留一張名帖的資格都沒有，如果帶夠了三萬兩銀子，那麼你可以把名帖留下，讓周尚景知道你來過了——但也僅此而已，若想要辦事，還要花更多的銀子。

“三萬兩銀子胡同”的名字，也由此而來。

此時，周尚景正在自己府中的書房里練字，練字是周尚景的好，也是周尚景的習慣，在練字的時候，他心緒平靜，思路清晰。

所以，當下人向他稟報順天府尹薛桂求見的消息時，他沒有說話，直到隔了一炷香的功夫，他把字帖寫完，才對門外等候的下人說道：“讓他進來。”

很快的，順天府尹薛桂就來到了書房中，表恭敬，對于自己之前的等待，不敢有毫不滿。

周尚景如今已是年近七十了，看起來老態盡顯，似乎連站直子都做不到了，但薛桂很清楚，眼前這位老者擁有著多大的權勢，以及多麼明的頭腦。

“什麼事？”

周尚景問道，一張皺紋布的老臉上，眼神卻無比的明亮神。

他知道，薛桂為順天府尹，尋常是不會來見自己的，一定是出什麼事了。

“回首輔大人，下剛剛得到消息，趙俊臣回京了。”

聽到薛桂的話后，周尚景不由得眉頭一皺。

和肖溫阮一樣，他馬上就想到了趙俊臣回京后產生的影響——德慶皇帝南巡的可能大幅增加了。UＵ看書wwｗ.uukaｎshu.com

他并不希德慶皇帝南巡，但出發點和太子一黨不同，對于虛耗國庫、勞民傷財什麼的他并不關心，反正損害不到他自己的利益，但安徽浙江那邊，近幾個月以來接連被海盜和倭寇襲擊，兩省一片狼藉，這種況卻不是周尚景希德慶皇帝看到的，因為某種原因，這些事都被周尚景瞞了下來，并沒有向德慶皇帝通報。

若是德慶皇帝南巡，看到那里的況后，難免會治他一個欺君之罪。

本來一切順利，但趙俊臣竟是回京了，對周尚景而言，事也就麻煩了。

“對了。”沉片刻后，周尚景突然想起來了什麼，問道：“趙俊臣的那個侍妾方茹的份來歷，你可查出來了？”

前些日子，周尚景準備趁著趙俊臣巡視潞安府的機會，在戶部安些自己的人手，結果竟是全都功虧一簣，不過短短三五日間，他安的那些人手，皆是因為各種各樣的失誤和罪名而被貶趕出了戶部，最后周尚景一查，卻發現阻撓他計劃的，竟是趙俊臣的一位侍妾方茹！

“查出來了，查出來了！！”

聽周尚景這麼問，薛桂連忙答道。

當薛桂把方茹的份來歷以及他打探到的一些，仔仔細細的說給周尚景聽后，周尚景卻是不由得笑了，笑得很開心。

“找個機會，把你打探到的這些小給那個方茹……說不定會是場好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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