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貞觀大閑人》第965章 公道世間唯白發(大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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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素說完,武氏神不變,只是靜靜地看著他。
大家都是聰明人,話說到這一步,彼此心里都有數。
一個野心的人爬上了皇帝的床,求的是什麼?難道是滴蠟鞭打嗎?
“公爺覺得奴婢所謀為何?”武氏淺笑。
李素眨眼:“執掌后宮?”
武氏仍淺笑,不說話。
李素悠悠呼出一口氣:“你有沒有想過,想坐到那個位置會有多麼艱難?”
武氏沉默片刻,道:“想過,確實很難。”
李素笑道:“王皇后可不僅僅是皇后,的后是太原王氏,以及整個山東士族,甚至還有關隴門閥的影子,你想憑一己之力撬,覺得可能嗎?”
武氏也笑:“當然不可能,奴婢的后孤立無援,雖然出應國公府,他們早已不認我了,更不可能會幫我,就算能幫我,應國公一門如今早已落魄,自都難保,奴婢從未指過他們的幫助。”
李素點頭:“不僅如此,從你和陛下發生過什麼的那一刻開始,你與王皇后便了敵人,后宮是個人吃人的地方,其中艱險你比我清楚,接下來王皇后也許會心懷鬼胎刻意好你,也許會直接針對你,而你,在整個宮闈里唯一的靠山只有陛下一人,甚至陛下稍有疏忽,你便有可能會被皇后扔進井里,也就是說,從現在開始,你的人安全恐怕都無法保障,更別提將皇后取而代之,這些,你都明白嗎?”
武氏的笑容漸漸勉強。
李素說的這些,都考慮過,甚至也想過自己在太極宮的境會變得很艱難,畢竟要面對的不僅僅是王皇后的敵視,而且還有王皇后后的士族門閥,老實說,想撬王皇后的地位,幾乎不可能,武氏雖有野心,但還好沒到狂妄的地步,知道自己幾斤幾兩。
當時并沒有想太多,大抵是一個男人和一個人,尤其是這個人還頗有幾分姿,共一室難免槍走火。然而,爬上李治的龍床并不代表將來就能風生水起了,仔細想想后果,武氏未來的命運其實很危險。
之后呢?武氏也沒想得太深遠,后宮那麼大,有皇帝的寵幸,難道不能橫著走嗎?
可事實是,還真不能橫著走,甚至命都有了危險。
想活下去也很容易,從此在皇后面前忍氣吞聲逆來順,像個奴才似的把皇后高高供起,說不定十來年后,也能封個妃號,然后,繼續在皇后面前忍氣吞聲逆來順,一輩子大抵也就這樣了吧。
可武氏的野心并不是僅僅當個妃子就能滿足的。
想要什麼呢?“權勢”二字而已。
上面著一個皇后,得到的權勢能有幾分?尤其是,這位皇后的后面還有一座幾乎無法撼的靠山,連李治都不得不陪著幾分小心。
想通了這些,武氏頓時覺得渾冰涼。
看著武氏越來越蒼白的臉,李素笑了。
“看來武姑娘清楚自己的境了。”
武氏櫻微張,囁嚅幾下又抿不語。
李素嘆道:“其實……你原本不必對我心懷敵意的,我從不曾有過害你之心,當年我將你從掖庭里救出來,也不是為了害你。”
武氏渾一震,急忙道:“奴婢對公爺絕無敵意,公爺莫冤枉奴婢。”
李素笑了笑,道:“我明白,其實人不管走到什麼階層,終歸要給自己立一個目標的,或許是當初想除卻除不了的人,也或許是當初仰羨慕一心想超越的人,時日越久,這樣的緒便越容易轉化為仇怨,武姑娘,你對我大抵便是如此心態了吧?”
武氏震驚地看著他,半晌不能言語。
短短一句話,他又把看了,甚至于,他看得比自己還徹。
“我,奴婢,沒有……”武氏無力地辯白。
李素笑著揮了揮手:“世人謂我無大志,明明有一本事,卻始終不愿涉足朝堂太深,愿在家懶散度日,世人卻不知,懶散也有懶散的好,沒事我便常坐在家中的院子里發呆,你猜猜我發呆的時候都在想什麼呢?”
“我在琢磨人,琢磨每一個我認識的人,我總是的在想,這個人是敵是友?這個人是否也在琢磨我?這個人是怎樣的?以后我與他接時,該如何應對?如果遇到某件事,以他的,他可能會做出怎樣的反應?”
李素笑著攤手:“你看,其實發呆也并不清閑的,要想的人和事太多,不過我始終認為這是個好習慣,這個好習慣讓我走了許多彎路,也到了不朋友,更重要的是……了解了許多敵人。”
李素越說,武氏的臉越蒼白。
盯著武氏的臉,李素笑道:“不管你信不信,我真的未曾有過害你之心,其實,你也是個可憐的子,空有凌云之志,卻恨是個兒,世人皆向往權勢,有的人一輩子都鉆營它,但是一個子走這條路,比男人艱辛百十倍,你走得不容易,無怨無仇的,我為何要害你?”
武氏沉默許久,緩緩道:“公爺,奴婢……對不起您。”
李素嘆道:“你對我的敵意,大約歸結于自己的心理吧,以己度人,如果有一個人也能隨時隨地一眼看穿我,我的所思所為皆在他的掌控之中,想必我也會將他除之而后快,這只是人心理上的本能而已,所以,我并不怪你。”
展一笑,李素道:“說了這麼多,我只是想告訴你,不要把我當敵人,你的敵人有很多,未來會更多,宮里或宮外的,但是,你的敵人里絕對沒有我,不僅如此,你我甚至還是必須要合作的盟友,至未來十年,你我的結盟不會散伙。”
武氏聞言赫然抬頭,一臉驚異地看著他。
“盟……友?”
李素笑道:“不錯,你我或許有共同的敵人,或許也有共同的利益,暫時來說,你我是一損俱損。”
武氏漸漸坐直了子,神凝重起來。
“還請公爺明言,共同的敵人是誰?共同的利益是什麼?”
李素不答反問:“知道太宗先皇帝臨終前跟我說過什麼嗎?”
武氏搖頭。
李素緩緩道:“說了很多事,其中有一條是……門閥和士族。”
武氏眼睛一亮,神恍然。
李素又道:“知道削弱門閥和士族的勢力需要多久嗎?”
武氏言又止,搖頭。
李素緩緩道:“一輩子,甚至更長。”
武氏點頭,關于這一點,無法否定李素的觀點。
李素又道:“你現在知道我們共同的敵人是誰了,那麼,知道我們共同的利益是什麼嗎?”
武氏終于笑了:“權勢。”
李素搖頭:“權勢是你所要的,我要的是十年逐漸恢復大唐的元氣,但是你我殊途同歸,我們削弱門閥士族,然后開科舉,薦寒士,讓寒門子弟逐漸替代門閥士族的勢力,大唐方能政通人和,奠定盛世基礎,所以,我們的利益是一致的。”
武氏笑道:“是,公爺說的有道理。”
李素也笑:“你我結盟須守相助,你需要一朝堂的勢力為你撐腰,作為你與皇后爭斗的籌碼,而我,需要你將來掌權后與我配合,推新政,完善科舉和各種民生政令,這一點,你有沒有異議?”
武氏笑容愈發燦爛明:“完全沒有,奴婢唯公爺馬首是瞻。”
李素笑道:“你我還年輕,做這件事可能需要花費一生的時間,但愿你我盟友的關系能夠一直堅下去,相比之下,你在宮里的敵人更多,這幾年夠你忙的,朝堂的事你多幫陛下出出主意,陛下還年輕,許多事思慮難免不周全,有你在旁輔佐,能走許多彎路。”
武氏目閃,忽然笑道:“輔佐陛下理政務,公爺不擔心奴婢野心越來越大麼?”
李素笑著嘆道:“非著我說傷的話……這麼告訴你吧,我還沒死,你翻不了天。”
武氏笑容頓僵,神一凜。
李素又笑道:“當然,我希我們結盟的過程是愉快的,相相不離不棄的,你若肯安分,我必對你維護到底,武姑娘認同否?”
武氏點頭,緩緩道:“奴婢沒有別的想法,公爺一定要相信我。”
“我相信你。”
遲疑良久,武氏忽然輕聲道:“奴婢聽說……前幾日農學丟了稻種?”
李素眨眼:“你這話是在閑聊麼?農學丟了稻種關我何事?”
武氏一滯,又道:“還有一名倭國僧人死了……”
李素嘆了口氣,道:“如果你實在沒話跟我說,不妨和我一起坐在屋子里發呆,這種無聊之極的閑事莫來跟我說,或者去跟我夫人聊聊,你們人喜歡說這些閑雜瑣事。”
見李素似乎沒有承認這兩樁事的意思,而且神也表現出毫無興趣的樣子,武氏原本篤定的猜測有片刻的搖,隨即幽幽一嘆。
說過了正事,前堂又傳來喧囂聲,老將們的酒品越來越不堪,老遠便聽到程咬金罵罵咧咧的聲音,似在撒酒瘋。
李素無奈長嘆,喃喃道:“如果我有兒子的話,一定在他們的酒壇子里撒一泡敗毒去火的子尿……可惜了,我已不是子。”
朝武氏笑了笑,李素道:“前堂那幾位長輩有靜,我去看看,武姑娘自便,徑可尋我夫人說說話兒……”
說完李素站起。
武氏忽然住他,眼睛定定地注視著他的臉,良久,武氏眼眶一紅,輕聲道:“奴婢當初其實有更好的選擇,若那時公爺心中有奴婢的一錐之地,奴婢便會對公爺死心塌地……”
李素沉默一陣,淡淡道:“現在你應該對陛下死心塌地,莫傷他,莫負他。”
說完李素轉離開。
武氏獨坐在屋,眼淚終于緩緩落。
如果自己不曾離開,想必在縣公府的這兩年一定很幸福吧?
“權勢”與“幸福”,似乎永遠是矛盾的,永遠只能選其一,已做出了的選擇。
…………
…………
沒有永遠的朋友,也沒有永遠的敵人,只有永遠的利益。
李素與武氏的關系完地詮釋了這句話。
其實從相識到如今,李素與武氏并無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相反,二人的利益往往連在一起。李素知道武氏心中對他有恨意,這種恨意有一部分來自于李素長期給的心理影,有一部分來自于男之間而不可得,于是由生恨。
如今大家各自有了歸宿,以往那些恩怨現在看起來那麼的可笑。
跟云詭波譎的天下大勢與朝堂爭斗比起來,李素與武氏之間的這點小恩怨算得什麼?如今有了共同的敵人和利益,李素與武氏的聯手自然也就水到渠了。
前后送走了武氏和喝得醉醺醺的老將們,李素仍站在自家大門口,著遠一西沉的殘呆呆出神。
一雙荑上李素的肩頭,許明珠的聲音從后傳來。
“夫君在想什麼?”
李素沒回頭,笑了笑,道:“我在想……今晚應該吃什麼,要不要親自下廚做幾個好菜,弄一壺冰鎮的葡萄釀,獨斟獨飲。”
“夫君今日為何興致甚好?”
“未來十年的布局,今日落下了最重要的一子,當然值得慶祝一下。”
許明珠想了想,遲疑道:“因為……武姑娘?”
李素也不瞞,點頭道:“對,因為。夫人不要小看這個人,假以時日,必能一飛沖天,我未來要做的事有很多,有了的幫助,算是幫我分擔了一半,只不過,對這個人,既要用,也要防,有點辛苦,但也值了。”
“一個人……竟值得夫君如此看重?”
李素嘆道:“……原本應是史書上最耀眼的一顆星,不過就的功業,都是被勢迫所致,如今有了我,歷史或許不一樣了。”
許明珠聽得滿頭霧水:“妾太笨了,夫君說的妾都聽不懂。”
李素哈哈笑道:“聽不懂很正常,這世上沒人能聽懂。走,夫人隨我進屋,今日酒興正濃,夫人也破例陪我喝幾盞葡萄釀如何?”
許明珠笑了:“夫君既有雅興,妾定當相陪……”
夫妻二人往回走,李素忽然牽起了的手。
許明珠的手比較糙,當年為了救他而橫穿西州沙漠,的手被沙粒磨出了許多傷痕,這些傷痕已永久留在的手上。
每次牽著的手,李素心中便浮起無限的與愧疚,牽手的力道也更了。
“夫人與我共飲后,今夜將蓁兒給丫鬟如何?”李素湊在耳邊輕聲道。
許明珠迷茫地道:“為何?蓁兒向來都是與妾睡的……”
李素笑得很漾,低了聲音道:“咱們努努力,再造幾個小蓁兒……為夫掐指算過,今夜正是造人的良辰吉日,若用‘空翻蝶’‘背飛鳧’和‘猿抱樹’三式,可孕矣……”
許明珠俏臉刷地漲紅了,得無地自容。
“夫君你……天化日的,你竟……”
話沒說完,許明珠大而奔。
…………
東道觀。
一枝紅杏進墻來。
李素搭著梯子,雙手撐在道觀的圍墻上,不進去也不下來。
東穿著素道袍,一臉哭笑不得地在墻瞪著他。
“好歹也是當朝國公了,你這個樣子何統,教人看見笑話!你若想進來便小心順著梯子下來,趴在墻頭算怎麼回事?”
李素笑道:“我不進來,你如今在守孝,我不能壞了你的名聲,咱們就這樣說說話好的。”
東嘆道:“數遍大唐的權貴,唯獨只有你這麼特立獨行,反正我從沒見過趴墻頭的國公。”
“哦,這個你得習慣,以后我會經常趴墻頭,什麼時候想我了,便在院子里放只紙鳶,我便扛著梯子過來與你說話。”
東瞪了他一眼:“你不忙嗎?新皇剛登基,必然會推行新政,你是從龍功臣,常跟我說要輔佐陛下開創大唐盛世,重任在肩,你卻仍沒個正形。”
“當然很忙,不過再忙也不能忘了你,三年閉門守孝,你在里面太孤獨了,我心疼你,過來看看,與你說說話,免得你三年后走出門卻忘了我長啥樣了。”
東噗嗤笑了:“你呀,把你燒灰我都能拼出你的模樣來。”
“話是好話,聽得出里面滿載濃濃的意,就是聽起來怪怪的……”
東仰頭著墻頭上的他,聲道:“咱們以前常去的河灘邊,你現在還去麼?”
李素笑道:“很去了,沒有你在,河灘也變得寡然無味,不過風景依然沒變,就連你坐過的那塊大石頭也好好的在那里,我給它取了個名字,‘與東公主殿下的屁親接過的幸運石’,名字太長太繞口,所以簡稱它為‘屁石’……”
東頓時紅了臉,呸了一聲:“你這人就不會好好取個名字麼?任何時候都那麼不正經。”
“好,我認真取個名字,……‘溫歲月’怎樣?”
“難聽!”
李素失落地嘆氣:“這個名字,有生之年我一定要取出去!”
雖然李素趴墻頭的姿勢不雅,但看得出東還是很高興,眸子里都閃耀著彩。
“說說長安城里的事給我聽吧?你最近有沒有闖禍?有沒有得罪人?”
李素嘆道:“最近太忙,沒功夫出去得罪人,清閑下來再說。長安城也沒什麼新鮮事,我最近在家準備草擬奏疏,上諫新政,若陛下準奏,朝堂又會爭議四起,嗯,我已做好戰斗準備了……”
東皺眉:“你想出的新政很激進嗎?”
“我覺得不算激進,推行試種改良稻種,減免農戶賦稅,鼓勵民間商賈興建作坊,招募農閑時的莊戶做工,還有就是開科舉,加固黃河堤岸,擴建大唐水師,打造寶船出海,探索和征服新的大陸,引進新的種,還有一條比較重要……”
李素說著注視東的眼睛,緩緩道:“還有一條,廢除大唐公主和親制,從此以后,大唐外上解決不了的事,將士們用刀劍去解決,何須大唐子以伺虎狼。如若需要,彼國可用他們本國的公主嫁予我大唐的皇子,這樣的和親我們可以接。”
東道:“你,還一直記得……”
李素嘆道:“很多悲劇,其實一條政令就能避免的。”
“這些新政恐怕很多朝臣不會答應,尤其是廢除公主和親這一條。”
“不急,我有耐心慢慢跟他們耗,我這一生還很漫長,他們卻沒那麼漫長了,十年,二十年,終歸有一天,我會在他們的墳頭上蹦迪……”
東深深注視著他:“你還不到三十歲,可你這一生已經很彩了,我很期待接下來你會怎麼做,如何在波詭云譎的朝堂里立足,如何與那些守舊的朝臣們纏斗,如何左右朝局,如何削弱門閥……”
李素沉默一陣,低聲道:“那是下一個十年的事了,或許,真的會很彩,又或許,我突然有一天對這樣的日子厭倦了,帶著家小一聲不吭便消失。”
東笑道:“我跟你一起消失,真的很期待你的下一個十年,李素,好好做出一番功業,不僅為青史留名,更為了天下黎民,父皇在世時常說,大唐有子正,幸甚。你記住這句話,不要辜負了這句話。”
…………
太極宮,安仁殿。
李治與李素對坐,李治手里捧著李素新鮮出爐的奏疏,越看眉頭皺得越。
李素氣定神閑地打量著殿的擺設,對李治的表視若無睹。
良久,李治合上奏疏,長嘆口氣。
“子正啊,這份奏疏分量很重啊……”
李素笑道:“陛下覺得不妥?”
李治嘆道:“其實每一條都是公允國之心,而且寫得很實際,如果推行的話,大唐甚益,可惜,朝臣們不會答應的,尤其是長孫舅父褚遂良這些老臣……”
拍了拍奏疏,李治搖頭:“你這份奏疏若在太極殿上念出來,朝臣們會炸鍋的,尤其是廢除公主和親,還有寒門子弟科舉仕等等,朝堂大部分臣子皆是門閥所出,他們怎麼容許這樣的新政實施?”
李素點頭:“在臣的意料之中,所以這份奏疏,臣只給陛下一人看,也并不打算示于朝堂。”
“子正此為何意?”
指了指奏疏,李素道:“它其實是臣未來十年甚至二十年的行事大綱,臣從沒指過朝臣們會答應,沒關系,慢慢來,先挑容易的實施,比如,臣會在今年只提出推行改良稻種這一條,將大唐所有能耕種稻谷的田地全都換上改良稻種,這件事做完,估已在五年后了,那麼,五年后臣再提出第二條,第三條,等過幾年做完后,臣再提出第四第五條,慢慢來,臣還年輕,余生所為便全是這份奏疏上的事,待到臣老了,致仕歸田的那一天,如果能將這份奏疏上所列之事全做完,臣就非常了不起了。”
抬頭看著李治,李素沉聲道:“當然,這一切還需要陛下的同意,若陛下能一直認同臣的政見,一直站在臣這一邊,臣行事會輕松許多,而大唐,必能在陛下治下實現遠邁貞觀朝的永徽盛世如果你換年號不那麼頻繁的話陛下在史書上的評價,不會遜于你的父皇。”
李治頓時容,再次打開手中的奏疏,從頭到尾仔細看了一遍,然后直視李素的眼睛,緩緩道:“斯為仁政也,何樂而不為耶?子正,朕會支持你的。”
李素笑道:“多謝陛下,若陛下覺得某一天力太大,支持不下去了,還請及時告訴臣,臣也馬上而退,咱們君臣喝喝酒,打打獵好的,沒必要費心費神搞什麼新政。”
李治被激得臉孔漲紅,怒道:“誰說朕支持不下去?待朕徹底掌握了朝堂,誰若阻撓新政,誰就是朕的敵人,除掉便是!總之,而退的人絕不是朕!”
二人對視,然后大笑。
李素又道:“臣還有一件事……”
“說吧。”
“從明日起,陛下散朝后與臣在太極宮前跑步如何?”
李治愕然:“子正真是……你跳慢一點,朕實在跟不上你的思路,跑步又是所為何來?”
李素眨眼笑道:“你我君臣都活長一點不好嗎?好好這人間,親眼看看自己親手創下的繁華盛世,嗯,咱們爭取活到八十歲,八十歲含笑而終,世上難得的高壽了,八十歲再死那才夠本,死早了虧得慌。”
李治苦笑道:“朕實在不知你為何突然說起這個,跑步……朕怕是堅持不下來。”
“臣陪陛下一起跑。”
李治遲疑半晌,道:“好……吧,唉!”
李素神忽然認真起來:“君無戲言,臣可當真了,陛下不可食言,尤其不可對臣食言。”
李治認命般嘆了口氣,然后重重點頭:“朕絕不食言。”
…………
三年后,永徽三年。
東孝期已滿,一素走出道觀,道觀門前已無衛值守,冷冷清清的大門外,李素與許明珠站在傘下,含笑注視著。東清減了許多,離開道觀時,手里只拎著一個簡單的包袱,還有一位終不愿嫁的侍綠柳。
三人相視而笑,多年路坎坷與恩怨糾纏,今日終于落下圓滿的帷幕。
東出觀的第三日,晉國公府廣邀長安賓客權貴,風風迎娶東進門。時年李素仍是尚書省右丞,可在李治的支持下,李素的權力卻越來越大,當年的青年,如今已了一棵參天大樹,位高權重的權臣。晉國公的婚宴邀請,沒人能拒絕。
婚宴很熱鬧,排場很大,只是登門賀喜的賓們卻滿頭霧水。
如此鋪張的婚禮,原本應是迎娶正妻的排場,可晉國公已有堂上正妻,今日迎娶的東公主,進門后究竟算什麼?畢竟這年頭也沒有“平妻”的說法,若是妾室,這排場未免也太夸張了。
李素沒給任何解釋,只是知好友如程默王家兄弟等人得急了,才說出一句話。
“我這輩子就這兩個人,們都對我深意重,都對我恩重如山,我無法給們分大小,以后都是我的妻子,不分大小。”
這三年發生了許多事,好在李素在永徽元年提出的推行改良稻種一事,并未到太多阻礙,包括長孫無忌褚遂良等一批守舊老臣在,對改良稻種的推行持中立態度,于是李治和李素君臣配合,馬上下令推行,由農學監李義府親自下到大唐各州府督辦,如今已頗見效。
同樣是永徽元年,許明珠為李素誕下麟兒,也是李素的第一個兒子,李家大喜,闔府同慶,李素為兒子取名“思齊”,典自論語“見賢思齊焉,見不賢而自省也”,出生的第二天,李治親自出宮登門,不僅賞賜了厚的禮,還當場給李思齊封了個“輕車都尉”的勛號。
名字取得風雅,可惜李素的這位長子卻不是省油的燈,打從三歲后,便被方老五和鄭小樓教功夫,十年后的某天,李思齊在長安城閑逛時,路遇市井無賴欺詐貧民,勒索銀錢,十歲的李思齊大怒,不僅抄刀將市井無賴的剁了下來,還布置李家部曲設下埋伏,將市井無賴的十幾名同伙一網打盡。
這件事驚了長安城的權貴圈子,人人皆謂李家麒麟兒天生將才,有乃父之風,未來就不可限量。
永徽三年,李治與武氏的第一個孩子出生,取名李弘,被封為代王。同年,武氏終于被封為昭儀,也在這一年,武氏與王皇后的關系漸漸敵對。
永徽六年,經過六年的休養生息,又推行了畝產更高的改良稻種,大唐民間終于漸漸恢復了元氣,當年國庫充盈,各地糧米滿倉,這六年里,大唐邊境基本無戰事,唯有跟高句麗和吐蕃有過幾次小規模的沖突,皆以外方式平息下來。
永徽六年底,李素再次提出新的政見,鼓勵民間商賈興建各種作坊,招募農閑莊戶做工補家用,并且派出使節與諸鄰國相談貿易往來。
此政見遭到以長孫無忌為首的老臣們的一致反對,李素從容應對,在李治的暗中支持下,終于強地通過了這條新政,然而,因為此事,長孫無忌與李治和李素的關系也漸漸急轉而下,變得僵冷起來。
從此以后,長孫無忌在朝堂上的態度漸漸強起來,在政事上與李治多次,皇權被臣權步步,李治漸生忌怨,有除權臣之心,李素勸李治忍,謀而后,李治依言。
四年后,顯慶四年,李治對武氏寵日深,無論宮闈還是國事,武氏幫了李治太多,李治在激和利益所趨之下,遂生廢王立武之心,于是召李素問其意見,李素沉思許久,只說了一句,“此為陛下家事,何必問外人”,李治廢后立武之心愈加堅定。
同年朝會上,李治提出廢后,遭到長孫無忌等老臣激烈反對,朝堂一片嘩然,李治與長孫無忌的矛盾終于尖銳到無法調和。
三個月后,李治忽然召李素宮,授予右武衛調兵虎符文書。李素當夜領兵直撲長孫府,將長孫無忌及老小拿大獄,次日朝會,時為尚書省侍中的許敬宗上疏,告長孫無忌勾結朝臣謀反,李治當即下旨削去長孫無忌的職和封邑,全家流徙黔州,長孫無忌以失敗者的姿態黯然退出歷史舞臺。
同年七月,晉國公李素被任為尚書省右仆,終為大唐宰相。
李素上任右仆的第二個月,李治廢王皇后,武氏終于在一片爭議聲中被冊封為皇后。
這一年開始,李素與武氏進合作月期,有了李治和武氏的支持,李素加快了推行各種新政的節奏,天下益,民間藏富,百姓齊頌天子恩德。
因為李素與李治的約定,君臣二人堅持每日在太極宮前跑步,每到大汗淋漓方止,李治的也從未出現過問題,反而龍虎猛,愈發強健。
月期過了六年,龍朔元年(一個喜歡不停換年號的皇帝也是醉了),天下富足,國庫充盈,百姓安泰,朝野贊頌之聲愈大,武氏遂攛掇李治泰山封禪,因為封禪太過勞民傷財,李素宮面君諫止,李治納其諫,武氏卻從此恨上了李素,二人的月期已過。
武氏指使心腹朝臣誣告李素謀反,并羅列諸多證據,李素尚未自辯,武氏便被李治嚴厲訓斥。
第二年春天,朝堂忽然出大案,農學監李義府檢舉農學監丞勾結異國,私自盜賣改良稻種牟利,李治震驚,下旨嚴查,遂引出多年前倭國僧人道昭被害一案,雍州刺史奉旨查緝,發現道昭當年所謂“意外而亡”有諸多疑點,查訪審問當年同批遣唐使后,發現道昭與武氏來往甚,并且道昭生前還留下了許多尚未送出的書信,里面詳細記述了道昭與武氏來往的過程,道昭許諾若武氏能將稻種引倭國,必有重金相謝,以及武氏不滿酬勞甚薄,二人漸生仇怨的過程。
至此,許多被害的證據已不言而明了,一切的證據都指向了武氏。
為大唐皇后,竟然謀殺異國僧人,此案在朝堂引發了驚濤巨浪。
李治亦大為震驚,武氏卻百口莫辯,同年四月,李治下旨,廢黜武皇后,貶掖庭。
李素的新政使大唐愈發富強,國庫積攢了多年的糧草銀錢,從此大唐正式邁盛世。
乾封元年春天,大唐積蓄國力,李治親征高句麗,任李績為平壤道行軍大總管,李素為遼東道行軍大總管,并任蘇定方,薛仁貴等人為將,領兵十萬,水陸分兵而擊。
大唐的火在此戰中再次發揮了巨大的作用,唐軍連克十城,兵臨安市城下,用李素新發明的炸藥包炸開了安市城的城門,守將楊萬春在城破之時自殺,高句麗軍潰逃百里。
同年九月,唐軍前鋒抵達都城平壤,高句麗國主高藏已年邁,城中守軍軍心渙散,國主高藏不得不打開城門投降,高句麗全境被大唐征服,一雪前朝恥辱。
與此同時,大唐西域,諸國因大唐安西都護府的高政策而不滿,乾封四年,西域二十余國組聯軍,扼斷綢之路,進襲安西都護府,時任安西都護府都督的侯君集率軍抗擊,戰之后,擊退了聯軍,侯君集也重傷,李治下旨向西域增兵五萬,同時將侯君集接長安療養,侯君集臨走前舉薦王樁接任都督之位,統領西域唐軍,李治準奏。
因為李素的出現,歷史出現了頗大的偏差,原來的短命皇帝,竟了歷史上難得的長壽皇帝。
五十歲,正是人臣之巔,手握重權的李素忽然上疏告老,這些年因為新政的實施以及對高句麗一戰的功績,他在朝堂和民間的威漸深,聞知李素告老,李治和朝臣大愕然,李治再三挽留懇請,李素卻態度堅決,李治無奈之下,只能同意,并封李素為司空,同中書門下三品。
七十五歲時,力愈差的李治果斷決定退位,由太子李弘登基繼承皇位,而李治被尊為太上皇。李弘登基后懇請李治將其生母武氏放出掖庭,尊為皇太后,李治答應放出掖庭,卻不準尊武氏為太后,李弘親自登李素的門,請李素代為求。李素答應下來后,以布的份向李治上了一道請尊武氏為皇太后的奏疏,李治猶豫再三,終究看在李素的面子上勉強同意。
走下皇帝的寶座,李治一輕松,當即便來到李素的家中。
這一年,李素已八十歲了,算是難得的高壽之人。而許明珠和東,一生與李素恩到老,為他生下四子三,前幾年二已分別去世,三人從未說過“白頭偕老”之類的麻話,可李素和們卻實實在在做到了。
此時的李素,正躺在院子里曬太,見李治登門,李素巍巍站起,還未行禮卻被李治攔住。
“都是一把老骨頭啦,這些虛禮就不必講究了,別閃了你的腰。”李治哈哈笑道。
李素咳了兩聲,嗓音滄桑老邁:“臣剛才在這棵銀杏樹下睡著了,做了一個夢……”
“你做了什麼夢?”
“臣夢到了千年以后……”李素雙眼渾濁,耷拉著眼皮仿佛隨時都會睡著的樣子:“千年以后,有好多新奇的東西,飛機啊,火箭啊,還有電視啊,手機啊……”
李治笑道:“又在說胡話了,朕看你真是老糊涂了,盡說些聽不懂的話。”
李素笑了笑:“是啊,臣近年腦子越來越糊涂,有時候連自己都不知道說了什麼,閉上眼全是那些不知所謂的東西,睜開眼又是田舍山林……”
“究竟是莊周夢蝶,還是蝶夢莊周,這個問題,臣想了很多年了,可總也想不明白。”
李治沒好氣道:“能不能想點有用的?哪怕想想今晚吃什麼都好。”
長長呼出一口氣,李治笑道:“好了,如今朕也不當皇帝了,偌大的江山給弘兒吧,在位五十余年,朕無愧社稷,無愧黎民,或許有一些憾,那又如何呢?每個人的一生或多或都有憾的……”
李治絮絮叨叨的說著,李素在旁邊卻又昏昏睡。
李治不滿地推了推他:“喂,聽到朕說話沒?”
李素懶洋洋地哼了哼:“聽到了聽到了……”
李治笑著問道:“你呢?你有沒有憾?”
李素耷拉著眼皮,角忽然浮起一神的微笑:“臣沒有憾,不過,臣有一個大,這個臣跟任何人都沒說過……”
李治急忙道:“什麼?快告訴朕!”
李素沒說話,眼睛閉上,仿佛又睡著了。
李治不滿地推了推他,李素卻毫無反應。
…………
深夜,剛從掖庭回到后宮的武氏披著一道袍,坐在老君像前默念心經。
當年被再次打掖庭后,武氏終于心灰意冷,于是開始虔誠信道,被李弘接后宮尊為皇太后,也不改信仰,早晚做課。
武氏今年也七十八歲了,人生,大抵便這樣了吧。
匆匆的腳步聲打斷了武氏的誦經,剛登基的長子李弘快步走殿,朝武氏行了一禮,語聲急促道:“母后,剛才接到宮外報喪,晉國公李素……去世了。”
武氏赫然睜開眼,渾濁呆滯的目莫名閃,隨即輕輕嘆了口氣。
半生糾葛,半生恩怨,此刻一齊浮上心頭,武氏百集。
“八十而逝,功德圓滿了。”
李弘出悲痛之:“國朝痛失治世名臣,國殤矣!”
武氏輕嘆道:“陛下好生辦理他的喪事,可賜他陪葬乾陵,還有,厚待他的子孫。”
“這是自然的,母后放心,李家一門皆是忠節之臣,朕不會虧待他們。”
見武氏似乎沒有別的話說,李弘于是向行禮告退。
快走到殿門外時,武氏忽然住了他。
“陛下,大唐立國至今,功勞之者,無人出其右,他……是今世的一段傳奇,我想給李素立一座碑。”
李弘點頭:“李素功高,立碑不為過。母后,碑文上寫什麼?”
武氏背對著他,眼眶發紅,語氣卻如常道:“一個字都不必寫,只立空碑。這座碑算是我私人給他立的,我想對他說的話,都在心里,后人不必知道。”
全書完。
謝朋友們三年來的不離不棄,最后一字落筆,忽覺自己仿佛也做了一場千年大夢,個中滋味,難以言表。
待我策馬奔騰幾天,再奉上完本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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