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詭三國》第6章 旁支與主家

斐潛要離開河,有一個地方是必須要先面對告知的,那就河斐家的家主。

反正招呼打一聲,人家也不會抱著大不讓你走,如果不告而別,在這個漢代非常講究禮法的士族圈子裡,基本上就等於給自己一生上了狂妄之徒的標簽了,是得不償失的一件事

世家這個東西,自從春秋戰國時代開始形,一直到了唐宋年間才慢慢勢力消退,到了明朝科舉制度的真正施行才宣告了世家正式退出歷史的舞臺。

而在明朝之前,每一任的帝王首要做的事就是要直面世家的,離不開世家,又要用各種方式限制打世家,不過真正玩的轉的把世家製的服服帖帖不過氣來的在歷史上也就屈指可數的幾個而已。

終結漢代為何一直陷外戚和宦的權利爭奪的怪圈,其實最本的原因就是世家。在這個時代,世家大多數時間還是向善的,指引著國家的方向,但是牽扯到家族利益的時候,往往又會做出一些損害國家的事來。因此,幾乎漢代的皇帝首先打世家就是依靠外戚,然後看到外戚勢力不控制的時候又拉起了宦製外戚,宦勢力龐大了就再利用世家的清流來清除宦

如此循環,導致歷朝歷代中唯有漢代的外戚最出名,比如牛人霍、衛青等等,也有還比如窩囊的竇武、何進……

在漢代高舉著打到世家的旗號跟世家對著乾是行不通的,就算有著超越千年的知識和見聞,能趨吉避兇料敵先機,也幾乎是做不到的。畢竟在這個時候,世家大部分是掌握著最先進知識的一部分人,治理國家還是要靠這些世家子弟,而絕大多數普通百姓,別說認字,連數數都不行,你怎麼能讓這些文盲一下子懂得治理國家呢?

斐潛隸屬於河斐家,是源於秦。

秦國先公非子被周孝王封於秦,史稱秦非子。秦非子的後代中有人被封為侯爵,並被封為裴鄉,便稱為裴君。他的後世子孫便已封邑為姓,稱裴姓,後由裴又分出、斐等支家,逐漸演變而

斐家此支在已有近百年,雖然沒有出過什麼三公之類的大員,但是朝中員、地方太守和郡守是出任過不的,因此當時斐潛被舉孝廉,多也有些地方員知道此關系的面在,反正地方大郡年年都有舉孝廉的政治任務,拿出來討好一下的這些世家也不是什麼新鮮的事

斐潛覺就跟後世到了一個地方拜見地頭蛇似的,而實際上,世家也基本上和地頭蛇的質差不多。

斐家本屆家主名敏,斐敏,字子浩,按照輩份來說,應該是斐潛的叔叔一輩。

斐敏時任諫議大夫,專掌議論。為祿勳之屬,秩六百石。雖然位沒有像三公那樣顯赫,但是有單獨上奏的權利,所以也算是重要的職之一。

斐敏穿一錦袍,留著三捋胡須,方正的臉型,形略略有些發胖,神嚴肅,不茍言笑,很有一副威嚴的模樣,進來廳堂,連正眼都沒有看在一旁拱手肅立的斐潛,待正冠跪坐在廳正中席後,方才好像突然看到斐潛一般:“賢侄別來無恙?”

還好,是以賢侄稱呼的,說明斐敏定下今天主要基調是還可以論親的,如果是以為稱呼的,那就是擺明公事公辦拒人千裡了。

漢代禮節真心累人,遇到一個當的家主就更是累了,斐潛心裡暗自嘀咕,不過禮儀還是做到位的,便垂目行禮回復些客套話。

在漢代,晚輩或是下屬在回答長輩或是上級的時候是不能抬頭對視的,除非長輩或是上級有明確要求,回答之時,目最高隻能看到對方部位置,回答完畢後目要下垂至地面,直視對方雙目不是挑釁就是要乾架了。

寒暄過後,便是戲來了。

待聽到斐潛有意離開河,南下荊襄遊學的借口之後,斐敏微微拂須,仿佛陷了回憶,“汝父,子昀也是極好學問,博聞強識,當年遊學齊地,也是一段佳話……賢侄有汝父風,進學問,子昀若是有靈,定也到欣,不過……”

斐敏話頭一轉,“不過汝若是遊學,那麼子昀所留共計百余卷藏書要如何置?這一路山高水遠,況且現在世道不平,若是不慎損壞落,豈不是抱憾終?”

“叔父大人所言甚是,若依叔父之意?”

“若依我之見,不若賢侄將子昀所暫寄叔父家中,待賢侄遊學回來,再還與賢侄,如此一來可減輕賢侄奔波之苦,二來也可保全子昀存無憂,賢侄你看如何?”

斐潛沉默良久。

他知道所謂暫存隻不過是個托詞,一旦出就別想著能夠再要得回來。

在漢代,知識就是無價之寶,而作為知識的載書簡,有著絕高的地位。

這些藏書在古代代表的可不僅僅是書籍,更代表的是一個家庭的底蘊,是一種傳承,一卷書簡價值千金不為過,許多寒門弟子甚是願意付出任何代價去換取一卷書簡。

斐家家主斐敏一方面是看斐潛年可欺,另外一方面再加上斐潛家中尚未有後,後繼無人,作為斐家家主,當然責無旁貸不允許家中所學旁落。當然,最重要的是這些藏書太值錢了,他作為家主,家中也僅僅藏有八百出頭不到九百卷書簡,斐潛這小子居然就有百余卷,豈不明珠暗投,若是能取來,他就可以號稱有千卷藏書之家了!這是一個多麼人的稱呼!

斐敏原本就垂涎,現在斐潛竟然自己送來門來給這麼好的一個借口,豈能輕易放過?

斐潛心中不由得歎,這就是所謂的世家啊!在世家眼裡,先家再國,家在國先,時時刻刻都家族利益高於一切。

無奈,人在屋簷下,不能不低頭。更何況斐潛隻是作為旁支,更是沒有過多的說話權利,家主能夠親自接見並親口以一個“暫存”的借口來索取,已經是看在多有些親屬關系,當然更重要是看在那麼多的藏書面子上了,若是普通寒門,甚至可能指派一個家奴登門了事。

“善。叔父大人所言甚是,但……”斐潛知道這種事自己絕對無法拒絕,不過也不能給的太痛快,讓這些家夥看輕了,“但家父生前最齊論,常常不釋手,不孝子睹思人,不忍離分,是無論如何也要帶在邊的。”

真以為我斐潛好欺負?最值錢的齊論不能給!

總所周知,秦朝的時候秦始皇焚書坑儒,把儒家的人殺得七七八八,到了漢代,風水流轉,到儒家風起來,漢武帝時期更是達到了頂峰,朝野上下獨尊儒家,廢除百家,許多百家弟子不得已轉學儒學,而堅持不改的則被殺的殺,抓得抓,更多的被驅趕發配到了邊疆。

到了現如今東漢末年,儒學就是唯一能登上朝廷的學問,而儒學最重要的學著作就是《論語》。

《論語》自戰國前期書問世以後,因口口相傳再手抄筆錄輾轉反覆,字句往往有所差異。西漢末年,漢帝帝師張禹以《魯論》為主,結合《齊論》編定的《張侯論》,有21篇。

《齊論》就是斐潛父親當時遊學齊國收集到的,雖說隻是殘篇,但在當時的儒家眼中,價值也是連城,千金不易。

“這……這……”斐敏抖的胡須,很是不舍,但是斐潛把“孝”字大旗高高舉起,總不能讓斐潛不盡孝道,那豈不是違背了儒家最本的思想道義之一麼?

“賢侄就留三五卷在邊,也算是可以了吧?”斐敏仍然不死心。

斐潛堅定的搖搖頭。

“唉,也罷,就依賢侄。”斐敏雖說憾,但是大部分能搞到手,不用撕破臉皮,也算滿意了,畢竟斐潛也算是斐家之人,鬧得太過引人恥笑,隻是可惜了,不能全功,“那不知賢侄何時?”

意思就是我啥時候去你家拿書啊?

“小侄崔家之邀,恐有些瑣事未了,待過此間事了,月旬便,屆時定會告知叔父。”――崔家可能會找我麻煩,麻煩搞不定我也走不了,如果你能搞定,那我就最多十幾天,我走的時候會通知你的。

“崔家,可是城北崔家,吾知已。賢侄此去山高路遠,叔父也沒什麼可以贈於汝,唯有備些盤纏,賢侄切莫推辭,算是叔父預祝賢侄一路平安,學有所。”――行,我幫你搞定,給你點定金,不許反悔了,就這麼說定了。

當斐潛帶著五百金離開河斐家的時候,就意味著完了和斐敏的易。這就是旁支的無奈,就算此次斐潛不答應,斐敏也會另尋他途,不過到時候可能就不會像現在這樣和和氣氣了。

旁支斐潛出了藏書換取了主家斐敏給予的一定范圍的自由和保護。

如果斐潛將來沒什麼發展,那麼這些藏書就一去不返,當然,若是斐潛那一天得勢了,這些藏書甚至會雙倍的返還回來。

這就是世家,家主有很高的權利同時也有責任帶領整個家族健康發展,旁支許多時候就是在無形中被主家所剝削。當然若是主家不力,那麼世家中的長者就會舉行會議,罷黜家主,另選從其他的旁支中選取賢能代替家主,而原本的家主一脈的財富就會被蜂擁而至其他人所瓜分,從此沒落。

世家的溫文爾雅,彬彬有禮之下的,掩蓋的是腥殘酷的弱強食的法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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