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十四章心病

刀疤臉一臉急切的問道：「是啥是啥？快說！」

賀黑子嘻嘻一笑，一臉的神：「一會兒再告訴你，快把菜地澆完，該吃飯了，我都聞到菜香了。」一說到吃的，刀疤臉的注意力立即轉移了。他忍不住吸吸鼻子，說道：「是有香味。」

兩人正說著話，就見雪鬆怯生生的站在柴門外，小聲喊道：「兩位叔叔，吃飯了。」

「好好。馬上就來。」刀疤臉親切的笑笑，賀黑子怕他嚇著孩子，連忙擋在他前面對著雪鬆憨憨的一笑。雪鬆楞了一下也回了他一個笑臉，然後邁著小短蹬蹬的跑開了。

兩人一到堂屋，文丹溪就笑著招呼道：「又去幹活了，每次來都不閒著，快淨了手來吃飯。」

兩人嘿嘿傻笑著，一起洗了手坐在桌前。這次文丹溪幷沒跟他們分桌而坐，幾個人湊一桌開始吃飯，主食是野菜團子，菜是昨天剩下的豬頭，文丹溪先用鹽腌了以免變質，然後放上了八角草果茱萸生薑桂皮等調料做出一鍋五香鹵。再加上豬耳拌青蒜、酸辣豬肚和幾個炒青菜，雖不及昨日的菜式富，卻也獨特。兩人照例像以前那樣吃得大呼過癮。

文丹溪一邊招呼他們吃飯一邊又問道：「老四的病恢復得怎樣了？」

刀疤臉裡塞得滿滿的，含糊不清的答道：「快好了，再過幾天他會親自前來謝文大夫的。」

文丹溪忙說道：「不用來謝，讓好好養傷吧。」

「嗯嗯。」

「那就讓大哥代他來謝吧。」

文丹溪臉微黑，忙說：「不用不用。」

兩人吃過午飯，還要趕著去辦別的差事，只得匆匆告辭。

卻說清溪村的村民領了糧食後，一個個是興高采烈，愈發覺得跟著破虜軍混真是跟對了。村民們見著刀疤臉和賀黑子時，臉上不由得都流出一種尊敬。甚至還有幾個膽大些的男孩子上前來搭話。兩人以前哪過這種待遇，整個人全上下散發出一從未有過的氣神來。就算他們以前是土匪又怎麼著，現在不照樣有人尊敬！

晚上胡裡正回村時，許多村民不用招呼都自涌上前去嘰嘰喳喳的議論上午的事。

胡裡正也非常高興，山羊鬍一翹一翹的。他朗聲笑道：「我今兒也告訴大夥一個好消息。溪頭村、下河村、上河村，還有南溪村等十二個村子願意和我們一起加破虜軍，至於護莊民團的事，過幾天慢慢的商量。」

有人問道：「那周家村、王家村、東溪村這些村子呢？」

胡裡正聞言目不由得略略一黯，神態有些窘迫，頓了頓才說道：「這個，人家說了，他們村裡有莊丁護院，不想依附於匪、陳將軍，我們也不好勉強是不？」

文丹溪一楞，似乎那個周良俊的祖籍就是周家村的。不過，這樣好，可不想再面對那家人，聽說周良俊的母親也不是個善碴。

村民們議論紛紛，有人說道：「周家村和王家村都是大村子，而且人家村裡都有做的，自然不肯跟我們一道。」

有的接道：「管他呢，咱過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

「就是就是。」

「哪呀，真這樣就好了，裡正他們回來時正好上我大哥，一起去的三爺爺和四叔公是滿臉的怒氣，聽說是在周家村和王家村了氣了。」

「啊--快說怎麼回事！」

「還能咋回事，被他們奚落了唄。」

「可惡，真可惡！」

「不願意來就不來唄，幹啥奚落咱們，這年頭誰都活得不容易。」

……

「啪啪」幾聲，胡裡拍拍手，人們知道他是有話要說，聲音開始漸漸小下來，胡裡正待人群安靜下來才說道：「你們這些了傷的都好好養傷，等你們好後咱們趕把民團拉起來，這馬上就收麥子了。我聽人說，今年中州府、山西府都有災荒，那些地方的馬匪說不得要換地了，還有韃子說不定也來一腳，大夥都警醒些，不論男老，若是發現什麼異常，都趕來找我，找你李三爺和錢叔公都行。村裡的鐵匠也趕把大鐘打制出來，好示警……」胡裡正拉拉的吩咐了一大堆，村民們都認真聽著。

刀疤臉和賀黑子辦完事回山後照例先去向陳信和秦元報導。

「事辦得怎樣？」秦元一見兩人進來就笑著問道。

一提起這些，刀疤臉頓時激起來，迫不及待的將上午的形加油添醋的複述了一遍：「唉呀，大哥二哥你們不知道當時那形多讓人激，一聽說放糧，鄉親那個激勁兒，他們一看到我們，那個熱喲……還有那些大姑娘小媳婦時不時的拿眼瞟我們……看來咱們破虜軍娶媳婦的事不遠了囉……」

陳信在一旁聽完，只是「嗯」了一聲，然後又漫不經心的問道：「就這些嗎？」

賀黑子畢竟比刀疤臉細心些，連忙清清嗓子上前補充道：「還有就是我們送的人文大夫也收下了，非常滿意。」

陳信雖然臉上神沒變，但興致明顯比剛才高了一點。

刀疤臉也跟著補充了幾句，陳信聽著聽著，眉頭忍不住輕蹙了一下：竟然留他們吃飯，還在一個飯桌！

秦元半瞇著一雙細長的眼睛，眉時不時聳一下。他的眼中閃過一了然的笑意，然後清清嗓子，裝模作樣的教訓道：「你們兩個拿軍規不當回事是不？不是說了不讓你們占老百姓的便宜嗎？」

刀疤臉苦著臉，委屈的嘟囔道：「文大夫又不是老百姓，再說了人家盛邀請俺們，不答應多不好。」再說了你們上次不也去了嗎？怎麼到我們就不行了。

賀黑子初時也有些困，然後再一想便略微明白了，幸虧他留了一手，想到這裡，他連忙做出一副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樣子說道：「哎呀，將軍我忘了一件事了。那啥，文大夫還托我給將軍帶了吃的回來。喏在這兒呢。」

「哦？」陳信的目飛快的掃過來，隨即他又覺得這樣顯得不好，遂生的又扭過頭來，做出一副渾不在意的模樣說道：「嗯，放那兒吧。」

賀黑子臉上帶著憨憨的笑容，從袖子裡把東西拿出來，揭開層層的葦葉，原來是兩個夾饃。兩瓣白饃裡夾著幾塊臘。刀疤臉一看忍不住吞咽了一下口水，旋即他又滿眼疑的看著賀黑子，他明明跟他一起出來的，爲什麼這事自己不知道？

陳信臉已經緩和了許多，他揮揮手說道：「你們倆辛苦了，下去歇著吧。」賀黑子響亮的答應了一聲，幾乎是用跑的速度退了下去。刀疤臉也尾隨其後跟了出來。剛出屋門，刀疤臉就一把拉住他不滿的問道：「哎，黑子，這是怎麼回事？」

賀黑子只好實話實說：「那啥，我吃完飯去幫文大夫打水時，正好看到籃子裡有幾個夾饃。那男娃告訴我，這是他姑姑留給他們吃的。」

「於是，你就了兩個出來？」

賀黑子瞪了他一眼：「我是那種人嗎？我用一把短劍換的，我還答應了下次去再給他做把小弓箭。」

刀疤臉不目瞪口呆。這人也太那啥了罷，哄人家小孩子。

賀黑子也覺得自己做得不地道，掩飾的乾咳了兩聲，連忙轉移話題道：「好了別提這些小事了，來來，咱們接著商量上午的事。」

刀疤臉也回過神來，接道：「嗯，接著說，你有什麼好法子？」

說到這個，賀黑子臉上不由得流出一小得意勁兒：「你知道的，我是咱們軍營裡除軍師外學問最大的--」

刀疤臉聽他又提起這個，心中不有些不屑，只好說道：「快說吧。囉嗦。」

賀黑子附耳過去，如此這般這般如此的說了一通。

刀疤臉聽完，不拍了一下大，贊道：「好好，這個法子好。你快寫。」

於是兩人在屋裡翻箱倒櫃，找了半天，才終於找出一支禿了的筆，半張皺的紙。賀黑子怕浪費了紙張，先在桌子上練習了幾遍，才敢下筆。

寫好後，他還學著那些文人秀才們一樣，輕輕用吹了吹，再鋪在桌子晾乾後才小心翼翼的收起來。準備第二天好送回過去。

次日中午，恰好秦元應胡裡正等人之邀要去見見其他村子的裡正，跟他們商量加破虜軍的事。兩人也得了個跟班的差使。

趁著秦元和衆位裡正及村民代表商量事時，兩人悄悄離開，來到文家。

文丹溪一見是他們不有些意外，連忙笑著招呼兩人進來，又讓李嬸去倒茶。兩人對視一眼，最後還是賀黑子出頭說道：「咳咳，文大夫，我們將軍這幾日有些不舒服。」

「哦？都有那些癥狀。」文丹溪有些疑，他那天不是好好的嘛，吃得比誰都多。

「吃飯不香，睡得也不好。」文丹溪心中越發疑，該不會是積食了吧。

「這個是藥方。」賀黑子雙手遞上一張紙。

「藥方都開好了？」文丹溪接過，以爲是軍醫開的。誰知接過來一看，卻遠不是那麼回事，只見這半張皺的紙上十分生的寫著兩個大字：心病。

文丹溪了看了一會兒，抬頭端詳了兩人片刻，兩人都是一副此地無銀三百兩的神，一個個都做出一副「我什麼都不知道」的表。

文丹溪心道，裝吧裝吧你們。

語氣平淡的問道：「這方是誰開的？」

賀黑子搶答道：「當然是將軍親自開的。咳咳，一看這字就是他寫的。」文丹溪又看了一遍，嗯，這字既生又彆扭確實跟他的人很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