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加產》第52章

臨近過年了,什麼東西都貴,工人也不好找,溫小輝儘管有心想早點裝修完,也實在是趕不上工期,再說也不想花那個冤枉錢,跟他媽一商量,就暫時停工了,打算年後再弄。

羅睿的爸媽過年是肯定要回家的,溫小輝母子倆不好意思再住在他那兒,馮月華隻好同意暫時搬到雅雅留下的那套房子裡。

他們提著簡易的行李就住了進去,陌生的房子、陌生的小區,總讓他們有種寄人籬下的錯覺。

下了班,溫小輝累得不行,躺床上直哼哼,羿給他:「什麼時候放假?」

「得一氣兒忙到年三十呢,很多人專挑三十做頭髮。」

「你最近太累了,又是裝修又是工作,要不然休年假吧。」

溫小輝搖搖頭:「不行,年底活兒多,賺得也多啊。」

羿他的腦袋:「你幹嘛非得這麼辛苦,我可以養活你。」

溫小輝笑了笑,摟住他的脖子:「主要也不是錢,而是,我明年就可以出書了,現在還在弄自己的網站,雖然忙,可是我很高興啊。」

羿親了親他:「那把裝修的事給我吧,你就別再分心了。」

「現在也停工了,年後再說吧。」

「阿姨不是急著搬回去嗎,沒什麼停工不停工的,加錢總能找到人,正好我年底沒什麼事,你把對接的工程師電話給我,剩下的你就不用管了,年後保證還你一個新房子。」

羿……」溫小輝地看著他。

羿笑了笑:「看你這麼累我都心疼。」

溫小輝用力親了他一口,撒道:「你最好了。」不管羿小時候做過什麼,又是個什麼樣的人,至他對自己好,溫小輝這麼想著。

羿淡笑著回吻了他一下:「睡吧。」

把裝修的事讓羿去忙活後,溫小輝確實輕鬆了不,不過為了防止他媽和羿撞上,他沒告訴他媽又開工了,等到年後給個驚喜吧。

有一天正上班呢,他接了ian打來的電話,ian開門見山地說,想要在過年那天向他媽求婚,希他能幫忙。

溫小輝聽到這個消息很是興,倆人談了一年多,格合拍,愈深,一切都順理章地走到了今天,他滿口答應,說要幫ian辦一個最棒的求婚儀式。

他給ian設計了求婚流程,布置公寓,給他挑選西裝和戒指,連大年夜的菜單都提前定好了,ian的父母和兒也會從國過來跟他們一起過節,一起見證這個重要時刻。

轉眼,到了大年三十。

他們下午提前下了班,溫小輝一邊等車,一邊給羿打電話,今天又讓羿一個人孤零零地迎接新年,他心裡多有些過意不去,希能用一年的時間讓他媽的態度化下來,明年也許他們就能一起過年了。

聊了一會兒,溫小輝見車來了,就掛了電話,他剛要上公車,突然手肘被人拽住了,回頭一看,愣住了,這個人……不是曾經見過兩次的那個黑保鏢嗎。

那保鏢道:「溫先生,我老闆想跟你聊聊,介意佔用一點時間嗎。」

溫小輝有些傻眼,腳底頓時竄起來一寒氣,本能讓他到了危險,他想甩開那個人的手,卻本掙不,他瞪起眼睛:「你要幹什麼。」

「只是聊聊。」那保鏢不由分說地把溫小輝拽下了公車站臺,那裡不知何時已經停了一輛黑轎車。

溫小輝怒道:「天化日的你想綁架?」

「溫先生,會不會變綁架,要看你配不配和,如果你配合的話,我保證讓你趕上和家人過年。」保鏢補充道,「我會親自把您送到位於xx路的國際公寓。」

溫小輝的僵住了,他們跟蹤、調查他多久了?

惶恐間,他被保鏢塞上了轎車。

溫小輝深吸一口氣,手悄悄在兜裡住了手機:「你想帶我去哪裡?」

「離這兒不遠。」

十分鐘之後,車停在了一個酒店,溫小輝看周圍人來車往的,完全不像毀滅跡的地方,於是安心了一些。

他跟著保鏢進了電梯,保鏢通過指紋認證後,按下了最頂層。

溫小輝張得渾冒虛汗,不停地吞咽著口水。

「叮」地一聲,電梯到了,電梯門一開,目就是一個豪華的大客廳,碩大的幾乎佔滿整面牆的落地窗能俯覽這個城市最繁華的風景。

一個男人坐在沙發裡,因為背,看不清他的臉,但溫小輝已經能猜到他是誰了。他頓時生出一種想要逃跑的衝,他怎麼也無法想象,在這個應該是合家歡樂的大年夜,他要獨自面對「那個人」。

保鏢把溫小輝領了過去,恭敬地了一聲:「老闆。」然後對溫小輝說:「這位是常會長。」

「嗯。」常會長點了點頭,目落到了溫小輝上,很隨意地說:「坐吧。」

溫小輝張得呼吸都有些抖。早在羿房間第一次見到這個男人的照片時,他就到有些畏懼,那次在羿家的匆匆一面,更是讓他會到了那的氣勢,如今面對面相見,想起從各個人口中聽來的關於這個人的傳聞,他的心臟無法剋製地狂跳起來。他幾乎是地坐倒在了沙發上。他腦子裡現在只剩下一個聲音在大吼:他想幹什麼?!

常會長上下打量了一番溫小輝:「知道我是誰嗎?」他的聲音很沉、很緩,不怒而威。

溫小輝做了個吞咽的作,輕輕點了點頭。

「那你知道我為什麼找你嗎?」

溫小輝又搖了搖頭。

「你很小的時候我就知道你。」他平淡地說,「我把一個人放在邊,不可能對一無所知,所以我知道雅雅有你這個弟弟。」

溫小輝悄悄握了拳頭,大氣都不敢

「雅雅對你好的,走之後給你留了那麼多。」

溫小輝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只能僵地點了點頭。

他續道:「甚至把兒子留給你養。」

溫小輝的神經繃了。

「其實這點我不理解的,你一個小孩子,養另一個小孩子?這不是胡鬧嗎。」常會長點了煙,翹起二郎,靜靜地看著溫小輝,他目犀利,就連臉上的法令紋,都像兩把刀一樣深刻。

溫小輝還是不敢說話,甚至不敢看男人的眼睛。

「看你跟我兒子相得不錯,我也的,多個朋友總不是壞事。」他了口煙,瞇起眼睛看著溫小輝,「說實話,我真沒想到他能跟人相,任何人。」

「……什麼意思?」溫小輝鼓起勇氣問道。

常會長皮笑不笑:「他比較孤僻。」

孤僻?說的是羿嗎?至他認識的羿,絕對跟孤僻兩個字無關,不過,他已經從太多人裡聽到了跟他所認識的完全不一樣的羿,他也不知道該信誰,索不如信自己。他深吸一口氣:「您找我,究竟是……」

「雅雅……拿了我一些東西,走之後,那些東西就不知所蹤了,我想知道,我的東西在不在你繼承的產裡。」

溫小輝心頭一聲道:「我姐沒給我留什麼特別的,只有錢和房子。」

常會長冷冷一笑:「放心,錢和房子我不要,我只要一樣對你來說毫無用的東西。」

「……是什麼?」

他靠回了沙發裡,靜靜地看了溫小輝半晌:「你真的不知道?」

溫小輝搖搖頭,他的茫然和害怕沒有一偽裝,他是真的什麼也不知道。

「雅雅曾給過你什麼,死之前。」

溫小輝絞著手指,努力回憶著:「零用錢,服,首飾,吃的。」

「就這些?沒有任何特別的東西?」

溫小輝搖搖頭,他看著男人越來越沉的臉上的汗淌了小河:「我們已經好幾年不聯繫了……」

常會長犀利地目盯著他:「我要你,再仔細回憶一遍。」

溫小輝抖了抖,腦袋沉重地抬不起來,他開始拚命地回憶,可依然想不起來他姐給他留過什麼特別的東西,最特別,恐怕就是一個大活人吧。最後,他還是搖了搖頭。

常會長沉默了一下:「雅雅留給你的所有房產、車、銀行保險櫃,你把它們的鑰匙和存放地點整理出來給我。」

溫小輝茫然地抬頭:「……什麼?」

「我給你一天時間,明天的這個時候,我會派人去取。」

「我、我沒有……」

「我不會要這些東西,三天之後我會把它們還給你。」

「不是,我姐隻給我留了一套房子,沒有車和什麼保險櫃。」

常會長慢慢瞪起了眼睛:「你知道向我撒謊的下場嗎。」

溫小輝的聲音都變了:「我、我沒有撒謊,只有一套房子和、和現金。」

常會長給保鏢使了個眼,保鏢道:「溫先生,雅雅士留給你的產,應該包括現金2.6億元,房產12套,兩家公司、六塊地、四輛車、以及珠寶、票、期貨,總價值超過三億元。」

溫小輝愣了愣。

什麼……?這個人在說什麼?那些是他姐留給羿的呀。

他回過神來,馬上解釋道:「你們調查反了,那是我姐留給羿的,給我的只有一套房子和三百萬現金。」

常會長再次看了保鏢一眼。

保鏢朝他的老闆點了點頭,口氣變得強:「溫先生,我們的調查絕對沒有錯,你說的一套房子和三百萬現金,才是雅雅士留給羿的。」

溫小輝如遭雷擊,當場傻住了。

他的……羿的……怎麼回事?為什麼完全反了?

要不是這個人的低氣得他甚至不敢大聲說話,他真想破口大罵,正常人用腦子想想,有人會把99%的產留給自己沒有緣關係並且多年不聯繫的弟弟,而隻給自己親兒子留那麼一點東西?!

保鏢見他明顯不信,還想解釋,常會長揮手製止,他看著溫小輝道:「你為什麼會認為雅雅留給你的是一套房子和三百萬?」

溫小輝越想越覺得扯淡:「我姐給我留了書,還有合同。」

「是羿給你的?」

「是我姐的律師。」

「曹海?」

「是。」

常會長勾一笑,他慢慢低下了頭去,突然笑出了聲來,最後甚至笑得肩膀直抖。

溫小輝看得心驚跳,不自地往後仰去。

常會長笑著搖了搖頭,別有深意地說:「不愧是我的兒子。」

溫小輝攥了拳頭,心中疑竇叢生,一不祥的預雲一樣籠罩在他頭頂。他甚至不敢想另外一種可能。

「你的產被掉包了。」常會長看著他,眼含一諷刺的味道。

溫小輝直愣愣地看著他,他腦子裡傳來嗡嗡地響聲,七八糟的信息一下子噴湧而出,讓他有種思緒要炸的錯覺。

他的產被掉包了?雅雅留給羿的三個億,實際上是他的?怎麼會這樣,怎麼可能!他回想起自己簽下的每一份合同,尤其是最後,把那大筆產轉給羿的合同……難道……

不、不可能,如果這是真的,那羿豈不是……豈不是從一開始就在騙他?!

溫小輝使勁搖了搖頭,用蚊子般的音量小聲說:「不……可能。」

「我問你三個問題。第一,整件事是不是只有你、羿和曹海知道,第二,你有驗證過所有文件、合同的真實嗎,第三,大額的產現在是不是在羿名下。」

溫小輝握了拳頭:「孫影也知道。」

「孫影現在在哪兒?」

「……可能不在了,得了絕癥……」

常會長諷刺地笑了兩聲。

溫小輝聲道:「你是想說羿騙我嗎,羿……羿不像在乎錢的人,他、他天天騎單車,吃穿都不計較,他……」溫小輝的聲音越來越微弱,他拚命想要辯解,卻被常會長犀利的目得節節敗退。

理智告訴他不應該相信這個人,他怎麼能懷疑自己喜歡的人?羿恨這個男人,他姐一定也狠這個男人,這個人是他的敵人,他為什麼要相信一個敵人!

常會長淡道:「我現在懷疑監護合同也是假的,畢竟我只聽了羿的一面之詞,溫小輝,如果你想知道真相,不妨去問問曹海和羿。」

溫小輝咬牙關:「……我相信羿。」

常會長微笑起來,看著溫小輝的眼神,就像看一條街邊的流浪狗,冷漠而不屑,他把煙熄滅在煙灰缸裡:「我很好奇,你是怎麼把你的產給了羿的?在你完全不知況下?」

溫小輝回想起他剛回國的那段時間。羿為公司的事發愁,因為缺錢,最後,羿想出提前繼承產的辦法,就是通過他轉手。他從頭到尾都沒懷疑過,他沒想過羿會騙他,他也不可能認為那筆產跟他有什麼關係,一切都是順理章的,他得到一棟房子和三百萬,羿繼承他該繼承的,這是兩年多前,他簽下合同的時候就知道的呀。

現在,有個人告訴他,羿一直在騙他?原本雅雅留給他的巨額產,被他親手、毫無條件、毫無保留地贈給了羿?!

不,他不相信。他相信他和羿兩年多的,他相信羿對他的好、對他的保護、對他的喜歡,他相信倆人的甜和幸福,他不相信一個被羿憎恨的、可能是害死雅雅的兇手的話!

常會長看著溫小輝變幻的表,就已經猜了他在想什麼,他對保鏢說:「送他回去吧。」

溫小輝聞言,騰地站了起來,轉就往電梯口走。

「替我勸羿一句。」常會長沉穩的聲音在他背後響起,「不要自不量力。」

溫小輝形頓了頓,但腳步沒有停,快速衝進了電梯。

電梯的一剎那,他深深吸了個口氣,然後用力呼出,背部抵靠在鏡子上,雙有些發

保鏢淡漠地看了他一眼。

溫小輝走出電梯的時候,覺手都在發抖,他把手揣進了兜裡。

保鏢示意他上車,溫小輝道:「我自己回家。」

「老闆讓我送你回去。」保鏢做了個請的手勢,態度很強

溫小輝隻好上了車。

他們在車廂裡沉默了十多分鐘,溫小輝問道:「常會長是什麼人,黑社會嗎。」

保鏢道:「我老闆是正經、守法的生意人。」

溫小輝忍不住冷笑:「我不相信你們說的,你們是想挑破離間吧。」

保鏢平靜地說:「挑撥你?有什麼價值嗎?」

溫小輝臉一熱,咬牙道:「你還知道什麼?」

「老闆想讓你知道的,你都知道了,至於你想知道的,自己去求證吧。」

車開到了ian家的小區門口,溫小輝下了車,那輛低調的賓士絕塵而去。

溫小輝看著天邊紅的夕覺陣陣暈眩,臘月的風毫不留領灌進了他的脖子,他覺渾都戰慄了起來,他的臟好像正在被一隻無形的手揪著,不知道何時會給予他致命一擊。

抖著從兜裡掏出了手機,最近聯繫人的第一個就是羿,他的手指在按鍵上移來移去,就是沒有勇氣按下去。

為什麼要在大過年的跟他說這些?這個年還過不過?

這時,手機正好響起起來,是ian打來的,接通電話ian小聲問他幾點到家,他們已經準備好了,語氣中充滿了期待與喜悅。

溫小輝勉強笑著說:「馬上,我都在樓下了。」

「太好了。」ian發出孩子般的歡呼。

溫小輝握著手機,強迫自己調整好緒,上了樓。

那是一個很特別的新年。

他看著ian的公寓被他打造一個完的求婚場地,他看到他母親穿著他送的eliesaab小禮服,驚喜地接了ian的求婚,在兩方家人的祝福下,伴隨著新年的鐘聲和煙花,幸福地擁吻。

這樣好的時刻,溫小輝卻像是被空了靈魂一般,半點都融不進去。ian的家人都開朗善良,溫小輝很喜歡他們,他覺得他媽跟ian在一起非常完,他很高興,他機械地笑著、祝福著,然而大腦一片空白,一整個晚上都心不在焉。

那天晚上,他們住在了ian家,溫小輝在客廳的沙發床上坐了一整晚,以至於大年初一的時候,他一整天神恍惚。

下午回到家,馮月華還沉溺在幸福中,沒怎麼察覺到溫小輝的異狀,隻當他是累了。他回到房間後,把自己重重地摔在床上,看著天花板,眼裡拉滿了

「你想知道的,自己去求證吧。」

保鏢的話一遍遍回在他腦海中。

他當然可以去求證,去問曹海,或者直接去問羿,他們會如何回答?可當他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恐怕什麼東西已經變了。

可他必須去求證,有時候人就是這樣,一定要去知道一些答案可能並不讓人滿意的問題,只為了活個明白,或者死個痛快。

電話響了起來,他幾乎不用看,也能猜到是羿的,果然,正是羿打來的。

他接了電話,著耳朵,沒有說話。

「小輝哥,新年快樂。」羿的聲音還是那麼好聽,比起兩年多前那略帶青悅耳的年音,如今羿的聲音平添了幾分屬於男人的力量,顯得沉穩了不,當這把聲音在耳邊低喃著語時,簡直能讓人陶醉的暈過去。

可溫小輝現在隻覺得渾發冷,他說:「新年快樂。」

「怎麼沒打採的,昨天熬夜了?」

「嗯,昨天ian叔叔向我媽求婚,鬧到很晚。」

羿笑道:「恭喜,這下阿姨有人照顧了,你也可以放鬆不了。」

「是啊。」

「什麼時候過來?我好想見你。」羿聲說:「我以前從來不在乎過年,這一天無非就是全國放假的日子,可是現在我也想跟你一起過了。」

「……明天,我明天過去。」

「好。」羿高興地說,「我會努力把你喂胖點。」

羿,曹海是本地人嗎?」

「是啊,怎麼了?」

「工作室發了些年貨,我想給他拿一些,這段時間不是好多事都麻煩他的。」

「不用,這是他的工作,應該的。」

「給他拿一些吧,不然家裡也吃不完,他確實也幫了不忙。」

「好吧,你自己聯繫他就行。」

掛了電話,溫小輝翻從床上坐了起來,呼吸變得越來越急促,他了電話,到手心出汗。掙扎了一番,他撥通了曹海的電話。

「喂,溫先生,新年快樂。」

「曹律師,新年快樂。」溫小輝聽著自己的聲音毫無起伏,就像機發出來的。

倆人之間沉默了一下,曹海有些尷尬地說:「這兩天可夠冷的。」

「是啊……」溫小輝下定決定:「曹律師,這段時間麻煩你了,合同的事,房子的事,你都盡心的,我想給你送點兒年貨,你今天方便嗎?」

「哎喲,太客氣了,大冷天的就別麻煩了。」

「不麻煩,反正我今天也要出門的,你家住哪兒,我給你送過去吧。」

曹海推託了幾句,見溫小輝很堅持,就把他家地址給了溫小輝。

溫小輝換上服,隨便提上一些茶葉、大米,跟他媽說送個禮,就出門了。

大年初一,街上人很,他還記得前年的這個時候,他也曾以送禮的借口跑出去,是為了見羿,那時候他們之間的關係多麼單純,他只希羿有一天能真正為他的家人,大大方方地跟他過每一個年。

等了好半天,他才打到車,往曹海家開去。

曹海家是個很洋氣的別墅,別墅外牆圍了一圈彩燈,出濃濃地節日氣氛。

按下門鈴,裡面傳來一陣噔噔噔的奔跑聲,一個小孩兒歡快地著「我開門,我開門!」

大門下一秒被打開了,小姑娘好奇地看著溫小輝:「叔叔,你找誰。」

「我找你爸爸。」溫小輝笑著說。

曹海從裡屋出來了:「溫先生,裡邊請。」

溫小輝提著年貨進了門兒,曹海的妻子也在,熱地招呼他喝茶。屋裡還有一對老人,看上去很熱鬧,這時候識相的該直接告辭,但溫小輝進屋了。

倆人寒暄了幾句,溫小輝就道:「曹律師,我有事想和你私下談談。」

曹海並不意外:「好,那咱們進書房。」

倆人進了書房,把電視聲和小孩的笑鬧聲關在了門外。

曹海坐在椅子裡,表有幾分嚴肅:「溫先生大過年的來找我,肯定是有什麼重要的事吧。」

「對。」溫小輝十指疊,暗暗握了:「很重要的事。」

曹海不地說:「請說。」

溫小輝覺心臟噗通、噗通激烈地跳了起來,他沉聲道:「你口才好,又聰明,我不跟你繞彎子,直說了,我姐留下的產,到底是怎麼樣的。」

曹海瞇起了眼睛:「溫先生,這話我沒聽懂,你是想問什麼?」

「我姐留下的產,到底是怎麼分配的。」

曹海失笑:「你怎麼會現在問這個問題?再過兩個月,當初那個產合同咱們就簽了滿三年了,你不會這麼健忘吧。」

溫小輝直勾勾地看著他:「我當然記得我們的合同是怎麼樣的,但是有人告訴我,我被騙了。」

「誰?」曹海的背脊綳直了。

「常會長。」

曹海臉一變。

「看來這個名字你不陌生,但我很陌生,如果不是和他見了面,我不可能知道他姓什麼。他單獨見了我,問我要我姐產裡的一樣東西,我兒不知道是什麼,然後他告訴我,一棟房子加三百萬的產是留給羿的,而那總價三億元的產,才是留給我的!」

曹海冷靜了下來,他搖搖頭:「你相信嗎?小輝,你相信一個母親會把自己畢生積蓄,留給一個沒有緣關係的人嗎?」

「我不相信,所以我來找你求證,我要看合同,當初你讓我簽的每一份合同,我都要看。」溫小輝目如炬,恨不得在曹海腦袋上盯出一個,看看那裡面到底有幾分真、幾分假。

曹海皺眉道:「小輝,你簽過的合同,要麼在我事務所,要麼在羿那裡,我怎麼會放在家呢。」

「那麼現在去事務所。」溫小輝咬牙道,「我今天一定要知道真相。」

「你想知道什麼真相。」

「我想知道羿是不是從三年前就在騙我!」溫小輝猛地站了起來,雙目紅,神狠戾。

曹海的膛上下起伏著,他閉了閉眼睛:「小輝,你冷靜一點,你應該相信羿,而不是一個素未謀面的人。」

溫小輝用手捂住了臉,眉頭深鎖,腦子得像漿糊一樣。

曹海續道:「小輝,你畢竟還是太年輕了,如果常會長隨便幾句話,就能讓你和羿反目,那你們這近三年的算什麼呢。羿和常會長之間的關係很複雜,有些話我不能告訴你,但是我勸你千萬不要相信常會長的一面之詞。」

溫小輝把手放了下來,疲倦地說:「你說得對,我不能隨便懷疑羿,但是這件事不弄明白,我沒法安心,我就是憋不住事兒的人,我還是要看合同,你現在跟我去事務所拿合同,等公證上班了,我要做公證。」

曹海的手有點抖:「小輝,你知道我做過偽合同嗎,偽合同怎麼能用來公證呢。」

「就是因為你做過偽合同,我才沒法相信你。」溫小輝瞪著他,「連我姐的書,我也要公證。」

曹海臉有些蒼白:「小輝,這件事你先和羿商量一下吧,不過,你這麼做太傷人了。」

「對,我知道,所以為了不傷他,我們不告訴他。」溫小輝站了起來,一步步畢竟曹海,他臉沉的嚇人:「這件事暫時只有我們知道,如果證實了當初的合同是真的,那麼我們就當什麼也沒發生。」

曹海不甘溫小輝的威脅,語氣也強了起來:「我不可能答應這種要求,溫小輝,你有點無理取鬧了,如果你真的懷疑整件事的真實,你可以去向羿求證,你為難我一個律師幹什麼。」

溫小輝狠狠一拍桌子:「因為不管羿做了什麼,都有你參與!」他雙目赤紅,已經被這件事產生的心魔得要發狂了,「曹海,你聽著,我手裡有你做偽合同的證據,我隨時可以舉報你,你要是這輩子不想再當律師,我可以幫你一把!」

曹海猛地站了起來,氣勢洶洶地瞪著溫小輝。

溫小輝毫不畏懼地看著他,一字一頓地說:「我、要、真、相。」

曹海在那灼灼目之下,頹然坐回了椅子裡,臉蒼白如紙。

溫小輝的心跌到了谷底,他看著曹海,他曹海否定他所有的不安和猜測。

曹海抱住了腦袋,小聲說:「是羿我的。」

溫小輝如遭雷擊,他聽到那隻大手碎了他心臟的聲音,他啞聲道:「他真的在騙我?從當初……到……現在?」

曹海聲重複著那句話:「是他我的。」

「我姐留給我的,到底是多。」

「……是現在羿手裡那份。」

溫小輝的聲音抖得不樣子:「就是,我簽了合同,贈予他的那份?」

「對。」

「為什麼,為什麼我姐要把那麼大筆錢留給我?這不合理啊。」

「為了不讓羿有實力去對抗常會長,總給羿留下一套安的房子和三百萬現金,足夠他食無憂。」

溫小輝到陣陣暈眩:「羿……把我和他的產調換了。」

曹海沉重地點點頭。

「他一開始就知道……」溫小輝的聲音已然哽咽,「他一開始就全知道,知道雅雅把大部分產留給了我,他是為了產才接近我的。」

曹海再次點點頭。

「那……那我姐的書呢,監護合同呢?當初我簽的合同呢?」

曹海用低的聽不見的聲音說:「書是偽造的,你當初簽的所有合同都是真的,後來簽的也是真的,只是我做合同的時候,玩了文字花樣,你沒認真看,也沒發現。」

「那監護合同……我姐到底有沒有讓我照顧羿。」

曹海嘆了口氣:「沒有,是羿想出來的。」

溫小輝隻覺得天旋地轉,他雙,一屁坐回了椅子上,覺整個世界都在自己面前分崩離析,他近三年來所堅信的一切,在他面前摔了個碎。

怎麼會這樣?發生什麼事了?為什麼一夜之間,所有東西都變了?!

「你……偽造我姐的書,幫助羿獲取我的信任,騙走屬於我的產……」溫小輝艱地數著曹海的罪狀。

曹海抖著說:「是羿我的,一切都是他策劃的,他就是個怪!」

……

這是溫小輝從不同的人裡第二次聽到有人這樣形容羿。

……他相識相知了三年的人,是個怪

曹海的頭髮被自己的凌不已,他雙目赤紅,神狼狽:「我當初不同意做這些,你知道他做了什麼嗎。」曹海握了拳頭,「有一天我從床上醒來,發現我放在書房的全家福照片,被撕碎了灑在我腳邊,那是我拒絕他的第二天。」曹海渾抖,「你本不知道他有多可怕,雅雅怕他,但也他,不得已做出了那樣的決定。」

溫小輝覺渾發冷,止不住地戰慄。

……怪……怪……

他腦海中反覆回著這兩個字,讓他恐懼不已。

他很早就懷疑,什麼樣的人會幹出羿那樣的事,luca,雪梨前夫,羅總,一件又一件的事擺在他面前,他選擇諒解羿,因為羿還小,因為羿至對他好。

沒錯,他用「羿對他好」這一點,麻痹了自己三年,到頭來發現羿對他的好,是一場騙局?!

真實的羿,其實他從來沒有看清過,他迷羿的溫,又怎麼會相信羿那副好的皮囊下,藏著的可能是個魔鬼!

曹海說著就哽咽了起來:「求你不要舉報我,我知道從我當初走出那一步起,就已經錯了,可我只能錯下去,他威,我……我還有家,我不想被這件事毀了……」

溫小輝喃喃道:「怎麼會這樣……羿……怎麼會這樣。」

這兩天發生的事,可以說顛覆了他整個世界,他所信賴的一切,都被無地擊碎了。

他想起他和羿的點滴往事,那些歡樂、幸福、甜,現在不僅變了莫大的諷刺,還了一幅幅令他甚為恐懼的畫面,因為羿的笑、羿的好、羿的,都蒙上了一層讓他不過氣來的影。

曹海走了過來,這個平素冷靜的英律師,竟然噗通給溫小輝跪下了:「小輝,我今天向你坦白的事,羿如果知道了,他不會放過我的,求你不要告訴他,就讓他以為是常會長說的,求你了。」

溫小輝看著曹海滿臉恐懼的樣子,得像石頭一樣。

羿……很早就監聽了你的電話,你在電話裡說的每一句,他都能知道,如果羿問起今天的事,我求你,你就說你只是來送年貨的,我求你了。」

看著曹海狼狽卑微的樣子,溫小輝隻覺得直往下墜,心臟疼痛難當,無形的力讓他幾乎無法順暢呼吸。

太可怕了。所有的一切都太可怕了,羿……太可怕了。

那就是他識了三年的枕邊人嗎?

為了一筆產,從十五歲開始就別有用心地接近他,取得他的信任,最後讓他毫無懷疑的將巨額產轉贈給了他。

羿啊,那是他這輩子第一個真心喜歡的羿啊!

溫小輝頭一次會到了,什麼做肝腸寸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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