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睿看著他，眼中充滿了擔憂：「這個咱們先不考慮，你要不要再休息兩天啊。」

溫小輝搖搖頭：「休息好幾天了，再休息要吐了，自在聚星工作後，我就沒這麼閑過。」他回頭沖羅睿笑了笑，那笑容僵得就像在哭。

羅睿皺起眉：「那……那我送你去。」

「你送我去幹嗎呀，我又不是不會走路。」

「我爸給我買了輛車，我送你吧。」

溫小輝笑道：「死富二代，好吧。」

走出房間，馮月華正在看書，一見他出來，就站了起來。

「媽……」溫小輝慚愧地低下頭，「讓你擔心了。」

馮月華扭過了臉去，忿忿地說：「我說過什麼，讓你不要接近他，我不知道你們之間出什麼事了，但我直覺就沒好事兒，你現在反應過來也不晚，以後不準再和他聯繫。」

溫小輝口脹痛，連呼吸都覺得疼，他輕聲道：「好，放心，我再也不和他聯繫。」

馮月華走了過來，心疼地了他的臉：「你看你臉這麼差，就別去上班了。」

溫小輝搖搖頭：「不能請這麼久，我晚上就回來了，沒事兒的。」

馮月華對羅睿道：「羅睿啊，就麻煩你了。」

「放心吧阿姨。」

倆人下了樓。

羅睿的爸爸給他買了輛ryman，大紅的氣外形。

溫小輝笑著說：「你一直喜歡這車。」

「是啊，好不容易考下來駕照了。」羅睿把他推上了車，「走走走，你是第一個坐我副駕的。」

「你這麼說誰敢坐。」

「沒事兒的。」

上了車，溫小輝深吸一口氣，放鬆地靠進椅背，輕聲說：「羅睿，你說，我是不是就是失了，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只是失了而已，對吧。」

「對，不就是失嘛，誰這輩子沒幾回。」

溫小輝點點頭，口一一地疼：「失了，開始難，時間久了就忘了，對吧。」

「對，最多倆星期，你就緩過來了，現在都過去一個星期了，你很快就好了。」羅睿捧著他的臉，用力親了他一下，「你馬上就好了，真的。」

「倆星期可能不夠，你記得我的一個男朋友嗎，他就把我足足噁心了倆星期呢。」

「那就久一點，20天。」

溫小輝點點頭：「那是快了。」

羅睿一路歪歪斜斜，路上還差追尾，總算是把溫小輝送到了工作室。

由於路上太驚險，溫小輝的注意力都被轉移了，口堵著的那氣，似乎消散了一下，他下車之後說：「小媽，坐過你的車的，跟你都是生死之。」

羅睿朝他拋了個眼：「咱們倆本來就是。」

溫小輝擺擺手：「回去吧，我走了。」

「你下班我來接你，帶你去吃好吃的去。」

溫小輝笑了笑：「好啊。」

年後上班的那一周，是最讓人沒打採的，一進工作室，客人幾乎沒幾個，員工各個都懶洋洋地找地方坐著。

溫小輝一進去就吆喝道：「哎喲這幹什麼呢，上班啊還曬鹹魚啊。」

「adi哥，你來啦。」剛進工作室的實習生恭敬地站起來跟他問好。

溫小輝停下來看著他。

那是個18歲的男孩兒，紅齒白，眼睛又圓又亮，出一不加修飾的天真，看他的眼神充滿了敬畏和崇拜，帶著個仿的tiffany項鏈，穿著件園一百來塊的gucci襯衫，nike的限量球鞋是前年的款，妝上的一點都不練，但勝在年輕水。

四年前的自己，是不是也是這個樣子？虛榮、淺、年輕、單純，出平凡，空有一顆想要飛黃騰達的心，卻本不知道功需要付出什麼，也不知道往哪兒付出、怎麼付出。這時候只要有一個那樣的人引導一下，就很容易一拍即合，走上一條表面鮮、背卻很齷齪的路。

不怪羿說他當時虛榮、淺、炫耀，當年的他真的是這個樣子，現在其實也沒怎麼變，只是有點底子了，裝不會鬧笑話。可無論什麼樣的自己，他都喜歡，沒別的原因，他樂意，不到羿這樣的王八蛋評價他。

溫小輝現在回想過去，其實謝那些曾經深深噁心、膈應他的人，比如luca、，是他們讓自己長，看清自己的底線。

如果按照這個舉一反三，他是不是有一天也會謝羿讓他長，讓他耗了這輩子對陌生人的全部信任，他知道他再也不可能輕信別人，再也不可能毫無保留地呈現自己，他可能會無差別地懷疑每一個接近他的人別有目的，可能會在自己心裡築起一道牆，唯恐再次到傷害。這都是羿給他的，他也不知道這是不是好事。

實習生張起來：「adi哥，怎、怎麼了？」

溫小輝拍拍他的胳膊：「回去多試幾種眉形，這種太了，不適合你。」

「是。」

琉星正好進門：「adi，好點沒有？」

「好多了，不好意思啊，這幾天讓你累了。」

「沒事兒，年後沒什麼生意。」琉星按了按他的肩膀，「臉很差，下午沒什麼事兒你早點回去就行。後天有個雜誌的採訪，你別腫著臉上去。」

「放心吧。」

琉星進辦公室後，小艾蹬蹬蹬跑過來，小聲說：「adi，你現在越來越有范兒了？」

溫小輝眨了眨眼睛：「人家本來就有范兒啊，長得就是范兒。」

小艾笑道：「我是說你剛才跟小實習生說話的樣子，真有老師的覺了。」

溫小輝笑了笑：「媳婦兒總要熬婆吧，我都熬了四年了。」

「本來今晚想你吃飯的，見見我新男朋友，但看你臉這麼差，你還是早點回去休息吧。」

溫小輝了自己的臉：「真有那麼差嗎，不就是沒化妝嗎，我皮多呀，齡十六好不好。」

「不要臉，你自己照鏡子去。」小艾把他拽到鏡子面前，「你看看，整個人缺魂兒似的，自從你談之後，我就沒見你這樣過，不知道你冒的還以為你失了。」

溫小輝看著鏡子裡的自己，短短一周的時間，他瘦了五斤，顴骨都出來了，整個人看上去蒼白無力，人生中第一次他決定要增，177的個子113斤，他自己都覺得有點過分了，至得把流失的膠原蛋白補回來。

小艾見他看著鏡子一不，也不說話，敏地察覺到了什麼，小聲說：「親的，你不會真的……」

溫小輝對著鏡子笑了笑，那笑容他自己都覺得慘淡：「嗯，失了。」

小艾瞪大眼睛，跟做錯事了一樣張起來：「親的……」

「別。」溫小輝用手指點開的小腦袋，「別抱我，別親我，別安我，這幾天我都驗膩了，正常點就行。」

小艾出難過的表。

整個工作室沒有人不知道溫小輝有一個溫很好的男朋友，雖然沒人見過，他談的這幾個月，每天臉上都是發的，小艾也很為他高興，沒想到也不過三四個月就……

溫小輝下外套，給實習生上課去了，他現在需要找點事做，這樣就不會一直關注那些讓他難的事，還有那些明明不該問、不該想，但他卻偏偏想知道的問題，比如，羿有沒有真的喜歡過他。

下午，他提前下班了，羅睿依約來接他，還帶來了從澳洲給他買的各種禮。

路上，倆人聊起他在澳洲的見聞。

突然，溫小輝想起什麼：「羅睿，你在前面拐一下，我想回趟家。」

「啊？原來的房子嗎？不是在裝修嗎？」

「我要去看一下。」溫小輝猛然想起羿說過的話，羿說，他已經拿到自己想要的東西了，而那樣東西，真的在常會長和羿都翻天覆地找過的他的家裡？

羅睿把車開回了那個小區。

溫小輝上了樓，發現今天還有工人在幹活，他進屋一看，傻眼了。

他家幾乎所有的非承重牆都被打掉了，整個屋子的格局都被改了，上了一看就很高檔的地磚，刷了幾乎沒有味道的漆，裝修工程已經進行了大半。

張工從裡面走出來了：「喲，溫老師，你回來了。」

溫小輝環顧四周：「為什麼把牆打了？」

「你男朋友讓打的呀，我們倆商量過，原來的格局不夠好，這樣改一下，空間能大一些，你放心，用的全都是最好的料。」

溫小輝走了進去，慢騰騰地參觀了每一個房間，這個房子讓他覺得很陌生，連一點從前的家的影子都找不到了。羿為什麼要把他家的牆打掉，難道那樣東西藏在牆裡？如果真的藏在強裡，那只有可能是他爸藏的，他記得小時候家裡確實裝修過一次，中學的時候，哪一年忘了。常會長和羿究竟想要什麼？

如果按照時間推算，那次裝修肯定在羿放火燒車之後，莫非，跟那件事有關？

溫小輝腦子糟糟的，本毫無頭緒。

羅睿跟在他後面：「這樣改一下好的，空間看著確實大了。」

溫小輝點點頭，沉聲道：「不好能怎麼樣，牆都打了。」

張工也獻寶似的說：「裝完之後保證您滿意，咱們過年幾乎都沒休息，下個月肯定能裝完，到時候進了傢什麼的，你們就可以搬回來了。」

溫小輝心事重重，那件常會長派小上門、羿不惜放火燒房子也要找到的東西，究竟是什麼，難道是孫影所說的，雅雅握有的常會長的把柄？讓羿得到之後，又會發生什麼。

東西已經不在他家了，這件事好像跟他沒關係了，可他總覺有更大的謀還在前方等著，而他真的能跟整件事再無瓜葛嗎？

離開他家後，倆人在車上沉默了很久。

羅睿突然說：「北鼻，我今天還了個人一起吃飯。」

「誰呀。」

「黎朔。」

溫小輝扭頭瞪著他。口氣嚴厲：「誰讓你自作主張的。」他和黎朔自羿生日之後，就沒再見過，甚至聯繫都很。起初是因為他誤會了那天晚上發生的事，之後是因為他和羿熱正濃，本早已經把黎朔拋之腦後了。

羅睿心虛地說：「吃個飯而已有什麼關係。」

溫小輝微怒道：「我現在適合見他嗎，有意思嗎！」

羅睿把車停在路邊，像做錯事的孩子一樣低著頭，不敢說話。

溫小輝看著羅睿可憐的樣子，有火也發不出來了。羅睿和他的格正好相反，的一塌糊塗，也正是因為這樣，倆人這麼多年從來沒吵過架，偶爾生氣了，羅睿要麼沉默要麼認錯，不管是誰不對。

溫小輝嘆了口氣，渾充滿了無力：「你覺得我現在再找個人，就能忘了羿？」

羅睿小聲說：「為什麼不能。」

「羿是……羿不是……」

羿是什麼？不是什麼？

羿是他這輩子第一個真心的人，那份不僅僅是，還有他深信不疑的親。羿不是他再找個更好的，就能釋懷的那種前男友。

他想安自己這只是一場普通的失，可他知道不是。

羿把他的心掏空了。

羅睿瞄了溫小輝一眼：「你要生氣就罵我吧，反正我也找了，總不能放人家鴿子。」

「我一失就找黎朔，像他媽什麼呀，你就不怕黎朔生氣？」

「我沒想那麼多……」

溫小輝嘆了口氣：「走吧，就是……吃個飯。」

到了餐廳，黎朔早已經等在了那裡，一見他們，就出優雅紳士的笑容，一如往昔。

「好久不見了。」黎朔笑著說。

溫小輝也笑笑：「是啊，好幾個月了，最近忙什麼呢。」

三人若無其事地寒暄起來，好像只是老朋友見面。

可溫小輝覺得黎朔肯定是察覺出什麼了，黎朔那麼聰明，不會看不出他狀態不好。

果然，趁著羅睿上廁所的時候，黎朔輕聲道：「這幾天休息不好嗎，你臉很差。」

「前幾天冒了。」

「恐怕不是冒那麼簡單吧。」黎朔道，「是不是跟男朋友吵架了？」

溫小輝低下了頭：「黎大哥，是羅睿自作主張要找你的，他雖然是為我好，但也總乾蠢事，我絕沒有其他的意思，你不要生氣。」

黎朔笑了笑：「我至於那麼小心眼兒嗎，左右晚上也是要吃飯的，跟誰吃不是吃呢，你別多想，我也不會多想。」

看著黎朔那悉的得的笑容，溫小輝繃的心也放鬆不，他激地笑了笑：「那就好。」

黎朔一邊翻著菜單，一邊說：「談吵吵架沒什麼大不了的，可以冷靜一段時間再思考要不要繼續走下去。」

溫小輝搖搖頭：「分了，徹底分了。」

黎朔淡笑著看了他一眼：「雖然我想說可惜，可我本人實在不覺得可惜，我就不虛偽了。」

溫小輝笑了笑：「我也不可惜，我看清了一個人，長痛不如短痛。」

「你能這麼想很好。」黎朔把菜單遞給他，「來。」

溫小輝擺擺手：「你點吧，我隨意。」

黎朔深深看著他：「現在說這個可能不太是時候，但你好像比以前了不，從我認識你到現在，你不斷刷新我對你的印象，真的很有趣。」

溫小輝勉強笑了笑：「吃一塹長一智。」

黎朔合上菜單，長臂越過桌子，輕輕了溫小輝的頭髮：「小輝，我始終對你很有好，如果你準備好了，想要開始新的，我還在這裡。」

溫小輝開玩笑道：「我可不敢把你當備胎，暴殄天。」

「沒有什麼備胎不備胎的，大家都是自由的，我喜歡和你在一起的覺，這就足夠了。」黎朔眨了一下眼睛。

溫小輝微微一笑：「謝謝你。」

他對黎朔，大概也只能到謝謝了。黎朔一點也沒變，還是好的讓人挑不出病，可他知道自己短期都沒有力氣再談了。如果他能料到真正的會把人好幾年的心力都耗，他一定會再慎重一些。

三人吃了一頓很和諧的飯，他們聊一些無關痛的話題，溫小輝發現有人陪著真好，至在聊天、回答問題、找話題的時候，他不會想著羿。

吃完飯，羅睿送他回家，他在經過手機店的時候，去買了部新手機，把號碼也換了。

羅睿不解地看著他：「你不想聯繫，把他拉黑就好了呀。」

溫小輝不敢告訴羅睿，羿在監聽他的電話，他晃了晃新手機：「小爺有錢燒得慌。」

回到家，他準備把自己的新號碼通知給同事、朋友。

正寫簡訊呢，突然一條信息跳了出來，溫小輝打開一看，心臟一陣猛擊，他不自覺地彎下了腰。

「還好嗎？」羿發來短短三個字。

溫小輝立刻把他的電話拉黑了。

這是自那晚之後，羿第一次聯繫他。

還好嗎？

哈哈，多可笑的三個字。全世界最沒資格問他好不好的，就是羿。

他把新號碼發出去後，就把舊手機卡拿出來，扔進了水杯裡。

年後，工作室迎來了第一忙碌，不人擁著在年後改變髮型，迎接新的一年。溫小輝也換了個髮型，他把頭髮留長了，剪到下頜的長度，劉海改了中分，平添幾分嫵，乍一眼看過去像個人。

由於際面越來越廣，接的人越來越多，他也學會了像那樣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有時候想想過去，那麼蠢那麼愣的自己，能取得現在的一點就，也許還真要多虧了羿。

天氣回暖了，他家的舊房子也裝修完了，他帶著他媽驗收的時候，他媽對改了格局這一點不是很滿意，但房子煥然一新，還是欣然接了，倆人一刻也不遲疑地搬了回去。

溫小輝整理好房子的資料和存款，直接去了曹海的律所。

曹海見到他跟見了鬼一樣，那張掩都掩不住。

溫小輝想起第一次見曹海的時候，還深深佩服他的英范兒，三年過後，他覺得曹海也不過如此。

「曹律師，我想委託你把房子和錢還給羿。」溫小輝把文件放在曹海面前。

曹海沉默了一下：「這有必要嗎？」

「有。」溫小輝笑了笑，「要是我很缺錢，我大概就不還了，但我現在收還可以，有這些東西，就是更好一點罷了，也不會讓我變大富翁，沒有也不影響什麼，關鍵是拿著它們讓我噁心。」

曹海嘆了口氣：「這個我沒法辦，我覺得羿不會同意。」

「他同不同意我管不著，當初我的那份產他怎麼理的，不也沒問過我同不同意。拿著這些東西，總讓我想到他那一招貍貓換太子，夠我吃不下飯的。」

曹海搖了搖頭：「你為什麼不把這些當做一點補償呢，何必跟錢過不去。」

「99%的損失，用1%來補償？這不是埋汰人嗎。我不是跟錢過不去，我是怕跟他過不去，這點錢不夠買我的好心的，我就是想跟他再沒有瓜葛。」

「溫先生，如果你有什麼要求，可以儘管提出來，我相信羿會滿足你。」

溫小輝隻覺得一躁鬱的氣直衝腦門兒，他咬牙道：「要求？我要求他三年前從來沒有出現在我面前，他能滿足嗎！」

「溫先生……」

「我要求他沒有騙過我，沒有上過我，沒有說過喜歡我，他能滿足嗎！」溫小輝猛地從椅子裡站了起來。

曹海嘆了口氣，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溫小輝把資料推到他面前：「把這些還給羿，從今往後我和他老死不相往來。」他踢開椅子，轉往外走去。

「溫先生。」曹海的聲音在他背後響起，「謝謝你給我留了餘地，整件事我也是幫兇，我也覺得對不起你的，所以，作為補償，我想跟你說一句實話。」

溫小輝頓住了腳步。

「你做的對，你該離羿越遠越好，否則你會被拉扯進一個漩渦，攪得碎骨，希你走出這個門，真的能跟羿再沒有瓜葛。」

溫小輝冷道：「我跟他再沒有瓜葛。」他摔門離去。

曹海看著閉的門扉，深沉地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