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狂》第6章
第6章
說實話,這樣兩方對峙劍拔弩張眼神嗞火的場面,是非常嚴肅的一種場面。
霍然非常確定在寇忱開口之前,他已經做好了強不爽轉走人如果走不掉那就只好乾一仗了的準備。
但他眼下卻突然笑場了。
他一下笑出了聲音。
還把徐知凡也給帶出了戲,比他笑得還響。
這是非常不應該的,讓高三的那幾個人瞬間就不爽了。
「找事兒是吧?」科花冷著臉,不過笑雖然是霍然和徐知凡笑的,卻還是準確地抓著源頭不放,盯著寇忱。
霍然忍不住觀察了一下四個男生,確定都有,這種時候挑釁罵人說狠話的發言人卻始終由科花擔任,實在有點兒想不通。
老大在他們學校真不多見。
「廁所太遠了,」寇忱說著扯了扯腰,「你們要是尿完了就走,參觀要收費的。」
「你是哪個班的?」終於有一個男生開了口。
寇忱慢慢轉過頭,霍然看他側臉都能看出他臉上全是「你是不是皮了你居然問老子是哪個班的」。
「下回跟人犯狠的時候先打聽清了的,」寇忱不急不慢地說,「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幾個學生沒說話,對視了幾眼,似乎有些猶豫。
「高二文1,」寇忱嘆了口氣,「寇忱,打聽好了來找我就行,要不放心給你留個電話?」
「走。」科花皺了皺眉,又盯了一眼寇忱,拽著旁邊生的胳膊就走。
那個生被拽得一個踉蹌。
幾個人從霍然和徐知凡邊走過的時候,霍然又看了一眼被科花拽著走的那個生,長得比科花還要不好看,低著頭一直都沒抬起來過。
霍然也嘆了口氣,他倒是知道有些生喜歡跟們覺得某些方面不如自己的生在一起,以凸顯自己。
幾個人走了之後,徐知凡看了一眼還站在牆邊低頭看著自己的寇忱,猶豫了兩秒:「你是真尿啊?」
「沒,」寇忱笑了,轉過提了提子,「我上完廁所才過來的,本來沒想現在過來,看你倆過來了,我才跟過來的。」
「許川呢?」徐知凡問。
「校醫室。」寇忱說。
「嗯?他病了?」霍然問。
「他病個屁,」寇忱切了一聲,「校醫室這學期來了個特別漂亮的醫生姐姐,他接下去這幾個月估計全上下都得疼一遍。」
「……哦。」霍然有些無語。
「出去吃飯吧?」寇忱看了一眼手機上的時間,「差不多了。」
霍然忍不住拿出手機來也看了看時間:「這他媽四點都沒到呢,你哪國的時差啊……」
「了就得吃啊,」寇忱轉坐到了旁邊鬼樓牆角的石墩上,「先約人吧,你們把江磊胡逸上。」
徐知凡在群裡發了消息讓江磊胡逸快點兒到學校來去吃飯。
霍然看了看寇忱:「那幾個高三的,去教室找你的話怎麼辦?」
「找就找啊,」寇忱長,「不是我說,也就你們這種重點高中,這種人都能當校霸了,要擱我以前的學校,早打起來了,還用得著一個生左一句右一句的嗎……」
霍然沒說話,寇忱又著嗓子:「找事兒是吧,滾啊,不滾小拳拳打你口啊。」
「。」徐知凡在旁邊樂了。
「真的,」寇忱不屑地擺了擺手,「他們想來找我,我隨時等著,就怕丫不來。」
江磊平時來學校都很不積極,一聽有飯吃,哪怕是寇忱的飯局,也飛快地拽著胡逸過來了。
不過魏超仁家看來的確是住得遠,他們幾個一塊兒窩在校醫室「陪護」了許川一小時,魏超仁才到了。
一進校醫室,他就指著許川:「走了走了,吃飯去吧,差不多得了,再裝就絕癥了啊。」
「滾你大姨,」許川正抱著個熱水袋哼唧呢,一聽這話,熱水袋差點兒了,「你他媽腦子裡裝的是個棗核兒嗎!」
校醫姐姐一下笑了起來:「先去吃飯吧,我也收拾一下準備下班了。」
幾個人頓時都有點兒沒面子了,哪怕是之前姐姐就看出來了,但只要沒說破,他們就還能厚著臉皮待下去,現在猛地一下被魏超仁給了……霍然拔就往外走,門框上撞了個踉蹌。
跟在後頭的寇忱拉了他一把,他甩開寇忱的手,嘆了口氣。
不過他們的緒很快就得到了恢復,畢竟現在秋了,人容易,尤其是在聽到要去吃飯的地方是個不錯的自助餐廳的時候。
雖然霍然還是懷揣著對三人組的不滿,但他們的出租車開過來的時候,他還是跟大夥一樣,非常愉快地鑽進了車裡。
太愉快了,以至於車開出去好半天了他才發現坐他旁邊的是寇忱。
「你怎麼在這輛車上?」霍然愣了。
副駕坐著徐知凡,後座只有他和寇忱。
「你問江磊去啊,」寇忱說,「我倒是想上前面那輛,不是沒過他麼。」
胡逸肯定是被江磊拽上車的,霍然有些無語,江磊這種喝味湯都覺得滋滋的味覺,有什麼資格一聽有吃的就沖在最前面!
「其實就吃個飯用不著去那麼貴的地方,」徐知凡在前面說,「這一頓吃完倆月生活費都沒了。」
「我們幾個都能吃的,就自助能吃回本兒,」寇忱說,「而且我拿了我姐的部卡,有折扣。」
說完又轉過頭看著霍然:「就我那個的姐。」
「你真他媽記仇,」霍然差點兒沒反應過來他為什麼來這麼一句,「稚。」
「欠的才稚,」寇忱說,「怕鬼的也稚……」
霍然扭臉看著他。
「你姐在那兒上班啊?」徐知凡及時打斷了他倆火。
「嗯,」寇忱點點頭,「不過是行政。」
霍然沒再說話,看著窗外。
他可算是發現了,寇忱是個自來,跟誰都一堆話可聊,連吹帶樂的,要是沒有徐知凡,他跟司機估計也能聊得不分你我。
煩得很。
聒噪。
徐知凡這個叛徒!
霍然皺著眉按了一下食指,指關節咔的響了一聲。
沒等他按下一個手指,旁邊也咔的響了一聲。
霍然看了一寇忱一眼,有病?
他跟寇忱對視著,又按了一下中指,咔。
寇忱也按了一下中指,咔。
「那個餐廳……」徐知凡轉過頭,「那個……」
霍然按無名指,咔。
寇忱也按無名指,咔。
大拇指,咔。
也大拇指,咔。
「你倆學前班跳級上來的吧!」徐知凡轉坐好,懶得再理他倆。
戰鬥還在繼續。
雖然毫無意義,但不能輸。
霍然數著的,按響最後的小拇指之後,咔,19聲。
但第20聲沒有出現。
寇忱按了個空砲。
霍然頓時一陣得意,把手舉起來,在寇忱臉跟前兒張開手指,慢慢活著。
寇忱面無表地看著他,又按了一下小拇指。
還是沒響。
「剁了吧。」霍然說。
「。」寇忱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左手小拇指抵著右手掌心又按了一下。
咔。
總算是響了。
「我替我的強迫癥謝謝你。」徐知凡在前面說。
「不客氣,這是我應該做的。」寇忱說。
霍然放下了手,他聽著寇忱的聲音有些不對,覺有點兒咬牙切齒,徐知凡也轉過了頭。
「啊——」寇忱憋了三秒之後吼了起來,一邊吼一邊捧著手,「手指頭斷了——」
「哎喲!」司機嚇了一跳,趕把車往路邊靠了過去。
說實話,要不是霍然看到了寇忱最後那一下,知道勁兒不小,這會兒聽著寇忱的喊聲,他會覺得這傻是裝的。
喊得太他媽誇張了,他差點兒都想趴地上找找看是不是手指頭掉了。
「我看看。」霍然手。
「別!」寇忱回手,「疼啊我……疼死我了,我手指不能了!師傅先去醫院去醫院我要死了——」
「我看看!」霍然吼了一聲,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啊——」寇忱還在喊。
「別嚎了!」霍然指著他。
「……疼啊我!」寇忱說,「你看什麼看?好看嗎?要不你給吹口氣看能不能給我把骨頭接……」
「別。」霍然抓著他的手腕,然後著他手指平穩地往外一拉。
寇忱不知道是因為疼還是震驚,瞬間沒了聲音,只在嗓子眼兒裡發出了一聲:「呃……」
命運扼住了他的嚨。
「臼了,」霍然鬆開了他的手指,關節已經復位了,「你一下看看,是不是不疼了。」
寇忱瞪著他,過了好一會兒,才勾了勾小拇指:「?」
霍然在書包裡了,拿出了一卷彈力繃帶,在他手上纏了兩圈:「行了,晚上回去冰敷一下,過幾天就沒什麼覺了,要是腫了一直不消就去醫院再看看。」
「應該沒問題,」司機鬆了口氣,「我們小時候,臼了都自己拉一下懟回去……你厲害啊。」
「他要不喊那樣我能更快一點兒,」霍然看了寇忱一眼,「喊得我張。」
「謝了。」寇忱了手。
司機繼續往飯店開過去,大概是之前寇忱喊得太過驚心魄,這會兒幾個人都沉默著。
好長時間寇忱才很慨地說了一句:「我真沒看出來……霍然你牛啊。」
「我也沒看出來你……」霍然嘆了口氣,沒把話說全,畢竟寇忱請客,之前還給他們解了圍,把事都攬自己上了。
只是……雖然剛才寇忱殺氣騰騰要尿尿的畫面還歷歷在目,霍然依然會忍不住覺得,如果人家真來找麻煩,寇忱可能會被打得嗷嗷著滿地爬。
傳聞果然都是傳聞啊。
到了餐廳找了桌之後,江磊坐下來就說:「臼小事兒,我上回跟霍然去徒步,徒半個月的那種,摔裡了,肩膀臼,他一腳就蹬我口上了,拽著胳膊一拉,咔嚓!」
「斷了。」寇忱皺了皺眉,抱住了自己的左手。
「斷個屁,好了,」江磊了肩膀,「幾個月了,現在一點兒問題也沒有。」
「我就為這個呢,」寇忱說,「先拿吃的,一會兒我得做個筆記。」
霍然出去轉了一圈,拿了一盤吃的回來,發現寇忱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回到桌子旁邊,面前碼了三個盤子還都已經空了,正在愉快地吃著第四盤。
「那邊的酒免費嗎?」胡逸問。
「沒標價的都是免費的,」寇忱說,「你去拿的話幫我也拿一瓶吧。」
「好。」胡逸點點頭,起去拿酒了。
霍然有些不平衡,個這麼兩天時間,居然跟他三個鐵子都能聊得跟老人一樣了。
狗東西。
「霍然,」寇忱一通吃,大家還在吃的時候,他已經放了筷子,「你是不是參加了什麼戶外俱樂部之類的?」
「沒,」霍然說,「我就一個騎行俱樂部。」
「那你出去徒步都自己去嗎?」寇忱問。
「嗯,」霍然咬了口烤翅,提到這些,他還是願意聊的,「能上有經驗的人,就一塊兒,沒找著人就自己。」
寇忱看了一眼江磊。
「他不算,他屬於主線任務NPC,繞不過去的,不完不給過關。」霍然說。
寇忱笑了起來:「那你給我說說吧,要帶點兒什麼基本的東西?」
「……不是我不肯說啊,你一點兒經驗都沒有,最好不要一下就出去三天,」霍然說,「你可以從野餐開始。」
「我在我們小區綠地野餐好幾年了,」寇忱說,「野餐的經驗非常充足。」
霍然看了他一眼,往裡塞了一塊。
「你國慶節肯定會出去吧?」寇忱不放棄,「你把你裝備給我說說就行。」
「我國慶去的時間長,東西多……」霍然話還沒說完,就被寇忱打斷了。
「帶上我。」寇忱說。
「什麼?」霍然愣了,半天才回過神,趕打補丁,「我也還沒定下時間……」
「我不拖後,」寇忱說,「你連江磊都能帶得,我比他強多了。」
比江磊強多了?
霍然忍不住回想了一下寇忱在出租車上撕心裂肺的慘聲,餘音繞樑。
未必吧。
霍然嘆了口氣,他是個要面子的人,話都讓寇忱套出來了,強行補丁實在也不是他的風格。
只能沉默。
但對於寇忱這種自來臭不要臉的人來說,沉默大概就約等於嗯嗯好的。
國慶還有一段時間,霍然選擇不去琢磨這事了,抬起頭看著桌子旁邊一幫邊吃邊聊的人。
「我一直以為鬼樓那兒沒人敢去呢,」許川說,「高三的居然跑那兒去玩?」
「他們在那兒乾嘛呢?」胡逸問。
「煙?聊天兒?」魏超仁說,「打啵兒?集談?」
「這要在我以前學校,」寇忱喝了口酒,「那就是收保護費呢,沒第二種可能了。」
「不能吧?」江磊有些吃驚,「我們可是附中。」
「是啊,你們重點高中多規矩啊,不打架不罵人,」寇忱說,「所以那幾位肯定是跟那兒做題呢。」
霍然沒有說話,之前他真沒想太多,做題是不可能的,但躲著煙這種事兒重點高中也不見。
「哎,寇忱,」江磊問,「你說得這麼熱鬧,以前是不是收過保護費,畢竟連老師都揍了呢。」
寇忱笑了笑沒說話,一臉高深莫測你看我這個是不是裝得很好的樣子。
在霍然塞了一口的時候,他還是開了口:「哎,我是得罪的人太多了,不走不行啊。」
霍然嗆了一下,艱難地把裡的嚥了下去。
這個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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