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禎突然出現，讓崔四老爺有些始料未及，崔四老爺僵在那里，半晌才回過頭向崔禎行禮。

“侯爺，”崔四老爺道，“怎麼還沒安歇？”

崔禎淡淡地道：“衙門傳來消息，抓住了幾個人，我正要去看看，四哥呢？”

崔禎去前院不用經過他這里，顯然崔禎是故意前來查看他的向，崔四老爺心中一涼。

崔四老爺刻意低下頭不去看崔禎：“聽管事說，外面似是有靜，我不太放心想要去瞧瞧。”

“四哥回去吧。”崔禎走上前幾步。

崔禎那高大的影如同一座大山般過來，讓崔四老爺不后退了一步。

崔禎走到崔四老爺跟前才繼續道：“我去置。”

眼看著崔禎向前走去，崔四老爺藏在袖子里的手地住，他咬牙快走幾步追上去：“衙門抓到的是什麼人？”

崔禎停下腳步：“審過才知道，我猜應該與金塔寺的案子有關。”

說完這些，崔禎停頓片刻：“四哥十分關切這樁事。”

“這是太原府的案子，”崔四老爺道，“我們崔氏一族在這里，我……自然心中惦念。”

崔禎側頭看向崔四老爺，目中帶著幾分威嚴：“四哥還有什麼話想要與我說？”

崔四老爺抿了抿，似是言又止，最終搖了搖頭：“沒有別的了。”

“那我先走了。”崔禎徑直向前走去，高大的影很快消失在院子里。

崔四老爺放下手中的提燈，整張臉也陷黑暗中，變得異常晦暗。

“老爺，您站在這里做什麼？”崔四太太追上來，手里拿著件斗篷，“您出去總要多添件裳。”

崔四老爺沒有說話，轉回到屋子里，一屁坐在椅子上。

崔四太太發現異樣，立即上前道：“老爺，您怎麼了？”

崔四老爺不知在思量些什麼，半晌才抬起頭：“恐怕衙門要傳我過去問話，你不用擔憂，好好在家帶著兩個孩子。”

崔四太太表立即僵在臉上：“衙門傳老爺去做什麼？我打發人讓二弟去問問，他這個太原府同知也不是白做的。”

“都是小事，不要牽扯二弟，”崔四老爺道，“很快我就會回來，至于侯爺……如果問你什麼，你照實說就是。”

“侯爺會問我什麼？我……”崔四太太一臉茫然，“老爺你別嚇我，到底是何事？您惹怒了侯爺？都是崔家人，您這些年為崔氏一族辛辛苦苦，侯爺不念僧面念佛面也會……也會……”

崔四太太還沒說完忽然想到了什麼：“老爺，您莫不是了族里的銀子？”想不出來還會有什麼大事，老爺無非就是管著族中的田產罷了。

崔四老爺閉上眼睛，小事侯爺會幫忙，但是大事呢？涉及到朝廷的大事，侯爺會權衡利弊，就像當年的周氏一樣，最終還不是要被舍棄，方才侯爺問他時，他什麼都沒說，侯爺做事果斷，因為他是崔氏子弟，給了他兩次機會，可他自己拒絕了，現在侯爺只會公事公辦。

“四老爺，”管事再次來道，“侯爺請您過去。”

沒想到這麼快，崔四太太呆愣在那里。

……

“大小姐睡覺出了一的汗，我打些水給大小姐。”

寶瞳與管事媽媽低聲說了一句，端著水盆進了門。

寶瞳擰了巾子為顧明珠凈臉：“小姐還順利嗎？”

顧明珠點頭，今晚算是有很大的收獲，最重要的就是陳婆子所說的：喊冤的反被冤，急切之中說出來的話，一般都是真的。

那阿魏定然也是看出了端倪，所以才會前來問，否則他只要讓人將陳婆子和陳二抓起來審問就是。

阿魏的氣味兒用巾子不掉，顧明珠先拿下上去的“膿瘡”，又仔仔細細將臉洗了兩遍才算干凈。

寶瞳眨了眨眼睛：“大小姐，您今晚是不是遇到什麼人了？被盤查的厲害嗎？”小姐輕易不會用這藥來遮掩。

顧明珠道：“就是金塔寺撞見的那人。”

“那人真是討厭，三番兩次糾纏小姐。”寶瞳雖然沒有見過，卻已經從小姐這臭味兒上覺到了那人的品，不是有句話說的好，百見不如一聞，聞了，可真臭，如果有機會讓見到那人，得想法子為小姐出氣。

梳洗之后，顧明珠躺在床上，如果照這樣查下去，太原府的案子就要破了，聽到采石人提及了更夫，更夫晚上走遍大街小巷是為了巡夜，如果更夫與盜匪勾結，盜之事就會變得簡單。

而且今日被抓的采石人與金塔寺的死士八會有關聯，這樣一來幾乎就可以定案了。

采石人、盜匪、殺人、珍珠大盜。

七年前珍珠大盜走了庫銀，一個人決計無法將那麼沉重的庫銀帶走，更何況還要殺死十幾個衙差，衙門一直認為“珍珠大盜”邊有一群共犯。

這些采石人浮出水面，是否就會被當“珍珠大盜”共犯被審問？張老爺到死也沒有自己就是當年的“珍珠大盜”，所以“珍珠大盜”這頂帽子要被戴在誰頭上？

案子不可能就這樣順風順水，有人不會任由這樣的結果發生，仔細想來最大的變數就該是魏家了。

魏皇后和貴妃本就水火不容，立太子時就引發了不小的風波，歷經兩朝的老史上奏大皇子雖為長子，卻不是嫡出，皇上也正值春秋鼎盛之年，立儲不必急于一時，即便皇后娘娘不能誕下嫡子，也可以過繼皇子在下育，皇后娘娘賢良淑德，定能教養出一個德行尊貴的儲君。

這話直指貴妃出卑賤，沒有資格養育儲君，又暗語大皇子品行不端。

此事委實鬧出不小的風波，一度阻攔了立儲進行。

直到朝廷查明那諫言的史是為梁王辦事，梁王此舉居心叵測，阻擾立儲是要皇子之間互相爭斗，引朝局混，梁王府也好趁機渾水魚。

結果是梁王被懲辦，大皇子登上了東宮之位。

看似一切都是梁王的謀算，可魏家焉能置事外，魏家從此被貴妃黨更加憎恨。

五年前的二皇子謀反案，貴妃黨借此除掉魏家，魏家差點遭滅族之災，要不是皇帝顧念魏家在潛邸時忠心耿耿，命人定要查清此事，魏家也不會洗了冤屈。

經歷了那麼多之后，顧明珠卻知道事關朝局從來就不是表面上看起來那樣簡單，所謂的皇帝“顧念”恩不過是個幌子，魏家能活下來，背后必然有不能為之人知曉的理由。

就像二皇子之所以為第一個“謀反”的皇子，不過是因為其母不但出微賤，而且早早就亡故。

現在魏家來到太原府，明里暗里必然與太子鋒，不會輕易的就善罷甘休，尤其那阿魏不是隨意就能糊弄的人。

要在太子的地盤上興風作浪很是不易，如果能借勢就再好不過，所以那阿魏與未必就是水火不容，也許還可以好好做一筆買賣。

回來顧家之前，讓柳蘇發出消息，讓聶忱去探探阿魏的底細，不知道聶忱收到沒有，能不能順利找到那人。

好可惜，這麼早就要歸家，現在只能靜靜地等消息。

顧明珠打了個哈欠，既然無事可做，那就先睡一覺吧，想著用被子將自己裹住，一扭一扭靠向床里，安然地閉上了眼睛。

……

天還黑著，整個永安巷卻被火把映照的通亮，府衙增派了不人手前來，將方才那些人的藏地搜羅了一遍又一遍。

“走吧！”魏元諶吩咐初九。

初九點點頭，再不走一會兒就要與衙差面了，初九揮了揮手，護衛全都散去，他也立即跟上了魏元諶的腳步。

兩個人一先一后進了小院子。

魏元諶凈了手，站在桌前端起茶來喝，手指上傳來淡淡的皂香，約殘留著那藥材“阿魏”味道。

第一次聽說這藥的時候，他在大牢中，魏元諶目微遠仿佛回到了那個時候。

“阿魏，阿魏。”

他恍然聽到這聲音，以為是在喚他。

“孫郎中方才說了，加一味阿魏會更好，你們……”

獄卒卻不加理睬。

“阿魏太貴，是不會給的。”郎中開口阻止了。

兩個人說這話漸行漸遠。

從大牢里出來之后，他去了藥鋪才知曉這阿魏為何。

如果不是那時候傷的太厲害，整個人都在昏昏沉沉中，他不會有這樣的誤解，因為當時本不知道他是誰。

朝廷忌憚魏家，生怕魏家因為冤一氣之下起事，于是將魏家人分別關押，不準獄卒和邊的人提及他們的份，朝廷就是要用他們這些魏家子孫來拿魏氏。

他半昏半醒更沒有力氣言語，躺在大牢之中如同死人，自然不會向人提及什麼，就算看到了他的面容，也不會有半點的悉，莫說那時候他必然病得相，就算他如往常般鮮地站在面前，也一樣認不出。

他們見過幾次，都是他看，而不曾過來一眼。

魏元諶抿了口茶，將思緒從回憶中拉出，還沒有放下手中的茶杯，就瞇起了眼睛，隨即手指一劃，腰間的短刃出鞘擲了出去，外面立即傳來躲閃的聲音。

初九也靈巧地躍了出去，立即與院子里的人斗在一起。

才過了幾招，外面就有急切的聲音道：“大人，我也是來查案的，千萬不要下殺手。”

聶忱的脖頸被人制住，眼前這個靈巧的小瘦子，功夫竟然如此的好，這若是讓長老爺知曉，定會覺得他丟人，好在他靠得從來不是武力。

“帶進來。”

一道沒有任何的聲音傳聶忱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