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調》第7章

六 李氏武氏(3)

“當年兒對駙馬一案也如此質疑過,”太平又輕緩地補了一句:“太平只不願見任何人都被扣上謀反的罪名,冤死獄中。”

眾人方才鬆下的子,又繃了。

三年前,駙馬薛紹因謀反被杖斃在獄中,其次子才剛滿月。大明宮中忌頗多,此事便是一樁,誰能想到,平白的太平公主竟自己說了出來。

陛下沒說話,抑或不願接話。

兒若對武家有芥,就不會下嫁武攸暨,” 太平接著道:“對於太子之位,太平也不認為有多爭辯的餘地。此次是百人上表奏請立武承嗣為太子,下次一定會有千人、萬人上表。但太子之位豈是這區區表奏就能左右的?所謂太子,首先要是皇嗣,而皇嗣,顧名思義就是皇帝之子嗣。”

太平說的話有禮有節,毫無破綻。

周國公武承嗣再如何尊貴,也是陛下的侄子,而非子嗣。

我聽這母二人對陣,只能一地端坐著。下意識看向仙蕙,卻見正咬著半個玉團,笑嘻嘻衝我眨眼睛。李則在側閒適地端著酒杯,被宮燈映著的臉晶瑩似玉,幽靜如蘭。

陛下輕嘆口氣,沒說話。

因著這一場話,陛下也沒再提賜婚之事,在座的公主縣主私下都鬆了口氣。

婉兒說得不錯,李氏武氏都在風口浪尖上,即便是日日伴在側,也難說能準陛下的心思。而偏就因為如此,陛下總會將賜婚做籌碼,兩家聯姻者不計其數,連最得寵的太平公主都嫁了名不見經傳的武攸暨,何況是這些途有公主之名,卻因父輩遭幽而無基的人。

宴罷,陛下獨留了太平說話。

眾人告退時,才忽然記起什麼,對李,道:“今日隆基怎麼沒來?”

回說:“前幾日去了曲江,沒乘車也沒帶什麼下人,半路遇了暴雨淋得,這幾日正在床上養著。因怕過了病給皇祖母和姑母,今日才沒敢面。”

陛下頷首,關心道:“沒什麼大礙吧?”

笑著回道:“沒什麼大礙了,明日說是要來宮裡向皇祖母謝罪。”

“好,說皇祖母明日等著他,”笑了笑,又補了一句說,“明日是武氏諸王覲見的日子,讓他未時左右宮,剛好可以見見諸位郡王。”

聽到武氏覲見,我凝神細聽。

李隆基是李的三弟,莫非叔父那話,與他有關?可他又怎麼知道李隆基明日宮,而為何又會告知我?我越想越深陷迷霧中,不到半分頭緒。

陛下又道:“剛才婉兒說昭慶宮已收整的差不多了,你們半月後回宮吧,這樣皇祖母也不必逢年過節才能見你們了。”

幾個郡王躬領旨。我出殿門時,才發現漓首石刻上還殘留著水漬,連日暴雨卻已停了。

殿門前,宮婢們正在洗著玉石臺階,見我們走出忙退後到兩側躬行禮。候著的宜平在遠瞧見我,正要上前時,我已被一隻小手抓住。仙蕙在我側撒說:“這幾日落雨,我在宮裡憋得發慌,既然停了,姐姐就陪我去太池走走吧。”

我愣了一下,不解怎麼如此好興致:“路上儘是積水,明日如何?”

仙蕙輕撅,說:“不好,若要再見哥哥,要等半月後了。”

原來,是想約永平郡王同去。

我心裡不嘀咕了幾句,這小丫頭平日待太好了,到這種時候就知道欺負我。每次侍宴眾人皆不敢多吃,我這次又是一整日未食,方才吃了兩口又被太子一事攪的心神不寧,正想著回去讓宜平備些吃食果腹,卻要我陪游太池?

仙蕙見我猶豫,立刻當機立斷吩咐自己的宮婢:“讓永安縣主宮裡的先回去。”那宮婢忙躬退下,跑到宜平側低聲說了幾句話。

宜平遠看著我,我無奈頷首,示意先回宮。

此時,仙蕙已放了我手,撲到踏出殿門的李上,撒說:“哥哥。”李低頭看,淡聲說:“怎麼還不回去?”仙蕙鼻子,看了我一眼,說:“永安姐姐想要去太池,哥哥可願一道同遊?”

聽了的話,抬頭看我。

我心裡暗罵了一聲,卻不知如何去接仙蕙的話。說是,那便了我的主意,說不是……看仙蕙那勢在必得的神,就曉得今日去定了。

仙蕙不住向我使眼,倒是李先點了頭,對後的李義說:“既然縣主有意,你我便走一走太池吧。”

義笑著點頭,說:“但聽大哥安排。”他說完,又對我微頷首示意。我忙回禮說:“多謝兩位郡王相陪了。”

兩人和同來的幾個郡王告辭,仙蕙的大哥擰眉看著,嘆了口氣,隨著其他人走了。

天上雲尚未散去,依稀能見暈染的月

宮婢侍皆在遠隨著,我們四人沿太池邊的迴廊而行。兄弟二人不時低語著,看神就知道極好,婉兒常說太子的幾個皇子手足深,如今看來果真不假。倒是廬陵王李顯的幾個子,即便住的極近也從不走,若不然,仙蕙也不會常往我宮中跑了。

過了片刻,遠宮婢見我們走了不路,上前低聲請示,說前方是浮碧亭,已先一步備好了茶水點心。李聽後看我,道:“也走了不路了,去亭中坐坐也好。”

我點頭,說:“我也有些累了。”

腹中無食,又走了快半個時辰,當真是的發慌,舉步維艱。

仙蕙卻是神滿滿,不滿地看著我說:“這才走了一會兒你們就累了?”李義見狀了下的臉,爽朗一笑說:“我也覺得不盡興,不如你我渡舟去池中蓬萊山?”仙蕙忙點頭,看李說:“哥哥也去嗎?”

淡淡地道:“本王和縣主在浮碧亭等你們。”

仙蕙雖平日看起來天真,卻因著大明宮七年的歷練,總能從話裡嗅出人的心境。李明明說的清淡,卻聽得了腦袋,拽著李義的手走了。

領頭宮婢是太子邊的人,今日陪著幾位郡王宮,想是得了吩咐,照應的極妥帖。仙蕙那剛說要去太池,卻已有人早一步備了木船,兩個侍挑燈立在船頭,伺候他兩個上了船。宮侍們又識趣地讓了開,獨留我和李在迴廊而行。

他神溫潤謙和,卻並不說話。我只能有一搭沒一搭地慢走著,看暴雨初歇後的太池。

蓮已謝,僅剩發黃的浮葉托著雨水,不時匯聚一汪的水流,悄然到池中。每逢雨後,太池水都會由青轉碧,濃郁的不見底。

池,宮外曲江畔,這是婉兒口中總提及的景緻。我自兩年前京,從未有機會出宮游一遊曲江,此時見這碧波接天的太池,卻對那曲江畔更有了幾分好奇。那日婉兒見他,提及宮外的芙蓉園,今日皇姑祖母亦是提及他與歐通在芙蓉園中的相,想來他是曲江畔芙蓉園的常客。

心念至此,我隨口打破了沉寂:“郡王眼中的曲江,與這太池有何不同之?”

片刻,道:“太矣,卻不如曲江的靈。此遊玩者是天下最富貴之人,於宮外人眼中只稱仙境,而曲江池畔自前朝起修建型,自皇族到百姓皆可盡興遊玩,更似人間。”

我頷首,道:“時聽先生說,凡新科進士都會在曲江會宴,郡王可曾眼見過?”

謝先生仕途不甚得志,一生在武家授書,卻總好說這些事來消遣。時聽過的都不甚記得清楚,唯有‘曲江流飲'、‘杏林探花’頗顯風流,倒記得極深。

似看我的興致所在,微微含笑說:“見過一兩次。新科進士的賜宴歷來設在江畔,所以自早年便傳下了一些有趣的習俗。每到宴席過半,總有人將酒杯放於盤上,輾轉江水,轉到誰面前就要一飲而盡,本是一二人的小伎倆,到最後卻了名揚天下的‘曲江流飲',”他眼中帶了憾,說,“本王與歐通便是在曲江賜宴相識,此時彼時,早已是人非。”

他似嘆非嘆,我卻再不敢去追問。

浮碧亭恰在太池東側,坐在亭中能約見未明燈的韶華閣。

的不行,也顧不得客氣,先吃了兩塊點心,喝了杯茶水下肚。他侍宴時來得晚,也是吃得極,此時卻不見有胃口,隨意撥了一下便放了筷。

見他如此,我竟也不好意思再吃了,只下意識放了筷,順著他的目去看漆黑的韶華閣。如今細想著,那夜我是隨所至,而他卻不知為何也在那,以他的份該不會有意窺探陛下與面首的事……

正是出神時,池中遙遙傳來陣陣笛聲,飄在太池上。寒水暖音,別有意境。

我細聽了片刻,才笑道:“衡郡王怕是被那磨人得,竟也吹起笛應景了。”李眼帶笑意,道:“義總嫌自己學藝不,從不在人前吹笛奏曲。如今看來,他該是被得怕了,才會如此。”

我聽這話,腦中儘是仙蕙那看似撒,實則威的小伎倆,不搖頭一笑:“郡王當年以笛而名揚天下,若是方才同遊,此時被的就不是他了。”

笑意漸濃:“本王已久不吹笛了。”

作者有話要說:

曲水流觴,是王羲之蘭亭雅集中,自東晉而出。‘曲水’為彎曲水流,與地名無關。

本章的‘曲江流飲’,是唐學子仿東晉而設,專為曲江大會金榜題名時而設,臨著曲江,取了地名。

後文還會有‘石淙會飲’,是則天在三宮仿東晉,而在石淙河邊而來,臨著河,取了地名。

三個名字不同,時代不同,其實是一回事。完畢,算是有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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