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人食。

到什麼程度呢？

到汴梁到都是食的程度。

從高檔酒樓到路邊攤，上千年來，華夏從未有過這等食匯聚的時代。

而鴨子必須要濃重的提一筆。

鴨子可燉可烤，燉來吃是郎中們最推薦的吃法，說是滋補，對人最好。

可男人怎麼辦？

難道不吃鴨子？

別擔心，汴梁還有一道名菜在等著他們。

棗木在爐膛里輕輕燃燒著，上面吊著一串溜溜的鴨。

鴨被烤的滋滋作響，不時有油滴下來，嗤拉一聲，火星也跟著閃爍一下。

烤鴨出爐趕片了，然后包進面皮里，弄點醬料，此刻要注意了，這道菜還差一個靈魂。

荊芥！

新鮮的荊芥也包裹進去，一咬去……

滿油，香噴噴。

高端的食自然需要高端的食材，所以汴梁周邊養的鴨子真心不。

此刻這些食材化為大軍，撲啦啦地沖進了蝗蟲堆里。

蝗蟲被驚飛了起來，只見鴨子脖子靈活的一，一就叼住了半空中的蝗蟲，隨后幾下就吞咽了下去。

這個只是廝殺，最有看點的還是陣型。

每一群鴨子都有一個帶頭大哥，在帶頭大哥的率領之下，它們按照位置列陣，一排排的沖殺進去。

它們的寬大腳掌踩在地上，蝗蟲們紛紛被驚起，然后被一只只啄食。

“這陣型……”

韓琦畢竟也上過戰陣，見到這悉的陣型，不驚呼道：“這就是大軍啊!”

“沒錯。”

沈安雙手抱，淡淡的道：“某今日才到，就是為了等候這批大軍。”

無數鴨子保持著陣型一路清掃過去，所過之，蝗蟲無蹤。

太霸道了！

真是太霸道了！

韓琦激的道：“跟上去！跟上去！”

老韓這是嗨了，竟然把這里當做是沙場，讓人跟上去掩殺。

農戶們已經自覺的讓開了道路，讓這支大軍沖殺過去。

“厲害！厲害！”

胡西呈激的說道：“鴨吃蝗蟲誰都知道，可誰也不知道這麼多鴨子聚在一起，竟然能吃那麼多。”

他是真的不知道，那些農戶顯然也有些吃驚，有人喊道：“某家里有鴨子，某去帶來。”

“止住止住！”胡西呈指著喊的那邊說道：“讓百姓別把自家的鴨混進來，否則到時候怎麼找？”

眾人覺得也是，有人剛準備去傳話，沈安說道：“收了！”

什麼意思？

沈安淡淡的道：“把百姓家里的鴨全給收了來，按照市價高兩。”

韓琦看著他，指指那些鴨子，“這些鴨子你莫不是就這麼收來的？”

沈安點頭，“不然哪來的那麼多？”

“有錢！”韓琦覺得噎得慌，“有事只管砸錢，卻比什麼計謀都好。”

“計謀有用，還要掙錢做什麼？”沈安說道：“百姓此刻正憂心忡忡，擔心自家斷炊，高價收購鴨也是一種賑災，隨后就要看朝中的了，開倉放糧是必須的。

今年西北方向了西賊，朝中能節約不錢糧，所以某不擔心這個，只是擔心有人會上下其手。”

韓琦冷嚇道：“那老夫正好想殺個人看看。”

老韓當年騎棺大戰，殺的人真的不，所以說這話時底氣很足。

鴨子大軍一路前進，太快落山時，沈安喊道：“收了收了，明日再來。”

養鴨人喊道：“收兵了！”

這貨莫不是把鴨子當做是軍隊在養？

而且在他的號令之下，不只是他原先養的鴨子聽令，旁的鴨子也跟著一起行。

這本事真是厲害啊！

眾人不好奇不已。

“收兵了！”

一隊鴨子最先做出反應，它們掉轉頭來，搖搖晃晃的開始回師。

其它的鴨子也靜靜跟隨，聲勢浩。

“棚子搭好了沒有？”

養鴨人在問。

胡西呈回問手下的員，“棚子呢？”

員直至后面，“還沒弄完！”

胡西呈大怒，“這些鴨子都是有功之臣，難道你想讓它們今夜宿？若是涼了怎麼辦？老夫告訴你等，今夜這些有功之臣沒地方住，你等一陪著。”

我去~！

老胡這個厲害啊！

隨即搭建鴨棚的作加快了。

“要隨時能弄走的！”沈安說道：“在這邊吃幾日，再去其它地方吃幾日，咱們換著地方吃。”

韓琦點頭，有人說道：“韓相和沈龍圖遠來辛苦，要不……咱們弄幾只鴨子來烤吃？”

這貨要倒霉！

沈安不忍的別過臉去。

“吃尼瑪！”

韓琦然大怒，罵道：“你可知道一只鴨子能吃多蝗蟲？五十多只，老夫在那里數著，看著那只鴨子一直在吃，這還只是吃了一個多時辰，若是吃一天能吃多？

沒了這些鴨子？誰來吃那些蝗蟲？你？”

那員訕訕的拱手后退。

這時候鴨子就是大爺，沒見先前一只鴨子吃得太多了些，好像被噎著了，胡西呈親自端著水盆過來伺候。鴨大爺喝了水，又雄赳赳氣昂昂的去殺敵了。

“鴨蛋不會。”沈安幽幽的說道。

韓琦看了他一眼，“孵蛋，找會的人來孵蛋，老夫要讓京東路都是鴨子。”

他獰笑道：“此后京東路但凡鬧騰什麼蝗災，鴨子上陣就是了，弄死它們！”

這貨！

鴨蛋有些腥，但煎來吃還行。

而且這不是還能弄咸蛋和松花蛋嗎？

想起咸蛋，沈安就想起了前世。

不是太咸的咸蛋真的好吃，煮了兩刀切四片，味道好極了。

喝酒的時候來幾個，真的安逸。

韓琦正在吩咐人招待好鴨子，回見沈安好像是發現了極品人般的垂涎滴，就怒道：“吃飯了！”

“吃啥？”

沈安一路急匆匆的，只是吃了些干糧，此刻的不行。

“不知。”韓琦見吏們都在看著自己，就擺手道：“都各自去忙吧。”

兩人漫步在被鴨子大軍清掃過的田地里，韓琦說道：“鴨子厲害，你的主意不錯，只是老夫怕有人會來借。”

“誰？”沈安一個激靈，“隔壁？”

韓琦點頭，“本朝封了那家人為衍圣公，隨后多有尊重。那家人最大的收益就是田地。”

“可他家不差這點吧？”沈安說道：“他家這些年過的頗為滋潤，難道還差這一年的糧食？”

韓琦淡淡的道：“誰愿意自己的錢糧？”

“不借！”

沈安的回答讓韓琦大樂，“鴨子是你的，老夫就是提個醒，回頭……老夫估著明后天就有消息來了。”

“韓相你一下？”沈安覺得那家人不敢和老韓嗶嗶。不過也難說，畢竟是圣人門徒，對圣人的子孫總是得多一些優待。

可某不是啊！

沈安笑了笑，很是純良的那種。

一夜無話，第二天早上起來，韓琦已經在練了。

老韓練的時候，周邊空無一人。

一把長刀在他的手中舞的就和燈草似的，虎虎生風。

沈安有些迷。

記得老韓以前的力氣沒那麼大吧？

怎麼人越胖他的力氣就越大呢？

難道胖就是力量？

早飯時，韓琦指著邊上的一個男子說道：“安北，這位就是仙源縣來的人。”

沈安頷首，那人微微一笑，也是頷首。

架子不小！

沈安看了這人一眼，見他依舊在微笑，可卻有些矜持之意，就問道：“仙源縣距此不遠，這是來游玩？”

韓琦差點就笑出聲，急忙喝了一口湯住。

那邊幾經變化，最終在本朝真宗皇帝時改名為仙源。

現在仙源也在鬧蝗災，誰還有心看著漫天的蝗蟲出門游玩？

男子淡淡的道：“聽聞沈龍圖帶來了無數鴨子，我家想和沈龍圖求個面……可否分些去仙源？”

那話兒來了。

韓琦微微瞇眼看著男子。

沈安喝了一口蛋湯，瞬間就想罵人。

竟然是用鴨蛋弄的蛋湯。

鴨蛋弄蛋湯的話腥味太重，除非加重口味的東西進去調和，比如說辣醬，否則怎麼喝？

他看了一眼老韓那邊，那蛋湯已經被喝了大半，顯然這味道深得老韓的喜歡。

這口味奇葩的讓沈安有些無語。

他放下勺子，淡淡的道；“不借！”

韓琦笑了笑，然后開始吃湯餅。

邊上伺候的人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大伙兒覺著沈安有很大的幾率不借，否則這邊容易死灰復燃。

可不借的話，他也該說的婉轉些啊！

比如說：大車都回去了，此刻不好調集，要不等這邊滅的差不多了，再驅趕著鴨群過去。

如此不得罪人，堪稱是上上。

可沈安竟然就這麼直的拒絕了。

不借！

男子面微青，然后淡淡的道：“沈龍圖喜歡的是雜學吧？”

說著他看了韓琦一眼。

雜學的人在欺負某，你韓琦作為圣人門徒能看得下去？

韓琦埋頭苦干，不管。

若非他是儒學門徒，男子這般作態早就被他一掌打了出去。

沈安嗅了一下蛋湯，那子腥味讓他無可奈何，實在是缺乏勇氣，就推開，然后準備開吃湯餅。

聞言他淡淡的道：“對，某喜歡的就是雜學。邙山一脈的傳承就在某這里，你……是哪一脈？”

韓琦終于忍不住了，放下筷子不大笑了起來。

雜學一脈，沈安這麼說就把自己擺在了宗師的地位上，而男子來自于仙源，自然就是儒學一脈。

可沈安是雜學唯一的承襲者，男子是什麼？

這話出來就是打臉的！

某是雜學宗師，你……算個什麼？

男子起，淡淡的道：“某還有事，韓相，告辭了。”

韓琦笑了笑，“慢走不送。”

等男子走后，韓琦笑道：“你今日這一下可夠狠，等這人回去稟報，仙源那邊定然會視你為仇，不過倒是不會把雜學當做是對頭。”

“因為不配？”沈安笑著問道。

韓琦點頭，“儒學傳承千年，多人在其中？雜學不過是那些學生，兩相對比，差得遠，兩百年都無法相提并論。不然你以為邙山書院能開的這般安生是為何？”

就是大家都覺著雜學沒啥威脅，就小貓幾只罷了。

沈安笑了笑，“拭目以待。”

雜學的強大生命力還沒展現出來，等以后書院的研究果開始井噴時，誰還敢把雜學當做是小貓幾只？

到了那時，怕是有些人要慌得一批。

想到這里，沈安不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