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開錦繡》第45章 承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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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安府是陝西首府,又是古都,高高的城牆,宏偉的建築,自有不同於別外的雄壯。
傅庭筠抓住大的繩索,看著地面上仰視著的陌毅等人的影子越來越小。
“小姐,”先前上來的鄭三娘手拉,“您小心點。”
傅庭筠抬頭,看見了站在城牆譙樓下的趙凌。
溫的月靜靜地灑落在他的上,高高的譙樓擋住了他拔的影,他的臉一半在譙樓的影裡,一半在月下,有種莫名的沉靜與孤寂。
見傅庭筠朝他去,他微微一笑,笑容驅散了一清冷,有了些許的暖意。
阿森抱著臨春走了過來:“姑娘,您沒事吧?”
“沒事!”傅庭筠朝著他笑,月下,如朵靜放的曇花,有種繁華的清豔。
鄭三娘不由喃喃道:“小姐,您可真漂亮。”
旁邊的守衛已等得不煩惱:“你們快點,別磨磨蹭蹭的。要是被巡夜的長發現,我們都要沒命。”
“對不住了,對不住了!”鄭三娘接過阿森手中的孩子,惶恐地道著歉。
趙凌決定離開臨春鎮,傅庭筠想把鄭三一家也帶上:“因為給我們挑水、洗服,他們一家已被臨春鎮的流民視為我們的人,我們要是走了,他們恐怕只有死路一條。我還有些細,足以支付我們進城的打賞。”
鄭三知道了激不盡,紅著眼睛拉著鄭三娘要給傅庭筠磕頭。
傅庭筠忙拉住了鄭三娘:“說起來,都是我連累了你們。”
“小姐別這麼說,要不是您。我們全家都活不了。”鄭三道,“我也沒什麼本事,就是有把子憨力氣,”說著,苦笑起來,“就是這把子憨力氣,也是因為小姐賞了口飯吃才得以幸存,小姐的大恩大德,我們夫妻這一輩子報不了,還有我家臨春。臨春報不了,還有臨春的兒子。只要小姐一句話,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在一旁看著的趙凌若有所思。路上和鄭三道:“要是你們沒有去,不如就跟著傅姑娘吧?別的不說。
只要有一口吃的,就有你們一口吃的。”
鄭三二話沒說,半路上就要認主。
這豈不了挾恩圖報?
“不用了!”傅庭筠連連擺手。
趙凌不予理睬。對鄭三道:“等進了西安府,就由陌管事做個見證,你寫張投靠文書吧!”
竟然還要人家的賣契!
傅庭筠正要張口反對,看見趙凌投過來的嚴厲目。隻好把到邊的話都咽了下去。
鄭三立刻同意了。
進城的時候,那些守衛獅子大開口。要每人三十兩銀子,連臨春也算一人,而且要現銀,氣得陌毅直跳腳,趙凌不知道從哪裡出三條大黃魚遞了守衛,守衛兩眼發,立刻讓城樓的守衛放了吊籃下來。
鄭三娘想到付給守衛的大黃魚就心裡發慌。
要是因為的緣故他們沒能進城,那死一百遍一千遍也不足惜。
哪裡還敢多說,忙站到了一旁,看著那些守衛把陌毅和鄭三、陳六、小五等人一個個拉了上來。
“走吧!”與鄭三和阿森的沉默不同。陌毅和陳六、小五都顯得很輕松,“我們找個地方等天亮——這半夜三更的,城裡宵。要是驚了巡城的,一樣麻煩。”
大家都沒有做聲。跟著陌毅下了城牆,一路往西,好幾次與巡城的守衛而過,都被陌毅領著他們巧妙地避開了。最後停在了條歌舞升平的街道隔壁:“你們等一會,我看能不能找個地方讓我們換裳。我們這個樣子,晚上還好說,到了白天可就刺眼了,別人一看就知道是流民——如今西安府看見流民就要押送到九裡去。”
眾人都沒有說話,待在原地,陌毅帶著陳六去了隔壁。
傅庭筠見隔壁街上大紅燈籠照亮了半邊天,鶯鶯燕燕的笑聲不斷,十分的熱鬧,奇道:“隔壁在唱堂會嗎?不知道是哪家?竟然這樣的氣派。”
趙凌背手而立,像沒有聽見的話,阿森低著頭,小五左顧右盼,鄭三背著碩大的包袱遠遠地站著,沒人回答的話。
沉默中,隔壁子殷殷笑語更顯清晰,映襯著這無人的小街寂寥而空曠。
鄭三娘見眾人無視傅庭筠的話,怕傅庭筠心中不悅,笑道:“西安不愧是陝西首府,大戶人家唱個堂會一口氣請了這麼多人來。我們那裡,縣太爺生辰的時候也沒有這樣的場面。”
“胡說些什麼!”鄭三額頭的汗都冒了出來,他喝斥老婆,“小姐說話,哪有你開口的份!”
鄭三娘瑟了一下。
“不過是在一起說說閑話,哪有那麼多的規矩,”傅庭筠笑道,“小心把孩子吵醒了。”
鄭三訕訕然地笑。
趙凌突然道:“我們往裡走幾步吧!站在街口容易被巡夜的守衛發現。”
小五連聲應“是”,眾人退後了二十幾步。
不一會,陌毅和陳六折了回來。
“行了!”陌毅滿臉喜悅,“你們跟我來。”領著他們折進了另一邊街上的一條小巷子,進了個偏僻而雜的小院子。
院子裡有個小小的退步。
傅庭筠和鄭三娘先去換了裳,然後是趙凌他們。
等都準備的差不多了,天邊有了一亮。
一行人出了院子。
隔壁的街道靜悄悄的,偶爾有兩個行匆匆的男子夾帶著濃鬱的香味從他們邊走過,
傅庭筠暗暗奇怪。
陌毅帶著他們去了不遠一家“高升”的客棧,自稱是行腳商人,想包個偏院。
掌櫃是個又白又胖的四旬男子,兩隻眼睛瞇一道:“大爺。真是不好意思,我們客棧住滿了,要不,您到隔壁‘連升’客棧去看看?”
他們去了連升客棧,結果連升客棧只剩兩間房了,在掌櫃的推薦下,他們又去了一家“喜連”的客棧。客棧有小院,不過十兩銀子一天,還要現銀易。
陌毅著趙凌。
趙凌著陌毅:“我已無分文。”
大家都愣住。
傅庭筠更是難過。
他怎麼能毫無保留……如果不是這次住客棧陌毅要他付錢,他是不是永遠不準備讓人知道這件事呢……想到李家凹的那桶洗澡水。腦子裡浮現趙凌因為沒錢而為難的樣子……就像被人刺了一刀似的,心痛得無法言表。
上前拉了拉他的角。
他回頭:“有什麼事,等會再說。”
當著眾人的面,傅庭筠不好堅持。
陌毅瞪著趙凌:“你無分文還一口氣給了那些守門的三條大黃魚?”
趙凌道:“我看你一口氣買了那麼多食材,走的時候一件也不拿。以為陌兄早有安排。”
陌毅氣得在客棧門口走來走去,好半天才停下來,帶著他們去了下一家客棧。
傅庭筠找到機會跟趙凌低語:“我包袱裡還有些細……”
沒等說話。趙凌已道:“這件事我自有分寸,你不要管。”
傅庭筠安下心來。
這樣折騰到了晌午,他們終於在一家“喜升”的客棧找到了合適的住。
早飯就沒有吃,太又大。一直走來走去的,大家都累得不行。安排好住。在客棧裡吃了頓價格昂貴飯菜糟心的午膳,梳洗一番,眾人都倒頭就睡,只有鄭三,警惕地守在小院的門口。
直到掌燈時分,眾人才陸陸續續地醒過來。
趙凌了鄭三夫妻去,陌毅做見證,讓他們在寫好的契約上按手印,然後叩了傅庭筠歇息的東廂房大門,把契約給傅庭筠。低聲道:“你的手鐲呢?把東西收好了!”
這樣迫不及待地讓鄭三簽契約……
傅庭筠覺得趙凌在這件事上不夠大方。
趙凌已悄聲道:“我仔細觀察過了,鄭三明能乾,又懂拳腳功夫;鄭三娘忠厚老實。又勤快,你邊有這兩個人跟著。以後有什麼事,也有個倚仗……這賣契是一定要簽的。”
倚仗?
為什麼要倚仗鄭三夫妻!
念頭一閃而過,傅庭筠突然意識到,現在已經在西安府了。
按照他們的約定,到了西安府,他會想辦法給母親送信……然後何去何從,將由母親來安排……
趙凌,馬上就要和分開了!
傅庭筠臉突然變得煞白。
害怕、傷心、失落……接踵而來。
可那又怎樣?
這是一早就說好的約定。
他為了,已經付出很多……從華到渭南,從渭南到西安府,不能再麻煩他了。
明明知道是這樣,可為什麼心中有說不出的悲涼呢?
明明知道他什麼都為想到了,可為什麼還是覺到害怕呢?
明明知道此時應該激地向他道謝,可道謝的話為什麼說不出口呢?
傅庭筠慌地著他,眼眶無端端地潤起來。
趙凌在心裡輕輕地歎了口氣。
送君千裡,終有一別。
他能為做的,也就這些了。
不管怎樣,都傅家的兒,上有高堂,下有叔伯,怎麼也不到他來管這些閑事。
況且他有他的事要做,有的路要走,自己縱然有心也幫不上什麼忙,說不定越幫越忙,最後還會害了。
就像這次在碧雲庵……就這樣把人給劫走了,還不知道傅家是怎麼想的?也不知道傅家會不會把這件事算到的頭上來?
他心裡有點。
只希經過了這些磨難之後, 老天爺能憐惜一些,別再讓傷心難過就好。
抬頭卻看見水粼粼的眼睛。
清澈澄淨到無暇。
讓人不忍面對。
“你放心,我會確認你安全之後再離開的。”
又一個承諾,就這樣鬼神使差般不經意地許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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