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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火月（九月)三日，10∶27。

在回到王城的路上，克萊姆邊走邊思忖。

他回想起早上與葛傑夫的一戰，腦中不斷重複著對戰過程，思考如何才能更巧妙地戰鬥。若是還有下次機會，就試試這種戰吧。就在克萊姆漸漸得到結論時，他發現有一群人在一起，傳出怒罵聲。不遠有兩名士兵旁觀，好像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人群中央傳來喧嘩聲，而且不是一般的正常吵鬧。

克萊姆表變得冷峻，走向士兵邊。

「你們在做什麼？」

突然從背後被人住，士兵嚇了一跳，回頭看向克萊姆。

士兵的裝備是鏈甲衫與矛，鏈甲衫外面罩著繪有王國徽章的鎧甲罩袍。這是王國一般衛士的裝扮，不過從兩人上，覺得出來訓練並不良。

首先格就沒怎麼鍛鍊，再來鬍鬚沒有剃乾淨，鏈甲衫也沒有磨亮，給人髒兮兮的覺，整呈現一種邋遢。

「你是……」衛士被比自己年輕的克萊姆突然住，以困與稍微慍怒的語氣問道。

「我是非值班人員。」

克萊姆堅定地說，衛士臉上浮現困之。可能是因為年怎麼看都比衛士們年，卻散發出自己的份地位較高的氣息吧。

衛士們似乎判斷放低姿態才不會出錯，紛紛直了背脊。

「民眾好像發生了什麼。」

這點事我當然知道，克萊姆強忍住想斥責對方的心。不同於警衛王城的士兵，巡邏市鎮的衛士都是從平民當中提拔出來的，沒有經過充分訓練。說穿了就只是學會如何使用武的平民罷了。

克萊姆將視線從戰戰兢兢的衛士上移向人群，與其期待這兩個人，自己出面解決還比較快。

雖然手管不屬於自己分的衛士工作，或許構了越權行為，但當人民遇到困難時袖手旁觀，怎麼有臉見慈悲為懷的主人。

「你們在這裡等著。」

不等兩人回答，克萊姆下定決心，推開群眾，是將塞進去。雖然多有點隙，但仍然無法穿過人群。不對，要是有人辦得到，那才是異常。

他差點兒被到外面，但還是拚命撥開人群前進，這時中心位置傳來了聲音。

「……滾吧。」

「啊？你說什麼，老頭兒。」

「我再說一次。滾吧。」

「臭老頭兒！」

糟糕。

他們打得不過癮，還想對老人手。

克萊姆漲紅著臉拚命推，穿過了人群，一名老人的影出現在他的視野裡，還有一群男人正要包圍他。男人們腳邊有個遭到痛打、變得像塊破布的小孩。

老人穿著高雅，覺得到有某地貴族或是貴族用人的大家風範。打算包圍老人的男人們全都強力壯，而且好像都喝醉了，一眼就能看出哪邊是壞人。

其中一個看起來最強壯的男人握了拳頭。老人與男人相比之下，有著倒的差距。厚實的、隆起的、不怕見的暴力，只要那男人拳頭一揮，輕易就能把老人的揍飛吧。周圍群眾都預測到這一點，想到老人即將面臨的悲劇，發出了小聲慘。

然而在這當中，只有克萊姆覺得有些不對勁。

的確看起來是男人比較強壯，然而，他卻覺得那種絕對強者的氣息，是從老人上散發出來的。

他愣了一瞬間，錯失了阻止男人施暴的機會。男人握起拳頭——

隨即虛倒地。

克萊姆的周圍發出驚愕的呼喊。

原來是老人握起拳頭，以令人生畏的確度打穿了男人的下，而且是以極快的速度。那高速的一擊，即使以克萊姆鍛鍊過的態視力，都只能勉強看見。

「還要打嗎？」老人以平靜而深沉的聲音向男人們問道。

那種冷靜，還有從外表無法判斷的手，這兩項就足以讓男人們酒意全失。不，就連周圍的人群都被老人的氣魄嚇傻了。男人們已經無心戰。

「呃，嗯。是……是我們錯了。」

男人們倒退幾步，異口同聲地道歉，然後抱起丟人現眼地倒在地上的男人逃之夭夭。克萊姆無心去追那些男人。因為老人抬頭的筆直姿勢奪走了他的心神，使他彈不得。

猶如一寶劍的姿勢，目睹了任何戰士都心馳神往的姿態，難怪他不能了。

老人男孩的背，應該是在進行診，接著將傷的男孩給旁人救治，邁步而去。人群分開一條線，為老人讓道。所有人都盯著他的背影，無法轉移視線。老人的神態就是那般迷人。

克萊姆趕跑向倒地的男孩，然後取出訓練時葛傑夫送給自己的藥水。

「喝得下嗎？」

沒有回答。男孩完全昏死過去了。

克萊姆打開瓶蓋，將藥水灑在男孩上。藥水常被認為是口服藥，其實灑在上也一樣有效。魔法就是這麼偉大。

就像由吸收般，溶被吸進男孩的，接著男孩的臉慢慢回覆紅潤。

克萊姆安心地點了點頭。

看到他使用了藥水這種昂貴的道，周圍群眾皆顯示出跟方才目睹老人神技時一樣的驚愕。

雖然藥水被用掉了，但克萊姆一點都不後悔。既然收取了人民的稅金，保護人民、維持安寧，自然是以稅金度日之人的職責。他覺得既然沒能夠保護到人民，這點小事總得做到。

他已經以藥水進行治療，所以男孩應該已經無恙，不過為了以防萬一，還是帶去神殿看看比較好。他向方才被命令在一旁等候的衛士，看到兩個人變了三個人，大概是有個人後來才到吧。

衛士們到現在才來，周圍的人都對他們投以非難的目。

克萊姆對一名顯得尷尬的衛士出聲說道：「把這孩子帶去神殿。」

「發生了什麼事……」

「有人對他施暴。我已經用了治療藥水，所以應該沒有大礙，不過為了安全起見，還是希你帶他去神殿看看。」

「是。知道了！」

將事後理給衛士們，克萊姆判斷這裡已經沒有自己該做的事。自己是王城勤務的士兵，還是別再手管其他職場的事務了。

「可以麻煩你們向看到整件事經過的人，問問詳細況嗎？」

「知道了。」

「那麼之後就給你們了。」

看到衛士接到命令而變得有自信，並機敏地開始行，克萊姆站起來，二話不說就往前跑。「您要去哪裡……」他聽見衛士的聲音，但不予理會。

來到老人經過的轉角，克萊姆放慢速度。

然後他跟在老人後走。很快地，就看到老人正走在路上。

他想趕快住對方，但只差一步，就是拿不出那份勇氣。因為他覺到一面眼看不見的厚牆——一種令人為之震懾的迫。

老人彎過轉角，往更昏暗的地區走去，克萊姆跟上去。明明跟在對方後走，克萊姆卻不敢出聲他。

這下豈不是像跟蹤？

克萊姆對自己的行為到煩悶。就算不知該如何搭話，也不能跟蹤人家啊。克萊姆想試著改變狀況，悶悶地尾隨其後。

等到踏進空無一人的後巷，克萊姆重複幾次深呼吸，像個跟心儀告白的男人那樣，鼓起勇氣出聲呼喚：

「——不好意思。」

聽到有人在自己，老人轉過頭來。

老人白髮蒼蒼，鬍鬚也是全白。然而，他的背脊直，彷彿鋼鐵鑄的利劍。五分明的臉龐有著顯眼的皺紋，雖然因此似乎顯得溫厚和藹，然而一雙銳利的眼眸卻又恍如盯獵的老鷹。

甚至還散發出某些高級貴族的高尚品格。

「有什麼事嗎？」

老人的聲音多有些蒼老，但洋溢著凜然難犯的生命力。克萊姆覺得有看不見的力向自己，嚨發出咕嘟一聲。

「啊，啊——」

到老人的魄力所迫，克萊姆說不出話來。見他這樣，老人似乎放鬆了繃的力道。

「您是哪位？」

語調略顯和。克萊姆這才從沉重的迫下獲得解放，嚨回覆正常功能。

「……在下名克萊姆，是這個國家的一個士兵。謝謝您見義勇為，那本來是我該盡的義務。」

克萊姆深深低頭致謝。老人似乎陷思付，稍微瞇起眼睛，終於想到克萊姆說的是什麼事。「啊……」輕聲低喃。

「……沒關係。那我走了。」

老人就此結束話題，正要離開，但克萊姆抬起頭來，向他問道：

「請留步。其實……說來丟臉，但我一直在跟蹤您。因為我有一事相求，雖然自不量力，想笑我沒關係，不過若您不介意，可否將剛才那種技巧教給我？」

「……什麼意思？」

「是。我長期鑽研武藝，希能更上一層樓，看到您剛才那無懈可擊的作，希您能稍微教我一點那種技，因此冒昧請求。」

老人上下打量克萊姆。

「嗯……讓我看看您的雙手吧。」

克萊姆出雙手，老人仔細端詳他的手掌。這讓克萊姆有點難為。老人將克萊姆的手掌翻過來，瞥了一眼指甲後，滿意地點頭。

「厚實，堅。真是一雙戰士該有的好手。」

聽到對方面帶笑容這樣說，克萊姆頓覺口發熱。中產生的喜悅足以與被葛傑夫稱讚的覺匹敵。

「不，我這點程度……不過是勉強沾上戰士的邊罷了。」

「我覺得您不用這麼謙遜……可以讓我看看您的劍嗎？」

老人接過了劍，看看握柄，接著以銳利的眼神盯著劍。

「原來如此……這是備用武嗎？」

「您怎麼知道的！」

「果然沒錯。您看，這裡有凹痕喔？」

克萊姆凝神細看老人所指的部位。的確，劍有個地方磨損了一點。大概是在哪次訓練時，砍到不對的地方吧。

「讓您見笑了！」克萊姆得無地自容。

克萊姆知道自己還有待進，因此為了儘量提升勝算，在保養武上幾乎到了神經質的地步。不，應該說他以為是這樣，直到這一刻。

「原來如此。我大致掌握您的了。對戰士而言，手與武是反映人品的明鏡。您是個非常讓人欣賞的人。」

面紅耳赤的克萊姆抬眼著老人。

他看到的是溫文儒雅的慈祥笑容。

「我知道了。那麼就稍微替您做點訓練吧。不過——」克萊姆正要道謝，但老人阻止了他，接著說：「我有件事想請教您。您說您是位士兵，對吧？是這樣的，前幾天我救了一名——」

後來克萊姆聽了自稱塞斯的老人的一席話，到氣憤不已。

有人拿拉娜頒布的奴隸解放令如此惡用，而且現況至今沒有任何改善，讓他掩飾不了不愉快的。

不，不對。克萊姆搖搖頭。

國家法律規定止奴隸買賣。然而，就算不是奴隸買賣，為了還債而被迫在惡劣環境中工作，並不是什麼稀奇事。這種法律多得是。不，就是因為有，所以才會設法制定止奴隸買賣的法律。

拉娜制定的法規幾乎等於沒有意義。腦中一瞬間產生這種淒涼的想法，但他趕走了這種想法。現在得思考塞斯的狀況。

克萊姆皺起眉頭。

塞斯的立場極為不利。的確，只要調查的合約容，應該能夠設法反擊，但他不認為對方在這方面會沒有準備。

一旦對簿公堂，塞斯是輸定了。

對方之所以不提出訴訟，應該是因為他們判斷這樣能撈到更多錢吧。

「您知不知道有哪位人士沒有貪污，能夠提供協助的？」

克萊姆只知道一個人，那就是他的主人。克萊姆能滿懷自信地說，沒有一位貴族比拉娜更高潔清廉，更值得信賴了。

但他不能把拉娜介紹給塞斯。

那些人都能幹下那種勾當了，在各大權力機構中想必擁有不人脈。當然，與他們有來往的貴族應該都是達顯要。如果擁王派的公主發強權進行調查或救援行，造貴族派的損失，一個弄不好還可能引發派系間的全面抗爭。

行使權力不是那麼容易的事，尤其是像王國這樣分裂兩個對立派系，弄不好可能會掀起戰。

他不能害得拉娜做出讓王國分崩離析的事。

正因為如此，他跟拉裘們談話時，才會得出那種結論。因此克萊姆什麼都不說。不，是不能說。

不知道怎麼理解他苦悶的沉默，「這樣啊。」塞斯輕聲說著，講出一句讓克萊姆到重大打擊的話。

「……聽所說，那個地方還有好幾人。不分男。」

（怎麼會這樣。奴隸買賣組織經營的娼館，除了之前談過的那一家之外，還有別家嗎？還是說……他說的就是我們之前談到的那家娼館？）

「也許可以設法放走那些人……雖然我得先問過主人，不過我的主人擁有領土，只要讓那些人逃去那裡……」

「辦得到嗎……也可以到那裡藏吧？」

「……非常抱歉，塞斯大人。這點我也得問過主人，才能向您保證。不過，我的主人很有慈悲心。我想一定不會有問題！」

「哦。到您如此信賴的主人……想必是位相當了不起的人吧。」

克萊姆深深點頭回答塞斯，告訴他沒有比拉娜更偉大的主人了。

「換個話題，如果有證據顯示那家娼館違反法律，例如進行奴隸買賣的相關行為，會怎麼樣呢？這些證據也會遭到湮滅嗎？」

「是有可能遭到湮滅，不過只要將相關數據送到正確的機構……我由衷盼王國還沒腐敗至此。」

「……我明白了。那麼容我提出另一個問題，您為何想要變強？」

「咦？」

話題轉變得比剛才還急，克萊姆不由得發出怪聲。

「您剛才說，希我訓練您。我認為您是值得信賴的人，但是我想知道您為何想得到力量。」

對於塞斯的疑問，克萊姆瞇細了眼。

為什麼想變強。

克萊姆是沒人要的孩子，連父母的長相都沒見過。這在王國並不稀奇，孤兒死在爛泥之中也不是什麼新鮮事。

克萊姆本來也注定在那個下雨的日子裡如此死去。

然而——克萊姆在那一天，遇見了太。只能在髒污暗匍匐爬行的存在，為那道輝深深著了迷。

兒時只是憧憬，然後隨著長，那份心意變得更加堅定不移。

——這是意。

這份心意非得加以扼殺不可。像遊詩人歌詠的英雄譚那樣的奇蹟，在現實生活中絕不可能發生。如同沒有人能夠得到太，克萊姆的意也絕不可能傳達給。不，是不可以傳達給。

克萊姆深的注定將為他人的妻室。為公主的，不可能屬於克萊姆這種來路不明、份比平民還低賤的人。

如果國王倒下，第一王子繼承王位，拉娜肯定會立刻被迫嫁給某個大貴族，恐怕王子與大貴族已經談過這樁婚事了。也說不定會為了政治策略而嫁到某個鄰近國家。

正值婚齡的拉娜尚未婚嫁，而且也沒有未婚夫，是很不可思議的事。

現在這個瞬間是如此貴重，若是能讓時停止流，他願意付出任何代價，換取這段有如黃金的時間。只要不把時間花在訓練上，他大可以更多地這段時。

克萊姆沒有才能，只是個凡人。即使如此，經過一再鍛鍊，他仍然獲得了以士兵來說相當強大的實力。那麼就此滿足，停止鍛鍊，多跟隨在拉娜的邊，才不會浪費了這段時，不是嗎？

可是——這樣真的好嗎？

克萊姆憧憬著那有如太的輝。這不是謊言，也沒有錯，是克萊姆的真心誠意。

但是——

「因為我是個男子漢。」克萊姆笑了。

沒錯。克萊姆想站在拉娜的邊。太在天空中燦爛照耀，區區凡人絕不可能與其並肩而立。即使如此，他仍然想攀上巔峰，儘可能接近太。

他不希自己永遠只能憧憬、仰。

這是年卑微渺小的心意，但也是年配得上擁有的心意。

他想為配得上憧憬的男人，縱然永遠不可能結合。

正因為他懷抱著這份心意，才能撐過沒有朋友的生活、辛苦的修行，以及減睡眠時間的勤學。

如果有人嘲笑他的想法愚昧，那就去笑吧。

因為除非真正上一個人，否則是絕不可能理解他的這份心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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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斯嚴肅地觀察他的神，瞇起了眼睛，像要理解藏在克萊姆簡短回覆中的千言萬語，然後他滿意地點點頭。

「聽您剛才的回答，我已經決定好要鍛鍊您什麼了。」

克萊姆正想道謝，但塞斯手制止他。

「不過恕我直言，我看您並沒有才能。若是真的要帶您練武，必須花上相當長的時間。然而，我並沒有那麼多的時間。我想為您做一種短時間就有效的鍛鍊，不過……相當嚴苛喔。」

克萊姆的嚨響了一聲。

塞斯眼中的彩，讓克萊姆的背脊升起一陣寒意。

那目擁有難以置信的力量，超越了葛傑夫認真時的魄力。所以他沒能立刻回答。

「我就明說了，您也許會喪命。」

他不是在開玩笑。

克萊姆直覺瞭解到這一點。他不怕死，但是必須是為了拉娜而死。他絕不會為了私人理由而拋棄生命。

他不是膽小鬼。不，也許他其實很膽小。

吞下一口唾，克萊姆猶豫了。有一段時間，四下籠罩著靜寂，甚至還能聽見遠方的喧囂。

「會不會喪命要看您的心態……如果您有重視的事，有即使在地上爬也要活下去的理由，我想應該不要。」

他不是要指導自己武嗎？克萊姆腦中浮現這個疑問，不過現在的問題不在這裡。他思考塞斯話中的含意，正確理解，然後拿出答案。

「我已有覺悟了。拜託您了。」

「您有自信不會喪命？」

克萊姆搖頭。並非如此。

是因為克萊姆永遠有理由，縱然要在地上爬也要活下去。

塞斯凝視克萊姆的雙眼，似乎從中看出了他的心意。塞斯重重點頭。

「我懂了。那麼，就在這裡進行鍛鍊吧。」

「就在這裡嗎？」

「是的。時間也很短，只需幾分鐘即可。請拿起武吧。」

究竟要做什麼呢。克萊姆心中懷著對未知的不安與困，還有許的期待與好奇心雜，拔出了劍。

刀劍出鞘的聲音在窄巷裡響起。

克萊姆將劍擺至中段，塞斯目不轉睛地看著他。

「那麼我要上了。請您住。」

然後下個瞬間——

以塞斯為中心，彷彿朝四周出了寒冰利刃。

克萊姆已經說不出話來了。

以塞斯為中心洶湧旋轉的氣息，是殺意。

一瞬間就能碎克萊姆的心臟，彷彿鮮明能見的滾滾殺氣如怒濤般進而來，他似乎聽見某傳來靈魂被碎的慘。彷彿近在咫尺，又像遠在他方，也像是從自己裡喊出來的。

到殺意的黑濁流翻弄，克萊姆到自己的意識逐漸被染白。由於太過強烈的恐懼，他的想放棄意識，隨波逐流。

「……‘男子漢’就這點程度嗎？這還只是熱呢。」

克萊姆在逐漸模糊的意識中，聽見塞斯失的聲音——聽起來格外響亮。

那句話的意思，比任何刀刃都更深地刺傷了克萊姆的心。甚至讓他在短短一瞬間，忘了來自前方的恐懼。

心臟發出重重的撲騰聲。

「呼！」克萊姆呼出一大口氣。

他實在太害怕了，好想逃跑。但他雙眼噙著淚水，拚命忍耐。握劍的手抖個不停，劍尖發瘋似的晃。全發出的抖讓鏈甲衫發出嘈雜的噪音。

即使如此，克萊姆仍然咬格格打戰的牙齒，試著承塞斯帶來的恐怖。

塞斯對這副窩囊相恥笑了一聲，右拳舉到眼前，慢慢握。不到幾次眨眼的時間，眼前的拳頭已經握得像球一樣圓。

那拳頭如拉弓般慢慢後退。

克萊姆明白即將發生什麼事，左右搖頭。當然，塞斯並不理會他的這種反應。

「那麼……請死吧。」

如同拉到全滿的箭矢離弦般，只聽到破風般「嗡」的一聲，塞斯的拳頭飛了出來。

——這是即死。

在拉長的時間中，克萊姆產生了直覺。如同遠遠凌駕自己高的巨大鐵球排山倒海而來，完整的死亡想像支配了克萊姆的頭腦。就算舉劍當盾牌，拳頭也能輕易將其擊碎吧。

全已無法彈。置於過度張的狀態下，僵了。

沒有辦法逃離眼前的死亡。

克萊姆死心之餘，對這樣的自己火冒三丈。

如果不能為了拉娜而死，為什麼不在那時候死掉算了。在雨中凍發抖，一個人死掉算了。

眼前浮現出拉娜麗的容。

據說人在瀕死之際，眼前會出現走馬燈似的影像。一般認為那是大腦在搜尋過去的記錄，索逃離現狀的手段。然而自己最後看見的卻是敬主人的笑容，還真有點可笑。

沒錯，克萊姆看見的拉娜是笑著的。

自己起初獲救時，小的拉娜並沒有對他出笑容。是從什麼時候才開始對自己展笑靨的呢。

他不記得了。不過，他還記得拉娜那時出了怯生生的笑容。

如果知道克萊姆死了，那副笑容會變得鬱嗎，如同太被厚厚的雲層遮蔽？

——開什麼玩笑！

克萊姆心中捲起熊熊怒火。

這條被扔在路旁的賤命，是撿起來的，那麼這條命便不再屬於自己。己全為了拉娜而存在，為了讓獲得小小的幸福——

沒有任何辦法可以嗎！

恐怖鎖鏈被發的激烈碎。

雙手能了。

雙腳也能了。

只想閉起來的雙眼穩穩地睜開，拚命試圖以眼捕捉超高速進的鐵拳。

全達到極限敏銳，連些微空氣的振都能覺出來。

有種現象稱為「火災現場的蠻力」。這是說在陷極限狀況時，大腦對的限制會得到解除，從而發揮難以置信的發力。

同時腦還會分泌大量的荷爾蒙，思考能力專於求生。大腦高速理各種龐大數據，搜尋出最佳行方式。

只有在這個瞬間，克萊姆站上了一流戰士的領域。然而塞斯的攻擊速度卻遠遠超越了這個領域。為時已晚了吧，或許沒有時間閃避塞斯的拳頭了。即使如此他還是得，絕對不能放棄。

在極度的時間之，克萊姆看見自己的速度簡直慢如烏，但他扭轉子，拚命地移。

然後——

轟的一聲，塞斯的拳頭過克萊姆的臉旁，帶來的風拔掉了他好幾頭髮。

平靜的聲音傳進耳裡。

「恭喜您。克服死亡恐懼有何想？」

克萊姆不懂他的意思，一臉呆相。

「面對死亡的覺如何？克服死亡的覺呢？」

克萊姆重複著急促的呼吸，用一種失了魂的茫然表著塞斯。塞斯一點殺意也沒有，好像剛才只是一場騙局。他漸漸理解了塞斯的意思，這才放下心來。

彷彿剛才是被激烈殺意所支撐著，克萊姆的像斷線人偶般不支倒地。

他跪伏在巷子中，貪婪地將新鮮空氣送進肺裡。

「……幸好您沒有休克而死。有時候會有這種狀況的，就是因為確定自己必死無疑，而放棄維持生命的現象。」

克萊姆的嚨深還殘留著苦味，他確信這就是死亡的滋味。

「只要再重複幾次，想必您就會變得能克服一般恐懼了。不過有一點必須注意，那就是恐懼能夠刺激生存本能。若是這方面完全麻痺了，就連顯而易見的危險也會變得覺不出來。您必須仔細分辨真正的危險。」

「……恕、恕我失禮，您究竟是什麼人？」

克萊姆匍匐在地，似的問他。

「這問題是什麼意思？」

「那、那殺氣不是常人能發出的。您究竟是……」

「一個對本領有自信的老人罷了，目前來說。」

克萊姆無法從微笑的塞斯臉上移開視線。他看起來只是溫厚地笑著，卻又像是遠遠超越葛傑夫，絕對強者的威猛傲笑。

也許他的實力遠遠超過鄰近諸國最強的戰士葛傑夫。

克萊姆要自己的好奇心就此滿足，他認為不能繼續深追究這個問題。

即使如此，塞斯這位老者究竟是什麼來頭？只有這個疑問強烈地殘留心底。該不會是那十三英雄之一吧？他甚至有這種想法。

「那麼差不多可以再來一次——」

「等……等等！我有話想問你們。」

打斷塞斯的話，後面響起一個飽含畏懼的男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