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襲擊前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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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火月（九月）三日，18∶27。

布萊恩與克萊姆來的衛士換班後踏上了歸途，等他回到葛傑夫的宅邸時，時間已經過了傍晚。

一從戰鬥中獲得解，才發現自己得胃都發酸了。

(……如果史托羅諾夫也是著肚子等我，那可真是過意不去。)

他推開宅邸的門。

布萊恩那毫不客氣的態度好像把這裡當自己家一樣，不過不用說，是葛傑夫準他這樣做的。

進宅邸，往葛傑夫借自己的房間走去時，大概是聽到了聲音吧，有個腳步聲朝布萊恩走來。

他猜測來人是葛傑夫，而當腳步聲的主人步下階梯時，證明了他猜得沒錯。

「回來得真晚啊，安格勞斯。到哪兒去了？」葛傑夫的詢問中並沒有責備的語氣。

當布萊恩覺得這個問題有點難回答，思忖了一下時，他反而還對布萊恩投以亮著興趣燈火般的目。

「方便的話，一邊吃飯一邊說如何？」

這個提議正合布萊恩的意，布萊恩著肚皮對他笑笑。

「這個提議真是太棒了。那我們到哪裡吃？」

葛傑夫先是出有點驚訝的表，然後說「這邊」，帶他到了飯廳。

「你要僕人弄飯嗎？還是說，史托羅諾夫你要下廚？」

聽了這不經意的疑問，葛傑夫面苦笑。

「不，我完全不會下廚。」

說完，他將抿一字形，補充道：

「不過，我家僕人可能是年紀大了，調味都好淡。做我這種重度勞的工作，就會很想吃重口味的食……但我家僕人就是不懂這一點。」

布萊恩輕輕一笑揶揄道：

「王國最強的戰士長，都被迫吃些清淡的健康食品啊？」葛傑夫也毫不介意，板著一張臉回答：

「就是啊。」

「其實請你嘗嘗我家引以為豪的素菜也不錯，不過我還是出去買了。」

「這樣啊。那得謝謝你的好意了。」

他說著咧一笑，葛傑夫好像覺得很有趣，也跟著輕聲笑了。

然後他反擊似的問：「那安格勞斯你會下廚嗎？」

然而這一記反擊揮空了。

「雖然做不出什麼好菜，不過簡單的還可以。畢竟遠行練武時，自己不會煮飯就傷腦筋了。」

「原來如此。」

葛傑夫一邊回答一邊走進飯廳，拎起放在牆角的籃子。

籃子大小差不多可以放進一個小寶寶，從裡頭約飄散出刺激鼻子與胃的人香氣。

兩人面對面坐下來，從籃子裡取出好幾種料理擺在桌上，然後拿起斟滿葡萄酒的酒杯，互一下。

也沒有特別為了什麼而乾杯。兩人沒說什麼，咕嘟咕嘟地喝著紅酒。新鮮而爽口的風味在口中擴散開來。喝了差不多兩口之後，布萊恩放下酒杯。

他呵出一口氣，慨萬千地低語：

「……好久沒喝到酒了。」

「我也是。應該說這陣子都沒回家吃飯。」

「……在王宮執勤也不輕鬆呢。」

「坐戰士長這個位置，要做的事還多的。」

「王室警備也是你的工作嗎？」

「是啊。大多數時候這才是我的主要工作。」

聽了葛傑夫的半輩子人生，布萊恩從中到葛傑夫這個漢子的剛正不阿。

其實偶爾屈從一下也不會怎樣，但他就是堅持要走正路。

(那些貴族一定討厭死這種平民了。)

布萊恩似乎猜得沒錯，葛傑夫話裡極談到貴族。

明明位居王國戰士長這種崇高的地位，話題容卻幾乎都是作為士兵的事，或是關於自己侍奉的王室。

毫沒有提到舞會之類的奢華世界。

在鄰近的帝國，這種風氣已經漸漸消失了，然而在王國，貴族與平民這兩種份之中，仍然隔著一堵厚厚的高牆。

突然間，布萊恩覺得很可笑。

過去他為了戰勝葛傑夫而練劍，還自顧自地想下次面時就要殺個你死我活。然而現在兩人卻了朋友，舉杯共飲。

也許自己的這種想法傳達給了對方，葛傑夫也出笑容。

兩人同時舉杯互。

可能是有了三分酒意，得用力了點，杯裡的葡萄酒灑了出來，弄了桌子。

「喂喂，別灑在菜上喔。」

「灑上去就變葡萄酒味，搞不好很好吃喔？」

「我舌頭很遲鈍所以無所謂……難不安格勞斯你也跟我一樣？」

「布萊恩。我布萊恩就好。」

「是嘛，那你也我葛傑夫吧。」

「知道啦，葛傑夫。」

兩人再度相視而笑，酒杯相發出「鏘」的一聲。

葛傑夫的話題無所不包，講到布萊恩所不知道的世界、聊得正起勁時，葛傑夫用若無其事的語氣問他：

「話說回來，布萊恩。像你這樣的男人，怎麼會變那樣？」

葛傑夫問話的語氣小心翼翼的，像是怕了對方的傷口。窺探似的眼神，並不是想看穿真偽，而是擔心刺傷布萊恩的心吧。

「嗯，謝謝。」

布萊恩沒來由的道謝讓葛傑夫愣住了，他那表實在逗趣，讓布萊恩的臉頰線條緩和了點。

然後他坐正姿勢，開口說：「我遇見了怪……」

「怪？你是指魔嗎？」

「我想，應該是吸鬼吧……名字作夏提雅·布拉德弗倫。只用一小指就彈開了我自創的……用來打倒你的招式。」

布萊恩察覺到葛傑夫的瞳孔微微放大。

「……這樣啊。」只說出這句話，葛傑夫就咧出了獷的笑容。

布萊恩很清楚那笑容裡包含了何種。

擊潰強敵的戰士之心。

那是布萊恩曾經對葛傑夫懷有的。葛傑夫應該也能與布萊恩一戰吧。

再經歷一次那場讓人汗直豎的死戰——

然而，野般的暴戾笑容立刻就消失了，剩下的是王國戰士長的笑容。

布萊恩描述出吸鬼的外貌特徵，葛傑夫回答「沒聽說過」，仰頭喝下一口葡萄酒。

布萊恩也以葡萄酒潤，講起當時的戰鬥——不，是單方面的。

不過，他絕口不提自己當時僱於傭兵團的事。

雖然他覺得葛傑夫也許會說每個人有自己的人生，但面對這個剛直的男人，他實在不願提起過去的自己為了追求劍無所不用其極，幹過的那些勾當。

葛傑夫默默聽他講完整件事，眼中毫無懷疑之。

「你願意相信我說的嗎？」

「畢竟世界很大嘛。有這種怪也不奇怪吧。縱觀歷史，世界上還曾經出現過魔神或龍王呢。不過，這麼強大的魔……恐怕我也打不贏吧。」

「是啊。我不知道你現在有多實力，所以不能講，但我仍然可以斷言，你絕對打不贏那傢伙。那個怪的世界，是憑我們這點程度不可能踏足的領域。我們倆一起上，也不過就是把戰鬥時間從一秒拖延兩秒罷了。」

「你應該要安我說‘不會啦’才對吧。」

葛傑夫開玩笑地抱怨，然而布萊恩嚴肅地告訴他：

「葛傑夫，你必須以王國的戰士長份保衛王室。就算看到那傢伙，也千萬不要上前挑戰喔。因為你的命可不能白白浪費。」

「謝你的忠告。不過，如果那個夏提什麼的怪要對國王下手，到時候就算要捨棄這條命，我也要爭取時間。」

哪有可能爭取到什麼時間。除非那個怪想玩玩，否則葛傑夫本無計可施。

即使如此，布萊恩卻也開始覺得，如果是葛傑夫的話搞不好辦得到，就算只能爭取到些許時間也好。

「是夏提雅。夏提雅·布拉德弗倫。」

他再詳細說明了一次容貌等特徵後，葛傑夫重重點頭。

「好，我知道了。不過等我酒醒之後，為了安全起見，希你可以再跟我說一遍。我這邊也會到蒐集報，」

「再怎麼收集報，我覺得也拿那傢伙沒辦法喔。」

「如果暴風雨要來，我們是不是該想想對策？總不能放著不管。再說只要能借助各方人士的智慧，也許能找出什麼好辦法也說不定。」

「真能如此就好了……」

「雖然關係不太，不過我認識一位鋼級的冒險者。如果是他的話，應該能夠出些好主意……那麼布萊恩，你今後有何打算？」

這個問題讓布萊恩蹙起眉頭。自己今後該怎麼辦呢？

視線不知不覺間，移向靠在小桌旁的刀。

這是留。

終究不過是留。

今後，自己不管怎麼努力，恐怕都贏不了那個怪。為最強劍士的夢想已經破滅了。

這段人生已經確定白費了。今後自己必須腳踏實地，好好活下去。

(只是一場小孩子的夢想呢……)

「做什麼好呢……不如去種田吧？」

他本來就是農村出。關於農事的記憶雖然已經磨損不，但還留在腦海深。

除此之外他只知道揮劍。講得好聽點，可以說他這輩子活得很專一。

「種田……倒是不錯，不過……怎麼樣？要不要跟我一起為國效力？」

布萊恩覺得這個提議還不壞。

雖然贏不了那個夏提雅的怪，但以人類的範疇來說，布萊恩相信自己還算有點本事。

只是——

「我不認為自己很合群，也不太喜歡跟人鞠躬哈腰耶。」

「沒那麼常鞠躬哈腰喔。」

「啊，抱歉。我不是在諷刺你。只是我對宮廷勤務就是帶著這種印象……我覺得葛傑夫你的提議倒也不壞。為了別人而戰啊……對了！喂，葛傑夫，我見到了一個名克萊姆的年。」

「克萊姆？難道是個聲音沙啞的年嗎？」

看到布萊恩點頭，葛傑夫「哦」了一聲。

「你在哪裡到克萊姆的？我以為他是公主的侍衛，應該不太有機會離開公主邊……」

「我看到他在街上修行。」

「到了街上還在修行啊……因為那傢伙缺乏才能嘛。我看他不可能變得比現在更強了。再來就只能鍛鍊，強化能力層面吧。他是在做這方面的訓練嗎？如果不是，我最好給他一點指導。」

「嗯——他的確……沒有劍才能。不過，在某方面，那個年比我還強喔。」

葛傑夫出「別開玩笑了」的表。

的確，布萊恩與克萊姆的實力相差甚遠，才能也無法相提並論。

然而，布萊恩知道這種差距在真正強者的面前本沒有意義，因此覺得這不過是五十步笑百步。

比起這點小差距，克萊姆面對塞斯那種強者的殺氣，那種強悍的心靈才真正值得讚賞。

(我到挫敗，選擇了逃跑。但如果是克萊姆的話，只要必須保護的人站在背後，他一定不會逃跑，而是選擇戰鬥吧。如果是那樣的男子漢……至能砍斷那個怪的指甲也說不定喔。)

對於葛傑夫大不解的表，布萊恩沒說什麼。

取而代之的是，他大略講起了今天發生的事，就是襲擊「八指」經營的娼館那件事。

「這樣啊。你跟克萊姆一起……原來如此。」

「如果會惹麻煩上，儘管捨棄我沒關係。冷靜地想想，在你這種立場的人家裡進出的傢伙，如果跟黑社會唱反調，應該會給你造不困擾吧？」

「不，完全沒有這種問題，我反而歡迎都來不及了……那些混賬是污染王國的害蟲。如果可以，我不得能帶頭殺進他們的大本營。」

「‘八指’這個組織對王國害真的這麼大？」

「大到讓我作嘔。他們支配著王國的大部分黑社會，借此牟利，再將贓款等利益進貢給貴族們，與貴族沆瀣一氣，在民間照樣作威作福。就算想摧毀他們也會遭到貴族們阻撓，我們拿他們一點辦法也沒有。想給予他們打擊，只能像布萊恩你做的那樣，強行闖被巧妙藏起來的相關設施，是讓他們的犯罪行為浮上檯面，引起。又因為他們比一般貴族更有權力，因此這種方式一旦失敗，將會遭到嚴厲反擊。」

「沒轍了啊。」

「是啊。所以，希你們這次行會稍微削減他們的力量，不過憾的是，我看很難。」

「沒辦法請國王強制行使權力嗎？」

「對立的貴族派系會從旁干涉，所以辦不到。那些傢伙跟兩邊派系都有勾結，所以問題就更棘手了。」

在沉重的氣氛下，兩人都默默無語地喝著葡萄酒，手拿料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