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六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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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火月（九月）四日，21∶51。

在王國，人們習慣於日落時分就寢，這是因為點燈也要花錢的關係。

貧窮家庭較多的村落經常過著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規律生活。然而來到都市地帶，生活樣貌便與農村等地區有所不同。

這種差異在多彩多姿的繁華街道等地方更為顯著，各店家與居民每當華燈初上，都會活躍起來，有如夜行的野。

不過，克萊姆要去的地方並非如此。

那裡與其說是燈火輝煌的夜晚鬧市，不如說是封閉在暗夜中的黑街。

克萊姆不發一語，也沒拿燈火照明，走在靜悄悄的巷弄裡。沒有照明仍能在暗巷弄中走，是因為鎧甲的頭盔部分有與夜視頭盔相同的效用，雖然只能看到前方十五米以，不過從細看出去的景象簡直有如白晝。

不只如此，使用了銀等材料打造的全鎧，不同於鋼鐵鎧甲，不會發出撞聲。再加上鎧甲附加的魔法力量，連一點金屬聲都不會發出。

除非是聽覺特別靈敏之人或是優秀的盜賊，否則就算站在附近，想必也聽不見克萊姆走路的聲響。

正因為如此，他才會參加先行偵察部隊。

走過巷弄，目的地映眼中。周圍覆蓋著高聳的圍牆，形與四周隔絕的空間。氣氛讓人聯想到監獄，或是要塞。

不知道部進行著何種非法行為？他不產生這種暗的想像。

即使是安裝在門扉左右的魔法燈，也無法抹去這種印象。事前報所得知的建築應該就在這圍牆後面，不過從這裡看不見。

「就是那個呢。錯不了。」

克萊姆低子，低聲一說，就在旁邊空無一人的空間，有個聲音回答他。

「是啊，組長。就地點或氣氛來看，似乎就是那裡了。那麼我先去偵察一下。」

一名前山銅級冒險者，擁有盜賊系能力的男人說完，與他們同行的布萊恩搭腔道：

「當心點啊。雖說你做了‘形’，但別忘了還是有戰士能看穿。」

「當然了。敵人可是‘八指’。我會抱著他們僱用了我這種程度的盜賊，或是魔法唱者的念頭謹慎行。你們倆就替我祈禱功吧。」

只說了這些，邊的存在便漸趨薄弱。雖然仔細傾聽也聽不見，不過如果是同等級的盜賊等人的話，也許能聽見往宅邸方向逐漸遠去的細微腳步聲。

只剩下克萊姆與布萊恩。他們將組員留在後面，是因為他們不擅長行。像全鎧這種東西，等於是用噪音告訴對方自己在這裡。

話雖如此，等會兒就要開打了，沒人有勇無謀到敢掉鎧甲靠近敵人。

所以才會是這兩個人。

當然，兩人都是戰士，不可能像盜賊那樣行。

即使如此，克萊姆靠上鎧甲的魔力，布萊恩則是使用武技，所以兩人能夠在黑暗中行，而且一同來到這麼靠近敵營的地帶。

不過接下來只能給專家了。

兩人冒著危險如此靠近敵營，是萬一盜賊潛失敗，敵人加強防備時，要判斷是該攻還是該逃。

所以他們只要在這裡監視，就已經充分完了職責。

即使如此，隨著時間流逝，等待的一方由於沒有一起進去，難免往壞的方面想像，不安的心不斷膨脹。

「不會有事吧。」他不口而出。

布萊恩平靜地回答：「不知道，不過……也只能選擇信賴吧。信賴前山銅級冒險者的能力。」

「說得也是。畢竟是老資歷的冒險者嘛。」

就這樣等了不知道多久，突如其來地，布萊恩手向腰際的刀。

克萊姆也與之呼應般手去劍時，聽見邊傳來有些慌張的男人聲音。

「等等！等等！是我。我回來了。」是前去偵察的盜賊的聲音。

「啊，果然啊。因為靠這麼近都沒做什麼，我就在想……你是在測試我是否真能用武技看穿嗎？」

「是啊，抱歉。你說得沒錯。真抱歉，我竟然想試試大名鼎鼎的布萊恩·安格勞斯有多大本事。」

「別在意。如果我跟你立場顛倒，搞不好也做了一樣的事。先別說這個了，可以把潛獲得的報告訴我們嗎？」

克萊姆旁的空氣了，覺得到有某人坐了下來。他看看旁邊明明沒有半個人，卻有種不可思議的覺，好像那裡有人似的。

「——首先，我想那裡應該是用來訓練什麼的，圍牆後面的整片庭院，構造看起來就像訓練所。建築部我只大致看了一遍，似乎有好幾間類似隔室的個別房間。我想應該是‘八指’警備部門的設施不會錯。有個地方戒備森嚴，有點難以接近。然後有一個非常糟糕的狀況，組長。」

那人的語氣變了，其中充滿了極度的迫。

「潛得到的重大報有兩個。一個是建部有牢房，裡面囚著。另一個是有幾個人的外貌特徵與‘六臂’相符。」

先不論，「六臂」可能在這裡面，是早就預料到的事了。

這樣還有什麼問題呢？

克萊姆產生的疑問，立即因為布萊恩的提問獲得解釋。

「有幾個人？聽起來不像一個人。」

「五人。考慮到幻魔已經被捕，這下是全員到齊了。」

換句話說，此地是無法攻克的難關，也就是說他們中了簽王。

不過——

「那真是……雖然糟了，但也很幸運呢。因為全員聚集在這裡，就表示其他地點很容易就能攻陷。」

這算是不幸中的大幸吧。

「那麼，要怎麼做？」

「還能怎麼做呢。想攻陷這裡實在不可能。撤退吧。」

「這樣好嗎，克萊姆小兄弟？」

「雖然不好，但沒辦法。‘六臂’會聚集在這裡，表示這裡是常駐設施，或是有什麼他們重視的東西。沒確認清楚這點就撤退非常不妙。但我認為我們不該做戰力上不可為的行。」

「確實如此……」

「那麼，要不要我再侵一次看看況，好歹帶點什麼文件回去？」

「不，太危險了，還是算了吧。既然對方沒發現我們，我想還是即刻撤退比較明智。如何？」

「說得對，我贊。那麼我們接下來要怎麼做？去攻擊其他地點嗎？」

「我想這樣最有效。可以請您先向後方人員報告嗎？我們在這裡待機，確認沒有人出來追您。」

「我想應該不會，不過還是小心為上。那就拜託你們嘍。」

還未解除形的盜賊，故意發出克萊姆他們也聽得見的輕快足音，退向留在後方的組員們等待的地點。

「……好像沒有靜呢，克萊姆小兄弟。」

「是啊。那麼我們也撤退，跟他們一起前往其他地點吧。」

「也好——嗯？克萊姆小兄弟，你看那個。」

眼睛往他手指的方向一看，昨天見過的一位人正往克萊姆他們監視的建築走去。

「那是塞斯大人嗎？他怎麼會在這裡？」

「……怎麼想都不是偶然，不過……發生什麼事了嗎？難不跟他們是一夥的？」

「我可以斷定絕對不是。布萊恩大人其實也這麼想吧？」

「哎，的確不可能。除非是個超會演戲的人，不過那位大人應該不是那種人。」

「總之。我們先出聲——」

話音甫落。塞斯的視線一轉，以直線盯向兩人。

克萊姆他們為了監視建築，拉開了一段距離，而且藏在黑暗之中，照理來說應該不容易發現。

雖然他也有可能只是偶然看向這邊，但克萊姆敢斬釘截鐵地斷定並非如此。

塞斯小跑步地趕過來。那速度實在異常，快到簡直像每次眨眼就做一次瞬間移，加速拉近距離。

明明只是正常跑過來，那種速度卻不尋常到讓腦部拒絕辨識。

然後他跳進巷弄。更正確地形容，或許應該說是跳越匍匐在巷弄口的兩人上方進來。

「真是太巧了，能在此地遇見兩位。有什麼事嗎？」

「呃，不，我們也想問這個問題……我們是為了襲擊‘八指’擁有的那棟建，所以才潛伏在這裡。」

「……就你們兩位嗎？」

「不，後方還有幾人。」

「原來如此。」塞斯小聲低語了一句。

克萊姆向他問道：「塞斯大人怎麼會來到這裡？您有事要去那棟建築嗎？」

「是的。是這樣的，昨天向您提過的那名我救來的被人綁架了。對方我過來，所以我就來了。」

「是這樣嗎！剛才進部偵察的同伴的確說過，裡面有位。」

「……那位同伴現在在哪裡？」

「哦。我想他很快就會回來了……啊，來得剛好。」

在布萊恩的視線前方，解除了形的冒險者回來了。他訝異地向塞斯，這個風度翩翩的老人突然出現，顯得與此地格格不。

「這位是之前逮捕‘幻魔’時向我們提供協助的塞斯大人。剛才提到關在牢裡的那名，似乎是塞斯大人的人，所以才會在這裡不期而遇。這位大人絕對值得信賴，請不用擔心。」

「原來如此。」盜賊回答，開始以那名為重點，說出自己親眼看到的詳細報。

聽完所有報後，塞斯發出滿懷謝意的聲音。

「原來如此。我明白了。謝謝您。這下要救就容易多了。」

「不，請別放在心上，老先生。話說回來，大夥已經做好撤退準備了……」

塞斯識的被關在裡面，自己與其他人卻決定要撤退，這種罪惡讓盜賊一臉尷尬，觀察塞斯的臉。

「塞斯大人。人稱‘八指’最強的‘六臂’當中，有五人聚集在……您能打倒他們嗎？」

克萊姆的詢問讓盜賊蹙起眉頭。

他的心克萊姆十分明白，「六臂」是足以與鋼級冒險者匹敵的強者，他一定是認為一次對付五個這種人不可能打贏吧。

然而，塞斯無視於他的這種想法，輕輕頷首。

「如果是五個沙丘隆特那種程度的人，我想沒問題。」

盜賊差點兒沒翻白眼，把克萊姆與布萊恩拉到稍遠的一旁，一邊用哀痛的眼神看著塞斯，一邊問道：

「組長，那個人該不會是個瘋子吧？」

聽塞斯那樣斷言，一般的確會這樣想，這也無可厚非。知道鋼級冒險者強大實力的人當然會如此想。

然而，目睹過塞斯許實力的克萊姆，知道他絕不是在說大話。

「不是的。那位大人就是那麼厲害。」

盜賊目不轉睛地盯著克萊姆，那眼神仍然像是在看瘋子。

「布萊恩大人也是這麼想的。」

「咦！連布萊恩·安格勞斯都這樣想？」

布萊恩苦笑著對盜賊點點頭。

「是啊，那位大人強到我跟葛傑夫一起上都打不贏。」

「那、那可真是……不，如果你們說的是真的，那真是太厲害了……」

雖然難以置信，但兩人話都說到這地步了，也只能相信了。

盜賊用這種複雜的表著塞斯。

「只要能請塞斯大人協助，說不定……不好意思，可以請您也將‘六臂’的事告訴塞斯大人嗎？」

盜賊同意了，塞斯平靜地聽他說完，只有在提到「六臂」中一人的綽號之時，失去了紳士的氣度。

「不死之王狄瓦諾克是嗎……區區蠢貨不配擁有這種綽號。」

除了塞斯低喃的這句話外，其他沒什麼特別狀況，報換完。

這時克萊姆問道：「那麼塞斯大人……若您不介意，是否可以請您助我們一臂之力？」

「當然可以。反正我就是來救琪雅蕾的。那麼‘六臂’就給我對付吧。」

「那麼請塞斯大人從正面侵，吸引敵人們的注意，我們趁這機會潛，雖然不能說代替大人，但就由我們救出琪雅蕾小姐吧。」

「也好。為了防止被當人質，或是從別的逃路徑被帶走，如果各位能趁敵人分神時救出，那是再好不過了。」

「我明白了。我們一定會將琪雅蕾小姐平安帶出來。那麼，要由哪些員前往呢？我知道按照當初計畫讓所有人侵，不是個好辦法……」

「嗯——如果有必要悄悄潛，那得儘量不發出聲音才行。再來是救出對方後必須一直往外衝，所以要能打鬥才行。這樣一來……」

盜賊被兩人一問，看著克萊姆與布萊恩。

「若是能無限使用明化魔法，還能想出別的辦法，但……也許就我們三人最合適吧。」

「我也可以嗎？」

「因為我們的同伴鎧甲聲音都太響了，不適合潛嘛。」

「我知道了。就由我們幾個侵吧。」

「若是我們那邊的魔法唱者能使用消音之類魔法的話，還另當別論……總之只有三個人的話應該有辦法可想，請人家幫我們施加明化魔法吧。」

「形啊。」克萊姆發出苦的聲音。

「這個頭盔一天能發一次與看穿形的魔法相同的效果，所以全員變得明也沒問題，不過大家呢？要是看不到其他人而迷路，那問題可就大了。」

「我沒問題。我已讓人在手邊的魔法道中灌注了看穿形的魔法，雖然只能使用一次，但可以對自己發。」

「我沒有這方面的能力，但我想應該不會聽組長你們的腳步聲。」

「這樣的話，潛組通上應該不會有問題了。那麼請塞斯大人隔一段時間再行，我們先潛吧。」

「拜託各位了。」

塞斯垂下白髮蒼蒼的頭，讓克萊姆與布萊恩都大惶恐。

自己沒做任何讓這樣了不起的人低頭的事。因為就跟上次襲擊娼館時一樣，他們也有點兒在利用塞斯這位強者。

「不，請您千萬別放在心上。我們也是來襲擊此地的，甚至還很謝塞斯大人願意對付‘六臂’呢。」

「那就是互相幫助呢。」

塞斯笑容可掬的臉上，找不到任何對克萊姆他們的負面緒。

克萊姆放了心，站起來。

「那麼我們先後退，請人幫我們施加魔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