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魔皇亞達沃

1

布爾聖王國以里．耶斯提傑王國西南方的半島為領土。

該國擁立行使信仰系魔法的聖王為君，君主與神殿勢力和睦治國，是個宗教彩濃厚的國度，話雖如此，程度倒還不比斯連教國。

有這幾項特的布爾聖王國，國土上有兩點特別稀奇。

一個是國土被大海分為南北兩地。當然，國土並未完全遭到分割，而是環抱一個巨大海灣──縱長約莫四十公里，橫寬長達兩百公里──形U字橫擺的國土形狀。

因此甚至有人稱兩地為北聖王國與南聖王國。

另外還有一個特。

就是在半島口，建造了橫貫南北，全長超過一百公里的長城。

這是為了阻擋居住於聖王國東側與斯連教國之間丘陵地帶的多種亞人類部落進犯疆土。

耗費大量歲月與國力建設的厚重雄偉的長城，述說著亞人類的存在讓聖王國遭過多苦難與悲劇。

亞人類與人類，在能力上有著極大落差。

的確，哥布林等部分亞人類比人類脆弱也是事實。

他們個頭比人類矮，就能、智能與魔法唱者（Magic Caster）誕生的比例等等而論，都是劣於人類的種族。

但縱然是不如人類的哥布林，只要活用夜間視力與容易藏蔽的矮小格──例如夜晚森林戰鬥的奇襲──對人類而言肯定為棘手敵人。

況且許多亞人類擁有比人類更強韌的，更有不種族有先天魔法能力。一旦容許亞人類侵國境，擊退敵軍所需付出的代價將會是大量鮮。

正因為如此，聖王國才會加強防。

為了不讓亞人類踏進這片國土一步。

為了讓亞人類知道這塊家園並不屬於他們。

為了告訴他們只要敢越雷池一步，我軍將抵死不從，勇抗敵。

就這樣，長城蓋了起來，但它有它的問題存在。

若要讓長城隨時保持在最佳狀態，龐大兵力常年駐守將在所難免。過去聖王國的首腦陣容曾經試算過，在亞人類的一個部落攻打過來時，需要預備多兵力才能戰勝。

結果是：不用等亞人類攻進國境，國家就先破產了。

國沒有餘力組織多餘流兵力，但有必要布署數量足夠的兵員。

聖王國的歷史──自長城竣工後──當中，領土遭到最嚴重的，當屬一場霪雨中的侵略行為。

一種手上長有吸盤，含有麻痺毒素的舌頭能至遠方，高階種族甚至能如「偽裝（Camouflage）」魔法般改變，稱為「史拉士」的種族發了夜襲。

史拉士翻越長城，一路西進。

幾座村莊因此犧牲，造的慘痛悲劇導致至今仍有傳聞認為「說不定還有一些史拉士潛藏於聖王國部」。

想到這些悲劇，會讓人覺得兵力多多益善，然而在所有地點布置兵員又會使國力疲憊。為了兼顧兩項矛盾的需求，國家採取的方法是：在長城城牆每隔一定距離設置小墩堡，另外設置統轄幾座墩堡的巨大要塞。

小墩堡布署寡兵，徹底打遲滯戰，安排一旦遇襲即刻點燃烽火，向要塞請求援軍。另外又組織中隊巡視各墩堡，並於墩堡之間的城牆上巡邏，一旦發生軍事行還可充當後備戰力，臨機應變。

就這樣，後來再也沒有亞人翻越長城進犯疆土。

只不過，當時的聖王國首腦陣容小心謹慎到了偏執的地步。即使做了這麼多對策，對於要塞線還是不肯放心。

縱使是震撼人心的巨大城寨，對於高倍於人類的種族或那些有飛行能力之人而言，仍構不多大威脅。無論是多堅固的要塞，遇上亞人類的特殊能力，都無法為絕對安心的保障。

當時的聖王當機立斷，對外敵翻越城牆時的狀況也著手做了對策，那就是「國家總員令」。

聖王國全國民從此為徵兵令的對象，年後不分別，都必須接一定役期的軍事訓練，並實際配屬至長城。政府認為藉由這種制度，當亞人類翻越長城時，可以員兵力防衛國土。

此外，政府也針對一定以上規模的居住地強化了防力，目的是讓村民能夠撐到國軍前來救援，同時也能發揮後勤據點的功效。這些措施使得聖王國的村鎮堅不可摧到令其他國家塵莫及的地步，備了軍事據點的功能。

●

要塞線上有著三座大墩堡，這些防衛設施用以保護長達一百公里的偌大城牆僅有的三座城門，同時也是駐屯基地，供救援周圍小墩堡的軍隊待機。萬一亞人類侵國境，發了國家總員令時，這些大墩堡又可作為聚集大兵團夾擊應戰的據點。

在其中之一的中央據點。

夕沉地平線的那一頭，染紅的大地徐徐到轉黑的天支配。

一名男子腳踩城堞，瞪著染紅的大地──西邊的丘陵地帶，爾後放下了腳。

他是個健碩的男子。

脖子壯，膛穿著鎧甲也看得出厚實份量，捲起的袖子下突出強壯手臂。男人無論從哪個部分而言，都只能說是個結實的漢子。

宛如長年遭風吹雨打的磐石般臉孔，再加上眉與鬍渣，洋溢著野懷。壯的魄若是上面放張嚴肅面孔，還稱得上協調；但偏偏只有一雙眼睛放棄維持這種均衡。

那雙又小又圓的眼睛好似小般，醞釀出的突兀甚至令人發噱。

這樣的一名男子仰天空。

薄雲以驚人速度飄走，薄紗之下看得見星空輝，但恐怕無法像滿天星斗的輝那般照亮地面。

男子張開鼻腔，秋的──微微混雜冬季芬芳的冷空氣中，覺得出夜的氣息。只有落日餘暉渲染地平面，紫羅蘭的天空轉眼間擴大了勢力範圍。

轉背對丘陵地帶的男子，悄悄觀察自己周圍士兵的神。

這些士兵崇拜他而聚集於此，都是經百戰的勇士。即使是這樣的一群戰士，表之中仍有鬆懈。

這是無可厚非的，一天工作結束時難免如此。

「──喂，有沒有人問過天候觀測士今晚的天氣？」

跟一樣，適合男子風貌的渾厚聲音一問，士兵面面相覷，然後，其中一人代表大家開口：

「非常抱歉，看來在場沒有人問過，坎帕諾班長閣下。」

男子──奧蘭多．坎帕諾在聖王國的士兵階級中，地位相當低。

聖王國的士兵階級從最低階開始，依序為訓練兵、士兵、高階士兵、班長、隊長、士兵長……等等。當然據所屬部隊不同，也有其他階級，不過一般士兵就分這幾種。

班長的地位絕沒有崇高到能夠稱為閣下。

然而，以閣下相稱的士兵並非在捉弄奧蘭多。從士兵的態度與語氣中，看得出尊敬之。而且不只該名士兵，周圍散發英勇老兵氣質的士兵，對奧蘭多也都表示出相同敬意。

「是嗎，是嗎？」

奧蘭多慢慢來回自己長滿鬍渣的臉孔。

「閣下，若能給我些許時間，屬下這就去問，如何？」

「嗯？不了，不用麻煩。我們的工作到此為止，再來歸那位仁兄他們負責。」

奧蘭多．坎帕諾。

這個男人曾創下一大壯舉，只憑藉實力，就獲得前任聖王授予崇高的聖王國九之一。

如此負盛譽的男人停留在班長這種卑微地位，是因為奧蘭多有兩個問題。

一個是個不畏艱難堅持自我──也就是最討厭聽別人的命令。

另一個是重視實力。

這兩個問題融合在一起，造就了他的行原則──「想命令我，先跟我打一場，讓我躺倒在地再說」。而且他一見到強者就會說：「你好像很有本事，跟我過過招吧。」總要打到其中一方失去意識才滿意。

這種個使他屢屢與貴族或長引發暴力事件，遭到降級的次數多達十次。

軍隊不需要不服從命令之人，這是最討人嫌的類型。若是換一般人，早就遭矯正或是被逐出軍隊了。然而他之所以沒落得這種下場，單純只因為他的實力實在不容小覷，而且也有人就是到他這種率而為的個吸引。

對於不樂意羸弱貴族頤指氣使的那些莽漢而言，奧蘭多憑本事堅持自我的人生態度，似乎顯得痛快過癮。

奧蘭多的小隊，就是他這種快意男兒吸引之人群集而的不良年團──更正，是不良士兵班。

這一班兵員人數也多，稱為隊也不為過。再加上班員雖不如奧蘭多，但也都有點本事，因此建立起了近乎治外法權的地位，長心裡再不痛快也不得他們。

奧蘭多的視線移，一認出正走向這邊的男子，臉上慢慢浮現食襲向獵時的笑容。

相較於奧蘭多是個格結實的漢子，那個男子材細瘦。但不是樹枝般的削瘦，應該稱為細化的鋼鐵。那種細瘦可作為一種典範，讓人們知道經過千錘百鍊，徹底削除一切累贅，配合用途打造的人就是這個樣子。

而那一雙細眼銳利得彷彿伺機待發，再加上黑眼珠較小，看起來不像個做正經行當的人。講得好聽點像是刺客，難聽點就只是個殺人魔。

「說曹曹到，夜班大哥大駕臨啦？多謝啊。」

男子步履未發出一點聲音，靜悄悄地登場，一裝扮與奧蘭多迥然不同。

奧蘭多與周圍部下的武裝，是魔蘭卡牛的皮層層疊的重裝皮甲與小型圓盾，然後是單刃劍，這是聖王國的強兵裝備。附帶一提，只有奧蘭多在腰際佩帶了八把同一種劍。

相較之下，男子穿注魔法的輕裝皮甲。右有著貓頭鷹圖案，左則刻有聖王國的紋章。

「……奧蘭多，你這班沒有向我報告。還有，你這是對長的態度嗎？毫無敬意可言。要我叮嚀你多次？」

「這真是失敬了，士兵長大人。」

奧蘭多隨便敬了個禮，他的班員也一齊敬禮。部下的這個作真摯誠懇，在貴族或一般長面前可沒有這種態度，其中含有明確的敬意。

男子當著大家的面「唉」地嘆口氣。這是因為他雖然覺得不夠好，但明白再多說也沒用。

（不好意思啊，老大，但我一直以來都是這個，改不掉了。）

奧蘭多對這名男子好歹還會表現點敬意，是因為他打贏過奧蘭多。

（在離開軍隊之前，真希最起碼能打贏你一次，而且是在你的領域。你說是不是，帕維爾．拉哈士兵長？）

男子──帕維爾．拉哈──的綽號是守夜人。他跟奧蘭多一樣，都是領了九中一的人。

揹於背後，作工緻的弓蘊藏著魔法微，掛在腰際的箭筒也蘊藏了同種微。這些特點顯示出他是一位弓兵，而且是人稱百發百中的神箭手。

「我每次都在想，晚上的工作真辛苦啊。那些亞人類在暗大多照樣行自如，別說戰鬥，要找到他們都不容易。」

「所以我們才能派上用場，要得到亞人類那種視力，除了與生俱來的特異功能或魔法，就只能靠訓練了。而我們就接過這種訓練。」

「是是是，老大的寶貝兒也是，對吧？」

帕維爾的臉頰了一下，奧蘭多後悔自己不該多。

這個連酒席場合都能保持表紋風不的男子，基本上只有提到妻的話題時，臉才會起變化。而這些話題有著致命的問題。

「沒錯，我那兒優秀的。」

──開始了，這下好看了。

不顧奧蘭多的後悔，帕維爾繼續說：

「話是這樣說，但我不懂怎麼會想去當什麼聖騎士。那孩子是個弱的孩子家，絕不會認為什麼都能靠蠻力解決──連蟲都能把那孩子嚇哭──剛才我說什麼都靠蠻力解決，我是說人以外的人……雖然人也有一點那種傾向──那孩子很像我，實在可……不對，說像我太可憐了──只可惜那孩子沒有劍才能。但有弓才能，要是能走這條路就好了，但去當聖騎士──」

奧蘭多一面對長篇大論左耳進右耳出，一面隨便找地方應聲附和，但似乎被聽出來了。

「喂，你有在聽嗎？」

帕維爾理所當然地問。

（……不，我沒在聽。大概從第三次開始就沒在聽了。）

同一件事聽上五六遍，換作平常的奧蘭多早就老大不高興地回答：「沒在聽啦。」但是面對這種狀態的帕維爾，這種回答是大錯特錯。奧蘭多有被回答過「那我再說一遍」所以很清楚。

正確答案如下。

「我有在聽，你的兒真的很可呢。」

帕維爾的表整個變了，宛如牛頭馬面的兇惡臉連奧蘭多看了都心驚跳，但其實他只是在害臊。

趁著帕維爾在腦中回味兒人讚的喜悅，勝過再度拿兒炫耀的，奧蘭多必須巧妙活用這一剎那，否則地獄又要開始了。

「所以──」只有一個話題能勝過兒的事，就是工作。「──排夜班不會害生理時鐘掉嗎？會不會出問題？」

帕維爾從大屠殺劊子手般的表，變回了平常劊子手的表。

「……你這問題要問幾次？答案就跟平常一樣，我不會影響。不過，你為什麼這麼追問同一件事？心裡到底在想什麼？」

雖然不是第一次看到，但每次看到他這種急速變化，總是不免瞠目結舌。

剛才的你到哪裡去了？奧蘭多很想吐槽，不過他也不想重回地獄。

「……唉，問我心裡在想什麼？這問題真奇妙……我只是覺得打贏我的男人，如果因為無聊小事搞壞而退休，那就沒意思了。不過等我打贏你，我就不會管你這麼多了。」

以前當奧蘭多剛被分派到這座墩堡時，十分得意忘形，自己想起來都覺得丟臉。就在本領了得的士兵仰慕自己齊聚而來，讓奧蘭多變得更加不可一世時，不知怎麼安排的，他必須與帕維爾進行模擬戰。

奧蘭多擅長使劍──也就是近距離戰鬥；相較之下，帕維爾擅長使弓──也就是遠距離戰鬥。

兩者若是要戰，該以多遠的距離戰鬥就為關鍵。然而帕維爾卻主表示願意接近距離戰鬥。

最後奧蘭多敗北了。

所以奧蘭多才對帕維爾尊敬有加，同時心中也再戰一場，打贏帕維爾。這次他希站在帕維爾擅長的領域，給予對手遠距離戰鬥所需的距離，然後越難關打贏這一戰。

「這樣啊，你想打啊？跟我打？而且還是跟正值全盛期，健康毫無病痛的我？」

面對出野般犀利笑意的帕維爾，奧蘭多中發熱。

（沒錯，就是這樣。你能懂我嗎？我就想跟你打。其實我希能以命相搏，但我想你是不會準的。即使如此，我還是想打一場兩者之一恐怕會因此喪命的生死之戰，我想跟你來場這種生死鬥。）

然而這一切，奧蘭多全都說不出口。因為他的直覺發現，原本出現在眼前的野已經不知去向。而事實上，帕維爾接下來的一番話，也肯定了他的直覺。

「不過，抱歉了。我想你也明白，現在只有數幾人能在近戰中贏過你，而我不包括在。」

既然如此，就用遠距離戰鬥決勝負吧。奧蘭多沒把這句話說出來，因為他知道這會形對尊敬對象的侮辱。

回想起帕維爾的弓箭本領，奧蘭多還沒有自信能一面閃避攻擊，一面殺至對手面前。

──只是還沒有而已。

「好了，如果想講的都講完了，可以報告狀況了吧。」

「用不著這麼急躁吧，老大，還沒到換班的時間不是？瞧，鐘聲都還沒響呢。」

通知換班時間的鐘聲應該還沒響。

「接也是要準備的啊，有些事鐘響之前就得開始做。事前準備要做好，鐘聲一響就得開始執勤。」

「那也還早啊，老大，再陪我聊兩句嘛。」

「既然如此，不如由屬下向士兵長大人的副報告如何？」

奧蘭多的一名部下出聲詢問。

「這個好，你太聰明了。這樣怎麼樣，老大？」

「……唉，你今天真纏人，有什麼事想說是吧？真沒辦法，直接說有話想跟我說不就得了？」

這種話奧蘭多哪裡說得出口。

有些男人會選擇尊敬的人作為商量對象，但奧蘭多屬於越是尊敬對方就越不好開口的類型，因為他希對方將自己視為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真不愧是老大，夠明理。」

「……唉，所以到底有什麼事？如果是無聊的小事，我可不輕饒。」

「沒有啦。」奧蘭多摘下頭盔，抓抓頭。發熱的腦袋接到冷空氣，莫名地舒服。「是這樣的，我想踏上武者修行之旅，能不能準我離開這裡？」

奧蘭多聽見周圍傳來倒一口氣的聲音，只有眼前的細瘦男子表紋風不。

「為什麼要問我？」

「因為我在國最敬重的男人就是老大啊，只要你不阻止我，我就了無牽掛了。」

「……你應該不是軍士吧？只要過了徵兵期間，沒人能阻止你退役。」

聖王國採取徵兵制，因此為了與徵召的士兵做區別，有時會將職業軍人稱為軍士。帕維爾與他的屬下全為軍士；奧蘭多的屬下有軍士，也有徵募的士兵。

「那麼，我退伍無所謂嘍？」

奧蘭多一問，帕維爾首度為了妻以外的話題改變表。那變化極其微小，奧蘭多是懷卓越戰士的察力才能察覺，周圍其他人想必都渾然不覺。

奧蘭多敬重的鐵錚錚男子漢，心竟然為了自己的去留而產生起伏。他中說不上是喜悅抑或哀切，兩種思緒盤繞心頭。

「……法律認可你有這種權利，我無法攔阻你……說是這樣說，但像你這樣的強者一旦離開……會出現很大的空缺。你很久以前不是去武者修行過了？怎麼挑現在這個時候？是否還是因為亞人類不再來襲？」

差不多這半年來吧，那些亞人類的確不再襲擊這座要塞了。以往每個月總有數十名亞人類來襲個一兩次。

說是數十名，但亞人類的比人類強韌，而且很多人懷特殊能力。一旦小墩堡的士兵上他們，被屠殺殆盡都不奇怪。

每當上這種形，有時是奧蘭多，有時是帕維爾，總之常會派出銳部隊作為援軍。

「我並沒有以殺亞人類為樂喔？我喜歡的是與高手較量，讓自己變強。」

「那豪王你不管了嗎？」

「噢，您說那傢伙啊……」

「不只他，還有魔爪、帝、灰王、冰炎雷，以及螺旋槍。」

帕維爾舉出幾個著名亞人類的名號，但沒有一個能比第一個舉出的名字讓奧蘭多心。

豪王塞。

他是某亞人類種族的大王，又被稱為破壞王。

其名號取自他擅長破壞武的武技，並統整出以此種武技為主軸的戰鬥方式。這個聖王國的仇敵擊敗過無數知名戰士，奧蘭多過去也曾與之一戰，結果不只手中長劍、備用武的短劍與平斧，連用來砍木頭的柴刀都被打壞了。

奧蘭多持有的所有武雖然盡遭碎，但豪王見要塞派出了援軍，而選擇撤退，戰鬥就此結束。奧蘭多撐到援軍趕來，就這層意義而言是他贏了，也有很多人讚揚他的勇武。但奧蘭多本卻覺得這表示對豪王來說，自己不是甘冒風險也得除掉的敵人，結果只有這種挫敗深銘於心。

「我很想跟那傢伙再戰一場，不過……現在的我恐怕還贏不了。要打贏那傢伙，必須踏進人稱英雄的領域，否則恐怕很難。正因為如此──啊……老大你也是知道的吧？聽說那個大戰士葛傑夫．史托羅諾夫戰死了。」

「嗯，都聽說了，因為高層之前議論過此事對鄰近諸國造的影響。」

里．耶斯提傑王國聞名天下的最強戰士之死，在他們聖王國的軍士──尤其是自認為有點本事的人──之間引起了熱烈討論。

「不曉得你知不知道細節？」

「大致上聽說了，據說是一名號稱魔導王的魔法唱者與他單挑並獲得勝利。老實說，我有點難以理解魔法唱者怎麼會跟人單挑。」

這點奧蘭多也同意。

不過所謂的魔法唱者其實範圍很廣，像信仰系魔法唱者只要使用強化自的魔法，甚至能強過一個半吊子戰士。除此之外，這個國家引以為傲的聖騎士也會使用魔法，因此廣義來說也勉強稱得上魔法唱者。這樣想來，一對一單挑也不是不可能。

「……除此之外，講到魔導王，好像還有毀滅了一支軍隊，或是製造出巨大山羊還是綿羊什麼的傳聞。」

「這我是初次耳聞，你是說巨大山羊嗎……真是個詭異的魔法唱者。」

一聽到山羊，奧蘭多不免想起敗北的記憶。既然魔導王召喚了山羊，自然不會是普通的山羊。

「哎，這個詭異的魔法唱者也是，所以我才要修行啊。」

「……所以才要修行？我不懂你的意思。」

「輸給老大時也是，其實我以前從沒把遠程武或魔法放在眼裡的，以為那種花招用劍是制伏就行了。可是，那個本領絕對在我之上的王國戰士長閣下輸了，讓我覺得我可能有點太小看那類招數。」

「所以？」

「所以我想來個武者修行，重新來過啦。」

「……你不會跟我說，想在國挑戰你打不贏的對手吧？」

「不會啦。」

奧蘭多打不贏的對手，在九當中另外還有幾位：

領藍的海軍陸戰隊副隊長恩里克．比素爾。

領白的聖騎士團團長蕾梅迪奧．卡斯托迪奧。

領黑的帕維爾．拉哈。

海中的人魚（Merman）族群，尤其是其中領綠的瀾．鏃．安．林。

再來就是不在九之列的最高階神葵拉特．卡斯托迪奧。

換言之，他們盡是些在國地位極其崇高之人，與這些人挑起戰端可不是引發大就能了事。如果只是模擬戰的話，或許還能拿同為九作為表面藉口，但拿出真刀實槍的戰鬥是絕不被允許的。

可是，非得真刀實槍不可。

真刀實槍的戰鬥與模擬戰鬥完全是兩回事，有時甚至能逆轉勝敗。很多人測驗時與正式上場時的實力截然不同，而所謂強者就是那些正式上場時的高手。因此不能拿出真刀實槍，就構不武者修行。

「那就好，不過……你打算在哪裡進行武者修行？」

「我想去剛才提到的魔導國看看，聽說那裡有相當強悍的不死者。」

安茲．烏爾．恭魔導國。

居然拿自己的全名當國名，這人究竟有多出風頭？雖然讓人不傻眼，但沒人規定不能這樣做，況且魔導王的確有足夠實力讓他現沒人管。

「我聽往來王國與聖王國的商人說過。」

聖王國由於神殿教誨深植人心，因此有憎恨、厭惡不死者的國民，這點帕維爾應該也不例外。不對。奧蘭多心想，帕維爾並非因為不死者是聖王國的敵人才排斥這種存在，而是因為不死者是他妻子的敵人。

不過，他不提那方面的話題。因為雖不至於像兒的話題那樣講到忘我，但講起來一樣沒完沒了。

「聖王國採取的態度，是默認魔導國的存在對吧？所以就算聖王國的人說要去那裡也不會怎樣……對吧？」

魔導國有著不死者軍團這種玩意兒，不管講得怎麼好聽，對聖王國而言都是不共戴天的敵人。耶．蘭提爾如今了魔導王的大本營，想到當地居民的困境，國很多聲浪主張應該立即派兵營救。然而聖王國目前飽亞人類的威脅，在平定這片丘陵地帶之前，絕不可能對外國展開軍事行。

先不論國民，首腦陣容對魔導國的措施，結果只限消極譴責。

「……魔導國啊。只要向上級呈報，維持著軍籍應該也去得了。高層認為剷除了亞人類，下一個就到魔導國了，似乎也考慮與教國組聯合戰線。」

「哦，覺宗教差異好像會造一堆麻煩糾紛啊。」

「是啊，說得一點也沒錯。先不管這個，你維持著軍籍可以得到國家支援，還可免除煩瑣的境審查……應該吧。因為你要去，對於那些想知道魔導國的大人來說正是個好機會。」

「這也不錯，可是這樣我就不能想打誰就打誰了哩。」

「你啊……最麻煩的就是你都不是在開玩笑。」

「要是演變國際問題，我可對不起老大。」

晚風寒冷地吹過，帕維爾面不改沉默了片刻，然後看似不高興地──雖然這是常態了──低語道：

「你這張臉雖然土氣，但想到以後看不到了，還真有點寂寞。」

奧蘭多咧一笑，笑臉雖然如野般猙獰，其實那是反常的靦腆微笑。帕維爾沒挽留他，但也沒鼓勵他去，而且還為他留下明確的歸宿。

「那可真對不起……沒關係，我會變得更強再回來，到時候我替老大鍛鍊兩下如何？」

「口氣不小嘛。」

聽到奧蘭多輕佻的笑聲，帕維爾也同樣地笑了。那笑聲極為兇猛，活像兩頭野發出低吼。

就在這時，鐘響了。

已經到了夜班的替時間嗎？聊得有點久了，等一下恐怕會被唸一句。奧蘭多原本這樣想，但連連敲響的鐘聲使他這種想法煙消雲散。

奧蘭多慢了帕維爾一點，像被電到般轉頭向丘陵地帶。

這陣鐘聲代表的意義是「亞人類出現」。

方圓四百公尺以上的土地，在沒有任何遮蔽視野的──以前有過山丘與森林等等，但在修築長城時，國家主導大興土木將此地夷為平地──空曠草原前方，山丘等遮蔽徐徐增加的地方，有些猶如影子的，在除了星別無他的黑暗之地晃。

「老大。」

在這黑暗當中，憑奧蘭多的視力，不可能掌握遙遠那方亞人類的真面目，所以他請示了眼睛最好的男子。

「錯不了，是亞人類……我看是蛇人（Snake Man）。」

奧蘭多立刻就得到答案。

蛇人是一種人類般長有眼鏡蛇般蛇頭與鱗片，並有尾的種族，一般認為這種亞人類與蜥蜴人（Lizard Man）屬於近親種族。蛇頭帶有強力毒素，手中的野蠻長槍也塗有此種毒素，遇到這種對手，最好避免近戰。

話雖如此，如果是奧蘭多或他的部下這種經過鍛鍊之人，有高機率可以抵抗毒。鱗片雖多有防能力，但沒到能彈開金屬武。他們能將尾運用自如，但只要當一種武看待就行了。再來就是他們擁有蛇類的偵測，夜間比人類占優勢，但總有辦法解決。

（會由我們打頭陣嗎？不對，敵人還沒過來，應該就被老大的部隊全數死了。）

蛇人有厭惡冰冷的特，不會穿戴金屬鎧甲等等。因此像帕維爾的屬下這種一流弓兵，要殺他們輕而易舉。

「那麼老大，對方大約有多人？」

照平常的話，應該不到二十人。

「……老大？」

沒聽到回答讓奧蘭多心中納悶，一看帕維爾，只見平時面無表的臉孔，清楚浮現出不知所措之。

「怎麼了，老大？」

「……人數越來越多？這該不會是──糟了！還看得到其他種族的影，包括鐵鼠人、食人魔（Ogre）……那是下人嗎？」

「你說什麼！」

丘陵地帶有著多種亞人類，但之間關係並不友好，反而還會為了土地相爭，除了哥布林與食人魔那種共同生存，或其中一方淪為奴隸做牛做馬的況外，沒有亞人類與其他種族和諧共進。

甚至有亞人類是被其他種族強奪土地失去家園，才會攻進聖王國。

那麼這次也是這種況嗎？倘若不是的話──

「大侵略？」

有人出聲說了。本人或許只是自言自語，聲音聽起來卻異常地大。

「奧蘭多，我有事想問你。」

帕維爾的語氣中有著說不出的張。不對，這是當然了。

人種、文化、宗教。就像相同種族也會有多個國家存在，想創造統一的國家難如登天；若是種族不同就更難了。因此丘陵地帶的亞人類，應該是絕不可能統合為一的。

然而如果這種狀況發生了，即表示賭上國家存亡之戰即將開打。

然後──奧蘭多渾一。

整合各類種族需要顯而易見的力量，以人類來說，財力或智力也是力量之一，但亞人類最重視的是蠻力，換言之──

（──也就是說，搞不好有個強得嚇人的敵人。）

「麻煩你用你為戰士的直覺回答我，那些傢伙出現在這座大墩堡──防衛最堅固的地點，有兩個可能的理由，你認為是哪一個？第一，他們是聲東擊西的分隊，主隊正要突破防衛薄弱的地點。第二──」

「──他們有自信能正面突破，企圖在這裡徹底擊潰聖王國五分之一的戰力。」奧蘭多側臉著帕維爾的銳利視線，但仍繼續說道：「同時想把這座墩堡當灘頭堡。再來應該就是一面降低聖王國的士氣，一面提昇己軍士氣吧？」

「……可能會發國家總員令了。」

「哈哈！聖王國史上絕無僅有的大戰爭，將在我們這個時代再度開戰，真不知該如何形容啊。」

「……我去報告上級，你也一起來。」

「遵命，老大！你們幾個！盛大派對就要開始啦！去點備用武過來！」

敵方軍容越是浩大，整頓陣勢應該越花時間，而且種族愈多元應該愈費時。不過，這點己軍也是一樣的。既然是大軍，準備就得花時間，就算是最前線也不例外。

要做的事多得驚人，沒時間悠哉了。

奧蘭多追在帕維爾後面奔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