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寧亞一邊走向魔導王所在的房間，一邊吞下胃裡湧起的酸，強烈酸味在口中擴散。

寧亞拿起掛在腰邊的皮袋，喝下裡面的水。

有皮革味道滲的水並不好喝，但能減緩嚨的刺痛與口臭；然而中的噁心還在，也不能讓鐵青的臉好看點。

寧亞回想起忘也忘不掉的景象——令人作嘔的景象。

亞人類大軍包圍了這座都市整整三天。

他們既不進攻也不做涉，只是任由時間經過，但在今天，亞人類把聖王國的俘虜強行帶到寧亞等人此時待著的小都市——伊茨周圍的城牆附近。如果是技巧純之人，或許能用弓箭或投石索攻擊敵人，但很憾，這裡幾乎沒有那樣的高手。

寧亞若是運用向魔導王借來的弓，也有自信能中敵人。但是隨意發攻擊等於點燃戰火，如此一來，一萬對四萬的戰鬥即告開始。況且為了救出俘虜還必須打開城門。

這樣一來亞人類必定蜂擁而，所以寧亞實在無法輕舉妄，除了袖手旁觀別無他法。

俘虜人數不到二十人，別不分男，有小孩也有大人，只是沒有老人。他們所有人都一不掛，全傷痕累累。

就在眾多聖王國人民聚集而來，猜測將會用這些人來作為何種談判籌碼時，慘劇突然間發生了。

亞人類不假思索地開始殺害俘虜。

他們割斷俘虜的脖子，看起來說有三公尺高的亞人類，將俘虜的倒著抓起來。寧亞清楚看見大量的鮮紅被地面吸收。

接著，他們開始了肢解行為。

寧亞也看過父親肢解幾次，但用在人類上卻了截然不同的景象，對寧亞的心造了強烈衝擊。

然後，他們就在質新鮮的狀態下，被一個個吃掉。

特別悽慘的是，有些人是活生生地被吃掉。

直到現在，被亞人類一口咬破肚皮時發出的尖，都還在耳畔縈繞；臟被拖出外時的聲音也是。

多虧古斯塔沃的頭腦轉得快，以護衛王兄為由沒把蕾梅迪奧帶來。假如人在現場，肯定已經開啟戰端了。

唉。寧亞大嘆一口氣，再喝口水，是嚥了下去。

雖然人家告訴不舒服時最好吐出來，但還是覺得一嘔吐臭味前往魔導王的房間有失禮數。

呼出幾口氣息檢查過口氣後，寧亞站到魔導王的房間門前。

門扉左右都沒有任何人影。

也就是說在都市遭到亞人類包圍的狀況下，他們沒有餘力派人護衛——這是藉口，其實是監視——魔導王。

寧亞敲敲門，對門出聲說道：

「魔導王陛下，小的是隨從寧亞•拉哈，可以準許我室嗎？」

「進來吧。」

隔著門獲得許可，寧亞靜靜地進室。

由於幾乎所有日常用品都被亞人類破壞，房間裡陳設簡約。即使如此，這個房間裡的擺設，恐怕仍然比這座都市任何居民的房間都要好。

魔導王背對著寧亞佇立，像是在看窗外。

「大家似乎一片忙，窗外下方有許多民眾跑過。從被包圍以來過了四天，不過從第一天到現在，還是第一次這麼吵鬧。這是否表示——敵軍看似有意進攻？」

魔導王對這次戰鬥表示出不願參與的態度，待在這個房間裡平靜度日。亞人類大軍在這座都市近郊布下陣勢之際，他也沒參加軍事會議。

解放軍首腦階層的臉並不好看，然而一旦魔導王表示：「考慮到今後的問題，外國國君隨便，恐怕不會有什麼好後果吧？」他們也就無法要求什麼了。

取而代之地，寧亞被要求參加各種會議。寧亞明白首腦階層試圖過自己與魔導王共報，也能諒解。但結果也導致目睹了那場慘劇。

「……不，亞人類沒有什麼明顯靜。只是，亞人類軍……那個，該怎麼說才好呢？應該說他們有過威嚇行吧，所以似乎為此做了一些人員調。」

「是嗎，那短期間可能還是會僵持不下了？亞人類軍也許是在耍手段搖你們的軍心——話說回來，你們有勝算嗎？」

沒有。答案再清楚不過，寧亞可以馬上答覆。

首先兵力差距就太大了。

相較於人類為一萬，亞人類有四萬。

說是一萬，其實是包含小孩或老人等等的數字，而且所有人在俘虜收容所到的傷——包括神傷害——或是疲勞都尚未完全恢復。

的確，一般都說攻城戰是守方有利，但前提是戰力要不相上下。

普通——一般來說的——亞人類與人類平民，兩者相比之下，人類弱到連做比較都嫌愚蠢的程度。

能與亞人類平分秋的，頂多只有聖騎士、神與為職業軍人的軍士，但他們的人數自然不多。如同朝著火龍（Fire Dragon）的吐息（Breath）潑水沒用一樣，面對亞人類的四萬兵團，這點人數毫無力量可言。

只不過，若是問到這樣的話是否絕無勝機，倒也不盡然。

即使撇除魔導王這張最終王牌不論，仍然有人能獨自擊退大軍。

如果是聖王國最強的聖騎士——蕾梅迪奧•卡斯托迪奧，只要不考慮疲勞或歪打正著的況，而且對手是普通亞人類的話，的確砍得死四萬隻。

但不能保證亞人類當中沒有可與蕾梅迪奧匹敵的強者。不對，存在的可能比較大。

寧亞想起以前待在這座都市的亞人類，豪王塞的影。那人雖然面對魔導王時像垃圾一樣送命——那是魔導王太強了——但他也是個萬夫莫敵的強者。無論寧亞如何努力，都贏不過那種存在。

假如是那樣強大的亞人類君王，說不定就能與聖王國最強的聖騎士匹敵，或者是凌駕其上。只是對寧亞來說，那種領域太驚人了，無法正確推測。

況且現實況當中，不能不考慮到疲勞問題。不管是多強悍的勇士都無法避免疲勞，雖然可以用魔法暫時去除，但疲勞仍會再次累積。

一旦在斬殺萬人軍勢而疲憊不堪時遇襲，就算是蕾梅迪奧也會被平凡的亞人類殺死。數量終究是力量。

只是，如果有人能顛覆這種局勢——寧亞的視線移向仍舊背朝自己的偉大君王。

那必定是位絕對強者。

是超越這個世界的存在（Over Lord）。

除了這位魔導王，安茲•烏爾•恭之外，沒有第二人選。

寧亞看著符合王者風範的威風背影看得出神，但想起自己還沒回答魔導王的問題，急忙回答：

「小……小的不清楚！」著急使得嗓門變得有點大。寧亞因恥而臉紅，同時改用平時的音量說：「——不過，我們也只能盡全力了。」

魔導王顯得毫不介意，又拋來了另一個問題。

「原來如此，那麼你們獲得關於敵軍的新報了嗎？例如亞達沃人在何方？」

「關於這點，這幾天來都沒有新的向，在敵軍當中沒能確認到亞達沃的影。」

「唔嗯，那麼不好意思，我很難出手協助你們這次的防衛戰。我得恢復消耗掉的魔力，否則實在有危險。畢竟我得考慮到對手可能趁我缺乏魔力時下手，步步為營才是。」

「當然，陛下的想法大家都能理解。」

會議中曾經提到有看見疑似亞達沃的惡魔，寧亞說要去確認，卻馬上有人表示很可能是誤認。從當時的氣氛判斷，其他人必定是瞞著寧亞事先討論過，要散布亞達沃可能在這裡的假報，讓魔導王參加戰鬥。

（就算對方是大家討厭的不死者，那些人對外國國君撒這種謊，哪有什麼信用和道義可言……即使走投無路了，面對該抱持敬意的對象，還是該展現出自尊嚴，這才是正確的態度吧。）

「那麼關於亞人類今後的向，你們有何見解？」

「是，亞人類以往只在西門布下軍陣，現在他們兵分二路，將許軍力移到了另一座城門，也就是東門。我們認為，這表示敵軍將採取某些行——很可能是發攻城戰的事前準備。」

「也就是說已經過了夠久的時間，讓他們完了攻城武？好吧，或許可說值得慶幸，因為敵軍沒有選擇用斷糧戰。」

寧亞無從判斷這樣究竟值不值得慶幸，不過假使敵軍採用斷糧戰，己方的確沒有辦法應對。

一旦出城作戰，就要在平原戰了。在倒的兵力差距下，己方兵力將會在瞬息之間被輾碎殆盡；然而如果換在城牆保護下戰鬥，還比較打得起來。當然差別不大，只不過是從倒不利變相當不利罷了。

「敵軍也有可能是不知道我軍確保了多糧草，所以才沒這麼做，但更有可能是亞人類認為這點程度的小都市不足一提吧。」

「對方攻陷了我進聖王國時看到的那條要塞線，自然會認為這點程度無足輕重了……一旦在防衛線上打得不分上下，讓亞人類軍覺得劃不來，他們應該會改用斷糧戰，到時候戰況就會變得相當艱鉅了。」

魔導王似乎判斷贏得這場沒有勝算的戰鬥後，才是真正的苦戰。

「陛下，您認為今後會有什麼狀況呢？」

「妳說今後的發展嗎？這我也不曉得，坦白講，被迫在這裡固守城池的狀況，本就可說是死棋了。固守城池的前提是要有援軍，或是敵軍的時間到某種限制。然而此地乃是對手掌控的地盤，只是固守城池，況可說令人絕。」

「不過，我們有將更早之前囚於此地的貴族送往南境，所以也不能說援軍絕對不會來。」

寧亞雖這樣說，其實大概無法期待援軍到來。

南境軍隊要抵達此地，大前提是得先擊破亞人類聯軍的反南境軍。這樣做了之後，還得在這裡對抗多達四萬的亞人類。

連續打仗會嚴重消耗兵力，與其那樣，還不如對這裡的一萬人民見死不救比較聰明。

「真是如此就好了……」

看他的樣子就知道，他一點也不相信。

當然了。畢竟在這種狀況下，不造任何犧牲就能打破困境的方法，只有——

寧亞打消腦中浮現的主意。

（魔導王陛下來到此地是為了對付亞達沃，所以不能為了其他事消耗魔力，降低勝利機率。）

「……之前在半人（Orc）上使用的傳送，到下次使用還需要時間，不過我偶爾回魔導國時使用的傳送還可以用。只有幾十人的話應該有辦法……但你們應該很難做抉擇，也不願意被選中吧？」

「謝您察我們的心，陛下。」

或許至請魔導王帶著王兄逃走比較好，但寧亞又覺得這樣或許不太妥當。

為了與恐怖惡魔對峙，外國國君都單槍匹馬投戰火了，竟然還請對方帶著本國繼承了君王統的人逃走，丟臉也要有個限度。

寧亞正在想著這些事時，自從進室以來，魔導王第一次轉向。

那對空虛眼窩中蘊藏的赤紅火，從正面朝向寧亞。以前有點怕這對眼睛，但現在可能看習慣了，反而覺得很帥。

「我是這麼想的，拉哈小姐。之所以非得在此與敵人正面衝突，是高層人士的愚昧招致的結果。憑一名隨從的力量，無法顛覆這種局勢，妳不如珍惜自己的生命吧……只要妳願意，我國可以接納妳喔。妳過聖騎士的訓練，到了我國想必也能發揮力量吧。」

寧亞不知道該說什麼，猶豫不已。

一方面激魔導王關心自己的一片心意，一方面又怕接魔導王出的援手，會讓失去一些事。

像是父親或母親展現的，對國家的鞠躬盡瘁。

自對故鄉的。

恐怕再也不能返回祖國的未來人生。

與幾個朋友之間的回憶。

各種事浮現並盤旋在腦海中，啵的一聲彈開消失。只是在它們當中，有一件事從不曾消滅，保留了下來——那是最重要的一件事。

自己是聖騎士團的團員。

雖然寧亞還不明白何謂正義，即使如此，只有一件事能抬頭地說出口。

「即使如此，我為這個國家的人民，認為自己必須盡力拯救百姓。拯救弱者——拯救苦的人們，是天經地義的事。」

魔導王頓時停住作，唐突得簡直像是凍結一般。

「……唔嗯。」

他只低喃這麼一聲，將手抵住下顎。

看來寧亞所說的話，似乎讓魔導王有些想法。他目不轉睛地觀察寧亞。

寧亞自認為只是講了些普通至極的話，這使到有點坐立難安。

「亞人類攻進都市之際，妳的部署位置在西門城牆，從都市來看是在左側吧？那是很危險的位置，妳如果在期待我的救援，那可是大錯特錯喔。」

「小的明白。」

擅長弓箭的寧亞被配置在最前線的位置。那麼無庸置疑地，寧亞恐怕將會送命。既然要上戰場，當然有此覺悟。

寧亞抿起，正眼向魔導王。

「對了，是他的眼神。我很喜歡這種眼神。」

彷彿自言自語般的低喃聲，讓寧亞不臉紅。魔導王這句話應該不是那個意思，即使如此，尊敬的君王說出「喜歡」兩個字，仍然有極大的破壞力。

「既然如此……那麼我借給拉哈小姐幾件道好了，妳就用吧。」

大得驚人的道緩緩地憑空出現。坐在馬車上取出弓時也是，魔法這種現象實在讓驚異。

寧亞覺得出現的魔法道——鎧甲有點眼。這件綠殼般的鎧甲，是那個豪王塞原本的裝備。

「這……這是！」

「這件鎧甲必能幫上妳的忙，我是指保護妳的生命安全。」

讓寧亞來穿太大了——應該說這個尺寸以人類來說相當大。不過寧亞據對魔法鎧甲的知識，猜想應該不問題。

一般鎧甲為了配合大小，必須請人重打。而且重打有所限度，以這個尺寸來說，坦白講完全沒辦法。

然而魔法鎧甲就不同了，只要不特殊的裝備條件，不管任何別、種族都能裝備。不會有大幅變化，只會配合型改變形狀。

只要有意，想打造一件拇指大小的魔法鎧甲讓巨人裝備也行，只是耐久會隨著使用素材的質與量而改變，原本只有戒指大小的鎧甲，遭魔法、強酸或防破壞招式時就很容易損壞，附加的魔力將有一半以上白白浪費。

世上很多事常常不如人意，走捷徑大多會上死路。總而言之，在目前沒人裝備的狀態下就是原本的大小，所以塞的鎧甲必定有相當堅韌的耐久。

「另外我再借妳個三件道吧。」魔導王將道給寧亞。「頭冠、護手，然後還有項鍊，有沒有跟其他道重複？」

「沒……沒有，小的本並沒有魔法道。」

「那再好不過了。我來簡單介紹一下這些道。」

神防壁之冠正如其名，有神保護作用，能防魅或恐懼等攻擊；不過它雖能完抵魔法，但對於來自特殊能力等等的效果，似乎只能增添一點抵抗力。他說要注意的是增益效果也會被抵銷。

護手是手護手。魔導王表示是因為有些魔法需要擊技，所以人製作，但他完全捨棄了那個系統的魔法，因此沒機會用，只是擺著占空間。

而最後的項鍊，據說是能消耗魔力發信仰系第三位階治療魔法「重傷治療（Heavy Recover）」的道。只要有魔力，想使用幾次都沒有限制，但他說比普通發需要消耗更多魔力，所以靠寧亞微乎其微的魔力，最好當只能使用一次，必須審慎考慮使用時機。這條項鍊似乎不是魔導王或相關人士所製作，而是在某個地方販賣，他看漂亮就買下來了。

仔細一看，這條項鍊雕工的確非常緻，造形看起來像是手捧綠寶石的神。確實是件的藝品，難怪魔導王會它外觀吸引了。

面對這些絕倫的道，寧亞搖了搖頭。

「非……非常抱歉，陛下，小的不能借用這些道。」

魔導王借給自己的道，恐怕樣樣都是超高級品。那麼萬一裝備這些道的寧亞戰死，這些道會怎麼樣？必定會落亞人類之手，結果導致加強他們的力量。就算不至於如此，假如在戰中埋在堆裡弄丟，那該如何是好？況且自己已經借用了弓，怎麼好意思接更多意？

真要說起來，弓也得在上戰場之前歸還才行。

「為什麼呢？在接下來的戰鬥中應該很有幫助喔。好吧，妳屬於戰士類，可能因為魔力較低而無法使用項鍊，不妨先試用一下。」

對於魔導王的問題，寧亞坦承了自己方才的不安。魔導王一聽，略略一笑。

「那這麼辦吧，妳抱持著一定要還給我的心態應戰就是了。」

寧亞當然有此打算，但靠心意不足以打破困境。如此回答，然而魔導王還是大方地揮揮手。

「好了，妳就拿去吧。我有魔法能查出魔法道的下落，都記住了，沒問題的。假如弄丟，我再用魔法找就是了。」

「是這樣嗎？」

「就是這樣……好了，不用客氣，拿去用吧。」

假如他能出表，必定是面帶笑容說的——魔導王對寧亞說話的溫語調，讓如此確信。

拒絕對方的善意有失禮數。但接好意，對魔導國造損失時必須賠罪。考慮到各種問題後——

「怎麼，妳不能與我約定嗎？約好會將這些道還給我。」

「！」

妳要活著回來。聽到帶有這種含意的話語，寧亞不溼了眼眶。在寧亞的人生中除了雙親，很有人如此溫待。

能讓這樣仁慈的君主統治，魔導國真是幸福。寧亞邊這麼想邊咬，低頭致謝。

「謝謝陛下！我一定歸還！」

「…………喔。」

抬起頭時，寧亞拭去眼角泛起的淚水。

不便當場穿起鎧甲，不過護手、項鍊或頭冠倒可以裝備。首先將項鍊掛在脖子上。

霎時間，這件道的使用方法還有能力化為知識流腦。面對能將道當自己一部分使用的狀況，就像不會害怕自己上的手腳一樣，寧亞只覺得這些都是理所當然。

接著是頭冠，這個即使裝備起來也沒什麼特別厲害的覺。想到剛才的說明，大概發生某些狀況時就會知道了。

最後是護手。

這個反倒讓寧亞有了相當實際的。

力量泉湧而出。

寧亞接過強化的魔法，而這簡直就像那種覺。彷彿量一口氣增加，覺得到手變快、變敏銳了。不只如此，能夠看見更小的，心肺功能也有所提昇，有種力更加充沛的覺。

很難形容，覺就像提昇了一個階段。

「好厲害…………」

如果是經過訓練得到的力量，會因為變化緩慢而察覺不到。然而這次是能力急遽上昇，能強烈覺出變化。

更值得驚訝的是，以往的自己與現在的自己之間，運用起來並沒有巨大落差。

「魔法真的好厲害喔……」

聽見寧亞的低喃，魔導王聳了聳肩。

「是啊，事實上，我也對所謂的生活魔法大為驚嘆。」

「您說那個嗎？」

「那種魔法可是能生產出砂糖或胡椒喔，也能製造出冰塊，還有雖然聽說魔力量不劃算，但也做得出礦來。像是用生活魔法相關的魔法道補充都市水源……看來魔法與這個世界的文化發展息息相關啊。」

「是……這樣嗎？」

寧亞不懂像魔導王這樣偉大的魔法唱者（Magic Caster），怎麼會對那種程度的魔法到驚訝。不過既然魔導王這樣說，那就是這樣吧。的確，生活魔法在各方面都很有幫助。如果沒有那些魔法，日常生活必定會窒礙難行。

「運用黏（Slime）……或者是共生共存，這我不清楚，總之還有那類下水道設施……喔，閒話講得有點多了。拉哈小姐應該也很忙吧，別顧慮我，去忙妳的事吧。」

坦白講，或許沒什麼工作比擔任魔導王的隨侍更重要，不過目前人手不足，寧亞的工作意外地繁忙。雖然主要是當看守，覺似乎誰都做得來，但畢竟是重要的職責。

「謝魔導王陛下，小的一定會活著回來。」

「嗯，若是況變得危險，就往東門逃吧，恐怕只有那裡有一線生機。」

寧亞拿起塞的鎧甲，低頭致意後隨即離開房間。

●

在作戰指令室，蕾梅迪奧•卡斯托迪奧與三名聖騎士一同思考如何適切分配兵力。

蕾梅迪奧•卡斯托迪奧一反平時令人憾的智商，在戰鬥方面展現犀利的聰明才智。妹妹雖然說「本頭腦不差，要是能念點書就好了」，但如果聽取妹妹的建議，想必鍛鍊不出現在這種武力。

不像妹妹得天獨厚——擁有智慧、才能、貌這三種天賦。

（我軍兵力一萬，敵方據推測有四萬。勝利條件是撐到南方援軍到來，或是設法讓敵軍撤退……假如像我這樣的強者有十人的話，或許還有可能……）

如果人稱九的諸位人當中，依戰鬥實力選出的員在這裡，說不定還能與敵人打得勢均力敵，但以目前狀況來說很難。

（假如要爭取時間，面對敵人最初的一擊，必須以反擊的方式回以重大打擊。這麼一來敵方就會提高警戒，可以稍微爭取到時間，因為對方應該不知道我方有多兵力。）

他們也認真商議主出擊的意見。

就是將兵力集中於東門方向，一氣呵地進攻，擊破敵方兵力，然後轉往西門。

然而他們立刻有了結論，就是會以失敗告結。在擊垮東門方面擺開陣勢的敵方寡兵分隊之前，與敵方主要軍隊對峙的西門會先被突破，使得都市淪陷。

到頭來問題仍然是兵力差距。為了贏得勝利，必須設法減這個差距。

（怎麼可能辦得到。）

蕾梅迪奧蹙額顰眉，隨便移放在地圖上的棋子。

這麼做是期靈能從天上掉下來，然而救贖不曾出現。

「你們有沒有什麼好點子？」

「是，以我來說……」

他們針對聖騎士發表的意見進行商議，駁回，再次尋求意見，重複這樣的過程，等到所有人能出的主意都出了，沉重死寂瀰漫四下時，房間響起了敲門聲。

蕾梅迪奧覺得那聽起來，就像救命鐘聲或者類似的什麼。

「團長，您在這裡啊。」

進來房間的是的副手——古斯塔沃•蒙塔涅斯。確實正如救命的鐘聲。而這個房間裡的其他聖騎士似乎也有同，鬱的表出一希之。

「是啊，你來得正好，我也想聽聽你的意見。」

蕾梅迪奧揚揚下，古斯塔沃看看指出桌上攤開的這座都市的簡圖，大概是明白了的意思，點點頭。

「如果我的意見有用，我很樂意提出來。不過在那之前，可否讓我與您商量幾件事？」

「嗯，什麼事？可以啊。」

「那麼……」古斯塔沃稍稍低聲音。「是這樣的，況有點不妙，部分民眾在詢問魔導王這次是否也願意參戰。」

魔導王不會參加這次的戰鬥，因為他必須恢復至今消耗的魔力，而且也要提防亞達沃的企圖，是否就是讓他在此再度使用魔力。

如果是妹妹葵拉特，一天就能恢復魔力，所以蕾梅迪奧無法接第一個理由；但魔導王表示隻奪回都市使用的魔力量跟人類不能相提並論，其他員都接這個說法，就沒再提出疑問了。這是因為當時神也在場，既然其他員都能接，也只能認為事實就是如此。

關於第二個理由，蕾梅迪奧也表示同意。

誰能保證亞達沃沒躲在亞人類大軍中？

他們本來就是為了對抗亞達沃才帶魔導王來，蕾梅迪奧雖然認為就算雙方兩敗俱傷也沒差，但並不是希魔導王戰敗。所以即使對不死者厭惡頂，協助魔導王發揮全力也是理所當然的事。

如果魔導王願意冒著風險參戰，這座都市裡的幾名貴族答應會盡其所能支付——連蕾梅迪奧都目瞪口呆的鉅額——謝禮，但魔導王沒有點頭。

「這哪裡有問題了？魔導王不參加這次的戰鬥，這你也是知道的吧？坦白告訴他們就好了啊。」

「團長，我們不能對他們這樣說。一旦有個差池——不，就算善加理，還是會引發巨大。」

「為什麼？」

無法理解，魔導王不參加戰鬥會有什麼問題？

看到蕾梅迪奧坦率地將疑問寫在臉上，古斯塔沃愁眉苦臉回答：

「因為民眾看過奪回這座都市的戰鬥，知道我等聖騎士辦不到的事，魔導王只憑兩人就輕易辦到了。」

還是無法理解古斯塔沃的意思。

「雖然聽了有點不愉快，但事實不就是這樣嗎，這有什麼問題？」

「呃，不，所以我的意思是，比起我等聖騎士，民眾更信賴魔導王。這座都市裡的人們相信魔導王實力最強，若是知道他不參戰，士氣會一落千丈。」

「相信……魔導王可是不死者喔？」

「就算是不死者也一樣，是魔導王解放這座都市，解救了困民眾。因此對他們來說，魔導王就是英雄。」

「英雄？」

蕾梅迪奧差點沒翻白眼，如此回問。

「他們當他是英雄？那東西可是不死者喔！憎恨生命，好死亡，對人質見死不救……不只如此，還若無其事地殺死人質喔！」

「即使如此也一樣。再說……如果只是視為英雄還算好了。這樣下去，想必會有一些人開始認為魔導王是救世主，搞不好會對聖王陛下的——」

「——是聖王陛下。」蕾梅迪奧不悅地歪扭臉孔。「我說過好幾次了，卡兒可陛下一定是在某地為了階下囚。與亞達沃戰後，聖騎士與神都倒臥在地，只有卡兒可陛下與妹妹（葵拉特）不知去向。如果死了，敵人沒理由把們搬走，必定是打算當人質。」

「失禮了，團長。我是說恐怕有礙於聖王陛下今後的統治。」

「有礙於統治？」

「是的……我們那條要塞線遭到敵軍擊破，縱容了亞人類侵，所以想必會有一些人希跟隨能夠保護自己的絕對強者。」

「那可是……不死者喔？」

「容我重申一遍，就算是不死者也一樣，他可是在民眾苦時解救了大家喔。」

這方面蕾梅迪奧總是搞不懂。

「並不是只有魔導王一個人在戰鬥喔，我們不也在聖王陛下的旗幟下作戰了嗎？」

「是的，正是如此。我們還有民眾，大家都戰鬥了。但即使考量到這點，一旦魔導王打下比現在更多的戰果，恐怕會比聖王陛下更到戴，使得部分民眾願意迎接他為新的統治者。」

「嗄？」蕾梅迪奧大一聲。「豈有此理！不只把他當英雄，還說那個不死者比聖王陛下更好？你在胡說八道什麼東西！」

「不，對人民來說……」

「——什麼話不好講，竟然說人民更喜歡不死者！你不知道聖王陛下為了讓人民安居樂業，一直以來耗費了多大心力！民眾——」

「——請等一下，團長！」

「誰聽得下去啊！古斯塔沃，你說的這是什麼話！不，你說這些是認真的嗎！」

蕾梅迪奧激萬分地一拳捶在桌上。站在英雄領域之人的憤怒一擊，把拳頭接到的一小部分整塊打掉，砸在地板上。簡直就像巨人只住桌角，將其拔掉的異常破壞痕跡，述說了的憤怒有多駭人。

「團長，請冷靜下來！我們知道聖王陛下有多慈悲為懷，有多偉大；魔導王這種不死者怎能拿來跟偉大的聖王陛下相比！但那是因為我們就在聖王陛下的近旁才能知道。」

「你這白癡！就算沒有拜謁過，哪有人會敬重外國的不死者，而不是我國地位最崇高的大人，你想太多了！」

「團長！」古斯塔沃發出慘般的聲音。「魔導王雖是外國國君，又是不死者，但也是拯救他們離痛苦的人！而這是……聖王陛下與我們都沒能辦到的事！」

古斯塔沃扯開嗓門一口氣說完，使得呼吸紊，他調整呼吸的聲音在室迴盪。

「……你們認為呢？」

聽到蕾梅迪奧平靜的聲音，從一開始就待在房間裡的聖騎士面面相覷；然後其中一人用下定決心的表開口：

「我們聖騎士當然並不把魔導王當英雄，但是知道平民當中存在這種意見或氛圍。」

換另一人開口道：

「許多民眾都知道魔導王只靠兩人——不，是一個人攻下了這座都市。再加上一些沒親眼目睹的人在別人口耳相傳下，似乎更把他神化了。」

最後一人接下去說：

「事實上，魔導王的確隻前來援救了既非同盟國也非友邦的國家危難。只要對不死者的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這種行為……確實也能理解為英雄式的行。」

看來只有蕾梅迪奧無法接，既然如此，自己必須理解這點，然後如何回答古斯塔沃的問題才對？

的確，一旦知道英雄不參加戰鬥，士氣會下，民眾也會不明就裡而引發大。更何況敵方是多出己方四倍的龐大兵團，在必須與之戰的狀況下，考慮到他們的神狀態，會這樣也是理所當然。

「……既然如此，只要讓魔導王當壞人，豈不是一箭雙鵰？不如告訴民眾魔導王不打算繼續幫助我們，怎麼樣？」

「說謊會很不妙。」古斯塔沃說道。「現在人民的神狀態就如同瀕臨潰堤的堤防。一旦在某個機會下知道真相，發現我們試圖蔽事實，將會造無可挽回的後果。」

「不要變撒謊，巧妙地告訴他們就好。」

「只要人民認為是謊言，恐怕那就會變謊言。」

「那就絕對不要讓人民見到魔導王不就好了？」

「……當發生暴時，或是有人打算直接請願時，團長要殺死那些人嗎？」

「……倒是不想這樣做。」

古斯塔沃大嘆了一口氣。

「真傷腦筋，魔導王有點過度展現力量了。要是能只憑我等的力量奪回這座都市，我想也不會有這種狀況……最糟的況下，有可能導致國家分裂。假如魔導王宣布要將這塊土地變魔導國的飛地，誰阻止得了？」

「這個國家屬於聖王陛下以及國生活的所有人！絕不是屬於不死者的東西！更何況你以為周遭諸國會認可嗎！」

再次搥打桌子。古斯塔沃面不改地斷言：

「會，團長也看到了吧……看到那座城鎮裡的怪。沒有一個國家會想跟擁有那樣可怕軍事力量的魔導國為敵。他們會認為與其那樣，還不如捨棄失去力量的聖王國比較聰明……況且一旦為飛地，魔導國就得將防衛戰力一分為二，周遭應該會有很多國家認為這樣於他們更有利。再來只要人民希，魔導王就獲得大義名分了。」

「……也就是說，比起保護不了自己國民的國家，還不如跟隨不死者國度比較好嗎，副團長？」

對於聖騎士的問題，「就是這個意思。」古斯塔沃點點頭。

「古斯塔沃，我帶魔導王來此做錯了嗎？」

「沒那種事，團長，那時候那樣做是最好的選擇。只是……我們的確也太過依賴魔導王的力量了。方才我也說過，假如能只靠我等力量解放兩收容所，想必就不會導致這種結果了。也許民眾如今仍然會畏懼魔導王這個不死者，甚至懷著敵意。」

「……我該怎麼做？」

「設法敷衍民眾，爭取時間，只靠我們擊退那般大軍。我們必須做到這麼多，否則將來，就算真能打倒亞達沃……戰爭也有可能無法停息。」

蕾梅迪奧仰天花板。

「……那就只能這麼做了。可惡的魔導王……他做的行，會不會其實都把這些考慮進去了？」

「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但這點小事，說不定他都計算過了。」

「也就是說他可能抱持著擴大領土的野心？魔導國的國土很小，對吧？」

「是不至於很小，不過記得聽說魔導國的國土只有都市與周圍土地，再來就是傳聞中不死者大量出沒的那片平原。」

很有可能正因為如此，魔導王才會做這些事。

「那個可惡的不死者！所以我當初就說了，應該只拜託飛飛幫忙才對！」

「就算請的是飛飛，況說不定還是一樣。只是，大概不會有魔導王造的衝擊這麼大。一國之君單槍匹馬前來，這種做法實在太令人印象深刻了。而且不死者應該是我國的敵人，這點影響也很大。」

換言之一個壞人做了好事，看起來就會特別了不起。

「……該死。」

在雀無聲的房間裡，蕾梅迪奧知道古斯塔沃在尋求自己的意見，於是做出指示：

「向卡斯邦登殿下請示意見吧。如果……對，我是說假設，雖然我認為不可能，但為了以防萬一，假使聖王陛下駕崩了，最接近下屆聖王王位的將是那位大人，對吧？」

「既然還沒找到其他王室員，那就是這樣了。就這麼辦吧。」

蕾梅迪奧留下其他聖騎士，帶著古斯塔沃前往卡斯邦登的房間。

結果正如同古斯塔沃所說，他們最終決定拖延對民眾的回答，這段時間如果敵方攻打過來，就不借助魔導王的力量擊退敵軍，讓民眾知道聖王國國祚未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