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與南境貴族率領來的軍隊會合，一星期後萬事俱備，開始進一步進軍。

下一個目標是位於卡林夏西方的大都市普拉托。

寧亞隨著馬匹搖晃，難掩不滿緒。

的理認為不能錯過這個機會——趁著亞達沃傷勢尚未痊癒——同意殲滅亞人類的方針；但不願意接，很想多增加一些志同道合之人，盡力準備完無缺的魔導王搜索活及救援隊。

話雖如此，指揮表現得不耐煩又神經焦慮會影響部隊士氣，這點寧亞是從蕾梅迪奧上學到的，拿部下當出氣筒是最糟糕的行為。

大吸一口氣以平心，稍顯冰冷的清涼空氣流肺部。雖說春天的腳步近了，但冬日寒意仍在空氣中殘留許存在。

寧亞恢復了冷靜，眼睛看向往前進的浩大軍勢。

估計多達九萬五千的兵團一路綿延，看不見盡頭。兵團由南境貴族軍約三萬，解放軍約六萬五千所構。附帶一提，南境貴族軍剩餘的二萬人馬當中，一萬踏上歸途，一萬正在卡林夏休息。

在這當中，寧亞率領的是弓兵隊二千，所有隊員都是隸屬於支援團的人。

相較之下，亞人類軍的殘存士兵數推測為三萬，因此雙方之間有著倒的兵力差距。

但以個而言，亞人類強過人類，最重要的是他們畏懼亞達沃，因此即使兵力差距如此之多，也不能輕敵。

這次作戰的前提是亞達沃負傷而無法行；如果他傷勢已經痊癒，這場行軍將瞬間變為死亡行進。

心臟彷彿連續猛敲鐘般開始狂跳。

寧亞心想，也許比起任何事，還是應該以援救魔導王為優先，思緒原地打轉。

「——拉哈大人，您需要其他團員部署的部隊報嗎？」

貝爾川策馬來到寧亞邊問道，讓寧亞直眨眼。不懂這句話代表什麼意思。

想了一會，寧亞才理解他的意思，急忙用沒握韁繩的手在臉前揮了揮。

「不……不了，不用做那種像間諜一樣的事沒關係。因為我們所有人都是往同一個目標邁進的同志啊。」

「哦！不愧是拉哈大人，魔導王陛下的代言者，多溫的一番話啊。」

「…………只是臉長得很可怕。」

接在貝爾川的話後面，在寧亞背後騎同一匹馬的希輕聲說道。說不會騎馬，所以搭寧亞的便車。

寧亞每次，每次被希這樣說，即使對方是尊敬的前輩，還是有點不太高興。

（讓用走的算了……）

當然希比起一般人更有力與力，讓騎馬是因為是魔導王的屬下，寧亞覺得讓走路或許有失禮數。

貝爾川都聽見了，但毫無意幫寧亞說話，既不否定也不肯定。與其說是因為這是魔導王屬下的發言，不如說因為這是明確的事實，他無法否定。

（對啦，是沒辦法否定……因為要不是這樣的話，我也不會戴護目鏡了……）

可是寧亞也是個孩子，被人家一直說長相可怕，就算是事實而且被人家講習慣了，也還是有點傷。

「還有一件事，拉哈大人。主隊派來了傳令兵，表示先行部隊已發現亞人類大軍，推測為兵力三萬全軍出，因此似乎決定在此地搭起臨時軍營。傳令兵只告訴我這些就回主隊去了，這樣就可以了嗎？」

「可以，只要你這麼覺得，就這麼做沒有問題。」

貝爾川作為副一樣表現活躍。

「話說回來，亞人類希打野戰嗎……」

亞人類聯軍只有聖王國軍約三分之一程度的兵力。雖然個人勇武勝過己方，但在平原布陣打會戰似乎無取勝；相反地，如果他們固守城池，能夠活用都市的防衛功能，想必還有機會挽回兵力差距。

不管怎樣，只要亞達沃養好傷，己方將會極難取勝。亞人類能採取的最佳手段，應該是徹頭徹尾爭取時間才對。

還是說他們打算在騎兵進不去的地方展開局地戰？

「假想戰場是平地對吧？」

「是，正如您所說的。這裡沒有能讓士兵在周圍埋伏的森林等地形，反過來說也沒有丘陵等地形，因此要在哪裡布陣想必會有爭議。」

「…………為什麼要選在那種地方？」

對於希的疑問，貝爾川先聲明「我是說有可能」然後回答：

「或許是為了逃跑吧？」

「逃跑嗎？」

「是的，拉哈大人。如同藍蛆選擇倒戈，並不是所有亞人類都醉心於亞達沃。那些寧可背叛亞達沃也想逃命求生的人，必定不會選擇固守城池，而是打野戰，因為被圍困時很難逃跑。」

貝爾川的眼中出令人發冷的暗。

寧亞察言觀，心想是否非得發最近得到的特殊力量，但是影徐徐散去，恢復平時的彩。大概是戰事即將開打，使他暫且抑住了憎惡。

「…………原來如此。」

希佩服地點頭，「不敢當。」貝爾川答道。

的確，貝爾川的講法說得通。

就算是亞達沃，恐怕也很難看出某某人是戰死在野戰之中，或是臨陣逃。這樣的話，只要等到夜後戰個一場，或許就能讓他們獲得逃的機會，減白白送命的戰死者人數。

寧亞想著這些事，但不能說出口。

亞人類對這個國家的人民帶來的悲劇太大了。

（畢竟似乎有人認為，在魔導王陛下麾下的亞人類還勉強可以容忍，但其他亞人類都得死……）

有風聲指出提倡與亞人類保持親睦關係，或是曾經站在亞人類那邊的人等等，遭人祕執行私刑死。

實際上，寧亞在魔導王的帶領下解放收容所之際，曾經看過疑似遭私刑死的人類。死者似乎曾經對亞人類搖尾乞憐。

「拉哈大人，我不清楚高層會基於何種考量部署我們的位置，需要我提前召集各組的指揮嗎？」

「不，等詳細部署位置確定後再召集就行了。我想無論部署到哪裡，大家都知道該如何行。」

希抓著寧亞的腰。寧亞等人的部署位置，想必取決於聖王國高層人員如何運用希。

如果亞人類當中有強悍勇士，高層想必會將希部署於最前線做運用；若是要正常當弓兵運用，會部署於中間，或是與其他弓兵相同的位置；假如他們不想讓魔導王麾下的希立功，就會將安排在最尾端。

寧亞預測在兩軍衝突之前，應該會將安排在後續部隊。

而三小時後，寧亞知道自己猜對了。

●

相較於亞人類軍採取近似魚鱗的集陣形，人類軍大致來說一分為二。南境貴族軍三萬與解放軍一萬，總計四萬為左翼，其餘解放軍五萬五千為右翼，採取近似鶴翼陣的形態。

也因為人類軍的想法是希在這場戰事中殲滅亞人類，因此以包圍敵軍的形態徐徐展開行。

相較之下，亞人類軍也許是想突圍逃亡，或者是想把大量人類捲混戰之中大開殺戒，採取的是以突破力見長的陣形。

結果寧亞等人在稍稍離開戰場的位置擔任獨立部隊，負責保護搭建陣地的工兵。

這是卡斯邦登的敕命，或者該說是委託，寧亞等人獲得許可，幾乎可以自由行。目前位於聖王國權力頂點的人，竟然指示他們就算不保護工兵也沒關係，簡直像是放棄了指揮權一樣。

理由還是一樣，是因為希的存在。

很可能是因為部隊的指揮權雖然在寧亞手裡，但與他們同行的希——差不多就像是魔導國的居民——不能隨意運用。也就是說，如果聖王國王族命令了魔導國人臣，可能在將來留下禍。

關於卡林夏攻略之時，希都已經做了那麼多，寧亞很想說現在擔心這個為時已晚，不過南境貴族的到來似乎稍微改變了高層的應對方式。大概是不能再只看現在，有必要放眼未來吧。

寧亞等人一面整隊，一面瞪視遠戰場。

話雖如此，由於距離相當遠，無法保持自己在戰場的張。戰場的殺氣傳不到這麼遠的地方來，隊伍背後工兵用木槌敲木樁的聲音一派祥和。

「…………又是僵持不下？什麼時候才開始？」

「耗費時間對我軍不利，我想應該會由我軍先下手為強……」

貝爾川回答希的問題。

黑夜是亞人類的幫手。雖然在這種平原，只要有月就能看得一清二楚，但天候是天。亞人類如果挑在半夜來襲，肯定很難對付，因為現在正在打造的陣地並不算太堅固。

所以人類軍應該會趁夜之前主出擊。

況且兵力有著倒的差距，只要能在這裡打一場漂亮的勝仗——打敗大半敵人，說不定就能摧毀亞達沃的計畫。也就是說聖王國能獲救，離這場水深火熱的漫長歲月。沒有理由坐失良機。

寧亞也希這樣就能結束整個戰爭，這樣一來再也沒有事能束縛寧亞，可以傾注全力尋找魔導王。

寧亞抬起頭來。

銳利的聽力捕捉到高吼聲，以及千上萬的人開始奔跑的地鳴。慢了一點，貝爾川應該也聽見了。他低語道：「開始了。」

從這裡看不太清楚兩軍合計遠超過十萬的大軍如何移，又是否已經展開激烈衝突。

亞人類嚴陣以待的平地實在太過平坦，沒有能夠瞭整座戰場的高。

再來就要靠組合式瞭臺之類的了，但這類設備目前還在陣地部製作中。

「……怎麼辦？」

「我們的任務是在這裡保護他們，盡到我們的責任吧。」

數量遠遠於己方的亞人類軍，絕無可能穿過人類大軍到達這裡。將希這個最強戰力放在這裡，以政治面而言或許是良策，軍事面而言卻可說是下策。

是將投前線，就能大幅減聖王國軍的損耗。

誰都明白這一點，卻不這麼做。他們不願讓希的名聲比現在更響亮。

寧亞覺得這是讓人白死，但撕裂了也不敢說出口。

後來過了三十分鐘以上，從右翼傳出了歡呼聲。不只擁有銳利聽覺的寧亞，聲音大到寧亞隊伍所有人都聽得見。離這麼遠的地方都聽見了，想必一定是打下了相當出的戰果。

過了十分鐘，傳令兵騎馬從戰場過來，大聲告訴他們發生了什麼事。

「蕾梅迪奧•卡斯托迪奧聖騎士團團長誅滅了敵軍指揮兼亞達沃的惡魔親信——鱗甲惡魔（Scale Daemon）！」

只說了這個，傳令兵就迅速離去。

寧亞懷疑其中的真偽。

不，蕾梅迪奧打倒了惡魔應該是事實。但那真是亞達沃的大惡魔親信嗎？

寧亞知道在卡林夏對抗過的那個大惡魔親信有多強悍。

不認為蕾梅迪奧能打贏那種惡魔。

（團長變強到能打贏那種惡魔了？還是說……難道是替？得問問前輩才行。）

「希前輩，我有個問題想請教妳，鱗甲惡魔有多強？」

「……那個團長打得贏的程度。」

「可是頭冠惡魔更強，對吧？」

「……有強悍的惡魔，也有弱小的惡魔。鱗甲惡魔算弱小。」

「是這樣啊……」

寧亞鬆了口氣，這就表示他們已經打倒了兩隻闖這個國家的大惡魔親信。再來還剩據說待在丘陵的大惡魔親信，不過目前想這個也沒用。

「這下這個國家就能得救了吧……敵方司令都死了，那些亞人類的軍隊想必會就這樣一步步瓦解。照王兄殿下的預測，戰爭應該這樣就結束了。」

貝爾川顯得很憾，大概是因為失去了讓自己與其他同志報仇雪恨的機會。

「…………還有獵殺殘兵敗將的工作要做。」

「說得也是！不愧是希大人！」

貝爾川如此回答，但他欣喜的表很快就凍住了。

因為左翼——大約在貴族軍的正中央位置，豎起了一火柱。地獄業火升高到遠遠都能清楚看見的高度，簡直像要把天空燒盡一樣。

寧亞急忙看向希。

只知道有一個人能辦到這種事，而希肯定了的想像。

「…………糟了……是亞達沃。」

●

「蕾梅迪奧•卡斯托迪奧聖騎士團團長誅滅了敵軍指揮兼亞達沃的惡魔親信——鱗甲惡魔！」

在右翼，由卡斯邦登派來的傳令兵喊出的消息，引發了眾人的歡呼。保迪普侯爵也笑逐開。

「呼哈哈哈，幹得好！竟然誅滅了敵軍大將！那個人，先不論腦袋好壞，只有劍本領倒是真材實料啊。這下敵軍的氣勢必然轉弱。傳話下去，就照這氣勢擊破敵軍，殺那些亞人類，一隻都不準放過！」

「是！」

士兵聽從侯爵的命令，即刻四散。

「侯爵大人，功了呢。能在這場戰鬥——在我們參加的戰鬥中誅滅與我們僵持不下的部隊指揮，實在是太幸運了。」

侯爵在自家派系中特別關照的男人——柯恩伯爵滿臉堆笑地說了。

「說得一點也沒錯，伯爵，這樣我們就領先了他們一步。」

他們誅滅了與南境貴族聯軍長久以來僵持不下，小型衝突不斷的軍隊的指揮。這算是大功一件，對於南境其他貴族也必定能當有效的一張牌。

好幾次讓侯爵吃癟卻有苦難言的與其說是蕾梅迪奧•卡斯托迪奧，不如說是的妹妹葵拉特•卡斯托迪奧，不過這次蕾梅迪奧的表現，甚至讓侯爵認為可以盡棄前嫌。

而這件功勞對卡斯邦登而言，也有贏得聲譽的效果。講得明白點，只要卡斯邦登能繼續活到最後，下屆聖王寶座想必是手到擒來。就算是還有剩餘力量的南境貴族想必也不敢有意見，只要自己提供全面後援就萬無一失。

令人不安的是繼承聖王家統的其他人下落不明，如果已經死了，那就不會有任何問題。侯爵沒有弄髒自己雙手的決心，所以關於這點只能求神保佑。

侯爵心愉快地思考今後貴族社會的勢力圖。

為了為聖王國最權力的貴族豪門，接下來的收尾絕不能做錯。整件事發展至今完無缺，只要繼續保持下去即可。

「伯爵，你認為有可能將亞人類趕往南境嗎？」

「侯爵大人，這麼做是為什麼呢？」

伯爵面吃驚的表，用一副困不解的語調問道。侯爵在心中嗤笑他的這種反應。

他不可能不懂，侯爵可無意重用那種無能的東西。他只是猜出了侯爵的心思，故作驚訝而已。

大概是想裝出「偉大的侯爵閣下，在盤算自己想都想不到的事」的態度吧。算是一種無聊的拍馬屁。

侯爵也陪他演戲。如果伯爵以為侯爵是容易弄的貨，利用起來會更方便。

「聽好嘍？如果想讓除了我們派系以外的南境貴族失去力量，亞人類會是非常好用的工。」

侯爵豎起一手指，扮演想炫耀自己聰明才智的老人。

「如今北境貴族的力量已經削弱，南北勢力嚴重失去了均衡。這樣下去，今後在聖王國當中，南境貴族的發言將無可避免地更份量。然而那對於今後的聖王家而言，會是個麻煩問題。我是說對於我們即將協助的聖王家。」

「真不愧是侯爵大人，如此深謀遠慮！」

雖然阿諛諂得太明顯，但侯爵裝出心愉快的態度，稍微提高嗓門：

「沒錯，如果亞人類能把對我們無益的貴族的領土踐踏一番，那就再好不過啦。」

看到伯爵急忙環顧四周，侯爵鬍子，同時心裡想——這男的真會演戲。

「放心吧，伯爵。周圍只有我一些值得信賴的手下，這件事絕不會走風聲。況且誰會相信這種事？」

「是……是這樣啊。不過，只讓亞人類敗逃到南境，不確定因素太多了。既然這樣，不如就追擊到這裡為止，與那些亞人類締結祕協定……」

「僱用那些亞人類嗎？這個點子不錯。」

伯爵的口氣與態度彷彿帶有對於使用亞人類的厭惡，但這八也是演技。他這種人就是能利用的東西什麼都拿來利用。

將他這種優秀的人放在自己的派系裡，其中也有監視的意義在。

實際上，侯爵放了幾個人潛伯爵的家裡，而且巧妙運用其他派系等等，即使中了迷魔法也不會餡。

「伯爵，假如得到了與亞人類談判的機會，你要不要一起來？」

侯爵看出伯爵眼睛深做了各種計算。

「我……我本並不想去，但如果侯爵大人要去，那我也陪您一道去。」

也許他認為這樣就得到了侯爵講過這種話的報，可以當對付侯爵的最終王牌？不，一旦同行就是一丘之貉，作為底牌來說嫌弱。

「……是嗎？那麼或許該跟殿下談談，請殿下停止攻擊亞人類比較好？就告訴殿下沒必要繼續戰鬥，徒增犧牲了。再來只要在桌上取得勝利即可。」

「侯爵大人所言極是。其他伯爵似乎正在全力進攻，是否應該盡快阻止他們，才能收到更大效果？」

「說得對。」

阻止這些想打下夠多戰果的人雖令人過意不去，不過考慮到今後問題，也許應該他們到此為止。

侯爵發現自己逐漸為能考慮聖王國未來的立場，心中喜不自勝。當然，他絕不會把心寫在臉上。

「派人聯絡伯爵他們——」

突然間一火柱升起，打斷了侯爵講到一半的話。

關於魔法，侯爵也並非蒙昧無知。雖然自己不會使用，但信仰系魔法的知識在聖王國貴族社會是一般常識。話雖如此，他最多也只知道第二位階的魔法，而且沒有其他系統的魔法知識。

然而即使是他，也知道此時看到的火柱是相當驚人的魔法。

「那是什麼？莫非那是所謂第四位階領域的魔法嗎？就是據說葵拉特•卡斯托迪奧或聖王陛下能夠使用的魔法？」

「我……我不知道。該……該如何是好，侯爵大人？」

「唔，唔嗯。我不太清楚，總之先稍微後退，移到安全的地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