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道祖師》第40章 草木第八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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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換做另一個年紀一般大的小姑娘,一定當場就尖起來。可阿箐裝瞎子這麼多年,人人當看不見,什麼醜惡的舉也不懼在面前做,早煉出了一顆金剛心,是沒出來。
饒是如此,魏無羨還是覺到了從腳傳來的陣陣麻意和僵意。
曉星塵站在村民一地橫七豎八的裡,收劍回鞘,凝神道:“這村子裡竟然沒有一個活口?全是走?”
薛洋勾脣微笑,可從他裡傳出的聲音聽起來卻十分驚訝不解,還帶了點沉痛,道:“不錯。還好你的霜華能自指引氣,否則憑我們兩個人很難殺出重圍。”
曉星塵道:“在村子裡檢查一通,如果真的沒有活人留下了,就把這些走都燒了吧。”
等他們並肩走遠了,阿箐的腳這才重新涌上了力氣。從屋子後溜出,走到那一地堆裡,低頭左看右看。魏無羨的視線也隨著漂移不定。這些村民都是被曉星塵乾淨利落的一劍貫心而死。
忽然,魏無羨注意到了幾個有點眼的面孔。
前幾段記憶裡,這三人白日出門,在路上遇到過幾個閒漢,坐在一個路口玩骰子。他們經過那個路口,這幾個閒漢擡眼一掃,看見一個大瞎子,一個小瞎子,還有一個小跛子,都哈哈大笑。阿箐朝他們吐口水揮舞竹竿,曉星塵就像沒聽到一般,薛洋還笑了笑。但那眼神,可半點也不和善。
阿箐一連翻看了好幾,翻起他們眼皮,見都是白瞳,還有幾個人臉上已經爬滿了斑,鬆了口氣。但魏無羨卻心中越來越沉。
雖然這些人看上去很像走,但,他們真的都是活人。
只不過中了毒。
活分爲兩種。中毒太深已無救,爲行走的。還有中毒尚淺、尚能挽回的。
這些村民,就是剛中毒不久的。上會出現變者特徵,散發出氣,但他們能思能想,能言能語,還是個活人,只要施以救治,和當時的藍景儀他們一樣,是可以救回來的。這種決不能誤殺。
他們本可以說話,可以表明份,可以呼救,但壞就壞在,他們全部都被薛洋提前把舌頭割斷了。每一的邊,都淌著或溫熱或乾涸的鮮。
雖然曉星塵看不見,但霜華會爲他指引氣,加上這些村民沒了舌頭,只能發出極其類似走的怪嚎,因此他毫不懷疑,自己所殺的就是走。
而且要讓一整個村的村民都中毒,除了薛洋的拿手好戲:大肆傳播毒,魏無羨想不起其他的途徑。
一箭雙鵰,借刀殺人。薛洋此人,歹毒。
阿箐卻不懂得分辨,所知甚爲略,都是在曉星塵邊學的,也和曉星塵一樣,以爲殺的是走,喃喃道:“這個壞東西,難道還真的在幫道長?”
魏無羨心道:“你可千萬不要就這麼相信了薛洋!”
好在,阿箐的直覺非常敏銳,雖然挑不出差錯,但本能地討厭薛洋,不能放心。因此,只要薛洋跟著曉星塵出去夜獵,就悄悄尾隨。散人同屋相,也始終不放鬆警惕。
一天夜裡,冬風呼嘯,三個人都在小房間的爐子旁,阿箐吵著要聽故事。薛洋今晚十分不耐煩,道:“別吵了,再吵把你的舌頭打個結!”
阿箐本不聽他的,道:“道長,我要聽故事!”
曉星塵道:“我小時候都沒人跟我講故事,怎麼講給你聽?”
阿箐糾纏不休,在地上打滾,曉星塵道:“好吧,那我跟你講一座山上的故事。”
阿箐道:“從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廟?”
曉星塵道:“不是,從前有一座不知名的仙山,山上住著一個仙人,仙人收了很多徒弟,但是不許徒弟下山。”
魏無羨心道:“抱山散人。”
阿箐道:“爲什麼不許下山?”
曉星塵道:“因爲仙人自己就是不懂山下的世界,所以才躲到山上來的。對徒弟說,如果你們要下山,那麼就不必回來了,不要把外界的紛爭帶回山中。”
阿箐道:“那怎麼憋得住?肯定有徒弟忍不住要溜下山玩兒的。”
曉星塵道:“是的。第一個下山的,是一個很優秀的弟子。他剛下山的時候,因爲本領高強,人人敬佩稱讚,他也了正道中的仙門名士。不過後來,不知遭遇了什麼,大變,突然變了一個殺人不眨眼的魔頭。被人刀砍死。”
延靈道人。
他這位師伯究竟在下山世之後,遭遇何事,以致大變,至今謎。恐怕今後也不會有人知道了。
曉星塵道:“第二個徒弟,是一位也很優秀的弟子。”
魏無羨中一熱。
藏散人。
阿箐道:“漂亮嗎?”曉星塵道:“不知道,據說是很漂亮的。”阿箐道:“那下山後一定很多人都喜歡,都想娶!然後一定嫁了個大!不對,不是大,是大家主。”
曉星塵笑道:“你猜錯了,嫁了一位大家主的僕人。”
阿箐道:“我不喜歡。優秀又漂亮的仙子怎麼會看得上僕人,這種故事太俗氣了,都是那些窮縗貴酸書生意|出來的。然後呢?”
曉星塵道:“然後帶著那位僕人一起遠走高飛了,在一次夜獵中失手喪生。”
阿箐呸道:“這是什麼故事,嫁了個僕人就算了,還死了!我不聽啦!”魏無羨心道:“幸好曉星塵沒接著跟講,這兩位還生了個人人喊打的大魔頭,否則就要呸到我頭上來了。”
曉星塵無奈道:“一開始就說了,我不會講故事。”
薛洋忽然道:“那我講個怎麼樣?從前,有一個小孩子,這個小孩子很喜歡吃甜的東西,但是又常常吃不到。有一天,他坐在一個臺階前,不知道該幹什麼。臺階對面有一家店鋪,有個男人坐在裡面吃東西,等人。看到這個小孩子,招手他過去。”
這個故事的開頭比曉星塵那個老套到家的吸引人多了。阿箐若是有一雙兔子耳朵,此刻必然豎起來了。薛洋繼續道:“這個小孩子懵懵懂懂,見有人對他招手,就跑了過去。那個男人指著桌子上的一盤點心對他說:想不想吃?小孩子當然很想吃,點頭,他就給了這個小孩子一張紙:想吃的話,就把這個送到某地的一間房去,送完我就給你。
“小孩很高興,他跑一通可以得到一碟點心,而這一碟點心是他自己掙來的。
“他不識字,拿了紙就往指定的某地送去,開了門,出來一個彪形大漢,接了紙,一掌打得他滿臉鼻,揪著他的頭髮,問:誰你送這種東西過來的?”
魏無羨心道:“這小孩一定就是薛洋自己。想不到他現在這麼明,小時候卻這麼傻,人家他送一張紙他就去送。那紙上寫的肯定不是什麼好話。那男的和這個大漢有什麼仇怨,他自己不敢當面去罵,便路邊一個小去送信。猥瑣。”
薛洋繼續道:“他心中害怕,指了方向,那個彪形大漢一路提著他的頭髮走回那家店,那個男人早就跑了。而桌子上沒吃完的點心也被店裡的夥計收走了。那個大漢大發雷霆,把店裡的桌子掀飛了好幾張,罵罵咧咧走了。
“小孩很著急。他跑了一通,捱了打,還被人提了一路的頭髮,頭皮都快被人揪掉了,吃不到點心那可不行。他問夥計:我的點心呢?“
薛洋笑地道:“夥計被人砸了店,心裡正窩火。幾耳把他扇出了門,扇得他耳朵裡嗡嗡作響。爬起來走了一段路,你們猜怎麼著?這麼巧,又遇到了那個他送信的男人。”
到這裡,他就不往下講了。阿箐聽得正出神,道:“然後呢?怎麼樣了?”
薛洋嘿然道:“還能怎麼樣?還不多被打幾下、踢幾腳。”
阿箐道:“這是你吧?吃甜的,肯定是你!你小時候怎麼這樣子!要是換了我,我呸呸呸先吐口水,再打打打……”手舞足蹈,曉星塵道:“好了,睡覺吧。”
阿箐被他抱進棺材裡,還在氣憤憤地道:“哎呀!你們兩個的故事真是氣死我了!一個是無聊的氣死人,一個是討厭的氣死人!那個人送信的男人真討厭!”
曉星塵道:“後來真的只是踢了幾腳、打了幾下?”
薛洋道:“你猜?你的故事不也沒接著說下去嗎?”
曉星塵道:“無論後來發生了什麼,既然現在的你尚且可算安好,便不必太沉鬱於過去。”
薛洋道:“我並沒有沉鬱於過去。只是那個小瞎子天天我的糖吃,把它們吃完了,讓我忍不住又想起了以前吃不到的時候。”
阿箐用力踢了踢棺材,表示抗議,本沒有吃多。曉星塵似乎笑了笑,道:“都休息吧。”
他一個人出門夜獵。今晚薛洋沒有跟出去,阿箐便也安然躺在棺材裡不,然而一直睜眼睡不著。
天微亮之時,曉星塵悄無聲息的進了門。
他路過棺材時,將手了進來。阿箐閉眼裝睡,等他走了,才睜眼。只見稻草枕旁,放著一顆小小的糖果。
探出個頭,向宿房裡去。薛洋坐在桌邊,不知在想什麼。
一顆糖靜靜地臥在桌子的邊緣。
圍爐夜話那晚過後,曉星塵每天都會給他們兩個人發一顆糖吃。阿箐和薛洋之間,也保持著一種微妙的和平。
這天,阿箐又在街上裝瞎子玩。這個遊戲玩了一輩子,百玩不厭。正敲著竹竿走來走去,忽然,有個聲音從後傳來:“小姑娘,若是眼睛看不見,便不要走這麼快。”
這是個年輕男子的聲音,聽起來有幾分冷淡。阿箐一回頭,只見一個形高挑的黑道人,站在後幾丈之,背長劍,臂挽拂塵,袂飄飄,立姿極正,很有幾分清傲孤高之氣。
這張臉,正是宋嵐。
阿箐歪了歪頭,宋嵐已走了過來,拂塵搭上的肩,將引到一邊,道:“路旁人。”
魏無羨心道:“真不愧是曉星塵的好友。所謂好友,必然是兩個心爲人相近的人。”阿箐撲哧一笑,道:“阿箐謝謝道長!”
宋嵐收回拂塵,重新搭在臂彎中,掃了一眼,道:“不要瘋玩,此地氣重,日落後勿流連在外。”
阿箐道:“好!”
宋嵐點了點頭,繼續朝前走,攔住了一個行人,道:“請留步。請問,這附近可有人看到過一位負劍的盲眼道人?”
阿箐立刻轉過頭,留神細聽。那行人道:“我不太清楚,道長您要不到前面找人去問。”
宋嵐道:“多謝!”
阿箐敲著竹竿走去,道:“這位道長,你找那位道長做什麼呀?”
宋嵐霍然轉:“你見過此人?”
阿箐道:“我好像見過,又好像沒見過。”
宋嵐道:“如何才能見過?”
阿箐道:“你回答我幾個問題,我說不定就見過了。你是那位道長的朋友嗎?”
宋嵐怔了怔,半晌,才道:“……是。”
魏無羨心想:“他爲何猶豫?”
阿箐也覺得他答得勉強,心中起疑,又道:“你真的認識他嗎?那位道長多高?是是醜?劍是什麼樣的?”
宋嵐立即道:“量與我相近,相貌甚佳,劍鏤霜花。”
見他答得分毫不差,又不像個壞人,阿箐便道:“我知道他在哪裡,道長你跟我走吧!”
宋嵐此時應奔走尋找好友多年,失無數次,此時終於得到音訊,持著拂塵的手抖得連阿箐都能看的清清楚楚。他勉力維持鎮定道:“……有……有勞……”
阿箐將他引到了義莊附近,宋嵐卻遠遠地定在了原地。阿箐道:“怎麼啦?你怎麼不過去?”
不知爲何,宋嵐臉蒼白至極,像是很想進去,卻又不敢。剛纔那副清高的模樣早不知丟到哪裡去了,魏無羨心道:“莫不是近鄉怯?”
好容易他要進去了,豈知,一個悠悠的形先他一步,晃進了義莊大門。
一看清那個形,剎那間,宋嵐的臉從蒼白轉爲鐵青!
義莊有一陣笑聲傳出,阿箐哼道:“討厭,他回來了。”
宋嵐道:“他是誰?爲什麼他會在這裡?”
阿箐哼哼唧唧道:“一個壞傢伙。又不說名字,誰知道他是誰?是道長救回來的。整天纏著道長,討厭死了!”
宋嵐滿面驚怒加,驚疑不定。片刻之後,道:“別作聲!”
兩人無聲無息走到義莊外,一個站在窗邊,一個伏在窗下。只聽義莊裡,曉星塵道:“今天到誰?”
薛洋道:“咱們今後不流著來怎麼樣?換個法子。”
曉星塵道:“到你了就有話說。換什麼法子?”
薛洋道:“這裡有兩小樹枝。到長的就不去,到短的就去。怎麼樣?”
靜默片刻,薛洋哈哈道:“你的短,我贏了,你去!”
曉星塵無可奈何道:“好吧,我去。”
他似乎站起了,要朝門外走去。魏無羨心道:“很好,快出來,只要他一出來,宋嵐拉著他就跑最好!”
誰知,沒走幾步,薛洋道:“回來吧。我去。”
曉星塵道:“怎麼又肯去了?”
薛洋也起了,道:“你傻嗎?我剛纔騙你的。我到的是短的,只不過我早就還藏著另外一最長的小樹枝,無論你到哪一隻,我都能拿出更長的。欺負你看不見而已。”
取笑了曉星塵幾句,他甚是悠閒地提著個籃子出了門。阿箐擡起頭,著整個人都在發抖的宋嵐,像是不解他爲什麼這麼憤怒。宋嵐示意噤聲,兩人悄無聲息地走遠了,他纔開始詢問阿箐:“這個人,星……那位道長是什麼時候救的?”
聽他語氣凝重,阿箐明白非同小可,道:“救好久了,快幾年了。”
宋嵐道:“他一直不知道這人是誰?”
阿箐道:“不知道。”
宋嵐道:“他在那位道長邊,都做了些什麼?”
阿箐道:“耍皮子,欺負我嚇唬我。還有,跟道長一起夜獵。”
宋嵐眉峰一凜,也是覺得薛洋必然不會那麼好心:“夜獵什麼?你可知?”
阿箐不敢大意,道:“以前有一段時間經常獵走,現在沒了,獵的都是一些魂、牲畜作怪什麼的。”
宋嵐仔細盤問,似乎總也覺得哪裡不對勁,但就是揪不出端倪。他道:“那位道長和他關係很好嗎?”
阿箐儘管很不願意承認,但還是待道:“我覺道長一個人不是很開心……好不容易有個同行……所以,好像他喜歡聽那個壞傢伙說俏皮話……”
宋嵐的臉上,一片雲佈,又是憤怒,又是不忍。只有一個訊息,清清楚楚:
絕不能讓曉星塵知道此事!
他道:“不要告訴他多餘的事。”
說罷,沉著臉朝薛洋離去的方向追去。阿箐道:“道長,你是不是要去打那個壞東西?”
宋嵐已追出很遠。魏無羨心道:“豈止是要打,他是要活剮了薛洋!”
薛洋是提著菜籃子出門的,阿箐知道他會走哪條路買菜,抄了近路,穿過一片樹林,一路飛奔如風,口怦怦狂跳。追了一陣,在前方看到了薛洋的影。他單手提著一隻籃子,籃子塞了滿滿的青菜、蘿蔔、饅頭等,懶洋洋地邊走邊打呵欠,看來是買菜回來了。
阿箐慣會藏匿聽,鬼鬼祟祟伏在林子旁的灌木叢裡,跟著他一起走。忽然,宋嵐冷冷的聲音從前方傳來:“薛洋。”
就像是被人迎面潑了一盆冷水,又或是被人從睡夢中扇了一耳驚醒,薛洋的臉霎時變得難看無比。
宋嵐從一顆樹後轉了出來,長劍已拔出,握在手中,劍尖斜指地面。
薛洋佯作驚訝:“哎呀,這不是宋道長嗎?稀客啊。來蹭飯?”
宋嵐劍刺來,薛洋袖中刷的抖出降災,擋了一擊,後退數步,將菜籃子放在一顆樹旁,道:“臭道士,老子心來出來買一次菜,你他媽就來煞風景!”
宋嵐劍比薛洋,又挾著一狂怒,招招命,低喝道:“說!你到底在搞什麼鬼蜮伎倆!接近曉星塵這麼久到底想幹什麼!”
薛洋笑道:“我說宋道長怎麼還留了一手,原來是要問這個。”
宋嵐怒喝:“說!你這種渣滓,會這麼好心幫他夜獵?!”
劍氣嚓面而過,薛洋臉上劃出一道傷口,他也不驚,道:“宋道長竟然這麼瞭解我!”
這兩人一個是道門正宗的路子,一個是殺人放火練出的野路子,宋嵐的劍法明顯比薛洋要,他一劍刺穿了薛洋的手臂:“說!”
若不是這件事實在人不安,非問個清楚不可,恐怕他這一劍刺的就不是手臂,而是脖子。薛洋中劍,面不改道:“你真要聽?我怕你會瘋了。有些事還是不知道最好。”
宋嵐冷冷地道:“薛洋,我對你耐心有限!”
“當”的一聲,薛洋把朝他眼睛刺來的一劍格開,道:“好吧,這是你非要聽的。你知道,你那位好道友、好知,幹了什麼嗎?他殺了很多走。斬妖除魔,不求回報,好令人。他雖然把眼睛挖給你,了個瞎子,但是好在霜華會自爲他指引氣。更妙的是,我發現只要割掉那些中了毒的人的舌頭,讓他們無法說話,霜華也分不出活和走,所以……”
他解釋得詳細無比,宋嵐從手到劍都在發抖:“你這個畜生……禽不如的畜生……”
薛洋道:“宋道長,有時候我覺得呢,你們這樣有教養的人罵起人來很吃虧,因爲反反覆覆就是那幾個詞,毫無新意,毫無殺傷力。我七歲就不用這兩個詞罵人了。”
宋嵐怒不可遏,又是一劍,刺向他嚨:“你欺他眼盲,騙得他好苦!”
這一劍又快又狠,薛洋堪堪避過,還是被刺穿了肩胛。他彷彿沒覺似的,眉頭都不皺一下,道:“他眼盲?宋道長,你可別忘了,他眼盲是因爲把眼睛挖給了誰啊?”
聞言,宋嵐面和作都一僵。
薛洋又道:“你是用什麼立場來譴責我的?朋友?你好意思說自己是曉星塵的朋友嗎?哈哈哈哈宋道長,需不需要我提醒你一下,我屠了你那個道觀之後,你對曉星塵是怎麼說的?他擔心你要來幫你,你對著他,當時是什麼神?”
宋嵐心神大,道:“我!我當時……”
薛洋把他的話堵了回去:“你當時正悲憤?正傷心?正愁沒撒火?所以遷怒?說句公道話,我屠你的觀,確實是因爲他。你遷怒於他也是有可原,而且正中我下懷。”
句句命中要害!
薛洋出劍越來越從容,也越來越狠刁鑽,已佔了上風,宋嵐卻渾然不覺。薛洋手上和口頭都步步,道:“唉!分明是你自己說的‘從此不必再見’,現在又爲何跑來?曉星塵道長,你說是不是?”
聞言,宋嵐一怔。這種低級的騙也會上當,只能說他這時候真的已經徹底被薛洋打了心神和步伐。薛洋哪會放過這等絕妙機會,揚手一揮,毒漫天灑落。
宋嵐從沒見識過這種經人提煉的毒,一撒之下,吸進了好幾口,立刻知道糟糕,連連咳嗽。而薛洋的降災早已等待多時,劍尖寒一閃,猛地竄了他口中!
剎那間,魏無羨眼前一片黑暗。是阿箐嚇得閉上了眼睛。
但他明白,宋嵐的舌頭,就是在這個時候被降災斬斷的。
那聲音太可怕了。
阿箐的兩個眼眶熱了,但死死咬住牙,沒發出一點聲音,又哆哆嗦嗦睜開了眼。宋嵐用劍勉強撐著,另一隻手捂口,鮮源源不斷地從指中涌出。
突遭薛洋暗算,被割去了舌頭,宋嵐現在痛得幾乎行走不得,然而,他還是將劍從地上拔|出,踉蹌著朝薛洋刺去。薛洋輕輕鬆鬆閃避過,滿面詭笑。
下一刻,魏無羨就知道,他是爲什麼出這種笑容了。
霜華的銀,從宋嵐的口刺,從他的後背出。
宋嵐低頭,看著自己穿過了自己心臟的劍鋒,再慢慢擡頭,看到了握著劍,面平和的曉星塵。
曉星塵渾然不覺,道:“你在嗎?”
宋嵐無聲地了脣。
薛洋笑道:“我在。你怎麼來了?”
曉星塵出了霜華,收劍回鞘,道:“霜華有異,我順指引來看看。”他奇道:“已經很久沒在這附近見過走了。還是落單的一隻。是從別的地方過來的?”
宋嵐慢慢地跪在了曉星塵面前。
薛洋居高臨下看著他,道:“是的吧。的好兇。”
這個時候,只要宋嵐把他的劍遞到曉星塵手裡,曉星塵就會知道他是誰了。知好友的劍,他一便知。
可是,宋嵐已經不能這麼做了。把劍遞給曉星塵,告訴他,他親手所殺者是誰?
薛洋就是算準了這一點,因此有恃無恐。他道:“走吧,回去做飯。了。”
曉星塵道:“菜買好了?”
薛洋道:“買好了。回來的路上遇到這麼個玩意兒,真晦氣。”
曉星塵先行一步,薛洋隨手拍了拍自己肩上、手臂上的傷口,重新提起籃子,路過宋嵐面前,微微一笑,低下頭,對著他道:“沒你的份。”
等薛洋走出好遠好遠,估計已經和曉星塵一起回到義莊了,阿箐才從灌木叢後站了起來。
蹲了太久,都麻了,杵著竹杖一拐一瘸,戰戰兢兢走到宋嵐跪立不倒、已然僵的前。
宋嵐死不瞑目,阿箐被他睜得大大的眼睛嚇得一跳,然後又看到從他口中涌出的鮮,順著下頜流滿了襟、地面,眼淚從眼眶裡大顆落。
阿箐害怕地出手,幫宋嵐把雙眼合上,跪在他面前,合起手掌道:“這位道長,你千萬不要怪罪我、怪罪那位道長。我出來也是死,只能躲著,沒法救你。那位道長他是被那個壞東西騙了,他不是故意的,他不知道殺的是你啊!”
嗚嗚咽咽地道:“我要回去了,你在天之靈,千萬要保佑我把曉星塵道長救出來,保佑我們逃出那個魔頭的掌心,讓那個活妖怪薛洋不得好死、碎萬段、永世不得超生!”
說完拜了幾拜,磕了三個響頭,用力抹了幾把臉,站起來給自己鼓了幾把勁,朝義城走去。
回到義莊的時候,天已晚,薛洋坐在桌邊削蘋果,把蘋果都削了兔子形狀,看起來心甚好。任何人看到他,都會覺得這是一個頑皮的年郎,而絕想不到他剛纔做了什麼事。曉星塵端了一盤青菜出來,聞聲道:“阿箐,今天到哪裡玩去了?這麼晚纔回來。”
薛洋瞥了一眼,忽然眼底一閃,道:“怎麼回事,眼睛都腫了。”
曉星塵走過來道:“怎麼啦?誰欺負你了?”
薛洋道:“欺負?誰能欺負?”
他雖然笑容可掬,但明顯已起了疑心。突然,阿箐把竹竿一摔,放聲大哭起來。
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上氣不接下氣,撲進曉星塵懷裡道:“嗚嗚嗚,我很醜麼?我很醜麼?道長你告訴我,我真的很醜麼?”
曉星塵的頭,道:“哪裡,阿箐這麼漂亮。誰說你醜了?”
薛洋嫌棄道:“醜死了,哭起來更醜。”
曉星塵責備他:“不要這樣。”
阿箐哭得更兇了,跺腳道:“道長你又看不到!你說我漂亮有什麼用?肯定是騙我的!他看得到,他說我醜,看來我是真醜了!又醜又瞎!”
這樣一鬧,兩人自然都以爲今天在外面被不知哪裡的小孩罵了“醜八怪”、“白眼瞎子”之類的壞話,心裡委屈。薛洋不屑道:“說你醜你就回來哭?你平時的潑勁兒上哪裡去了?”
阿箐道:“你才潑!道長,你還有錢嗎?”
頓了頓,曉星塵略窘迫地道:“嗯……好像還有。”
薛洋道:“我有啊,借給你。”
阿箐啐道:“你跟我們一起吃住了這麼久,花你點錢你還要借!縗鬼!道長,我要去買讓自己變漂亮的東西。你陪我好不好?”
魏無羨心道:“原來是想把曉星塵引出去。可要是薛洋要跟著,那該如何是好?”
曉星塵道:“可以是可以,但是我又不能幫你看適不適合。”
薛洋又道:“我幫看。”
阿箐跳起來差點撞到曉星塵下:“我不管我不管!我就要你陪,我纔不要他跟著。他只會說我醜!我小瞎子!”
時不時無理取鬧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兩人都習以爲常。薛洋賞了一個鬼臉,曉星塵道:“好吧,明天如何。”
阿箐道:“我要今晚!”
薛洋道:“今晚出去,市集都關門了,你上哪兒買?”
阿箐無法,只得道:“好吧!那就明天!說好了的!”
一計不,再吵著要出去,薛洋一定又會起疑心,阿箐只得作罷,坐在桌邊吃飯。方纔一段,雖然表演的與平時一模一樣,十分自然,但的小腹始終是繃的,十分張,直到此刻,拿碗的手還有些發抖。薛洋就坐在左手邊,斜眼掃,阿箐的小肚又繃起來,害怕的吃不下,但是剛好裝作氣得吃不下,吃一口吐一口,用力碗,喃喃地細碎罵道:“死賤人,臭丫頭,我看你也好看不到哪裡去。賤人!”
其餘兩人聽一直罵那個並不存在的“臭丫頭”,薛洋直翻白眼,曉星塵則道:“不要浪費糧食。”
薛洋的目便從阿箐這邊挪開,轉到對面的曉星塵臉上去了。魏無羨心道:“小流氓能把曉星塵模仿的那麼神似,也不是沒有道理的,畢竟每天都相對而坐,有的是機會細細揣。”
曉星塵卻對投在他臉上的兩道目渾然不覺。說到底,這間屋子裡,真正瞎了的人,只有他一個而已。
吃完之後,曉星塵收拾了碗筷進去,薛洋忽然:“阿箐。”
阿箐的心猛地一提,連魏無羨都覺到了炸開的頭皮。
道:“我幹嘛?”
薛洋微笑道:“不幹嘛,就是教教你,下次被罵該怎麼辦。”
阿箐道:“哦,你說啊,怎麼辦?”
薛洋道:“誰罵你醜,你就讓更醜,臉上劃個十七八刀,讓比你更醜,這輩子都不敢出門見人。誰罵你瞎子,你就把竹竿一頭削尖,往兩隻眼睛裡各一下,讓也變個瞎子,你看還敢不敢賤?”
阿箐骨悚然,只裝作以爲他在嚇唬自己,道:“你又唬我!”
薛洋哼道:“你就當是唬你吧。”說完,把裝著兔子蘋果的盤子往面前一推:“吃吧。”
看著那一盤玉雪可、紅皮金的小兔子蘋果,陣陣惡寒蔓延上阿箐和魏無羨的心頭。
第二日,阿箐一大早就吵著讓曉星塵帶出去買漂亮服和胭脂水。薛洋不滿道:“你們走了,那今天的菜又是我買?”
阿箐道:“你買一買又怎樣?道長都買了多回了!”
薛洋道:“是是是。我去買。我現在就去。”
待他出門,曉星塵道:“阿箐,你還沒準備好嗎?能走了嗎?”
阿箐確定薛洋已經走遠,這才進來,關上門,聲音發地問道:“道長,你認不認識,一個薛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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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以醫毒聞名的一代特工,一朝穿越成為不受寵的將軍府嫡女,繼姐繼母視她為眼中釘,父親以她為不恥時刻想要她命,在這弱肉強食的世界,她勢必要站在頂峰,掃除一切障礙,保她所愛之人,護她想護之人。他,神秘莫測,嗜血無情,世人皆知他殺伐果斷,所到之處,寸草不生,卻唯獨寵她如命。一天某男媚眼如絲,「夫人,夜已深,相公已暖好床,就寢吧!」某女表情崩裂,邪惡一笑,「剛研製的糖豆,正好缺隻小白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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