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太子凝過來的陌生眼神， 昭元帝神一頓，心裡升起一種不好的預。

他定了定神，輕聲詢問，“贄兒， 你怎麼了？”

床上的人沒吭聲， 目在他臉上一轉， 便掙扎著起。

昭元帝手過去要扶他， 哪知他往後一， 躲過了自己的手，這是防備著他呢。昭元帝沒在意， 經驗富地按住他繃的手臂， 是將兒子扶了起來。

秦贄坐起， 又看他一眼， 克制住想暴力扭斷對方那隻手的沖，沒有作聲。

殿伺候的人見太子醒來，喜極而泣，端水的端水、太醫的太醫，一派繁忙之景。

太醫令就守在偏殿， 得到消息趕過來，他見太子甦醒， 也是十分高興。

只是當他要給太子號脈時， 發現太子避了避， 他抬頭看過去， 發現太子那雙布滿戾氣的眼楮冷酷地盯著他，眼裡還有防備。

“殿下……”太醫令愣住了。

昭元帝擺了擺手， “你們都下去罷，朕和太子說說話。”

殿伺候的人也敏地發現有什麼不對， 不敢探究，趕退下。

太醫令也跟著離開，離開前，他看了眼太子，察覺到他此時的忍和警惕，心裡一突，總覺得這一幕似曾相識。

殿剩下父子倆後，昭元帝嘆道︰“贄兒，你還記得什麼？”

秦贄不語，用一種陌生的眼神打量他。

“你這孩子，連父皇都不記得了？”昭元帝心裡有些難，不過有去年的例子在，倒也不至於無法接。

他心下暗忖，這次太子突然昏迷和去年的狀況一樣，都是醒來失憶，不知以後還會不會再來一次。

秦贄終於開口，“父皇？”

“是，朕是你父皇。”昭元帝含笑說，忍不住又問一句，“你還記得什麼。”

秦贄看向門口的方向，劈頭問道︰“阿識呢？”

昭元帝︰“……你是說太子妃？”

秦贄不語，臉上出沉思之，終於將腦海裡僅存的記憶整理好，點頭道︰“就是太子妃，我的太子妃呢？”

昭元帝︰“……”

皇帝面無表地看著要找太子妃的兒子，心裡徒然生起一男大不中留的悵然。

上次就算了，他是生了　癥，這次又算什麼？

難不真是男狐貍采補太子妃太多了，隻記得太子妃？

昭元帝看他蒼白的臉，想到他這次又遭大罪，到底舍不得苛責他，下心裡的不悅，和悅地和太子聊了幾句。

秦贄剛清醒過來，腦子還是有些糊塗的，除了記得一個人外，記憶裡一片空白。

不過他的腦子沒有壞，在本能的警惕過後，發現周圍沒有危險，很快就放松下來。

這一放松，他發現自己很親近床前的人，知道這是自己父皇，很快就接了，並且道︰“父皇，能不能太子妃過來？”

昭元帝道︰“你昏迷兩天兩夜，是太子妃一直守著你，今兒早上剛歇下，就讓先歇一歇，等醒來後，自會過來看你。”

秦贄聽罷，雖然仍是想迫切地見到太子妃，倒也沒有再勉強。

說話間，昭元帝對太子再次失憶的事已經能平靜接，他將一些事和他說，發現他接得很快，並沒有防備自己，欣不已。

失憶沒什麼，只要還能聽得進就行。

況且，就算失憶，太子也是最聰明優秀的。

見太子的緒穩定下來，昭元帝將門外的人進來。

太醫令先給太子號脈，欣喜地說︰“皇上，太子殿下的已經好轉，這次昏迷的時間比去年要短些，可見殿下的況不算太嚴重。”

這話裡的潛臺詞是，暫時不用擔心太子殿下的壽元有損。

秦氏之子但凡患有頭疾的人，在頭疾沒有徹底痊愈之前，他們的壽元都會有折損，每次達到極限昏迷時，對都是一種損害。

這種損害是漸次加深的，每昏迷一次，就損害一次。

這次太子突然昏迷，不管是皇帝還是太后，都擔心他命不長，否則太后也不會強勢地決定讓太子妃趕生個孩子，以此來延續太子的命。

昭元帝心弦微松，他看向眼神著陌生的太子，心裡不由琢磨開來……

“父皇。”太子突然了一聲。

昭元帝和藹可親地看著他，溫聲道︰“贄兒有什麼事？”

太子抿著，雙眼探究地看著他，“父皇，你是不是在想什麼對我不利的事？”

太醫令嚇了一跳，太子一向敬重皇上，幾時會用這話語氣和皇上說話，等他仔細看，也發現不對勁。

“皇上，殿下……”

昭元帝沉穩地點頭，“太子又失憶了，這事你別出去。”

太醫令趕應下。

吩咐完太醫令，昭元帝一臉溫和地朝太子道︰“贄兒怎麼會如此問？”

秦贄雙眼銳利地看著他，老實地說︰“我好像能……”他頓了下，“就是覺得父皇在想什麼不好的事，是不是和我有關？”

其實他想說，他能覺到父皇好像在打什麼壞主意，這種覺來得莫名其妙。

昭元帝並不在意太子的話，依然是笑盈盈的，“朕是你父皇，能對你做什麼？別多想！還有，你是太子，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對外人時，你要自稱孤，對朕你要自稱兒臣……”

昭元帝不厭其煩地教導太子一些常識。

去年已經教過一次，所以這次教起來倒是得心應手。

太醫令在旁邊故作忙碌，實則恨不得將自己起來。

失憶的太子殿下說話真是不客氣，幸好皇上沒有生氣，可能皇上不生氣的原因，也是因為他能明白太子的，畢竟他也曾經經歷過和太子一樣的痛苦……

他二十歲時進太醫令，服務了兩任帝王，早就發現皇室中每個曾經患有頭疾的秦氏之子的關系十分怪異，他們彼此之間好像能互相理解對方的緒。

**

裴織睡了兩個時辰就醒了。

醒來時，聽說太子已經甦醒，然後昭元帝在東宮待了一個多時辰才走。

裴織呆了下，暗忖難不皇上因為高興太子甦醒，所以特地留在那裡陪著太子？以這對父子黏糊的程度，也有可能。

錦雲伺候更，笑著說︰“太子妃，聽說殿下今兒醒來時要找您呢，因為皇上說您在歇息，他才作罷，說等您醒了，讓您過去。”

裴織點頭，心有些愉悅。

雖然這兩天神力時常在耗盡的邊緣徘徊，弄得頭痛裂，但到底讓那男人甦醒過來。

匆忙吃了些東西，朝廣殿而去。

剛到廣殿，裴織發現氣氛有些不對勁。

廣殿伺候的人一向不多，除了太子不喜太多人靠近的原因這也能理解，他自飽頭疾之苦，無法控制自己的脾氣，為了不讓他失控之下對無辜的宮人出手，皇上也不讓那麼多人靠近太子，久而久之，便為太子不喜太多人近伺候。

還有就是，他現在都住在太子妃的寢殿裡，廣殿伺候的人也不多。

但自從嫁過來後，東宮的氣氛一天比一天融洽。

可現在，廣殿一片肅靜，宮人們噤若寒蟬，安靜得大氣都不敢一下，仿佛又回到嫁過來之前的東宮，安靜得森然。

何總管滿臉愁容地從殿出來，看到迎面走來的太子妃，愁容變了驚喜。

“太子妃，您來啦，殿下剛好要找您呢。”

何總管高興得熱淚盈眶，看得裴織和跟過來的芳菲、芳草等人都是莫名其妙，太子殿下甦醒他們當然很高興，但也不必如此罷？

裴織進寢殿，一眼便看到靠坐在床上沉思的男人。

他穿著素白的，頭髮披散，墨黑的長發更襯得那張臉蒼白如紙，因頭疼而微微蹙起的眉頭，皆著幾分脆弱。

看得人怪心疼的。

裴織走過去，聲道︰“殿下，您怎麼樣？”

秦贄猛地抬頭，他沒有說話，狹長的眸凝在臉上，突然手將攬懷裡，地抱著。

跟著進來的宮人︰“！！！！”

宮人們趕退下，將殿門掩上。

裴織靠在他懷裡，不由勾微笑。

用神力探查他的神海，發現神海果然已經平息下來，只要神海不再一片混，其他的可以慢慢來。

很快的，裴織就察覺到不對。

緩緩地抬頭，看向摟著自己的男人，疑地問︰“殿下，你說什麼？”

秦贄雲淡風輕地道︰“阿識，孤不記得了。”

裴織吃驚地看著他，“殿下，你不記得你在采石場那邊發生什麼事？為什麼突然昏迷？”

以為秦贄在開玩笑，但仔細看過去，發現他看自己的眼神依然悉，但悉之中又著幾分陌生。

秦贄輕聲道︰“孤除了記得你，其他事都記不得了。”

裴織整個人都是懵的，終於意識到，這次秦贄突然昏迷，又失憶了。

怨不得剛才何總管看到時，會如此激。

去年他因為系統道昏迷，醒來後也是記憶缺失，隻記得，還以為是太子妃，聽說私底下鬧了不笑話這是曾經從何總管那兒聽說的。

這次的況，和去年也是一樣。

裴織不得不懷疑，難道這次也是系統用道攻擊了秦贄？

可是溫如水上的系統說它沒乾這事，它也沒探測到這世界還有其他的穿書者和系統。對於系統所說的話，裴織還是相信的，它沒必要騙自己。

那麼可能是有所不知道的東西攻擊了秦贄，不是系統一類的存在，就是和一樣懂得使用神力的人。

系統的話，也有可能存在。

除了溫如水的系統，說不定這世界還有其他系統，只是用了什麼辦法屏蔽系統之間的探測。至於和一樣的神力者，也有可能存在，這世間既然有自己這例外，說不定也有其他的例外。

裴織心中千回百轉，也不過用了幾秒時間。

看向秦贄，和他聊了聊，發現他雖然沒有記憶，但常識和邏輯思維都在線，沒有因為失憶影響什麼。

秦贄解釋道︰“先前父皇和孤說了很多。”

裴織恍然，終於明白皇上為何會在東宮停留了兩個時辰才走。

裴織確認皇上已經和太子聊過，讓人本看不出太子失憶後，也放松下來。

“殿下，你現在有什麼不舒服的嗎？”

“頭疼。”秦贄道，“腦袋一直在疼著，不過見到你，好像就沒那麼疼了。”

這時，何總管在外面提醒，太子殿下該喝藥了。

裴織去將藥端進來，親自照顧他喝藥，聲道︰“殿下，你剛醒來，還虛弱，先歇息罷。”

秦贄盯著，“你陪孤一起睡。”

是他的太子妃，他們應該睡在一起。

太子殿下的邏輯完全沒問題。

裴織也想給他梳理神力，笑著應下，爬上床和他一起躺下。

兩人躺在床上，他如往常般將攬到懷裡，讓枕在他的臂膀上，他一隻手攬著的腰，在背上輕輕地拍著。

這作非常自然，仿佛做過千百回。

秦贄的作一頓，低頭在額上烙下極為溫的一吻，輕聲說︰“阿識，我醒來時，什麼都不記得，心裡有些害怕的……幸好還記得你……”

他還記得，不至於讓他的記憶一片空白，沒有來。

所以就算忘記所有的事，他亦沒有太過焦慮，只是突然間很想見到。

裴織心頭微酸。

不知道去年他中招時醒來後是什麼樣的，這次他失憶，心裡充滿憐惜和不舍，甚至想著，只要他沒事就好。

“殿下，你放心，你以後一定能想起來的，我保證！”輕輕地在他耳畔說。

秦贄應一聲，將攬了些，終於支撐不住，閉上眼楮睡去。

下午，昭元帝理完政務，又來到東宮。

他這兩天頻頻跑東宮，宮裡的人已經察覺出不對，只是因廷衛嚴宮人探查，眾人也識趣地沒說什麼，默默地觀。

能讓皇上如此張，只怕又是那位太子殿下出什麼事。

昭元帝來到太子寢宮，見太子已經醒來，太醫令正給他檢查。

太子妃坐在一旁看著。

“贄兒醒來啦，今兒可有昏迷？”

“父皇。”秦贄打了聲招呼，“兒臣很好，先前睡了一覺，並未昏迷。”

昭元帝看向太醫令，得到他的肯定，心不由大好。

去年太子醒來後，每天會有大量的時間陷昏迷之中，這次不僅甦醒得早，而且也不再昏迷，可見況沒有太壞。

他欣喜之余，目落到守在旁邊的太子妃上。

要說唯一的不同，就是這次有太子妃守著，難不太子好轉，真的和太子妃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