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江湖規矩

在這樣的場合下，蕭承無疑是全場最尷尬的那個人。

他兒子為了唐惜惜打上雪山，結果正主沒出就了一傷回來。他作為一派之主為兒子報仇，卻又慘痛敗北險些被殺，如今又在眾目睽睽下遭調侃，若不是奚玉棠對他有海深仇，都忍不住要可憐他了。

只可惜，和蕭承之間註定有我沒他。

「蕭老弟，不知雲晗傷勢如何？可要？」歐玄的問話打破了廳的尷尬。

聽到歐玄開口，蕭承彷彿終於找到了主心骨，起拱手，「犬子如今重傷，蕭某臨行前他還剛吐了，如今臥床不起，遍尋醫者而無起，蕭某實在是……實在是……」

說著，蕭承眼圈發紅，聲音也哽咽起來。

大廳裡靜得嚇人，蕭承平靜了些許，如刀的目掃了一眼奚玉棠，「歐盟主，原本蕭某人此次不應該來的。但一來，蕭某想為我兒尋醫，二來……也想將此事做一了斷，還請盟主看在我兒雲晗如今重傷在的份上，全蕭某！」

話音落，眾人的目齊刷刷落在奚玉棠上。

歐玄臉凝重，看向下首，「奚教主……你怎麼看？」

奚玉棠收回了環在人腰上的手臂，緩慢坐直，面下漆黑如夜的眼睛迎上歐玄，「盟主以為，何為了斷？」

歐玄沉思片刻，道，「但問，雲晗的傷勢可是奚教主所為？」

奚玉棠道，「沒錯，蕭閣主約戰本座，不曾想閣主以為盾，本座甚是欽佩。」

歐玄：「……」他下一句要說什麼來著？

人家都說蕭雲晗是替父傷了，是孝道！還能讓奚玉棠負個屁的責！

又不是故意！

而且你兒子還主跑去雪山挑釁，人家正主都沒出，派個護法就打發了，蕭承你還想怎樣！你怎麼不自己上啊！

見歐玄臉忽青忽白，奚玉棠氣定神閑，若不是那上翹的角帶著一諷意，恐怕眾人還以為對方是真的在誇讚蕭雲晗。

蕭承見勢不對，開口，「老夫寧願傷的是我，我兒何其無辜！可憐雲晗如今重傷不起，盟主，我，我……」

歐玄不喜地看向蕭承，「一件件來吧。你想為兒尋醫，老夫便為你廣招神醫如何？」

「天下神醫何其，多耽誤點時間，便是多讓蕭閣主痛苦一點。」殺殿二殿主玉再次開口了，彷彿今天是勢要跟奚玉棠撕破臉一般，「如今不就有個現的嗎？」

奚玉棠雙眼微闔，充耳不聞。

「對，沈神醫在……」歐玄話一出口便覺不對，不看向奚玉棠，「奚教主？」

沉默兩息，面不改道，「可以。」

話音一落，玉頓時驚訝，就連蕭承都倏然抬起了頭。

「只要蕭閣主出的起診費，阿七向來仁者仁心。」奚玉棠輕輕一笑，「他連越主都治了，也不差蕭閣主一個。」

越清風：……

烈傲天快人快語，「奚老弟，你居然同意？」

奚玉棠失笑，「烈傲天你到底哪邊的？」

烈傲天撓頭，好奇一問都不行啊。

「本座為何不同意？」奚玉棠重新攬上了人腰，「這是兩碼事，蕭閣主能放心，本座又有何不可。」

我傷了你兒子，然後你要我的家庭醫生去給你兒子治病？

你是不是腦子裡有草？

奚玉棠的話頓時讓蕭承的臉微變，求助地向歐玄，後者頭疼地擺手，一副任憑兩人商量的模樣。

「還請盟主做主！」蕭承堅持。

歐玄：「……」

我做你媽個的主！

打你打不過這小子，說你也說不過他，你想幹什麼你說你說你說！

「咳咳咳……」

一陣咳嗽聲突然在安靜的大廳裡響起，眾人下意識向越清風，歐玄幾乎是立刻腦門燈泡一亮，頗有些急切之意地開口，「清風，此事你怎麼看？」

越清風作為第一世家主，向來在武林上以中立態度行事，人品好，風度佳，說話有分量，他與淩霄閣無冤無仇，與奚玉棠更是宿敵，讓他來理最好不過。

歐玄簡直想為自己的機智點個贊了。

越清風突然被推到臺前，又咳了幾聲，這才艱難地開口，「盟主是打算……咳……將此事於清風評斷？」

歐盟主威嚴地點頭。

「那好吧……」越清風緩緩起，勉強下到邊的乾咳，聲音略虛道，「那越某便不才說上兩句。」

正廳一片寂靜，只見他向蕭承，「蕭閣主可是覺得令郎子最為重要？」

蕭承點頭。

「那便是治傷要……咳，若不嫌棄，越某倒是與藥王谷頗有，不妨拜託藥王谷出手可好？」

蕭承大喜，「蕭某在此謝過越主。」

越清風淡然回禮，「舉手之勞。」

說罷，他看了奚玉棠一眼，「此事歸結底，出在離雪宮江俠與唐姑娘上，依越某之言……」他又是一陣強烈的咳嗽，好一會才停下，面不改地將沾的帕子握，「……不妨請兩位俠澄清誤會，為蕭閣主解開心結。」

眾人面面相覷，均默不作聲——越主的似乎是越來越不好了。

「不妥。」奚玉棠目掃過他手中的絹帕，冷道，「惜惜自見過蕭雲晗後便重病不起，阿七說心病難醫，只能靜養，任何人不得打擾，否則時日難長。」

好歹是當年鼎盛一時的唐門獨，就這樣年而亡，實在可惜。

坐中有人歎息搖頭。

「此事也與千彤無關，越主慎言。」

從進門到現在一直未出聲的離雪宮宮主柳曼雲沉聲開口。

宴會進行到現在，奚玉棠頭一次將目投向了柳曼雲。

這位宮主年近四十，卻保養極好，乍一看幾乎與年輕子無二致，據說年輕時也曾豔絕天下。作為一個掌管全門派皆子的一派之主，柳曼雲在武林中地位極高，說話也頗有分量，但最關鍵的是，和奚玉棠的關係有些微妙。

確切的說，是奚玉棠爹奚之渺，和這位當年的武林第一人關係匪淺，二人據說曾結拜兄妹。不過在奚玉棠看來，兩人的似乎不怎麼好。

像是發現在看自己，柳曼雲抬眼對上奚玉棠。前者淡漠地點頭致意，後者卻是勾著角，朝著的方向舉了舉杯。

「曼雲姑姑說的是。」角掛著若有似無的淺笑，雖然敬著稱呼，但卻沒聽出多誠意。

彷彿被這個稱呼勾起了遙遠的回憶，柳曼雲怔了怔，表依然冷漠，目卻變得悠長而恍然。

兩人對視了片刻，同時移開眼。

被奚玉棠和柳曼雲同時否決了提議，越清風也只能另闢蹊徑了。

「……既如此，此法便行不通了。」他輕聲歎息，「蕭師弟為了唐姑娘上雪山，蕭閣主為子報仇而向奚教主討公道，為為親，越某並不覺蕭閣主所請有甚不妥。」

蕭承一聽，臉上喜一現，「越主心思澄明。」

越清風勉強笑了笑，「不過奚教主出手的理由也說得過去。既然蕭閣主認為此事需要了斷，而又各有說法，那便按江湖規矩來吧。」

蕭承：「什麼？」

奚玉棠垂下眸子，低低笑了起來。

越清風，你心太黑了。

「江湖規矩？」烈傲天開口，「是我知道的那個江湖規矩嗎？」

「正是。」越清風點頭，「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所謂江湖規矩，自然就是遇到解決不了的矛盾就打一場咯。

誰贏誰有理，江湖就是如此暴簡單。

蕭承深深皺眉，看向越清風的目有不解又有狐疑，而奚玉棠則放開了懷裡人，起，「越公子之言，恕本座不能答應。」

越清風挑眉，「哦？」

「蕭閣主已經在本座手下敗過一次了，若是再敗一次，我玄天教可承不起百年淩霄閣的瘋狂報復。」奚玉棠說得輕描淡寫，然而每個字都彷彿一掌，狠狠扇在蕭承臉上，「本座也是要為我玄天教眾考慮的，個人恩怨事小，群起而攻之便是大事了。」

蕭承：「……」

不知是誰噗嗤笑出了聲，一時間，整個大廳氣氛都詭異了起來。

這明擺著是在嘲笑淩霄閣氣量狹窄啊！

「這無妨。」越清風咳了咳，「蕭閣主乃前輩，越某信得過蕭閣主的品行，也信得過淩霄閣的氣度。奚教主所言之事不會發生，越某保證。」

奚玉棠譏諷，「你保證？你是淩霄閣的人？」

越清風搖頭，「若真發生奚教主擔心之事，姑蘇越家將會介，保玄天一個公平。奚教主可信得過在下？」

奚玉棠瞇起眼，著對面人久久沒有開口。半晌，冷笑，「你我有仇，天下皆知，越家的保證，對本座來說就是個屁。」

這話可是毫不客氣了。

越清風愣了一下，皺眉，「不要說髒話。」

奚玉棠大囧！

——你在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