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懶得起名

且不說當秋遠將紗布取下，看到越清風脖子上那一圈切得極為整齊、彷彿斷頭鬼降臨般的傷時差點嚇得淚奔，奚玉棠回去後練功出錯，不得不閉關一天兩夜，直到梳理好真氣、調整好心境時，已是攤牌事件的第三天清晨。

推開房門時，門口，沈七、司離和呂正並排而立，目灼灼地看過來。三人眼下均有著烏青之，顯然守了兩天。

奚玉棠忍不住出了笑容。

見安然無恙，三人一句多餘的話都沒問，該張羅早飯地張羅早飯，該煎藥的煎藥，一個個若無其事，像是完全忘了練功出岔的事，如同一個再平常不過的清晨，和以往沒有不同。

吃飯間，司離嘰嘰喳喳地說著聽來的八卦，呂正從旁補充，吵得奚玉棠頭疼，但又忍不住笑地聽著，時不時給司離夾一筷子菜，換他一個甜膩的笑容。

聽司離說，昨夜越主犯了病，二更天時秋遠急匆匆來觀瀾院找沈七，直到四更才回來。

與此同時，昨夜有刺客進了歐盟主院子，行刺殺，被負責守衛的林淵發現蹤跡，兩人大戰一場，刺客逃。歐玄雷霆大怒，連夜搜尋整個武山，不放過任何角落。

盟主二弟子韓文彥負責觀瀾院一帶，恰奚玉棠閉關，本闖，秋遠正好前來尋沈七，順口說了越主舊病復發，是因前日和奚教主一言不合大打出手所致，兩人均傷深重，奚教主定是在閉關，此時闖恐不太好。

韓文彥不敢擅專，將此事報給了歐玄，後者親至觀瀾院，憑深厚力確認了奚玉棠的確在療傷，而屋確實除外別無他者，恰好別又起了，搜尋這才停止。

武山了一夜，刺客未落網，無人敢睡。呂正和司離一商量，決定繼續給自家教主掠陣護法，沈七則從旁待命，三人已經想好，若是教主走火魔，他們拼死也要衝進去阻攔。

好在完好無損地出來，心境已平，心魔未生，實力反而更上一層樓。

言笑晏晏地著司離眉飛舞講故事，奚玉棠心安寧而喜悅，一頓早飯下來，心俱歸於平靜，比之從前，氣息更加斂。

邊呂正和沈七對視一眼，終於算是徹底放下心來。

不過，昨日之事確有蹊蹺，奚玉棠不得不承認，自己怕是承了越清風的。

秋遠來的時辰怎麼能那麼巧？又怎麼能那麼恰到好地道出閉關是因為傷，還不著痕跡地恐嚇了一把韓文彥？還有別的是真是假？想來，若是昨夜韓文彥帶人闖，司離和呂正守不住的。

若是沒有越清風背書，定是要遭一番罪的。

奚玉棠一點都不懷疑這是他的安排。

越家暗衛不是鬧著玩的，消息渠道逆天，恐怕昨夜歐玄的華清院剛出事，他那邊就得了消息，料到有人恐借此生事，便佯裝病發，遣了秋遠前來當個人證。秋遠作為他的小廝眾人皆識，一定程度上代表他本人在場，而有第三方在，歐玄，或其他在暗的人無法正大明手。

只要能撐過一夜，天亮前不出問題，無論能否出關，事都能平息下來。

恐怕越清風連是在穩固心境的事都能猜個八九不離十。

「他真發病了？」奚玉棠看向沈七。

後者慵懶地點頭，意有所指，「鬼門關走一遭，傷外傷都不輕。」

奚教主：「……」

這次出門只帶司離沈七，一是雪山必須留下足夠的力量守住大本營，鄒青和迎秋一個武力值高，一個心細如髮，兩人配合足以勝任。二是想著有分堂，也有足夠的人手，呂正又是個全方位人才，某種程度上能頂鄒青和迎秋兩個，加上和司離沈七，想來不會有多大問題。

然而還是小看了這次武林大會之行，沒想到會有這麼多變數。呂正只有一個，司離經驗不足，沈七沒有武功，若自出了問題，他們就會立刻捉襟見肘。倘不是事前和越清風結盟，此行恐怕會更加艱難。

能用的人太了。

玄天上一輩的高手們死的十不存一，剩餘可用的好手都被派到別地陣，一個蘿蔔一個坑，分乏力。攤子鋪得大了就必然會有這種問題，但總不能為一個武林大會便收攏力量，力只能自己擔。

「暗衛真好用啊……」深深慨。

司離和呂正均是耳聰目明之人，聽到自語，齊聲道，「教主想重組暗衛？」

奚玉棠沒有應聲。

一派掌教怎麼可能沒有暗衛？奚玉棠之前也是有的。還未接手教主之位時，彌留的長輩便開始為此費盡心思，所有人均是他們親自挑選，勢要在死前為打造一個死士隊伍。然而那一批暗衛中出了叛徒，奚玉棠在那次事件裡險些喪命，臉上的疤就是在那時留下的。

後來實力漸強，又是一教之主，於是便又起了心思，人由親自挑，原以為萬無一失，誰知還是出了問題。

人心難測，在足夠的利益面前，永遠不要考驗人心。吃夠了教訓，在這件事上無論如何不能妥協。

要努力練功，要賺錢，要報仇，要養家……而養暗衛需花費大量時間本和金錢本，現在的做不到。

「啊……」洩氣地趴在桌上，痛苦哀嚎，「我好窮！！！我窮得快死了！！」

提到窮，三個屬下同樣一臉菜。

「不如去搶越主……」司離對著手指，眼神遊移。他冰雪聰明，當然能猜到昨日之事是托了越主之福，但打土豪的心思一起，誰還管這些啊……

奚玉棠眼神一亮，隨即又洩氣，「不行，我現在不想見他……」

越清風知道太多，讓難有安心之，雖然兩人之間有了個共同——奚玉嵐，但又不能說明從此那人便是可信之人了。

《素九》和《太初》兩本籍是當年奚之邈帶回去的，來歷不明，只知這兩樣玩意若放出江湖，必然會引來極大的盪。

這件事知道的人極，爹專業坑兒的劣跡又甚多，奚玉棠極其懷疑雪山一戰，敵人就是沖著這它們來的，畢竟從第一次見到籍到玄天覆滅，中間不過半年，若不是藏得，怕早就被搜走了。

懷璧其罪的道理當然懂，這種大殺自然不能留，奚玉棠緩過神後就悄悄便宜理了，總共換來五萬多兩銀子。

……虧本得肝都疼。

見三人都是一副苦瓜臉，沈七歎氣，「看來只能靠七爺我了。」

三人紛紛眼前一亮。

沒好氣地掃了一眼沒出息三人組，沈七慢吞吞起，「爺去睡一覺，養蓄銳，醒了去趟驚鴻院。既然要打劫，自然得挑最的手。」

好樣的！

三人齊刷刷亮出大拇指。

沈七甩了一個白眼，迤迤然走了。

————

目送沈七離開，奚玉棠看日頭還早，決定去歐玄的華清院走一遭。而與此同時，另一邊，歐玄書房裡的氣氛卻是截然不同的冰冷。

閉的書房門，歐玄來回踱著步，壑滿布的臉上沉沉積滿怒氣。書房一角，影籠罩之，一個量矮胖的黑蒙面之人正靠著牆，目冷地著眼前人。

「……下毒之事還未了，昨夜就又出子，這都幾天了，你居然連個答案都不給本座！」歐玄怒而質問，「直說吧，那毒，是不是你下的？」

書房裡一陣冷清，半晌，黑人聲音響起，「恕我直言，歐盟主，無論這毒是不是我下的，現在……恐怕都應該算在你頭上。」

「你！」歐玄怒瞪雙眼，「你輕舉妄，居然還要怪在本盟主頭上嗎！你知不知道差一點本盟主就也死了！」

「盟主不是平安無事嗎？」黑人冷道。

「那是本盟主命大！」

歐玄的冷汗悄然爬上了脊樑。這人居然在他不知道的況下手宴會之事……現在的武山，還是他一手掌控的武山嗎？

鎮定下來，他冷笑道，「看來你主子的手段也不怎麼樣……怎麼，黔驢技窮，打算下一步守株待兔，等著他們互相殺了對方？」

黑人沒有答話，冷冷盯著歐玄，眼神仿若一條毒蛇，看得歐玄一皮疙瘩。

「歐盟主，你是不是忘了你的份？」

歐玄形一頓。

「讓我來告訴你……」黑人一步步走出影，走到歐玄面前，灼灼地盯著眼前人的眼睛，「你就是主子的一，條，狗。」

他桀桀笑了兩聲，笑聲彷彿鋸斷的木頭，「你我都是主子的狗，為主子辦事罷了，你要做你的武林盟主，不好出手，那我就幫你一把。」

「但你行事妨礙到我了。」歐玄忍怒氣。

現在並不是對奚玉棠和越清風下手的好時機，若是他們死在了武山，他還怎麼能坐穩這把椅子？

黑人一聲冷笑，「那歐盟主的意思，是打算明正大解決你這兩個攔路石了？」

歐玄噎了一下。

「主子留給你的時間不多，抓把整個武林勢力抓在手裡才是正事。」黑人道，「攔路石要儘早除去。既然歐盟主不想手，那這件事，便給老夫。」

歐玄沉默片刻，了皮，「有越清風在，奚玉棠走不到本座面前。本座有信心收服他，玄天教無論如何也算一大勢力。」

更何況，都說那本傳說中的籍在雪山上，他歐玄雖說是替人辦事，但也是有私心的。只是這私心不便與人說罷了。

黑人一聲冷嘲。

收服奚玉棠？這真是他聽過最好笑的笑話了。

以為給一張英雄帖就能讓玄天教上下恩戴德？奚玉棠要是那麼好收服，早多年前他們就得手了！

「心慈手辦不大事。」黑人最終還是開口，「歐盟主，小心害人害己。」

歐玄憤怒地看著眼前人，還沒來得及開口，兩人同時聽到遠遠傳來腳步聲。對視一眼，黑人形一閃，半聲響未出，人已從後窗離開。

稍等片刻，敲門聲響起，歐玄整了整冠，停頓片刻，神如常地打開了門。

門口站著的是他的大徒弟，林淵。

「師父。」林淵抱拳，「奚教主來了，在前廳候著。」

歐玄點點頭，門而出。在越過林淵時，腳步頓了頓，想說什麼，但目掃到自家徒弟那張正直嚴肅的臉，到邊的話又默默咽了回去。

還是算了……

他這個大弟子心太正，人太直，就讓他簡簡單單地做一名仗劍江湖的俠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