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暴雨梨花針

世人皆知，玄天教教主出江湖以來戰績卓著，十二歲車戰百場全勝，瞿塘峽半招勝烈傲天，淩霄閣蕭承輕易敗於手下，舉手投足間拿下殺殿二殿主，雖曾敗於越清風手下三次，但日前兩人武山一戰不分彼此。

在天下武林人士眼中，這位弱冠之年的玄天教主已然進高手行列，差一步便是宗師，英雄榜俠榜單還沒來得及給他排序，便已經不知何時躍了能和各大掌門掌教平起平坐的水平。

而如今淩霄閣閣主蕭雲晗竟在眾目睽睽之下挑戰他，此戰還未開始，眾人已經有些迫不及待，兩人雖都帶傷，但玄天教主單手迎敵，此戰還是有看頭的。

擂臺之上，蕭雲晗一劍刺來，正是沖雲劍法殺招之一劍破九天。上來就是如此淩厲的殺招，讓眾人都下意識屏住了呼吸。

奚玉棠束手而待，心沉如水，直至劍尖已距眉心不足寸於，才輕描淡寫一個偏頭，劍鋒耳而過，凜冽之風帶起一縷黑髮輕飄而起。接著劍鋒一揚便是一招劍轉流雲，奚玉棠猛然後仰，如折斷的樹葉，雙腳彷彿釘在地面上，上半橫一周，任憑長劍面而過，周罡氣護，不損分毫。

與此同時，腳下踏起淩而毫無規律的步伐，轉間便繞至蕭雲晗後，拇指中指兩手指併攏出，輕輕渺渺點向後心，出手之平靜，彷彿置空明，無無求。

蕭雲晗一招落空，便知不對，瞬間使出燕子翻，腳尖一點整個人沖天而上，恰好躲過奚玉棠一擊，待整個人升至最高後，驟然俯衝，挾著一往無前之勢直指對手天靈蓋。

奚玉棠腳下一點，法輕飄如紙片般直退數尺，於擂臺邊緣穩住形，蕭雲晗一劍走空，劍尖挑起擂臺青磚，層層疊疊直沖而來。奚玉棠面不改，淩雲步起，忽然消失在原地。

「晗哥哥小心後！」

一個悅耳的聲音驟然自擂臺側方響起，下一秒，奚玉棠無聲地出現在蕭雲晗側，又是輕飄飄兩指點出，而蕭雲晗聞聲立刻轉，那兩無無求的手指恰點在了他橫擋而來的長劍劍之上。

時間彷彿停滯了一秒。

只聽轟然一聲，兩人真氣激下，空氣層層起伏如漣漪，直接將圍聚於擂臺周圍的觀戰者齊齊震退三尺，蕭雲晗直退數步，奚玉棠則紋不，只將所有力道卸腳下，在青磚擂臺上踏出了寸深腳印。

觀禮臺上，宋季同搖頭歎息，「雲晗師侄的沖雲劍練得不錯，然奚教主怕未出全力。」

他聲音不小，一時間整個觀禮臺寂靜無聲。衛寒立於宋季同後，向奚玉棠的目變得熱烈，握著劍鞘的手了又，恨不得自己立刻下臺代替蕭雲晗。

歐玄疑皺眉，「此式似是同林禪指略有相似……」

「阿彌陀佛，只相似罷了。」林高僧淨心合掌而答。林功法不外傳，眾人皆知，倒無人反駁淨心的解釋。

聽到淨心的話，越清風微微蹙了下眉，向擂臺的眼神晦暗不明，不做聲地放下酒盞，雙手攏於袖下悄然。

從他多年前認識奚玉棠開始，他便知武是針線，攻擊淩厲法縹緲真氣充沛，符合一個高手的所有特徵，然而自從這次相遇，似乎一直都在刷新著自己的認知——不僅是針線，還善刀，是左撇子，玩的一手好匕首，會用劍……如今還加上一個似像非像的林禪指，所學之龐雜，已超出他對的所有瞭解。

別的暫且不論，只這林禪指，淨心方才只言相似，卻未說為何會相似，話有不盡，反而倒像是在幫奚玉棠遮掩，便讓人忍不住聯想林和玄天之間，是不是有什麼關係。

……武學之道，各人追求不同，但通常都不患寡而患不均，如此多技，很容易為大患。大多數高手都會選擇於一至兩道，像奚玉棠這樣百花齊放的況極，即便是功法所需，也應當有與之相匹配的強大的意志力，否則越往後越容易出問題，甚至於走火魔。

上次兩人攤牌後，奚玉棠心境出現問題，這種形換旁人至需要閉關多則一年半載，則月餘，可卻只用了兩天三夜便了下來，且武功更臻一境……這只能證明，所習功法絕非一般。

然天地造化公平守恆，既然功法逆天，那麼一旦有一天走火魔，必更加棘手。

學這麼多，未必是好事。

見臺上奚玉棠應對有餘，沈七悄然鬆了口氣，拉過呂正低聲道，「蕭雲晗敢單挑棠棠定是有所依仗，你小心行事，見勢不對立刻出手，不要顧忌。」

呂正凝重地點了點頭。

臺上，奚玉棠飛快地掃了一眼方才出聲提醒蕭雲晗的子方向，確定自己並不認識對方，倒是蕭雲晗長呼了一口氣，向子的目有一瞬間的溫。

接著，蕭雲晗攻勢再次猛烈起來，奚玉棠不卑不，態度認真從容。相比對方的步步，輕易不出手，即便如此兩人也鬥了個旗鼓相當，局面膠著。

對手越鎮定，自越焦急。攻心之策奚玉棠玩得溜的很，很快便出了蕭雲晗的左手劍。

沖雲劍是雙手劍法，蕭承便是雙手使劍的行家，然雙手劍乃高階劍法，以蕭雲晗的功力還不足以將此法發揮自如，融會貫通，達到雙劍合一的境界。因此儘管用出了左手劍，招式一板一眼看來還是左是左右是右，只不過攻擊更為犀利，給對手留下的閃避空間更小。

對方雙手武，換旁人自然會有些捉襟見肘，但奚玉棠……有淩雲步啊！專業逃命二十年，奚小教主的淩雲步早已大，在蕭雲晗的雙劍下躲得不要太功好嗎？

對這等高手來說，用了雙手劍的蕭雲晗還不如先前，既然不能左手畫圓右手畫方，那在看來便是百出。高手對決講求心靜如水，專心致志，對手功利心太強，已是失了先機，此一戰在奚玉棠看來，必勝無疑。

不過雖然對方囂生死戰，奚玉棠卻並沒打算殺他，至多打到他昏迷數月，或乾脆廢掉武功。兩人段數相差不，若當眾下殺手，恐會坐實害死蕭承之事，蕭雲晗就算要死也不能死在擂臺上，事後，有大把方式弄死他。

再次抓住空隙，奚玉棠一改閃避風格，腳踩淩雲步欺而上，左手背於後，右手兩指左右一擋便功震開雙劍，接著還是那輕飄飄一指，攜著不可阻擋的勢，直沖蕭雲晗眉心！

觀戰眾人下意識直了腰，有人衝地站了起來，周圍安靜如死，彷彿天地間只剩奚玉棠這一指。

「不！」蕭雲晗面容扭曲，大吼出聲，法瞬間激發，舌尖一痛，一口噴出，地寸，整個人違背常理地猛然向後飛去，重重摔在擂臺邊緣，於千鈞一髮之際躲開了這一擊。

「晗哥哥！」還是那個子，驚呼一聲，過人群跑向蕭雲晗倒地的方向。

然而奚玉棠並沒有收勢，那一指之威彷彿如影隨形，剎那間便跟至蕭雲晗前，眼看便要點下，蕭雲晗怒吼一聲，棄劍抬腕，一個黑方盒忽然暴於空氣之中！

觀禮臺上，越清風倏然站了起來，不僅是他，就連歐玄、宋季同和柳曼雲也在剎那間失態而起——

「暴雨梨花針！」

話音未落，越清風已經不在原地，整個人利劍般衝向擂臺，與他一起的，還有呂正和江千彤，然而觀禮臺距離擂臺的距離，遠不足以救下奚玉棠，所有人都在這一刻閃過了同一個念頭——奚玉棠必死！

暴雨梨花針乃武林暗絕學，一招暴雨梨花有百上千針，針針淬毒，昔日唐家正是憑此一技傲立武林頂尖世家百年。然而隨著唐家沒落，此技已消失數年，沒想到今日竟落在蕭雲晗手裡。

他果然是有備而來！

「去死！」蕭雲晗扣了機關。

「棠棠！！」沈七瞬間失態。

「躲！」越清風劍已出手。

隨著機關開啟，無數黑毒針直沖奚玉棠面門，而自奚玉棠看到那黑盒子後，臉劇變，然攻勢已出，半前傾，斷無收手的可能，只能眼睜睜著鋪天蓋地的銀針襲來，避無可避！

電火石間，猛咬舌尖，真氣轟然發，於半途中強行側，借著出指的契機，單手劃出八卦半圓，將大半毒針全部捲袖風之中，其餘躲閃不及的，只能背抗。

一時間，只聽利的鈍響聲層出不窮，剎那便將奚玉棠的後背紮了刺蝟！

噗——

一口鮮吐出，奚玉棠被暗的衝勁帶的往前趔趄幾步，險些倒下。

越清風先於呂正、江千彤一步落在擂臺之上，手中劍花挽起，打落數枚暗後，剛好接住奚玉棠前傾倒的。他腳尖一旋，卻是停都未停地抱著人連續旋，將最後十幾銀針悉數躲開。

暴雨梨花針僅此一波，攻勢已絕，斷無再續可能。兩人站定，越清風抖著手於鼻尖一探，心中大石瞬間落地。

下一秒，一大力將他推開，越主後退三步，不可置信地向了眼前人。

「滾！別礙事！」喝道。

彼時呂正和江千彤剛剛落地，聽此一語均是一怔，卻見奚玉棠一玄袍浴，整個後背麻麻全是毒針，然而踉蹌兩下便強迫自己站穩，嘶啞著嗓音開口，「呂正，帶他們倆滾下去！」

呂正目瞪口呆，驟然迎上奚玉棠面後那雙已是震怒的眸子，心一滯，下意識看向了江千彤與越清風。

而奚玉棠卻是沒等三人，便忽然仰頭長天一嘯，周真氣迸發，只聽噗噗噗連續響，毒針被全數出，四面八方無差別攻擊！

越清風眼瞳一，整個人如風般飛速後退，呂正也在第一時間一把抓住江千彤連滾下臺，無數慘聲響起，卻是一些躲閃不及之人被連累中針。

所有人在這一刻全部震驚了，就連半倒在地上的蕭雲晗都彷彿見鬼一般。而奚玉棠卻在此時忽然向蕭雲晗，那雙眼，僅是對上一息便讓人膽寒至極。

蕭雲晗手忙腳地爬起來，再次舉劍而來，然令人心悸的是，奚玉棠居然不躲不閃，任憑雙劍分別刺自己兩肩，忽然出手，分指為爪，雷霆萬鈞地一把扣住了他的嚨，力道之大，手指幾乎陷了對方皮之中。

嘩地一下，奚玉棠單手將人整個淩空提了起來。

下一秒，只聽轟地一聲，蕭雲晗被狠狠摁進了擂臺青磚之中，鮮瞬間噴出——

「說！是誰給你的暴雨梨花針！」奚玉棠聲音冰冷刺骨，如同九幽深傳來，直刺蕭雲晗心神。

蕭雲晗一摔之下雙眼泛黑，想說話，卻被奚玉棠死死扣住嚨，一張慘白的臉發紫，下一秒便要窒息而亡。

「誰！！」奚玉棠怒極自威，隨著力鋪天蓋地襲來，地面青磚寸寸裂。

蕭雲晗痛苦至極，「你……為什麼……沒死……」

老子玩暴雨梨花針的時候，你他媽還在吃呢！

奚玉棠暴喝，「說！唐家哪個人給你的！」

唐家明明在幾年前外公去世後就已經被一把端了，為什麼還會有暴雨梨花針重出江湖？

餘孽到底是誰！

蕭雲晗雙眼泛白，痛苦地掙扎兩下，一口出，頭一歪，暈死過去。

整個武山練功場剎那間，悄然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