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寡人有疾》第25章
推倒
近日來,整個帝都的人都在造寡人的謠,寡人聽了,說不清是喜是憂,但另一個當事人卻聽得津津有味。
裴錚還沒過門便開始手寡人的家事了,以前是政外軍政大權一把抓,現在是肅清後宮排除異己玩兒宮斗了。其實寡人後宮也沒什麼人可以讓他斗的,邊除了人就是不男不的人,門口的侍衛倒是男人,但寡人到現在都記不住他們長什麼樣。
失事後第三日,易道臨便把事的來龍去脈查清楚了。
在大火中喪生的小卒是鴻臚寺的人,據鴻臚寺其他人說,那人原先手腳就不乾淨,因此蘇昀的玉珮是自己丟了還是被了也未可知。煙火堆放之是絕明火的,暖玉確實最有可能是引燃煙火的元兇。乍看上去,這不過就是一宗荒謬的意外,但易道臨是個謹小慎微的人,查到的遠不止如此。
「此番婚典所用的煙火俱由鴻臚寺卿指定採買,但微臣發現,有相當一部分煙火的規格和質量都不符合宮中採買標準,極易引燃,炸。微臣暗訪過那家煙火製造局,發現所有者乃鴻臚寺卿故,二人深厚,此次婚典所需煙火數量之多本該由帝都三家大製造商競標,但鴻臚寺卿以權謀私,讓故承辦所有煙火,才造以次充好的現象出現,釀了幾日前的慘劇。」易道臨一邊說著,一邊將搜羅上來的罪證呈放到我面前。
賬簿、劣質煙火,甚至人證,樣樣齊全……
我翻了翻賬簿,心緒有些低沉。鴻臚寺卿,說起來也算是蘇昀那邊的人。不久前裴錚才為了阿緒狠狠教訓了鴻臚寺的幾個混蛋。這件事到此算是水落石出了吧,說到底還是蘇黨的人犯的錯,但終究是與蘇昀無關,我稍稍鬆了口氣。
「易卿家,陪寡人走一走吧。」我推開證,背起手朝外走去。
差不多也要暑了,樹上已有蟬鳴陣陣。
蟪蛄不知春秋,那些朝生暮死的蟲子,可有寡人這樣的煩惱?
「蘇昀推舉你任大理寺卿,你這麼做,不怕被人說恩將仇報嗎?」我看著池邊柳,淡淡問道。
「蘇史推舉之恩,微臣心存激,但微臣只忠於陛下,忠於社稷,真相如何,便是如何。」易道臨斬釘截鐵地說。
我笑了笑,回頭看他。這人鼻樑直,目堅毅,比五年前了一青,多了三分風霜,倒顯得偉岸起來。
「你做得很好。」我讚賞地點了點頭,「大理寺的人可有為難你?」
「不曾。」易道臨回道。
他這話也不知算不算欺君,小路子的回報是,大理寺那群人整日懶懶散散,故意消極怠工,但似乎這也沒影響到易道臨,他自做他的,有需要的話吩咐下去,做不到的直接軍法置。第一次還有人來找寡人和裴錚告狀,彼時寡人正被裴錚按在梳妝鏡前,他手執象牙梳子幫我打理青三千,屏風那邊大理寺的幾個老臣提淚縱橫,彈劾易道臨有辱斯文。
裴錚的指尖若有若無地掃過我的耳垂,梳子輕輕刮過頭皮,讓我一陣陣麻。
「陛下,他們還在等你回話呢……」裴錚俯到我耳邊提醒了一句,我了下脖子,抖著說,「雖、雖說有錯當罰,但是易道臨這麼做也確實不對!」
「陛下英明啊……」屏風那邊的老臣三呼萬歲。
我輕咳兩聲,推開裴錚的臉,鎮定了心神說:「寡人會降職責罵易道臨的,下次誰再犯錯,不能用軍法打,直接讓他回家種蕃薯!」
外面頓時死寂了一片。
挨打,還是回家,自己選擇吧。
結果那群人呼天搶地地來,灰溜溜地走了,本指裴錚幫他們說話,結果裴錚從頭到尾只幫他們說了一句:「幾位同僚跪累了吧,不如坐下來歇歇喝杯茶?」
其餘時間,他都糾結於我的頭髮。裴錚說我的頭髮過於細,著手好,但是不易扎髮髻。我了他的頭髮,對比一下,果然還是他的更烏黑發亮。
上床之時,裴錚將他的一縷長髮與我的糾纏結,笑說這就是「結髮為夫妻」之意,我仰頭看著他眼底的盈盈笑意,一時竟失了言語。
我小的時候便纏人,尤其喜歡纏著三爹四爹陪我玩。母親說,三爹和我一樣孩子心,喜歡陪我玩,四爹有耐心又有心,喜歡被我玩,自己比較無良,只喜歡玩我,雖然有些無恥,但到底勝在坦白……
長大了些許,我便開始一個人睡了,偌大寢宮,偌大的床鋪,只有我一個人,怎麼翻都翻不到邊,但是卻經常夢到自己從床上摔下去,心一輕,腳抖了一下,從夢中驚醒過來。慢慢地也習慣一個人睡了,到後來整個帝都都只剩下我一個人,有時候半夜驚醒過來,就盤坐起來,用被子把自己裹得的,咬著被單一角,看著崇德宮外高懸的一明月。
好像花了好多年才習慣一個人,如今卻不過兩三天,就習慣了多一個人,容著他登堂室,容著他抱我吻我……
一開始只是想讓他住得遠遠的,結果他進了我的寢宮;想讓他地鋪,結果他搶了我的床;想讓他睡另一邊,結果他一翻抱住了我;抱就抱吧,他還喜歡拍我的背——他難道不知道我最喜歡別人拍我的背哄我睡覺了嗎!
人真不能有底線,不然會被別人一直刷新底線……
唉,裴錚啊……寡人該怎麼辦……
「陛下,有心事。」易道臨的聲音讓我猛地驚醒過來,勉強勾了勾角,笑道:「你都看出來了。」
易道臨沉默了片刻,問道:「陛下讓微臣出來,是想跟微臣說,還是想讓微臣猜。」
我挑了下眉,忽地有了興致。「你猜。」
易道臨也不推托了,開口便道:「陛下可記得當年我說過的那句話。」
我心念一,疑道:「絳紫奪朱,非之禍也?」
「今日,也是這句話。」易道臨淡淡道,「陛下,為裴所憂,眼中有為難之。」
我了臉頰,苦笑了下。「這麼明顯?為何你不猜是蘇昀?」
「兩者都有,但方纔,陛下想的是裴錚。」
「?」我笑著問,「你何以如此肯定?」
「陛下想這兩人時,神不同。」易道臨解釋道,「當局者迷,陛下看不清自己的表罷了。」
我心頭一震,瞳孔一,許久之後才幹笑道:「寡人還以為易卿家你只知公務不解風,倒是寡人錯看你了。那你說,寡人想起裴錚時,是何種神?」
易道臨想了想,給了我一個很生的比喻。
「養了十年的豬終於了,該殺,又有了,捨不得;不殺,十年努力皆白費,放不下。」
我拍著欄桿哈哈大笑,賞了他一個字:「絕!」
甚是不妙,恐怕我以後看到裴錚都會聯想到豬了。易道臨,真狠啊……
易道臨一不,面無表地看著我前俯後仰,問了一句:「那陛下究竟是捨還是不捨?那個計劃,還繼續嗎?」
我的笑聲戛然而止。
一陣風拂過春池。
「繼續吧。」我啞著聲音說。
我回到崇德殿的時候,看到裴錚在下棋,對手是賀蘭,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賀蘭起向我行禮,裴錚只是笑著點了點頭。
我頓時想到易道臨的話,想笑,又忍著,不有些糾結。
乾咳了兩聲調整狀態,我問道:「賀蘭,你近日好些了嗎?」
幾日前他有些萎靡不振,加上驚傷,調養了三四日臉總算好看了些。聽了我的問話,他微笑回道:「謝陛下關心,草民已然無恙。」
我嗯了一聲,狐疑地掃了裴錚一眼,後者自覺答道:「微臣見賀蘭終日悶於房中,多事請他過來下盤棋,還請陛下勿怪。」
看他那幾分愜意幾分得意的微笑,我忽然覺得自己忙得團團轉像個傻瓜,惱怒地瞪了他一眼。賀蘭察覺到我的不悅,忙告辭離開。
我走進看了一眼棋局,已到了收階段,看上去黑子呈現倒優勢,毫無懸念了。我正思索著,忽被裴錚在腰上一勾,攬懷中。
「誰又惹你生氣了?」他的右手在我背上順著,下擱在我肩上,說話間熱的氣息都拂在我脖頸間。
我冷哼一聲,想避開,又捨不得背上那隻手,於是推開他的臉說:「你找賀蘭來做什麼?有什麼居心?」
他拉下我的手握在掌心輕輕,「我告訴他,他父親不是我殺的。」
我驚詫地眨了下眼,「他信了?」
裴錚笑著點點頭:「他信。他說人不是我殺的,是我派人殺的。」
我噎了一下。「那他還肯和你下棋?」
「此子非常人啊……」裴錚輕歎一聲,「我被他殺得潰不軍……」
「什麼?」我猛地看向兩人的棋盒,這才發現執黑的是賀蘭!「你竟然輸了?」
裴錚聽了這話非但不沮喪反而很高興,饒有興味地看著我,「豆豆,你覺得我該贏嗎?」
呃……誰讓他看上去一副無所不能的樣子……
「我說過,白天不許我豆豆!」我惱怒地推開他一次次近的臉。
「嗯,你喜歡我床上喊你豆豆?」裴錚故意曲解我的話,笑得意味深長。我面上一熱,掙他的懷抱,站得遠遠地瞪著他,咬了咬下,輕哼一聲,說了句同樣意味深長的話。
「裴錚,你這隻豬!」
「什麼意思?」裴錚瞇起眼。
我吐了吐舌頭,哼哼笑了兩聲,施施然轉走開,卻又被他長手一撈,抓了回去。我抬起頭對他怒目而視:「你敢欺負我,過兩天我父君二爹三爹四爹五爹來了,就讓他們把你閹了!」
裴錚挑眉笑道:「你捨得嗎?」
「呸!」我掙扎未果,索放棄掙扎了,認命地讓他抱著,「捨得,當然捨得!」
裴錚理解地點頭微笑:「你們人總是口是心非的,我知道你捨不得,乖,告訴我,剛剛為什麼那麼說?」
我自然不會出賣易道臨,於是嘿嘿一笑,說:「因為你長得像豬……」
「我像?」裴錚樂了,「你不覺得自己更像嗎?」說著右手在我面上了,「圓圓的臉蛋。」左手不老實地上我的腰,輕掐了一把,「滾滾的腰。」又落到我上,輕輕一托,曖昧地問:「要我繼續說嗎?」
我惱得渾打,猛然發覺放眼整個帝都,好像找不到第二個能惹我生氣的人了,只有眼前這個人!
我恨極了他得意的笑臉,一咬牙,雙手攀上他的肩背,仰起臉咬上他的下。
裴錚!你這隻豬!養了就該宰!寡人要吃了你!
我抱他的脖子,突然不知從哪裡發出力量來,把他撲倒在長榻上。榻上的矮桌被他一手推落下去,黑白棋子打翻了一地。我坐在他腰上,俯嚙咬著他的雙,舌尖嘗到的腥味,讓我幾乎大發,恨不得一口咬碎了他吞下去。裴錚的手在我背上游移上,一隻手按著我的後腦勺,幾近貪婪地擷取我口中的氣息,料聲中夾雜著彼此抑的息聲和急促的心跳。裴錚的手臂箍著我腰,力氣之大彷彿要將我進他的骨之中,我吃痛地悶哼一聲,終於氣力用盡,放棄了主權,在即將被他反推倒的那一瞬間,門口傳來一個聲音。
「哎呀,豆豆兇猛的嘛……」那人極盡猥瑣地嘿嘿一笑,又說,「二哥,我們是不是來得不是時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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