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天已經漸漸秋了，風一天比一天涼。

最近倒是出了件大事。

李薇聽玉瓶說宋格格有子了。

“格格，咱們送點什麼過去啊？”玉瓶問。

無數穿越前輩教育：送最不會出錯的。

道：“拿兩個五兩的銀錠，讓人打一對實心的小兒用的鐲子。上頭也不要什麼花巧，刻個百子千孫的吉祥話就行。”

兩天后，玉瓶就把鐲子拿來了。銀子沉，實心的圓鐲，看著也就小指細，拿在手裡卻是實實在在的墜手。鐲子上篆刻了四個字，百子千孫，旁邊飾著一些浮雲。

李薇看了看就讓玉瓶送過去了。鐲子是不值錢，但配上小格格的份卻無比合適。

正院裡，福晉照樣在抄經，但今天抄的卻總是不行，筆下的字失了那份圓融通達的意味，只能一遍遍返工。

看抄廢的都快有一摞了，福嬤嬤在旁邊瞧著，心都疼碎了。

一直覺得李格格太四阿哥的寵，總是盯著，可福晉卻說宋格格有好長時間都沒靜了，雖然天天到正院來請安，卻從不去找四阿哥，有些不對頭。

福晉就在四阿哥來時提了提宋格格，就是說四阿哥有些冷落了。可是，等四阿哥去了宋格格那裡，一夜後居然傳出有孕的消息。因為已經滿了四個月，四阿哥讓人傳了太醫。

確定後，四阿哥就待福晉好好照顧這一胎，畢竟是親後的第一個孩子，不管男都很重要。

福晉聽了，裡的苦都要泛出來了。是和四阿哥親近的太嗎？可一個月裡，四阿哥也要在的屋裡歇十天的啊。

再說，論起歇的日子多，最的是宋格格，最多的是李格格。

所以還是看誰有福氣吧。

福晉寫完‘雨曼陀羅、曼殊沙華，栴檀香風，悅可眾心。’後，還是拿刀把這一節裁掉了。

世間子各有各的好。不必去羨慕宋格格的福氣，也不去爭李格格的寵。只要做自己，把‘四福晉’做的最好就行。

因為除了，再沒有第二個人是‘四福晉’。

宋格格這胎懷的相當安靜，幾乎沒聽過什麼消息。四阿哥在剛得到好消息時高興了幾天，多去宋格格那裡歇了幾回，但沒幾天又回到李薇這裡了。

李薇在侍候他的小一年裡，發現四阿哥是個很自我的人。他在外面是什麼樣，沒機會得知。但就在後院裡這幾個人之間，四阿哥絕對不管什麼平衡，他喜歡誰就在誰那裡歇著。

還在害怕福晉生氣，宋格格不平，可他是一點也不在意的。見他這樣，也不敢多說什麼。惹惱了他可沒好果子吃，又不是腦殘聖母。

今後哪怕福晉和宋格格為此記恨，也都接著。

因為四阿哥常來，對的屋子他自然有他的審，於是各種，名貴古玩慢慢在的屋裡越來越多。

有時看了都害怕，忍不住想，要是福晉往的屋裡走一趟，‘奢侈’這兩個大字算是鐵定要印在的腦門上了。

四阿哥幾乎天天來，而且他對自己佈置的屋子相當滿意。

今天用完膳，說是書房裡還有功課未寫完，一會兒再過來歇息。等他走後不久，蘇培盛使人抬過來一面四扇的小炕屏，說是要擱在平常坐著繡花的西廂。

炕屏往上一放，恰好擋住從門那邊過來的視線，整個屋子巧妙的給隔了兩個互不干擾的空間。

不得不說，這麼一擺確實漂亮多了。

擺好炕屏，蘇培盛回去覆命了。留下李薇對著炕屏又是欣賞又是煩惱。

這炕屏，包括這屋裡大大小小添置的，還包括四阿哥那個大件兒，對來說都是甜的負擔。是既喜歡，又不敢手。就是已經擺在屋裡的，也讓忐忑不安。

大概是現代的特點，對著四阿哥總有當小三撬人牆角的覺。

要真是個古代倒好了，們肯定不會有‘四阿哥不歸我’這樣的錯覺。就像五阿哥屋裡的兩個格格一樣，們一進府，所有的念頭就是‘把所有的人都趕走，阿哥就是我一個人的了’。

如果跑去跟們說‘阿哥和福晉才是天生的夫妻，們這些格格應該自慚形穢，自我批判，當個安安分分生兒育的小妾就好’，那們一定會覺得腦子進水。

如果再說‘道德更重的應該直接去自殺，再不濟也要保持和心靈的純潔，在後院當尼姑就好。如果要追求，應該選擇沒有親的男子——前提是有手段從阿哥的後院完完整整的出來’。

這就是天方夜譚了。

就連李薇都覺如果對人說前半句，反而更像奴堅強。難道這麼快就把當一個合格的小妾當終職業了？而後半句，就算再腦殘也不會去做的，那純粹是神經病。

上學時，很喜歡老師講的一句話：人的立場，應該是由條件和環境決定的。

通俗點兒說，在哪個山頭就要唱哪個山頭的歌。

李薇打算向五阿哥的兩個格格學習，生命不息，鬥爭不止嘛。對來說，爭與不爭已經不是問題了，爭到什麼程度，才是要把握的問題。

等秋天第一茬韭菜下來之後，李薇就跟膳房說要吃豬韭菜餡的餃子。

第一茬的韭菜，多啊。是見膳房給的粥菜裡放了醃韭菜才知道，哦，原來韭菜已經下來了啊。

必須吃餃子！

玉瓶去說過後，馬太監就苦笑搖頭：“這個李主子，人不大，花活兒可不啊！”有現在就吃餃子的嗎？想吃這個餡咱吃包子不行嗎？

劉太監道：“廢什麼話啊？主子要什麼還要跟你商量？趕麻利的去！挑最的韭菜，找兩個好手來拌餡。”

最後送來的是三種餡的餃子。

李薇點的韭菜豬，素餡的韭菜蛋，三鮮的蝦仁、海參、干貝。

結果點的韭菜豬沒吃幾個，卻把三鮮的幾乎給包圓了。李薇吃的牛滿面……味道好鮮甜！

屁民沒吃過這麼好的東西。也是今年才進宮，在李家時這種等級的餃子餡也不是他們能吃的。皇宮裡還是有好東西的。

李薇突然覺得是空守寶山卻一點也不知道！居然一直拿民間小吃來　宮中的廚們。

等四阿哥從上書房回來了，就看到一臉滿足。

“有什麼好事？”他笑著拉著的手坐下，目掃了下的肚子。

李薇忍不住跟他說：“四爺，今天膳房送來的餃子特別好吃！”

四阿哥倒是門兒清，反過來問：“你中午要的是餃子？”他在宮裡住了十幾年，從來沒聽說過膳房這個時間包餃子的。

肯定是要的。

“我早就想吃了……”拉著他的手指撒。以前想吃餃子出門買兩袋，什麼口味吃不到？不吃速凍的也可以自己包，別的不敢誇口，調餃子餡可對味兒了！

在李家時，想吃這個也要對著阿瑪額娘撒，所以也多知道，這個東西不到季節吃是有些怪。

但也不是一點都不行。餃子還沒那麼神聖。

宮裡規矩大心裡有數，但想想看，不過一道餃子而已。在四阿哥邊如此寵，吃盤餃子不算特別出格，於是就跟膳房要了。

最要的是，這東西不難得。要是吃道菜要殺七八十條魚，只吃魚鰓上的那一疙瘩　，那奢侈，只是一盤餃子，就是四阿哥知道了也不會生氣的。

果然，四阿哥說：“什麼餃子那麼好？讓他們晚上也進一份上來。”

等膳房晚上把餃子送來，他嘗了一個，一臉平常，對這麼喜歡反而奇道：“這就是你說的好吃的不得了的餃子？”

他的表太不可思議，李薇就著他的盤子吃了一個，那鮮甜在裡彈開來，整顆的蝦仁，包含濃的　，瞬間又被征服了。

他被逗笑了，把一盤子都推給道：“既然喜歡就都吃了吧。真是，可見你是沒見過多好東西。”後來他在一旁看著把一整盤都吃了，邊看邊笑。

晚上，他又拉著消食。兩人在帳中如觀音對坐般面對面坐在一起，坐在他的上，抱著他的脖子，被他掐著腰上下起伏。

的酸的連他的腰都夾不住，只能抱著他哭著求饒。

“四爺……四爺……嗚嗚嗚……饒了我吧……”

哭的靠在他的脖子不停的蹭他，最後用發抖的牙咬住他的肩膀。

早上，四阿哥起來時，李格格自然還睡的人事不知。蘇培盛在旁邊盯著小太監小宮侍候阿哥更，只隔著一道屏風，李格格輕淺的呼吸聲，偶爾帶著不適的　悶哼時不時的傳過來。

四阿哥就一臉小得意，直到頂著星星往上書房去的路上還角微翹。

雖然是太監，但蘇培盛也不是不能理解四阿哥得意的心。把一個喜歡的小人兒弄的下不了榻，是值得驕傲的。

中午在上書房用膳時，四阿哥只撿幾道還算清淡的菜吃了兩口，米飯是就湯乾咽了兩碗。吃完後上膳太監撤膳桌時，他對著膳桌上一道魚翅螃蟹羹看了幾眼。蘇培盛正納悶，四阿哥小聲對他道：“讓膳房備上這道菜，晚上我看書晚了要用。”

吹牛。

蘇培盛侍候四阿哥有十年了，最清楚這位爺不吃這種稀糊糊一樣的羹，每次看到都要皺眉。

這菜是給誰的他一猜就知道，悄沒聲的下去傳話了。這菜確實需要讓膳房先備著，螃蟹要早點兒去領，魚翅也要開條子進庫房拿。

晚上，四阿哥照例歇在書房，傳了晚點上完膳後，賞給福晉四道菜，宋格格一道菜，李格格一道羹。

蘇培盛的徒弟張德勝小心翼翼提著食盒把這道魚翅螃蟹羹送到李格格，站在外邊等著吃完才去回去回話。

他去的時候前面一個人正在說福晉很喜歡四阿哥賞的四道菜，說鹿筋做的尤其味地道。

四阿哥點點頭，等前面的人都下去了，張德勝上前，站在三步遠的地方，低頭道：“李主子跪謝主子爺賞的羹，說以前從來沒嘗過。”想了想，眼角瞄了蘇培盛一眼，又加了一句：“李主子就著米飯全吃完了。”

四阿哥幾乎能想像到把這道名菜當湯泡飯吃了。

想著那稀糊糊的湯羹泡在米飯碗裡他就沒胃口。張德勝看他臉不愉，頓時害怕的都了。

蘇培盛見他這沒出息樣就生氣，使眼轟走張德勝後，上前悄悄給四阿哥換了碗茶。等了一會兒，才見四阿哥回神喝茶。

見四阿哥無打采的看著窗外欣賞月，蘇培盛覺得主子爺大概是還想到李主子那裡歇，只是若是去了又要做那事。

何必呢？年輕阿哥喜歡子又不是什麼缺點？皇帝每夜都召妃嬪伴駕也沒什麼啊，有時一夜能召兩三個人呢。龍馬神嘛，是好事啊，顯得勇武。

何況四阿哥還年輕，就是每日都幸李主子又怎麼樣？說不定李主子還高興呢。

偏四阿哥自己非要管住自己，今天做了，就非要歇兩天。也不見他累，沒事還發怔還想。蘇培盛實在不明白。

李薇這邊一氣吃了兩碗米，頂的胃有些漲，就站起來練字，一邊還在回味剛才那湯羹鮮的味道。

玉瓶在旁邊給的新旗袍繡領子，兩人有一句沒一句的閒聊。

突然李薇冒出來一句：“現在是吃螃蟹的季節啊。”

玉瓶頭也不抬：“那東西寒重，不能多吃，您可快到日子了，吃了非肚子疼不可。”

也是。李薇略有些可惜。

宋格格還懷著孩子，福晉雖然不管們每天吃什麼，但也有個大概的範圍。李薇平常點的羊並不出格，滿人吃牛羊比豬的時間長多了。但要是想吃螃蟹可有點問題，這東西不是份例裡的常備材料。

要不是四阿哥今天送了螃蟹羹來，都忘了這回事了。

想起以前在李家時，河蟹便宜可以隨便吃。進了宮反倒吃不上了。

結果李薇晚上做夢都是螃蟹，小河蟹的腳細，殼又，最喜歡把小河蟹的腳用油一炸，再用辣椒一炒，直接咯嘣咯嘣的嚼著吃啊！

早上起來，夢裡的口水流了三千尺。越吃不上越想的厲害。中午玉瓶問吃什麼，卻想現在跟膳房說晚上吃蟹黃包子來不來得及？

最後還是點了個百果蝦仁解饞。

玉瓶問還要不要別的？

想著螃蟹，道：“……再來個溜魚片吧，來個魚丸湯。”

玉瓶後知後覺：“格格是想吃魚嗎？”

“嗯，差不多吧。”

等玉瓶去膳房的路上還在想著，李格格無打采的是想念四阿哥了？今天四阿哥一定來，到那時格格就該高興了。

想起四阿哥對格格的心，玉瓶心裡也滋滋的。

倒是膳房的劉太監聽到這份菜單時明白了，旁邊的馬太監沒話找話：“原來李格格吃魚啊。”

牛太監也跟著奉承：“那我去給李主子挑兩條點的魚。”

劉太監呵呵笑，等沒人時跟牛太監待了一聲，讓他跟慶司打招呼，最近阿哥所這邊要幾簍秋蟹。

牛太監滿口答應，立刻就要去，拳掌的道：“現在正是吃它的時候啊！前天我去慶司的時候都瞧見了！個頂個都有七八兩重呢！”他心裡不由得想，要是哪個阿哥吃著好了，他也能賣個好！

下午，四阿哥從上書房回來後，先去了正院看福晉。

福晉這段時間天天抄兩卷經。四阿哥知道了也沒說什麼，他讓抄一卷，偏要抄兩卷。知道上進是件好事，但……也略有點沒把他放在眼裡的意思。

四阿哥不是不明白，福晉這是為了討好他。

以前他剛進上書房時，師傅佈置十張大字，他回來要寫二十張。皇阿瑪說每講一篇書要讀一百二十遍，背一百二十遍，他每次都要出時間來多背個三五十遍的。

他當時是想努力再努力，表現的比其他人更好些，好讓皇阿瑪和師傅看到，誇獎他，喜歡他。好把其他的兄弟比下去。

但現在看到福晉這樣，他卻覺得這人不聽他的話，有些生氣了。

這讓他想到或許當年，他也做錯了。

現在宋格格已經有了孩子，他不由得想像一下，如果以後他的阿哥每篇書多背三五十遍，他是會覺得他努力用功呢？還是會覺得這孩子是不是有些……笨？

不然，別人讀背一百二十遍就能記住，他就要比別人多花三五十遍的功夫？

不過福晉是為他才辛辛苦苦的抄經的，他只要想起的心意，那一點火氣就都散了。

只是他也不會再多說什麼。比起宋格格以夫為天的順，福晉是有大主意的人。

這樣的福晉……讓他想起曾經的滿蒙子，們手握丈夫帳中一半的權力。而做為一個阿哥，他還想起了關後的科爾沁和永福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