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9章

養心殿外，弘暉跟弘昐撞個正著。

弘昐趕先行禮問安，“大哥。”

弘暉看弘昐是從養心殿裡頭出來的，想起最近聽說弘昐常去聽審隆科多的案子，大概是皇阿瑪他過來問問的，主道：“是佟家的案子？現在怎麼樣了？”

弘昐愣了下，道：“刑部的大人正審著。”

這句話說了跟沒說一樣。

但弘暉卻不能在養心殿外追問。他仿佛寒喧般問了句，弘昐也算是答他了，那就只能到此為止了。

弘暉笑笑，給弘昐讓開路。弘昐笑道：“我還要去給額娘請安，大哥是來給皇阿瑪請安的？”“……是。有幾天沒來跟皇阿瑪請安了，今天特地進來。”自從搬出宮後，弘暉發現他不像以前那樣能被皇阿瑪時時帶在邊了。

以前雖然他名義上是住在宮裡，可是近兩年幾乎都是被皇阿瑪走到哪裡，帶到哪裡。

他猜測皇阿瑪這是想看住他，雖然看似是看重他才把他帶在邊，但事實上比起弘昐三兄弟已經在六部轉，上朝寫摺子比起來，他每日所做的竟然還是讀書寫文章給皇阿瑪批閱，跟最小的六阿哥弘昫一樣。

所以他才想搬出宮，這樣他才能接更多的人。

果然，就像他想的一樣。縱然是在去年年前匆匆建府，但找上門的人確實更多了。他就像一下子開闊了眼界，見到了不一樣的風景。

可是佟家突然出事，一家子連主子帶下人全數下獄，他對此也是一無所知，結果卻有不人都認為他應該是事先得到過消息的，甚至認為烏拉那拉家之前與佟家的親近也是刻意的。

府門前一下子冷落了下來。

剛安特意帶來了消息，道就算是已經被抓進去的隆科多也覺得弘暉會救他。

“主子，隆科多只怕是在裡頭等著您呢。”剛安苦著臉道，“他們要是在裡頭胡說八道怎麼辦？”

剛安悄悄問他：“主子，佟家到底是因為什麼才進去的？我在外頭是半句都沒打聽出來。只能讓人去送些吃的用的，再塞些銀子，托人在裡頭照顧著，免得他們了委屈。”

弘暉也是一點都不知道。

兩兄弟錯時，弘暉看弘昐仿佛是有話想說就停了下腳。

結果弘昐對他道：“大哥，皇阿瑪是向著你的。”

向著他？

弘暉在走進養心殿時一直在想這句話。弘昐說皇阿瑪向著他，他卻一直覺得皇阿瑪心裡屬意的太子是弘昐。

這真是太可笑了。

另一邊，弘昐正往永壽宮去。他沒有從養心殿后面繞，而是出來後走月華門。

永壽宮前的太監看到他過來立刻就迎了上來，一面讓人進去傳話，笑道：“二爺來了。”

李薇知道兒子進宮來了，也知道他去過養心殿就一定會過來，早早的就準備好了點心。想的就是他進宮前先去過刑堂，估計那裡的場景不太好。弘昐說過這幾次要去刑房，早上都不敢吃飯。

給弘昐準備的就是涼拌面，還讓人去養心殿問四爺要不要。

弘昐吃完一碗拌面再加一碗黃瓜丸湯，道：“我剛才在養心殿上大哥了。”

李薇一怔，歎了句：“你阿瑪昨天才跟我說的。”

四爺昨晚跟歎，弘暉的運氣太壞了。

本來去年孝敬皇后沒了，他要守孝一年，今年該親的。結果今年又遇上了太皇太后這事，他的親事又該往後延了。

為了安這個兒子，四爺給他挑了兩個格格送府裡去了。

……其實有時候李薇對四爺表達父的方式有點不太適應。

他說要挑秀，要挑的人是，他昨天說的，今天就讓人把前年的秀名冊找出來了，還要讓人去看這兩年間秀裡有沒有已經訂親的，或者人沒了的，好給弘暉挑人。

再說今年的選秀又泡湯了，等明年選的時候，想想會攢下多大一批需要他指婚的人家啊。

四爺已經發旨說愈齡的都可以自行聘嫁，想讓他下旨賜婚的也可以上摺子。

他覺得自己這樣可和藹了。李薇覺得也是，什麼皇帝能跟臣子這麼說呢？但臣子也能這麼直白的跟皇上要恩典嗎？

四爺在外面的形象可不像是康熙爺那麼好。

他也在發愁這個事，可讓他開放戶部讓員們都能來借銀子收買人心，他也不願意。

然後他發明了養廉銀。

李薇能看到他的努力和忐忑，知道他是多麼的想當一個好皇帝。最好還能是被人戴的，歌頌的好皇帝。所以他一被人罵就不高興。

覺得他可能有點玻璃心……

除了外面的員，他也盼著兄弟們說他好。

前幾日五爺已經自孝陵回來了，跟著就是他升郡王的儀式。四爺打算等五爺進宮謝過恩後再去圓明園。看樣子他是打算冷落五爺和九爺一陣子了。

取而代之的，是最近才被四爺帶在邊的十七爺。

十七爺其母陳氏是康熙爺末年還算喜歡的一位漢妃，不過在康熙朝一直是庶妃。四爺登基後，凡是育有皇子的都封了太妃，陳氏為勤太妃。不過勤太妃是太妃中的小明，還不如生下康熙爺腹子的靜太妃顯眼。

在康熙爺去後，留下來的這群還沒出宮的兒子們就都了四爺的責任。四爺給他們娶妻開府，長兄如父的扶養他們長大。

比起前頭的三、五、七、九這些年長的兄弟們，年紀小的從十五爺起，個個仿佛都天生的對四爺十分嚮往。

十七爺也是早就等著四爺想起他了。

九爺一下去，四爺把後面的幾個兄弟過來，就打算把十七爺給提起來了。

李薇心裡有數，跟著就提了勤太妃的待遇。

聽說十七爺現在更是把四爺當好人了，四爺都跟笑著說：“朕都以為是不知道什麼時候又多了個兒子了。”

李薇陪著他笑：“呵呵呵。”

四爺更要笑了：“又酸了？朕連說說都不行？”

看他開心，李薇就陪他鬧了一場關於吃不吃醋的口角司。

四爺喜歡腦補吃醋，也樂意吃些撲風捉影的小醋來逗他開心。

既然今天弘暉來了，四爺中午肯定是陪兒子吃飯了。

李薇就把弘昐留下陪用，母子兩人也能說說話。

弘昐坐下說笑一陣就看出他有心事了，問他有什麼為難的，他搖頭：“兒子不是為難。兒子只是……”

弘昐想勸勸弘暉。

他已經看出來皇阿瑪的打算了。可他也看出來了，弘暉不打算認命。

可他要是去勸弘暉，不說弘暉信不信他的話，連他自己都覺得可笑。他能對弘暉說什麼？皇阿瑪已經不會立你了，你不要再做別的事，多做多錯，從此就乖乖在府裡當個閑王，學著在他手下當臣子？

這不是勸他，這是在刺激他。

只有勝利者才會去憐憫失敗者。李薇記得之前弘昐也曾經對弘暉有對抗意識，那時的弘昐就像一柄出鞘的劍，殺氣騰騰。

可現在他已經沉澱下來了，他甚至開始去思考怎麼對弘暉。

李薇只高興弘昐領會到了四爺的意思。他沒有想著怎麼把弘暉給一掌按死，趁他病，要他命。而是開始轉過來想怎麼讓弘暉在不傷兄弟、父子份的況下服輸。

但這是不可能的。

四爺現在是打算用父子親來化弘暉。

但弘暉不是小孩子啊。在他想要權勢來翻的況下，四爺跟他玩以人，這科學嗎？

不過當四爺發現做為一個父親，他不能挽救弘暉後，他上做為皇帝的部分就會占上風了。

那時才是弘暉的死期。

李薇做為一個旁觀者，跟四爺相了半輩子，幾乎能想像得出四爺會怎麼做。也能會到真到那一刻，四爺會有多痛心。

他能輕鬆的置九爺，可換十三爺呢？如果今天換他必須暫時冷落十三爺，閒置他，他肯定會想盡辦法給十三爺解釋清楚，免得影響他們的兄弟。

十三爺都是這樣，何況弘暉？

李薇輕輕歎了口氣，對弘昐道：“……這件事，你不要手。”

弘昐心裡都明白，他知道他說了弘暉也不會信，何況對他來對更重要的是額娘和弟弟們，這些都比弘暉重要得多。

“我知道，額娘，我不會做錯事的。”他道。

李薇笑了下，安他道：“要是你不忍心，到時可以多求求。”

——弘昐對弘暉越好，越念著這份兄弟，四爺才越高興。

養心殿裡，一對父子沉默的用膳。

用過膳後，四爺起道：“走，陪朕出去散散步。”

弘暉連忙道：“兒子遵命。”

張起麟聽到就立刻讓人去準備，也不幹別的，萬歲沒說要去哪裡，他就跟在一邊，提前猜一下萬歲想去哪裡，他好人去清道。

四爺也沒去別，弘暉以為皇阿瑪是想去花園，結果四爺帶著他去了乾清宮前。

乾清宮前的空地極其廣大，七月裡的太又大得很，偏偏此時正是午時，張起麟跟在後頭一會兒背上就都汗了。他悄悄了把額頭上的汗，看前頭在白炙的太地裡慢慢散步的萬歲爺和大阿哥，拿不定主意要不要拿傘過來給主子們遮。

弘暉一直跟在四爺的後頭，父子兩人仿佛走的是同一條路。

他以為皇阿瑪要跟他說什麼，但半天卻一句話也沒有。

四爺道：“弘暉，你的兒子多大了？”

弘暉目前就一個兒子，就是側福晉烏拉那拉氏生的，還沒取名。他道：“二歲了。”

四爺點點頭，仿佛不經意，又極為輕描淡寫，好像只是父子間的一句普通閒聊。

“回頭朕封個貝勒給你，也好你能留個爵位給兒子。”

頭頂上的太照得人眼花，弘暉反應過來，他剛才愣住了嗎？

面前的皇阿瑪正回頭看著他。

弘暉慌忙跪下，膝蓋砸在地上，他伏下：“……兒子……謝皇阿瑪恩典……”

太這麼大，他卻打了一個寒戰。

好冷啊……

看著弘暉謝恩告退時踉蹌的背影，四爺看了眼就轉回頭了。

旨意在黃昏時就發下去了，李薇在永壽宮正準備去養心殿，哪知四爺已經過來了。

兩人在庭院裡剛好上，四爺笑著手過來拉回屋，笑道：“朕忙完了就過來找你，想你就要去找朕了。”

進屋後他換下的服裡外都了，李薇在屏風外拿到就說：“別忙著換，讓人抬水來泡泡吧？”

四爺在屏風裡答：“好。”說著他著脊樑板出來，脯倒是白得很，也有，但李薇沒有被男所迷，一眼就看到他曬紅的脖子了。

四爺曬著了臉上不顯，第一個顯的就是他的脖子。

等浴桶抬進來，四爺泡進去，李薇拿著藥水給他塗脖子。

這藥水是防曬傷，兼有白功效。

四爺泡在湧裡渾都被蒸紅了，哭笑不得的說：“朕又不是子，曬黑了也沒什麼吧？”

李薇：“抬頭。”

他配合的把頭抬起來讓的手在他的咽來去。

他要是真能曬蜂也不錯，可他卻是渾上下都捂得很白，就臉、脖子和腦門是曬黑的。

這誰能忍？

四爺就這麼仰著脖子放了個大雷：“對了，朕封了弘暉為貝勒，你看著賞東西下去。”

“好。”李薇順口道，“加厚兩分吧？”

四爺嗯了聲，跟著就覺到脖子下的小手停了，放在那裡的，他握住的手，再一看，薇薇愣在那裡了。

原來剛才是沒反應過來。

李薇沒想到四爺還笑，還有點遲鈍，“……弘暉封了貝勒？”

四爺還一本正經：“是啊，雖然他沒辦過差。但下頭的弟弟都是貝勒，封個貝子給他也太難看了，朕就抬了貝勒。”

如果說剛才只是約的覺，這會兒還能聽不懂嗎？

李薇坐在湧邊，高高挽著袖子，一手還拿著藥水瓶。

拿不準自己是不是應該現在就跪下磕頭謝恩……

不過這地上漉漉的，而且弘暉沒了希，也未必……

李薇卡了殼。

當然下頭都是生的。

不過現在就表示謝謝皇上你封了我兒子也有點太著急了。

四爺就看薇薇愣了半晌，左看右看，還一臉糾結的看地板，然後又鎮定下來繼續給他塗藥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