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3章

告祭完天地後至又折騰了五六天，李薇才出空來‘逃’回了圓明園。

大概是的名聲太‘響亮’了，來拜見皇后的人撲天蓋地，坐在那裡一天連口水都不用喝，一刻不停的見人，也不知道三個月見不見得完。

而且，聽弘昐說（這孩子現管著禮部），蒙古那邊的王公有先知先覺，早就打聽到四爺要封皇后而先一步進京，趕在這幾天給磕過頭了。自然也有後知後覺，聽說封後才往這邊趕來的，摺子是已經遞進來了，弘昐替數了一下，保守估計也有幾十個吧。

四爺笑話了一場，頭一次跟說起，其實他當年才登基的時候也有半年連晚上睡覺都做夢在見人，腦子沒有一刻停下來的時候。

“其實當年，朕也如你一般忐忑。”四爺握著的手歎道。所以那時他才要把薇薇放在他能看到的地方，有在就好像他心裡就有了底，不會恍恍然如踏夢境般。每回在養心殿忙了一晚上，回後殿就能看到。在前頭忙的時候心裡知道就在後面，讓人傳個話就能聽到聲音。

這麼近，就像兩人背靠背一樣。

所以，他沒有阻止逃回宮裡，哪怕再過半個月就要過頒金節了也一樣。

本來以為皇上、皇后今年會在宮裡過節，結果皇后奉太后回了園子，京裡的人才知道今年還是在園子裡過節。

下袍和冠，一切還跟之前一樣。印被放到九洲清晏，四爺又讓人替造了一方小印，上書‘同心永壽’四字，平時行印都用這個。

除此之外，為了私下給慶祝，四爺特意讓人燒了一窯瓷把九洲清晏裡的都給換了。聽說那地方現在還貴妃窯，而且現在竟然有人家以為貴妃窯出的東西帶彩，家裡有姑娘的，特別是有秀的人家都想從貴妃窯得一二件瓷。

不過貴妃窯的東西不出窯，哪怕是燒壞了在窯口就砸了的，連片碎瓷都不出窯。

於是就催生出了盜版貴妃窯瓷，聽說現在市面上炒得相當熱，一套一千兩都打不住。江南那邊的在豪門大戶都要特意進京來採辦，哪怕明知是假的也買回去給姑娘當嫁妝。

弘時現在在工部，不知想什麼呢，這孩子悄悄進來跟說他想賣貴妃窯的瓷。

李薇拍了這孩子一下，斬釘截鐵的拒絕了。

這是四爺給的，從出宮後就用四爺給燒的東西，小到一個喝水的杯子，大到擺在屋裡的半人高的梅瓶。這麼多年下來，窯工都換了幾茬，師傅帶徒弟，徒弟再熬師傅。

這是四爺的心意，誰都不讓。更別說賣了。

結果弘時舌燦蓮花的把給說了，什麼只是掛個貴妃窯的名兒，阿瑪給您燒的那些瓷樣都不讓流出去，咱們就是燒些新的，借這個名頭撈些銀子。

弘時說得心酸極了：“額娘，我進六部了才知道，國庫是真沒銀子啊。”主要是他在工部想幹點啥竟然從戶部掏不出銀子來，那兩尚書見了他都親熱得不得了的喊四阿哥，說要是四阿哥缺銀子他們能替他分分憂，但要是從戶部要銀子，呵呵，您得先能上朝給您皇阿瑪寫摺子才行。

弘時心都要碎了。弘昐和弘昀被封貝勒好像都容易的，怎麼到他就這麼難？去年那昭忠祠他蓋好了，皇阿瑪就誇了他一句。可見還是沒什麼功勞，弘時就憋著想再做出些績出來。他想管戶部要銀子，也是想在工部折騰點兒事，不管是改進什麼還是發明什麼，都缺不了銀子。

李薇明明記得四爺跟說去年有個七八千萬兩的國庫收……

不過銀子多了也是好事。就當為四爺分憂解勞啦。當皇上的肯定不嫌銀子多。

跟四爺一說，他的眉頭就皺起來了，摟著搖頭道：“不用。朕早就發話，那窯裡只燒你用的東西。”說罷沖一笑，迷得七葷八素的：“朕不缺那點兒銀子。”

忘了，四爺本質上是有些清高的一個人。就算這樣賺銀子容易的，他也不有些不屑去做。

李薇本想先說他了再把這事給弘時，因為清楚要是四爺知道這事是弘時先起的頭，他肯定要先訓弘時一頓。

弘時在他眼裡本來就活份過了頭。主意能打到長輩上，往小了說是他不拘小節，往大了說可有點犯上的意思了。

猶豫了下，還是把這事跟錢掛上了勾。

四爺就聽在那裡說理由，聽著聽著就笑了。

說，國家這麼大，需要用錢的地方那麼多，員們那麼貪，宮裡採買東西每年都要被他們扣去三左右……

李薇不知不覺就跑題了，等從宮廷採買柴炭說到每年宮裡都要掏的修宮殿的銀子時已經是咬牙切齒。

銀子都是從手裡過的！紅樓夢修個大觀園幾百萬兩，每年從手裡‘花’出去還看不見影的也有幾百萬兩。等於每年只是替四爺養紫城、暢春園和圓明園，再加上給京裡人的平時賞賜，就花出去了一個大觀園。

想起以前據說十三爺被人陷害貪銀子好像還沒有幾百萬兩呢。怪不得當時先帝都沒當回事，實在是這些銀子不算什麼。

也說明皇帝花銀子是何等的厲害！

“所以，能多一個賺銀子的門路也是好事。何況只是借個貴妃窯的名聲。”在跑題了十萬八千里後，李薇又把話題給拐回來了。

四爺邊笑邊點頭，聽還把這事說是現在當了皇后了，跟他夫妻一。

“日後我做幾門生意，說不定每年這幾百萬兩就不用從國庫掏了呢？”已經很久沒蘇過這麼大的了，李薇突然啊有點夢想真的錯覺。

話說現在再蘇一個就真能蘇大了吧？

不等暢想完畢，四爺抱著的腰，把臉埋在腹間一陣悶聲大笑。

抬起頭來眼睛都泛水了，他出的手帕了笑出來的眼淚，嚴肅認真的表示為皇后十分盡責，他與有榮焉，支持支援國庫的行。

“朕等著薇薇給朕賺銀子……朕等著……”說著又笑了，拍著的背笑哈哈的。

好吧，其實也知道這個有點蠢了。

事被一手給了弘時，四爺親自接見了他，據說這父子二人還真把這事認認真真的辦下來了。四爺沒有敷衍，他一向都是這麼認真，說到做到。他給弘時圈了幾個地方讓他去蓋窯場，還從貴妃窯裡分了幾個老窯工給他。

但接下來這件事就……沒那麼順利了……

貴妃窯一直走的都是神路線，要的就是這個外頭一塊都找不著貴重。採買盜版的都是明知是盜版才買的，真品，人家還怕買了回去再出事呢。

畢竟貴妃窯不許外流是大家都知道 ，聽說好像還為此死過人？據說是宮裡太監跟貴妃窯的窯工勾結，從宮裡查到外頭，當年的窯工幾乎都死完了。

最後，弘時的瓷真燒出來了，被李薇當特產賞賜給王公大臣們了。畢竟所謂的貴妃窯還是有點名氣的，拿出去賞人也不丟人。

弘時著實是沮喪了一陣子的，李薇也知道他想上進，想早日掙個貝勒。可要怎麼跟他說呢？

……猜從弘時到弘昫都不會封了。

四爺應該會把他們三兄弟留給弘昐來封。除他們之外，弘暉那件事後被牽連的各府到現在還沒重新封世子，這個恩，四爺也是打算留給弘昐來封了。

弘昐去年去了北邊，今年去南邊。四爺正在四溜他，聽說還打算讓他帶帶兵，跟十四爺一塊去噶爾丹那邊看一看。順便，十四爺的宗令卸任了，接任的是十六爺，安郡王。

十三爺還在休息，這兩年出來的越發了。但九門提督，四爺好像又改主意了，他跟提過一句：“先讓老十三頂著吧。日後讓弘昫或弘時來接這一攤。”

這個日後是多久以後，也不知道。

做皇后的第二年，四爺在孝敬皇后的祭日時找了個由頭革了弘暉的貝勒。理由自然是弘暉不孝。

弘暉這次是真心冤枉，可他遞來的請罪摺子，四爺一本都沒看，全都留中了。

李薇知道，四爺的心裡比弘暉更難。弘暉好歹還有個能怨恨的人，不管是還是四爺，不管他是認為是挑撥，還是四爺聽信讒言都行。

其實一眼就看出來了。

四爺這是想把弘暉也留給弘昐來施恩。

只是弘暉是無論如何也不會這麼想的吧……

他悶坐在屋裡不吭聲，坐在他背後輕輕的他的背給他順氣。

“胤禛，有我呢。就算是挨駡，我也跟你一塊挨。”說。

四爺笑了下，手到背後來握住的手，環住他的腰，把手到前頭跟他的手握到一起。哪怕看不到，也知道兩人的手是握在一起的。

隔了幾日，弘暉的請罪摺子又遞進來了。四爺給，讓放到書房的匣子裡去。放進去前打開看了一眼。

比起四爺連看都不敢看，對弘暉的摺子卻不會視如洪水猛，自然也不怕看。

一看就看了迷，直到四爺過來尋。

“看什麼呢？”他邊問邊過來，一眼就看到手裡捧的是什麼了，旁邊的匣子開打著，裡面都是弘暉遞過來的摺子。

四爺輕輕歎了口氣，坐在對面，像以前一樣對說：“他都寫了什麼，跟朕說說吧。”

李薇捧著摺子不知該怎麼起頭，實在是弘暉的摺子跟，甚至跟四爺想像的都不一樣。把摺子攤開遞給他，道：“弘暉寫了很多。這孩子，是真的在給你認錯。”

四爺聽這麼說才拾起摺子來，他坐這裡看得極其神，仿佛每一字，每一句都要品。天黑了，屋裡變暗了，宮們進來點亮了燈。

一直坐在他對面陪著他。

比起他來，看得一目十行，可見不是親生的，到底不可能真正的關心在意。比起弘暉在摺子裡寫的東西，更在意四爺的反應。

弘暉應該是真的認錯了。

他第一本摺子就寫他明白，皇阿瑪此時貶他是為了他好。在孝敬皇后，他親生額娘的祭日斥責他，以不孝為名，正是為了讓他遠離皇權，了被有心人利用的機會。

革了他的爵位，是為了留給新君施恩。

這都是皇阿瑪待他的心意，他真的全都明白。

跟著就寫了關於看詔的事，也確實是他的主意。或者說這裡頭有他的意思在，他也確實是想看詔的。

因為在孝敬皇后去後，他又出了宮，外人看著他好像是他已經被四爺‘放棄’了。但不知是他鑽了牛角尖，還是隆科多和八爺的話撬了他的心。

他在摺子裡寫的是‘如鬼迷心竅’般。

——他覺得四爺這是在保護他。其實心裡還是屬意他繼位的。

就是說在孝敬皇后死後，因為他缺有力的後盾，而且他當時的境也不好，如果此時四爺再一心想讓他當太子，說不定反而會害了他。所以為了保護他才會做出冷落的樣子來。

……這麼一說確實很有道理。

李薇也覺得哪怕是在弘暉那個位置上時，也不可能看得清楚當時的勢到底是什麼樣的。

那麼，到底是真冷落還是假的呢？皇阿瑪的心意到底是什麼？

這裡就有隆科多和八爺的‘功勞’了。在他們的說服下，弘暉打算看詔。

弘昌是他們計畫中一個相當重要的人。他是十三爺深為倚重的長子，其實他乾清宮的份倒不是最重要的。弘暉認為如果這世上有一個人可能會知道詔的事，那就只有十三爺。

但十三爺的不是弘昌能撬開的，弘昌也不敢引起十三爺的疑心。所以試探過一兩次後就再也不敢了。這才改為看詔。

這裡頭，隆科多和八爺就有了分歧。

隆科多是一心一意要把這差事給辦好的，辦得漂漂亮亮的，好再捧個新君上位。八爺卻抱著就算辦不，也要朵拉幾個墊背的，把事鬧大的念頭。最差也要把十三爺給害了才行。

兩邊目標不同，所以這才了馬腳，讓張保發覺了。

弘暾的事，弘暉是真不知。但他不知道弘昌是不是故意的。他在摺子中寫道‘弘昌與八爺相類’。二人都有玉石俱焚的意思。他自己不好，也要讓別人過不好。

但弘昌到底牽涉有多深，他不知道。因為當時他已經跟他們都疏遠了。

不過那個用帖子來互相聯繫的暗號是他想的，‘墨錠’是事變糟，‘書’是有證據或計畫，‘茶會’是準備見面。而且在他疏遠這些人後，沒有認真的限制剛安，所以說到底，他也有推卸不了的責任。

他沒有限制剛安的理由就很簡單了，放個會咬的狗在外頭，咬著誰都是他賺了。他只是沒想到剛安會來咬他。

‘心如鬼蜮，百鬼隨行’

弘暉道權勢迷心，讓他都變得不像個人了。這幾年做錯的事太多，連皇額娘去的時候，他都辜負了皇額娘。

他自請圈，不再出府。

李薇對他在摺子裡寫的東西信了八。餘下二，則是不知道該不該相信弘暉從此就變得清心寡了。

不過，不會對此發表什麼意見的。

四爺看完都已經很晚了。他卻連歎氣都沒有，一本本把摺子都收回到匣子裡，放到書架上，像是什麼事都沒發生般，對笑道：“陪著朕在這裡坐了一晚上了，飯都沒用，讓他們上兩碗粥來吧？”

說罷，他牽著的手到外頭，兩人坐下就著鬆和鹹鴨蛋喝了清粥。

一直在看他的神，擔心不已。

他不知是不是又誤會了什麼，溫的把拉到懷裡摟著輕輕拍了拍，說：“不要多想，萬事都有朕呢。”

弘暉，到底沒有被宣進圓明園見駕。

四爺也沒有再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