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信 折腰 青豆

離開臨濱鎮的時候，除了那匹“卿卿”，流還帶上了一盤棋。

棋盤是塊雙面繡的帕子，暗花是很繁複的雲紋，用金線繡的格子，十分漂亮。棋子是山中的石子打磨而，白黑各半，不盡是圓，但小巧可。單單這些，即使不下棋，搬出來把玩也是不錯的。

跟著夙命學了一段時間，大概是因爲流初學的原因，總是以攻爲主，好圍好堵，十分莽撞；而夙命便以守爲主，總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所以流經常大片大片的丟失城地。不過志不在此，只是覺得這般消遣很有意思。

一路北上，流漸而遠離故土，慢慢拋開心結之後，只覺得日子飛快。

有一天兩人又在下棋。夙命突然問道：“你說他們到哪了？”

流不防有此一問，愣了一愣，剛還在討論吃子的問題，怎麼就跑那麼遠了？饒是聰明，馬上反應過來：“我也不知道彥都離宏京有多遠，怎麼算得了？”

夙命閉目一會兒，然後道：“咱們也走了些時日了，按理，他們應該到了吧。”

流輕輕落下一子：“你不是不擔心麼？”

“我只是突然想起件事來。”夙命沉。

“很急麼？”流連忙正道，“咱們離彥都還有多遠？”

“不急，如果真有事，消息很快會過來的。”夙命搖搖頭，然後繼續下棋。

流便沒有再問什麼。

知道夙命份特殊。自進彥國後，尤其到些繁華的地方，總是有人莫明其妙的遞個東西給夙命，或是可以住進不需要掏銀子的客棧之類的。想周圍一定有不人正暗中跟著倆。

剛開始的時候十分不適，總覺得背後有雙眼睛盯著自己。不過見夙命波瀾不驚的樣子，自然是會些影響的，久之也便對些突發的事視而不見了。

下完幾盤棋，見流輸了仍是眉開眼笑，夙命便一時興起，帶著去遊夜河。

這次們落腳的地方是澎郡，以澎河著名。

澎河水面不寬，也不擺渡，只是在水底打了數個樁子，然後連起數架石橋，橋上人流穿梭，水面畫舫往來，是才子佳人最的地方。

夙命租下條可容十餘人的畫舫，擺上酒桌，拉了流一同欣賞夜中波盪漾，燈水通明的澎河。

曲膝坐在船頭，流不時把手放進水中撥弄，鄰近的船裡傳出箏箏琴音，又有婉轉人的子在唱著自己聽不懂的詞，流突然很想笑，也不知爲什麼。

夙命走過來坐在側，也仔細聆聽起來。

“唱得真好。”流不嘆道。

“你可知唱什麼？”夙命回眸看。

“聽不懂，”流搖頭，又掬了把水，看它在指間滴落，“又何必聽懂。”

“有幾分道理。”夙命笑。

那船裡的琴聲突然斷了，似有摔東西的聲音，然後一名子從船艙裡衝了出來，後立即跟出位公子，看似好說歹說地又將勸了回去，只是再沒有什麼聲音傳出。

那搖櫓的船伕卻一點也不好奇地繼續搖他的櫓。

流與夙命面面相覷，然後噗嗤笑了起來。夙命低聲道：“看來那人也沒聽懂在唱什麼。”

流一聽更是抑不住笑意。然後這一留意才發現，四周的船裡大多有男嬉笑的聲音，甚至還有人站在船尾迎風起舞，真有幾分驚心魄。

夙命與流一起說笑著，突然覺得左肩落重，並伴著“咕咕”的聲音，嘆了口氣，離開彥國前，在皇宮裡，曾經察覺有兇象，後來就被自己忘記，看來還是沒能被清掉。

抓過落在左肩的信鴿，夙命拉著流一起回到船艙裡。

流原本不明就裡，直到坐下後，才發現夙命手裡抓著只鴿子。原本被練出些心境的還是萬分好奇了。

流見夙命從鴿子的腳上取下支小細管，又從中磕出卷薄帛，移至燈旁看起來。

流不坐得十分端正。能覺到，這上面寫的東西跟太子宏傾去彥國有關。而剛剛夙命也說了，如果有事，會有消息過來。看來是的確有事了？

夙命很快看完信上的字，這回沒再從上找末，而是抓起鴿子對流道：“咱們回客棧吧。”

流連忙說好，見夙命臉並無很明顯的變化，便稍心安，但也想到接下來估計不會再遊山玩水了。

回到客棧後，夙命讓流仔細關好門，然後纔對道：“出事了。”

流頭腦頓時“嗡”了一聲。

夙命這時才皺起了眉。

這出的事，遠不在自己的意料之中。

太子宏傾的確已經到了彥都，也見到了皇帝，他向皇帝提出要見自己，自然是見不到的，但皇帝還是找了一個自己出來。

原本自己猜到皇帝會找那個新妃替代自己，何況皇帝那裡還有一塊玉，名雖不同，卻實是一樣——至此，和自己設想一般無二，但接下來，卻生變數。

雖不知爲何，那新妃遲遲不拿出玉來證明自己，竟錯死在太子宏傾的手下。

信是城寫來的。焰池於太子先一步到彥都，但不知爲何沒有與先去的城還有桃溪阻止這一切，而後新妃猝死。

隨後此事被封鎖，那日宴席之上所有的人都被滯留皇宮中寸步不能離開，新妃雖死，猶不算大事，但卻是以知玉大師的份見客，而知玉大師因宏國太子致死卻足以挑起兩國紛戰。

好在隨後城令焰池易容自己模樣，又擬被刺重傷臥倒在牀，再由城親自“診治”，這才令“知玉大師”起死回生。方纔虛驚一場，解了漫天的張氣氛。

而那無辜亡的新妃錦媛則被送往雲吊磐，被城以藥浸，暫保不致僵化。

而這信的意義不爲別的，只爲那顆“我冥之心”。

夙命知道，焰池一定把找到“我冥之心”一事告之城，城大抵是想試試這顆琥珀的厲害。

只是夙命想的不是這個。

當看完信的第一覺，並沒想到其他，偏偏想到從彥國起去宏國之時，在阮縣的事。

那個躺在榻上一臉病容的子，那個與自己樣貌相似卻十分驕傲的新晉貴妃。

那種異樣的，最終就得落個不得善終麼？

病容子現在不知是死是活，而新貴妃卻等著自己去救命。

是了，想救那個新貴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