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中歌》第14章

兩盞茶的功夫,雲歌就端了三盤菜上來。

男子每吃一道菜,雲歌就輕聲報上菜名,越往後越張,手拽著自己的袖子,大氣都不敢

黛青的玉盤,如同夜晚的天空,點點星子羅列星空的樣子。男子夾了一個星星,咬了一口後問:“甜中苦,明明是木瓜,卻著苦瓜的味道。三道菜,一道是綠,一道是騶虞,這道什麼名字?”

雲歌低著頭回道:“小星。”

“?彼小星,三五在東。肅肅宵征,夙夜在公。是命不同!”男子慢聲低。“綠,騶虞、小星,菜中有悼亡憤怨之音,姑娘的親人有難嗎?若心中不平,不妨講出來,人命雖貴賤不同,可世間總有公理。”

雲歌瞟了眼孟玨,看他沒有反對的意思,遂低著頭,細細地把劉病已的事講了出來,那個中年男子一面聽著,一面吃菜,間中一都沒有。

眼前的男子深不可測,喜怒點滴不顯,聽到婿的名字時,夾菜的手連頓都未頓一下。雲歌一段話講完,已是一背脊的冷汗。

那個男子聽完雲歌的話,沒有理會,對孟玨含了笑問,“小兄弟既然已經猜測到我的份,怎麼還敢任由這個丫頭在我面前說出這番話?”

孟玨立即站起來,向男子行大禮,“霍大人,你剛進來時,草民的確不知道你的份。誰能想到大漢朝的大司馬大將軍竟然會一個隨從不帶,徒步就走了進來?還和草民說話聊天,待若朋友。所以剛開始草民只是把你當作了風塵異人,後來看到大人的吃飯姿勢,心中略有疑,又留意到大人袖口的宮繡,聯繫到大人起先的談吐,草民纔有八九分推測,也因爲有先前草民一時大膽的品茶論,草民才覺得雲歌的話在大人面前,沒有什麼說不得。也許律法下,其理不通,可大人一定能諒其。”

雲歌聽完孟玨的話,立即向霍行禮,“民雲歌見過霍大人。”

“你雲歌?很好聽的名字,你父母定是盼你一生自在寫意。”霍語氣溫和地讓雲歌起,“難爲你小小年紀就一個人在外面闖,我的君和你年紀相仿,還只知道撒鬧脾氣。”

雲歌說:“霍小姐金枝玉葉,豈是民敢比?”

視線停留在雲歌眉目間,有些恍惚,“看到你,倒有幾分莫名的悉親切,這大概就是世人常說的眼緣吧!”

話裡的容大出雲歌意外,雲歌不大著膽子細看了霍幾眼,許是因爲霍的溫和,雲歌只覺心裡也生了幾分親近,笑著向霍行禮,“謝霍大人厚。”

站起,向外踱步而去,“你說的事,我會命人重新查過,公正地按大漢律法置。”

的背影剛走遠,雲歌就猛一轉,握住了孟玨的胳膊,一面跳著,一面高興地大,“我們功了,功了!多謝你!多謝你!多謝你!……”

孟玨的子被雲歌搖得晃來晃去,“夠了,夠了,不用謝了!”說到後來,發現雲歌本沒有往耳朵裡面去,想到雲歌這一個月來鎖的眉頭,難見的笑,心中微,遂只靜靜站著,任由雲歌在他邊雀躍。

雲歌跳鬧了一會,驀然發覺自己和孟玨的親暱,立即放開了孟玨的胳膊,大退了一步,臉頰飛紅,訥訥地說:“我去告訴許姐姐這個好消息。”

雲歌不敢看孟玨,話還沒有說完,就迅速轉,如一隻蝴蝶般,翩翩飛出了店堂,飛的大街上。

孟玨臨窗凝視著雲歌的背影,眼中不知是譏還是憐。

真是個蠢丫頭!霍的話,你到底聽懂了幾分?忽地輕嘆口氣,算了!沒功夫再陪這個丫頭折騰了。看雲歌現在對他的態度,他的目的早已經達到,也該收手了。劉病已,這一次就先便宜了你。

“一月。”

一道黑影不知道從哪裡飛出,悄無聲息地落在屋子的暗影。“通知李蜀,就說這個遊戲到此爲止,霍已經介,他應該不想驚了上桀。他要的錢財都給他,他想要月姬,就讓月姬先陪他玩一陣。丁外人那邊也再下些功夫,他要什麼就給什麼,他喜歡高,那就順了他的心意,盡力往高捧。”

一月低聲說:“公子費了不錢財把劉病已不落痕跡地弄進獄中,放過了這次機會未免可惜。”

孟玨淡笑:“我自然有我的原因。想要劉病已的命,總會有機會,現在別的事更重要。”

他此行本是特意爲了雲歌而來,卻沒有料到撞見了尋訪多年的人。

雲歌在樹蔭底下凝視著來的玉佩發呆時,在暗的他也是思緒複雜地盯著玉佩。

雖然只見過一次,可因爲那塊玉佩浸潤著無數親人的鮮,早已經是刻骨、銘進心。

劉病已?他記得玉佩主人的真名應該劉詢。

他曾派了無數人尋訪劉詢的下落,甚至以爲這個人也許已經死了,卻沒有想到劉詢的膽子那麼大,只改了個名字,就敢在天子腳下定居。可轉念一想,最危險的地方不也是最安全嗎?只此一點,劉病已此人就不容低估。

那一瞬間,年的遭遇一幕幕從腦中過,他唯一想做的就是時想過無數次的事,殺了劉病已。父親不是說過劉詢的命最寶貴嗎?劉詢的統最高貴嗎?那好……就讓最高貴的人因爲最低賤的人而死吧!堂堂的衛皇孫,因爲一個低賤的家丁而死,如果父親在地下知道了,不是很有意思嗎?

只是沒有料到的事太多了,孟玨沒有料到會因爲雲歌找到劉病已,也沒有料到雲歌對劉病已的關心非同一般,現在又結識了霍,而霍對劉病已的態度難以預測。

當年在衆人齊心合力的陷害下,衛太子被造反,事敗後,全家盡死,僅剩的脈劉詢流落民間,爲了斬草除,李廣利和江允在明,上桀和鉤戈夫人、還有燕王在暗,想盡了辦法去殺劉詢,可霍冒著風險護住了劉詢,以至於上桀和鉤戈夫人都以爲劉詢早死。

但這麼多年間,霍卻又對劉詢不聞不問,任其自生自滅,似乎霍的心底深也很樂意看到劉詢死。孟玨現在不確定霍究竟知道不知道劉病已就是劉詢,也還不想去試探霍的底線。況且,他固然不喜劉病已,可更不想因爲劉病已讓上桀回想起當年的舊事,心生警惕,壞了他的事

一月彎了彎子,“屬下明白了。”

一月剛想走,孟玨又說:“轉告大公子,請他顧及一下自己的安危,若被人知道他私進長安,安個謀反罪名毫不爲過,請他立即回昌邑。”

一月頗是爲難,孟玨沉默了會,輕嘆口氣,“實在勸不就罷了,過幾日我和他一起回去。這幾日你們看好他,注意有沒有人留意到你們。”

一月行了一禮後,悄無聲息地消失在暗影中。

孟玨一個人負手立於窗邊,居高臨下地俯瞰著長安城的子民在他腳下來來往往。

午後的過窗戶影照到他上,了幾分的暖,多了幾分影下的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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