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命》第19章 .不一樣的師徒

爾笙扶著霽靈回到小院子的時候,沈醉正在院裡的石桌上躺著曬太邊擺了兩個空酒罈,手裡還抱著一個。

彼時霽靈已經暈了過去,臉白得跟紙一樣,爾笙哪有功夫去看沈醉,馱著霽靈便急急往屋裡趕。無方沒有大夫,修仙者多是傷,得靠自我調息,即便是了皮傷,自用靈力調息也纔是最好的辦法。

而此次卻不一樣,骨蟎的邪氣侵霽靈之中,若無外人助清除邪氣,是無法自行調息的。

在爾笙眼中師姐一直是強大的,與一同外出除妖以來師姐從來沒有過這麼重的傷,從沒想過,師姐也會淌出這麼多……

爾笙在霽靈屋裡四翻找著繃帶和剪刀,正慌之際,忽見門口線一暗,沈醉神晦暗的站在那方,目冰涼,他看著霽靈肩膀的傷口,沉聲問:“誰幹的?”

中竟是從未聽過的凜冽。

爾笙微微有些怔愣。

沈醉心中仿似有一團火在燎燒,怎麼也平息不下來:“我問你,是誰,傷了?”

一向吊兒郎當沒個正經的師父突然正經起來了,爾笙很是不習慣,隔了許久才老實代道:“是個骨蟎的妖怪,已經被殺掉了。”

沈醉的拳握至泛白,他冷冷勾脣:“真是……便宜他了。”

爾笙翻出了繃帶和剪刀,跑回牀邊,剛想將霽靈的服直接下來,但是又突然想到沈醉還在後面,道:“師父,你先出去,我要師姐的服了。夫子說男不親。”

沈醉冷笑:“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小屁孩還跟我計較。你就當夫子那話是在放屁。”一邊說著一邊進了屋來,他手一攬,輕輕的將霽靈抱了起來,“這傷口太深,躺著本弄不了,我扶著,你把裡面的爛挖出來,再撒點藥包好。”

聽見要手把傷口裡面的爛挖掉,爾笙立即扔了剪刀和繃帶:“做不來做不來,這是師姐又不是妖怪和蟲,活生生的師姐……我下不了手。”

沈醉眉頭一皺:“小丫頭越來越沒用。”

爾笙被鄙視之後本來鼓起了那麼一些勇氣,但掃了一眼師姐模糊的肩頭,又立即直甩腦袋:“不行不行,師父咱們還是換著來,我扶著師姐,你來給挖。”

沈醉輕哼一聲,手中藍一凝,積聚出一把幽藍匕首的樣。

爾笙趕與沈醉調換了位置。

然而,當沈醉的手指到霽靈的領之時卻不由自主的頓住了。

有別……即便是自己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小孩,現在也是男有別……

好不容易忍下中涌出的異樣躁,沈醉轉手用藍的匕首輕挑,將霽靈的領撥開,看見被染過的鎖骨,沈醉手微微一抖,又立即穩住。

“師父,你磨蹭什麼?”爾笙奇怪。

沈醉此時也懶得去數落,心一狠,揭開幾乎與凝在一起的,霽靈被疼得清醒了許多,瞇著眼看了看眼前的人,難得虛弱的輕哼:“師父,疼……”

自霽靈長大之後幾時還聽過這般呼喚,沈醉的目不由自主的了下來,哄道:“忍忍。”轉眼看著早已模糊的肩上,沈醉握著的匕首有些抖,他低聲囑咐爾笙,“把你師姐扶好,別讓。”

爾笙應了,忙唸了一個定決,讓霽靈無法彈。

匕首扎進傷口時,霽靈似是痛極,牙關咬,額上冷汗涔涔。沈醉臉也有些蒼白,但是手上的作卻十分利索,一塊塊腐壞的被挖出來扔在地上。爾笙轉過頭去不忍再看。

不知過了多久,沈醉終於沉聲吩咐:“小耳朵,幫你師姐把傷口包好。”

爾笙轉過頭來一看,這才發現師父連藥也撒好了。忙取過繃帶,作勢要給霽靈包紮傷口,沈醉起讓開,卻不料霽靈扔拽著他的袖不肯放手。

雙眼閉,儼然已經疼暈了過去,手卻是下意識的握著,不肯放鬆半點。

爾笙是個不大會琢磨其間細膩的人,擼了袖子便要去將霽靈的手指頭一掰開,幸而沈醉終是看不下去的出聲制止了:“小耳朵……還是我來吧,你先出去。”

爾笙眨著眼睛想,包紮傷口可不像挖,這服可是得褪下一大半的……

不過既然是師父要求的……

“那我先去燒點熱水,等會兒給師姐。”

“嗯。”

爾笙乖乖的走了出去,掩上門之時聽見霽靈迷迷糊糊的一遍遍喚著“師父”二字,沈醉的手停留在霽靈的肩頭,半天也沒彈一下。

爲什麼明明是同樣的兩個字,卻聽起來如此不同呢?爾笙的師父和霽靈的師父,到底哪裡不一樣……

忙碌了一天,終是能倒在自己的牀上歇息了,爾笙依舊把一鱗劍擺在自己的牀邊,輕輕著劍,喃喃道:“今晚師父都守在師姐邊,我要不要也過去看看,在師姐房裡守一夜好了,不然明天師姐醒了會說我沒良心的。”

爾笙猶豫了一會兒又道:“但是今天我也幫了這麼多忙,胳膊都跑細了,唔,我還是別過去好了,反正有師父,師姐的房裡又沒個能躺著睡覺的地方……而且就往常來看師姐好像更喜歡和師父單獨呆在一起。”

在爾笙看不見的暗,月過窗戶照進來,在地上投出一個小小的蛇,聽了爾笙的喃喃自語,小蛇腦袋鄭重其事的點了點,像是很贊同後面這話。

“我還是安心睡自己的覺好了。”爾笙說服了自己,服便鑽進了被窩裡。

臨睡之前,爾笙著一鱗劍出神道:“長淵長淵,今天我救了師姐,以後我也一定能救得了你的,我現在已經很厲害了……”

這樣的話,已了爾笙睡前必定會說的,像是一個信仰,又像是一句誓言。

房間安靜下來,銀白的月灑了一地冰涼,藏在屋子暗中的黑蛇微微探出腦袋,沐浴著銀,金眸閃得發亮。他看了看已然沉睡夢中的爾笙,又空中大得詭異的月亮。

今晚的無方仙山,邪氣過重……

無人知曉,在爾笙隔壁的屋子,重傷的霽靈尚在沉睡,沈醉靜靜的坐在邊,眸中神複雜得令人難以揣度,而在霽靈被窩中,服裡尚揣著的骨蟎丹正散出一奇異的,一如窗外月

只是霽靈不知,沈醉不知,爾笙更是不知。

這夜爾笙做了個奇怪的夢,初始,在夢中除了一片黑暗什麼都沒有,只覺自己在不斷的下墜,像是掉了一個無底的中。

四周除了一片荒蕪的黑暗什麼都沒有。漸漸的,在混沌之中,出現了一個白子的影,在旁還有一團模模糊糊的巨大黑影,畫面漸漸清晰,白子靜靜倚坐在巨大黑龍的犄角之間,黑龍的角,道:“長淵,聽我講了如此多的紅塵俗事,你可是覺得厭煩?”

“依著司命所說,世事繁瑣皆自一趣。若有機會,我倒想親自去走一遭。”

司命默了默:“你可是想要自由?”

“想。”

司命輕輕笑了:“我幫你可好?”

“逆天改命必不得輕饒,司命,爲了長淵犯此大罪,不值。”

“長淵,你並不該無故此責罰,所謂天命,又有誰見真的見過呢?我任司命星君一職,最不信的莫過於命運。摯友,若說爲上古預言而此囚,這幾萬年,足矣。”

長淵沉默,繼而長嘆:“司命,逆了天命,那人又怎麼會饒得了你……”

司命冷笑:“幹他何事,左右不過是改改批錯了的上古語言。若是如此上天還要降罰……既然這天地不仁,我便是逆了又何妨。”

天地不仁,我便是逆了……又何妨。

此一言像是一句魔咒,在爾笙的腦海裡紮了,一直盤旋不去,直至翌日神智恍惚的醒來,腦袋炸裂一樣難迷迷糊糊的打了水洗漱完了便坐在院裡的石桌旁發呆。

適時,沈醉自霽靈的房間裡出來,青了一張臉,見爾笙一臉迷茫的傻坐著,皺眉問:“你昨夜莫不是趴在門前聽了一夜的牆角?”

“天地不仁……”爾笙喃喃自語了幾句,才著沈醉,恍然回過神來,有些困的問,“師父,你說真的會有前世今生這一說麼?”

“死一次約莫就清楚了。”沉醉心不好的答完,轉便出了院門,估計又是去買酒喝了。

爾笙想,一定是師姐醒了又給師父吃癟了。一聲嘆息:“都這麼大的人了,怎麼就不知道讓著徒弟一下呢,真是個稚的師父。”言罷,到井邊打了一盆水,又燒了一會兒,才端到霽靈門前敲了房門:“師姐,我來給你洗漱。”

不料爾笙剛把門推開,忽然一陣風颳過,一顆黑的珠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急速過爾笙的臉頰,“刷”的一聲直直衝向天際。

爾笙還在怔然,霽靈彈不得的躺在牀上,狠狠瞪著爾笙:“定爲何沒給我解了?”

“昨天……就忘了。”爾笙呆呆的回答。

霽靈氣道:“那是骨蟎的丹,尚未淨化,如此爲禍人間的妖跑了你還不去追!”

爾笙被罵得一個激靈,立即答了聲好,回屋提了一鱗劍便劍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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