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搖皇后》軒轅皇嗣 第九章 彪悍皇后
大清早,軒轅後宮裡鶯鶯燕燕大多都起了。
這個大清早,非常之早——丑時末也。
沒辦法,因爲新後傳下懿旨,寅時要起來做運,做完運後大抵要洗澡休息下,大抵休息的時辰就是慣常的辰時請安時辰,那可不,老人家睡覺比較重要,所以,娘娘們,你們就別睡了,反正以前沒皇后的日子,你們懶覺睡得也夠多了。
於是素來習慣太高照再起牀的各宮妃嬪,萬般痛苦的掙扎著,丑時就得起,梳妝還要一個時辰呢,等於一夜沒睡。
當然,正如在任何時代都不缺乏腦殘和叛逆一樣,軒轅後宮自然也有特立獨行拒絕俗的時代先鋒人。
該時代標兵人系在新後進宮之前最寵的賢妃是也。
賢妃高氏,軒轅開國重臣之後,異姓王西平郡王之,此王爺以深明大義,眼靈活著稱,爲原文懿太子親信,掌握文懿太子諸般要事務,一轉便賣給了軒轅晟,然後,還是親信。
攝政王對高氏家族自然恩寵有加,連帶高賢妃在宮中也然六宮之主,橫著走路,鼻子看人,邊宮人一茬茬割韭菜一樣換,換下來的那些,不是死了,就是打發進浣司之類的苦地方,以至於宮太監一聽說要進景春殿,就像被賜了鴆酒,趕和友好同伴執手相看淚眼,殷殷永別。
宮中上下賢妃欺負已久,新後宮,自然不了趁機吹吹風,指著這位據說子很烈的新後出手整治,新後似睡非睡聽了,淡淡答:“哦。”
衆人失——原來也是個擺設。
初次覲見皇后,按說是爬也要爬來,偏偏賢妃前一日派了個宮來,說手不適,改日來給皇后姐姐請安。
當時孟扶搖聽了,笑笑,道:“告訴你主子,有病就該治,去罷。”
宮回去原樣複述了,盛裝麗服的高賢妃,正閒閒立在窗前賞花——的宮中有專門的暖房,由國頂尖花匠專程每日進宮培育,那些錯開時令的鮮花常常開在銀紅蟬翼紗名貴窗紙前,和一室錦繡爭奇鬥豔,賢娘娘不用起,就可以在自己的寢殿聞見寒冬臘月不可能聞見的各花香。
不過今日心不太好——最喜歡的牡丹花,花匠卻沒法子令其開放,於是一怒之下,把花匠做了花,命令太監們再去找一個好花匠來。
宮轉述皇后懿旨時,翹起脣角,冷冷笑了下,出戴著藍寶石甲套的手指,輕輕掐下了一朵好不容易培育的綠。
慢慢將那珍貴的花在手中一辮辮的撕扯,直至扯禿禿的花桿,才淡淡道:“算識時務。”
然後去睡覺了,明早準備和平時一樣,辰時末再起。
丑時末,各宮嬪妃都已到了皇后寢宮崇興宮,貴嬪以上的,在外殿有個座位,嬪以下的,只能在庭院裡跪候,冬夜沉沉,天將雪,頂著寒風跪在穿堂裡,只把一羣養尊優的後宮人們跪了瑟瑟發抖的風中草。
外殿裡,雖然椒泥香暖炭火熊熊不了罪,可是孟扶搖纔不會讓們輕鬆,自有別的罪——地位高貴的人們僵僵的坐著,玉妃簡雪渾不自在的半低著頭——的位置被安排得很離奇,左一貴妃唐怡,右一德妃花芷容,左二是,右二淑妃司徒霜雲。
簡直……排。
按照貴淑賢德四妃順序,除了唐怡位置沒錯,其餘三人都錯了,而本應排在左三,現在卻生生坐上了賢妃的位置。
這要給高賢妃知道了,又是一場風波,簡雪在心中,誰說新後是個柿子簡單人?人還沒出現,只讓嬤嬤安排的這個座位,便已經將和花芷容推上衆人對立面,更將推到了高賢妃面前。
此刻籠罩在一殿嬪妃們奇異的眼裡,渾如長針刺坐立不安,眼見花芷容不以爲意,唐怡只顧吃袖子裡的零食,不由暗暗冷笑,真是不知死活!
隨即又想到當日送補品給宇文紫,事後自己卻莫名在選後時打噴嚏,錯過皇后和四妃之位,難道……那也不是巧合?
簡雪這樣想著,便忍不住打了個。
忽聽對面淑妃含笑道:“簡妹妹冷麼?這大寒天氣,仔細凍著。”
簡雪勉強擡頭笑道:“謝淑妃姐姐關心,姐姐也請保重玉。”
淑妃漫不經心的對著燈查看自己保養緻的指甲,淡淡道:“本宮是人,向來抗得耐得,不似玉妃妹妹,真真玉做的人兒,一風寒也冒不得,聽說選後之日,妹妹便著了涼?”
簡雪臉唰的一下變了,選後之日打噴嚏之事,是一生恥辱,這些人果然不肯放過!
“玉妃真是緻人兒,難怪陛下疼憐,聽說一鼻涕打在陛下掌心,陛下都沒生氣呢。”底下一個貴嬪掩著口,笑意盈盈。
“那是玉妃德容言功,陛下憐,換你我這等柳之姿,別說鼻涕,便是說話稍了齒,也是不的。”
“……鼻涕皇妃,可不是人人當得……”
“……”
七八舌,言笑宴宴,後宮人向來是天下最無聊的生羣,除了研究如何讓自己更之外便是研究如何讓對手更糗,口舌溫刀言語傷心刺,刀刀刺刺,都只揀敵人最的那塊狠狠。
簡雪於圍攻中心,眼見譏嘲泉涌鋪天蓋地,只氣得渾發抖,又看看花芷容冷眼瞧好戲唐怡傻傻吃零食,心中一陣氣苦,三人同時墮新後陷阱,那兩人卻不知互助渾然不覺,只留一人孤軍戰,何苦來!
看看四周敵意如雪,同批宮那兩個蠢如牛馬,再想起皇后寶座上那位用一個座位便險境,至今還不見人影的皇后,簡雪心中一涼,瞬間想起進宮前,自己那知書達理深明睿的祖母說的話。
“別犯傻介宮爭,軒轅的宮爭比任何國家的宮爭都更險惡,因爲那已經不是人爭寵,而是牽連一國皇權,如今局勢暗洶涌,陛下並非如你想象般孤掌難鳴,每個宮妃後繫著的家族,榮損頃刻,翻覆無常,你別爭,如果被一定要爭,選最狠的那個跟著!”
選最狠的那個……
簡雪一瞬間,心中已經下了決定。
款款擡起頭,微笑道:“說起來怪不好意思的,妹妹那日傷風,實是故意爲之。”
“嗯?”
簡雪站起,肅然對寶座躬躬,道:“簡雪自從初選得見皇后,便覺得皇后雍容威儀,母儀天下,簡雪不敢和皇后爭位,所以自願退讓。”
說得肅然誠摯,衆妃卻齊齊出鄙棄不信之,啊呸,見過無恥拍馬的,沒見過這麼無恥的!
簡雪含笑坐下,神不——又不是說給你們聽的。
外殿暗洶涌脣槍舌劍,穿堂裡卻是另一番景緻,天太冷,沒力氣耍皮子,嬪妃們跪了好一陣子沒個靜,那些貴人充容修媛人們看著庭中無人,都開始蠢蠢,膽手小的,雙手撐著墊子換換挪挪,膽子大的,直接爬起來,扶著牆哎喲哎喲的活腳,穿堂裡跺腳聲響一片。
“這大冷天的,折騰人嘛!”
“好歹給個炭爐烘著呀。”
“你得了吧,人家有心要你跪,還炭爐呢!”
“聽說這位主子當初在長寧府不得寵的?八小時候跪多了,如今風水流轉,也來讓咱們嚐嚐滋味!”
“妹妹你說得太客氣了,姐姐我倒是擔心,這位主子識得炭爐不?莫不要至今宮中用還沒認全吧?嘻嘻……”
“嘻嘻……”
……
“呵呵。”
突如其來的聲音突然很興趣的加們的討論,問:“炭爐啊,北方聽說都不用炭爐的,燒熱炕。”
“那是,”最活躍的劉嬪,父親位雖然不高,卻是朝中實權派人,兵部武庫清吏司侍郎,掌軍庫事,算是攝政王信重的員,劉嬪自然也水漲船高,說話噹噹響,閉著眼靠牆著腰,漫不經心的道,“聽說北方的都是大抗,一間屋子到邊,男男睡一起,滿地滾。”
“啊……真的啊,還有這種睡法?”該人繼續興致的問。
“是啊,”劉嬪不屑的撇一撇脣,“不知道我們的皇后娘娘,睡的炕上都會有什麼人呢?哥哥?弟弟?爺叔?哈哈。”
笑得開心,沒注意到四周已經漸漸沉靜下來,剛纔嘰嘰喳喳的說話聲都已消亡,氣氛有種詭異的安靜。
“我覺得,和弟弟睡一起也沒什麼,爺叔就不太好了。”該人很誠懇的提出自己的看法。
“你懂啥?”劉嬪撇撇薄脣,“爺叔,爺叔還是客氣的,公公還有鑽媳婦被子的呢!長寧府宇文家那位上一代的三爺,不就是因爲這事自盡的?家學淵源啊哈哈,”笑盈盈的放下按腰部的手,轉頭道:“你這個妹妹真是天真可……”
突然嗆了一下,慢慢睜大了眼。
後,滿院子嬪妃都已乖乖跪回原地,卻有一人,不施脂,長髮簡簡單單高束,穿一簡單古怪的短裝,滿頭蒸騰著熱氣,負手笑盈盈的看著。
見轉頭,該人微笑道:“說呀,繼續說呀,怎麼不說了?”
劉嬪抖著脣——從周圍的眼和眼前子腰間的配飾上看出了的份,而剛纔……剛纔……剛纔在皇后引逗下,到底說了什麼?
慢慢回思剛纔快說出的話,劉嬪宛如五雷轟頂,大大晃了一下,一便跪了下去,涕淚橫流:“娘狼……娘娘……奴婢無知……胡說話……奴婢……奴婢自己掌!”狠狠心,擡手就摑了自己一掌,皮相擊的聲響清脆,聽得跪地的妃嬪們都更深的俯下,劉嬪了,擡頭乞憐的看著孟扶搖。
孟扶搖負手,微微傾,笑盈盈的看著,不說話。
劉嬪無奈,只得又摑,孟扶搖始終不,微笑,不說話,一直等摑到臉皮青紫高高腫起,才慢悠悠道:“劉妹妹這麼惶恐做啥?本宮剛纔跑步一圈,氣息還沒調勻,還沒來得及說話你便摑上了……何必呢?”
“……”
劉嬪趴在地下,淚如泉涌,聽得那人沒心沒肺的道:“哎呀,瞧這細皮的,摑這樣多難看……”
劉嬪流淚的力氣都沒了,趴在地下,心裡怨恨,卻不敢面上表,聽得皇后步聲橐橐,似是要離開院子,不由心中一鬆,卻見皇后悠悠踱了一圈,又慢條斯理站下,道:“哎呀,正事沒辦。”
衆正不知其所以然,孟扶搖已在問側:“污言非議國母,什麼罪名?”
躬一躬:“回娘娘,賜自盡,母家降職。”
說得平靜,衆妃聽的森然,齊齊抖了抖,劉嬪霍然回首。
孟扶搖笑瞇瞇的迎上的目,溫和的道:“所以我說劉妹妹你太積極了嘛,你犯了什麼罪,自有宮法國法懲治你,何必急著打耳呢?你看,不是多打了嘛。”
自盡……
衆妃臉都白了,萬萬沒想到幾句話給自己招來殺之禍的劉嬪,不敢相信的擡起頭,驚恐的仰著孟扶搖,接到孟扶搖平靜森涼的眼,心卻瞬間沉到谷底,張著,渾慢慢抖起來,抖篩糠,抖如風中的旗,一一在孟扶搖腳下起伏。
孟扶搖只含笑看著——劉侍郎聽說很寵這個兒,當初不甚願意送進宮,如今,心中不知會是怎樣的想法呢?
“不——”劉嬪終於從那個巨大的打擊中反應過來,連滾帶爬的撲過去,淚流滿面的牽住孟扶搖角,砰砰砰連連磕頭:“娘娘,娘娘,奴婢知罪,娘娘饒命,饒命——”
“誰說要你死了?”孟扶搖一句輕描淡寫又把劉嬪打懵,三番五次忽鬆忽的早讓心魂俱喪失了力氣,怔怔跪坐在地下,聽皇后娘娘十分悲憫的道:“善了個哉的,上天有好生之德,雖說你說話大逆不道辱我家門,但爲幾句口舌便要人命,不好……不好……”
劉嬪茫然的仰頭看著,想歡喜又不敢——誰知道那張下面還會冒出什麼可怕的話來?
“不過你這張也真的不好,很不好,聽說以前還喜歡把宮裡事和外戚們當笑話說?”孟扶搖不看,眼掃向所有激靈靈一的妃子,“多多舌,禍從口出,遲早爲你帶來殺之禍,本宮不忍你將來自蹈死路,這樣吧,幫你……”
懶懶拂袖,道:“把了吧。”
滿堂靜寂,有膽小的妃子,嚇哭了起來,劉嬪慢慢擡起頭,了含笑下的孟扶搖,子一晃,直接暈過去了。
孟扶搖將一腳踢開,目一掃,招手喚過一個子:“楊充容,你來。
被喚到的子臉死灰,也不敢起,雙膝著地爬了過來,俯首低低道:“娘好……”
“劉嬪的,麻煩你給了。”孟扶搖說得如吃飯一般簡單,“你姐妹好,自然知道輕重,省得下人們手腳,傷了劉妹妹容。”
楊充容臉比劉嬪還要難看幾分,伏在地下,半晌才掙扎出細不可聞的一句:“……是。”
“去那邊屋子吧,不要嚇著衆位妹妹。”孟扶搖滿意的點點頭,示意太監將們帶過去,想了想,又道:“生脣片子不太好,可以烙烙再。”
一揮手,一個太監捧著燒紅的烙鐵進去,那鮮紅滾燙的東西在黑暗的院子中一閃一閃像是嗜的鬼眼,看得所有妃嬪都咬了脣,彷彿自己的脣皮子上也生生的被按上了那恐怖的東西,從脣上一直灼到心底,連心都燙爛了。
們屏息靜氣的看太監關上門,不一會兒,屋中便傳來變了音的淒厲慘聲。
那聲音聲聲泣,撕心裂肺,巨大的疼痛像是一個恐怖的黑,將人的心神生生攝顛倒不知所已,空氣中傳來尿臭氣,夾雜著淺淺的腥氣息
一片死寂,孟扶搖不說話,全崇興宮的人不說話,保持著絕對安靜,欣賞般的聆聽,將這一刻的腥、窒息、迫、沉重,全數留給了這些養尊優往日從無人予們一爲難的妃子。
衆妃們臉青白的跪著,噤若寒蟬,一些妃子直接暈過去了,還有一些妃子下,漸漸洇出曖昧的來。
“砰——”
那間發出痛不生慘號哭的屋子門突然被撞開,楊充容披頭散髮兩眼充衫凌的奔出,大:“我不——我不——饒了我——饒了我——”
竟然沒有向孟扶搖行禮,也沒有看向任何人,兩眼直直的瘋狂的奔出去,一路撞翻院門撞倒花盆撞到水缸撞得自己鼻青臉腫渾是傷,卻毫無察覺的跌跌撞撞只拼命向外奔。
孟扶搖負手看著,淡淡道:“楊充容膽氣忒小,送回去。以後也不用出來了。”
衆妃嬪們頭埋在塵埃裡聽著——貴嬪以下兩位孃家最有勢力也最好的嬪,平日裡和孃家走得最近纏陛下纏得最的兩位,今日生生被皇后娘娘一次解決,皇后娘娘所要表達的意思,已經再清楚不過。
孟扶搖立於臺階之上,看著狂奔而去的楊充容,不爲人發現的皺了皺眉——可沒打算真那麼惡毒,讓暗魅看況嚇嚇們也就了,他不會真做了什麼可怕的事兒吧?
瞄著滿院子鶯鶯燕燕——真的很鶯很燕,都是絕,絕對對得起宮妃這樣的稱呼給人的聯想,絕對不像大清後宮嬪妃照片那樣,一地番薯讓人想毀滅世界,攝政王當初爲軒轅旻挑妃子,唯一的標準就是要,最好到能讓君王沉迷溫鄉盡人亡,這些人說到底也是可憐人,是家族維繫興旺的犧牲品,們不能懷孕生子,剩下的唯一樂趣也就是嚼舌頭做探了。
軒轅旻和談條件要做這個假皇后,說到底只是不希弄個真皇后來捆他,至於其他的,如果能管住這些嬪妃的和,使這些無不在的探消停消停,那自然最好,不管其實也無所謂。
他不清楚孟大王底細,對期值不算太高,卻不知道孟扶搖豈是好利用之人?你用我我用你天下大同,看誰纔是政壇不倒翁,老人家正好也想借這個皇后份,儘可能改下軒轅政局呢。
搞之,又不能搞得太,不然將來到宗越手中也是個麻煩事呢……孟婆十分婆的皺眉思索之。
居高臨下,懶懶道:“諸位妹妹們。”
衆嬪妃忙磕頭。
“後宮子當爲天下表率,當爲陛下助,以前本宮不在,你們鬆散些也罷了,如今可要立起規矩來。”孟扶搖道:“從此後逢雙日,妹妹們便來和本宮一起,刺繡織布,親自手工,用以賜有功之臣,也是一份額外的皇家垂恩。“
衆人暗暗苦,親自做活?每隔一天都來做?刺繡也罷了,織布?這些出軒轅朝廷各級宦府邸的妃子們,在家都是被養伺候著的小姐,何曾做過這些活?然而皇后的理由明正大,別說們不能違抗,便是攝政王來了,也沒法對這後宮事務說。
看著服服帖帖的妃嬪們,孟扶搖點點頭,道:“散了吧。”轉直殿,那幾位,大概也鬥完了吧?
幾位地位高的妃子早已看見院子裡發生的事,臉上高傲神氣早已收起,都惶然的看著孟扶搖,心驚著皇后的手段酷厲,孟扶搖對待們卻像春風一般溫暖,一路過去一路寒暄,突然又道:“華貴嬪。”
先前諷刺簡雪十分得意的華貴嬪,此刻這一聲喚直驚得一,急忙離座躬。
“昨兒聽陛下說,夏末南境大水,令尊掌管戶部,撥銀救災諸般事務井井有條,實爲國家肱之臣,爲示嘉獎,也該給你升升位份了。”孟扶搖微笑,“也升爲妃吧,賜號華。”
“謝娘娘!”華貴嬪驚喜,連忙謝恩。
孟扶搖擡擡手,笑道:“都說宮妃黜降升位關乎家族榮辱,其實家族有功於國,宮妃一樣也沾,諸位娘娘都是重臣之後,將來總有機會。”
衆人都應是,姚貴嬪臉上閃過一青氣——父親爲大學士,和華貴嬪父親一向是水火不容的政敵,如今華貴嬪升位,一步妃,卻依舊屈居嬪位,這口氣要如何咽得下?
華妃升位,諸妃神各異,軒轅朝局本就複雜,攝政王主攬大局,玩的也是帝王平衡之,朝中兩派,各自攻訐,攝政王高屋建瓴含笑而觀,以此將兩派掌握在自己手中,這些朝臣的兒孫進了宮,自然也是涇渭分明。
孟扶搖只作未見,閒閒喝茶,突然詫異的道:“賢妃怎麼沒來?”
衆妃愕然……賢妃不是向你告假了嗎?怎麼你這麼快就忘記了?
有人正要說話,簡雪卻立即接了孟扶搖的話,也四看了看,道:“是啊,妹妹怎麼說覺得了一個人,原來賢妃娘娘沒來,大抵是,“忘記了?”
孟扶搖瞟一眼,“哦”了一聲,什麼也沒說,繼續喝茶,隨即擱了杯子。 ωwш☢ ttκǎ n☢ co
衆妃都識趣的起告退,簡雪磨磨蹭蹭走在最後,孟扶搖坐在座上,慢慢喝茶,不看,等到人羣散盡,簡雪突然回,撲到孟扶搖膝前。
孟扶搖垂下眼,看。
半晌,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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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後宮,一番作。
劉嬪楊充容雙雙被罰,劉嬪至今還在崇興宮裡沒出來,楊充容神志不清。
華貴嬪升位。
諸妃隔日要去崇興宮做工。
賜賢妃高氏名藥珠寶若干。
這番舉自然也進了攝政王的視線,軒轅晟聽了,想了想道:“倒真是個毒辣子。”
他邊幕僚道:“後宮爭寵手段耳。”
軒轅晟想了想,覺得也是,這東一榔頭西一棒槌的,看不出來新後要做什麼,說整治六宮吧,偏偏放過最桀鶩的賢妃,說要專權爭寵吧,華貴嬪又升了位,軒轅晟玩政治不是弱手,對人心思卻不太得著,他側幕僚笑道:“王爺何必憂心,宇文皇后說起來是您族親,素日也是個懂禮的,再說宮中人單力薄,能做什麼呢?”
軒轅晟笑了笑,也便丟開了,是啊,這朝廷宮中,都是他的天下,十多年經營實力盤錯節,豈是一個小小子可以橄?
何況,這宇文紫若真有什麼不妥的……他還有最後一著預備殺著,等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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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扶搖收拾軒轅宮中那些長婆的時刻,小七正揣著單子敲開了鐵家衚衕靠近宮門的宮人司的門。
打著呵欠的小太監開了門,罵罵咧咧道:“這麼早擾人……”看看小七倒是一怔,眼底飄過一縷詫異之。
小七遞上單子,那小太監詫更濃,上下打量了下小七的著,目在他上披著的戰北野的黑狐大氅轉了轉,又看了看名貴大氅底的襤褸著,抖了抖單子笑道:“哦,要去宮裡做雜役啊?這活兒可不容易得,宮中難進呢。”
小七擡起頭,看他打量大氅賊溜溜的眼神,想了想,將大氅默不作聲下,塞進小太監手中。
那太監眉開眼笑的接了,手了小七一把,道:“弟弟你乖巧的,將來有你飛黃騰達的。”小七一把打開他的手,那太監也不生氣,翹起蘭花指道:“我給你通報去啊。”
過了一會他過來,說:“李公公喚你呢。”又對一邊門招呼道:“王刀手,起啦,有活兒幹啦。”
小七沉默跟著他進了院子,季公公見他來了倒是高興的,拉著他的手道:“來,這兒把名字簽了。”
小七手,抿脣道:“我不會寫字。”隨手畫個圈圈道:“我都是畫圈圈的。”
他當將軍的時候,有什麼文書確實都是畫圈的。
李公公也不介意,收了文書,又小七去洗澡,洗完澡發了件寬寬的袍子,小七也穿好,剛穿好,那王刀子扛著一堆東西進門來,睨小七一眼道:“跟我走。”
小七看他扛著白布草木灰還有瓶瓶罐罐箱子事,以爲要去做工,默默跟了上去,跟著他進了一間屋子,四面空,窗戶紙糊得嚴實一風也不,中間一張窄牀,還有些繩索散落。
那王刀子遞過一碗湯來,道:“先喝了。”
湯黑糊糊的,還有點臭味,小七流浪久了,也生出點戒心,他袖子裡有一銀針,再窮都沒有變賣掉,他拿出來,小心的試了試。
王刀子大聲嗤笑:“哈!還有拿銀針試大麻湯的!”
沒有毒,小七也有些了,咕嘟咕嘟的喝了下去。
湯下肚,熱熱的,有點奇怪的味道,像是噁心卻又不像,子卻漸漸的輕飄起來,小七突然覺得頭腦很昏眼皮很重。
他的手一鬆,湯碗落地,被王刀子練的接住,隨即約聽見門開了,進來幾個人,王刀子從袋子裡拿出一柄亮閃閃的彎刀,在燭火上烤著,招呼:“把他服了,弄牀上去……”
然後他便什麼都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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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人司的門,吱呀一聲開了。
一個小太監鬼鬼祟祟出來,腋下用布包著一個鼓鼓囊囊的包,隙裡出一點毫芒燦爛的大氅的尖。
他滿意的大氅,心裡很得意今天賺了筆大的,等下去當鋪當了,換了銀子又可以賭一把。
冬日早晨行人很,地面結著淺淺的冰,小太監順著外宮牆一路走,小心的避著那些結冰的地方,然而他的雙樑棉鞋因爲穿久了,底子又薄又,走著走著,還是“砰”的一跤。
包袱摔飛出去,散開,大氅滾了出來,小太監一急,哎喲哎喲的去揀,對面卻突然過來一個人,手疾眼快的將大氅撿起。
小太監大:“那漢子,那是咱家的!”
“你的?”對方擡頭,鼻直口方的端正臉上表怪異,“你的?”
“當然!”
那人一手,一拳頭便敲在了他腦袋上:“再說一遍是你的!”
這一拳就像個鐵錘夯務實實的敲下來,小太監腦袋嗡的一聲,只覺得自己腦袋都被敲進了脖子,昨天晚上看見的星星全部飛到了眼前。
“我……”
“砰!”又是一拳。
“你有種再說一遍?”
小太監嚎啕……咱不是想說“我的。”咱是想說“我不說了”啊啊啊……
那人反反覆覆看那大氅,不耐煩的踹他:“快說哪來的。”
小太監含淚,著脖子,指了指後宮人司道:“一個要來做雜役太監的小子孝敬我的……”
“胡說!”那人一聲大喝驚得小太監尿都出來了,“他什麼份,孝敬你?”
“什麼份?”小太監愕然,“一個窮小子,什麼份?”
“窮小子?”那人詫異的問:“什麼樣子?”
小太監噎噎說了,那人臉越聽越沉重,半晌喃喃道:“小七?”
他仰起頭,看向後宮牆——他被他那見鬼的無良主子給扔了,在攝政王府那裡轉了很久,昨天才得到主子留下的信息,居然跑去宮裡做皇后了,他正在想法子進宮,不想在這裡看見戰北野的大氅,戰北野的服和別人不同,他服側多半都有火焰狀龍圖騰,誰家也仿製不來,在一個小太監手中看見戰北野的服,那實在太詭異,自然要問一問,不想問來問去,居然問出個驚悚的消息——小七要去做太監?
鐵腦子裡“嗡”的一聲,他自然是知道小七被逐的那段事兒,如今小七要進宮的理由他也推測得出,可是真要給他以這種方式進了宮,那後果也著實太慘烈,戰北野他不管,最起碼他主子,那是鐵定會一輩子做噩夢的。
傻小七!你這不是贖罪,你是害人!
鐵一把當抓起小太監。
“他在哪裡?帶我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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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拉回到十日之前,梵花浮沉雲煙繚繞的幽境遠山之上,那段師徒對話之後再過了三晝夜。
九曲迴廊霧氣迤邐,曲折幽深不知其所來也不知其所往,煙瀰漫間素人影默默長跪,淡然不起。
團團的人影突地一閃,出現在長跪者的上方檐樑上,太妍手指一彈,一點紅打在長孫無極背上,喝道:“被罰的人,睡什麼覺!簡直是師伯意旨!”
長孫無極震了震,擡起頭來,剛要說什麼,太妍突然子一轉消失不見,與此同時煙雲之間,毫無聲息的出現濛濛青影。
長孫無極垂下頭去。
“無極你還是沒想通麼?”高冠老者眉目高古的臉在霧氣中漫漶不清,神也依舊看不出悲喜。
長孫無極一不,沉默不語,他長鋪開,膝下有雪,眉目間也積了細細霜花。
老者沉默注視著他,半晌無聲一嘆,道:“我曾喜歡過你這子,如今……”他轉過去,道:“起來罷。”
長孫無極俯:“謝師尊。”卻沒有立即起來,老者沒回頭,卻知道他其實是暫時起不來了。
玉山之巔天下極寒,三日三夜跪下來,尋常人早送了命。
袖一拂,氣流一涌,長孫無極借力指尖撐地慢慢站起,扶住後廊柱。
“爲什麼?”老者語氣有疲憊。
“父皇不佳。”長孫無極淡淡道:“爲人子者,總得侍奉父親大人病榻之側。”
“長老們已經對你讓步,允許你出紅塵,你不過接這個位置,並不阻礙你紅塵盡孝,將來你做不做皇帝,也不干涉你,你還要怎樣?”
“師尊春秋猶健,無極不敢僭越。”
“我已達到地仙之境,待歷渡紅塵最後一劫之後,無盡之界纔是我該去的地方,要不是這些年你師叔太妍一脈始終爭奪不休,早就該傳位於你,如今我好不容易說服長老們,你卻執拗如此,無極,你……你便不能全你師尊,提前接位麼?”
長孫無極沉默了下來,半晌道:“師尊,此位非無極可承。”
老者手指微微一,回,眼底金乍現,明大迸,剎那間如雲海之上再升瑯日,輝萬丈似要進長孫無極心底:“無極……你到底在怕什麼?”
長孫無極神不,答:“無極害怕因爲自己,致禍本門,使門戶分裂,上下不安,本門千古罪人。”
“是嗎……”老者深深看著他,半晌嘆息,“我好容易出關一趟,原想著解決這事,卻被你們給纏弄得不得安寧……罷了……你走吧。”
他不再理會長孫無極,就地盤膝坐下,五指一拂,掌間突起了無數明氣流,漫天煙雲梵花如被他掌間升騰真力吸引,層層簇簇旋轉著向他五指之間靠近,最後化爲一道巨大的門戶。
天地爲幕,雲海爲障,重門深掩,不見仙蹤。
他再次閉關了。
長孫無極無聲的舒一口氣,子一向後一倒。
後有人扶住他,有些涼的手指,那人亦發出如釋重負卻又淡淡無奈的嘆息。
長孫無極就著那雙扶住他的手,艱難轉首,看向玉城孤山之下,某個遙遠的地方。
扶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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