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雪樓》第12章 紅蓮赤炎

祭司的眼睛瞬間凝定,看見了緋傷左手抱著的那隻黑匣子——那一瞬間,迦若的手竟然不控制的微微發抖,一直以來都是冷鬱漠然的眼裡閃過電一般的亮,他在教徒的簇擁中、下意識的倒退了一步,定定看著。

“你是誰?你究竟是誰!”他退了一步,阿靖卻是跟著踏上一步,繼續問,然而聲音卻也是抖著的。手中的薇劍直他心口,緋紅的劍上幻化出清萬千,映著祭司蒼白的臉。

“冥兒……”迦若擡起手,並指擋在劍尖前,眼神也是出乎意料的有些了,他聲音裡驀然有一掩飾不住的哀痛之意,“你說我是誰?”

阿靖看著他擡起的手——右手中指上,那隻偏小的玉石指環勒手指——那是當年雕琢的第一件飾,卻在青嵐送符時、送給了師兄。

祭司對著出手來,手指上是那隻玉石的指環,他本來沒有任何外人知道的名字,他念過那首白帝門下不傳之的劍訣,他擁有朱兒那樣的幻……

他是誰?他是誰?他是……青嵐?!

“不要我冥兒!不要!”緋子陡然間眼睛裡騰起了瘋狂和昏厲聲叱喝,右手瞬間劃出一道弧形,得白祭司再次退開三尺。阿靖的手漸漸發抖,眼睛一瞬不瞬的看著眼前的迦若,眼睛裡哀痛忽然間深不見底:“你不是青嵐!——青嵐已經死了!已經死了!”

抖著手,猛地回手打開手中的黑匣子——那個方纔戰中,不惜用護衛而不讓旁人傷到半分的神黑匣。的手上流著從指尖一滴滴落下,重傷的左臂無法準確的完這個作,驀然,那個匣子失手從懷裡落下!

那個瞬間,不知道爲何,連迦若都彷彿遇到雷擊,下意識的往後退開,然而眼睛卻盯著那個落下、打開、翻落的匣子,寶石額環下的眼睛裡複雜的變幻著。

“啪。”匣子落在地上,裡面的東西掉落了出來,微微翻覆了一下,停在地上。

那是一顆頭顱。年的頭顱。

不過十五六歲的年的頭顱。

不知道是用了什麼法子,眉目居然彷彿如生前一般,溫文而沉靜,帶著悲憫從容的神。然而,從那整齊的切口來看,這顆頭顱被人一刀斫下、時日已經很久了。

頭顱從匣子裡滾落出來,在地上,保持著闔起眼睛淡淡微笑的表

迦若忽然間說不出話來,看著地上孤零零的一顆人頭,他的手抖的越發厲害,忽然間回過手,在自己的眉心上,彷彿極力控制著什麼,聲問:“你、你怎麼找到的?誰告訴你的!——”

聽得拜月教祭司這樣的詢問,阿靖子驀然了一下。忽然間,冷笑起來,越笑越肆無忌憚:“原來我一直被當傻子騙?居然相信你是青嵐……明明你的臉和青嵐完全不一樣,明明幻在主人死後可以再次選擇宿主,明明知道你是敵方的人可以不擇手段……我居然一開始就毫不懷疑的認爲你是青嵐!”

在緋子的笑聲裡,迦若的臉蒼白如死。

年的頭顱在阿靖的懷裡安靜地對著他微笑,漆黑的頭髮,一綹一綹,挽在阿靖浸了鮮的手臂上。年青嵐的臉,卻是如此安詳空明的,彷彿所有一切願都得到了實現,再無任何牽念。

青嵐……青嵐。什麼又是你的願

如今你眉間的笑容那樣的淡定,是因爲終於再度見到了那個人、守住了終將相逢的星宿麼?

高臺上的拜月教主看到了神廟裡驀然掠出的一襲白——那是昏睡的祭司終於提前醒轉,明河還沒有從喜悅中回過神,已經看到了底下聖湖邊上迦若和阿靖對峙的一幕——明河的眼睛裡,忽然掠過說不出的悲傷和暗喜。

終於……終於到了揭開一切的時候了。

那個緋子、那個倔強不服輸的號稱武林中翱翔九天的凰今日終於知道,所要的東西,早已經永遠的失去了!的青嵐……已經不存在了。

迦若,只是迦若,拜月教的大祭司。和,無論是舒靖容,還是青冥,都已經沒有任何關係。甚至,因爲立場的不同,他們兩人已經是誓不兩立、你死我活的敵手。

如今聽雪樓已經攻到了山下,迦若這一番和這個子真正決裂、撇清了關係,自然可以再度將抓回作爲人質,時機及時的蕭憶退兵。自己實在是太意氣用事了……居然因爲一時按捺不住,就打開神龕、給那個自以爲倔強高傲的子,看了迦若的

差一點……差一點就壞了大事呢。幸虧月神保佑,祭司提前醒來,事纔有了轉機——這樣一來,不但拜月教依然可以抓住這個舉足輕重的人質,也終於放下了心頭的大石。將那個子深心裡對於迦若的眷,徹徹底底的抹去。

明河微笑著,然而眼裡卻是有些不確定的——不知道爲什麼,總是覺得有什麼地方一直不對……那是從來沒有意料過的、超出思考過的問題範圍的東西。

“快將聖湖邊上圍劫舒靖容的人手,都調到宮門口那邊去!——這裡有大祭司在,逃不了的。”看到山下的和塵土已經慢慢畢竟宮門,黯淡的天宇下,新月照耀著祭壇,祭壇上的拜月教主開始吩咐周圍的壇主,“對了,去看看,爲什麼孤護法還不出現?是不是方纔我的命令他沒有接到?——讓他趕快帶著子弟們,去宮門口攔截聽雪樓人馬!這邊,只要大祭司擒下了舒靖容,我們就能消弭這場兵災樂。”

“是。”壇主領命,匆匆退下去,消失在麻麻的人海里。

聖湖邊上,三千拜月教的子弟一見到祭司,立刻臉上升起了敬慕的神,紛紛低頭、退開,漸漸將包圍放大,讓祭司和緋子單獨站在空地裡——那樣的景,居然和十年前的那巖山寨裡一一樣。

只是,當日的人質和保護者之間,角完全已經不對了。

“可笑啊……”阿靖微微閉了一下眼睛,似乎強自抑下了什麼,然而苦笑卻是忍不住的從脣角溢出,“我還一度下了決心,絕對不讓白帝師傅的預言真——即使青嵐殺我、我寧可自己被殺,也不會殺他!”

睜開眼,狠厲的盯著眼前白披髮的拜月教祭司,看著他蒼白的臉和深藍的眼睛,冷笑起來:“果然好計算!——這樣一來,頂著青嵐的名號,我就無法對你下手了。”

“你當真想過寧可自己死也不會殺青嵐麼?”不知道爲何,自從那個匣子落地後、眉間一直糾纏著苦痛神的白祭司陡然微笑起來了,反問了一句,神舒展開來。

子的手指一震,低頭,看著懷裡那個十年前悉的臉,手指上的流在頭顱蒼白的上,目驚心。阿靖的聲音陡然間有了痛極的抖——

“沒有用……原來,我怎麼樣掙扎、思慮、取捨,都是沒有用的!”擡起了眼,看著南疆碧藍的天空,那裡,一朵白雲悠悠而過,緋子聲音發抖,帶著一不甘心、一種淒厲,“早就已經是註定……那個預言十年前就已經開始實現了!——兩年前,我殺了青羽——那個時候,預言就已經完全真了!”

“是的。”聽到緋子那樣的話,迦若驀然間也是低下了頭,漆黑的髮弟垂下,掩住他的眼睛,黑髮底下,祭司的目卻是看不見的,只聽得他嘆息,“是的,你說的都沒錯。——青嵐,十年前,已經死在了苗寨裡了。你們突圍後他沒能跟上來——因爲,他已經死了。”

“迦若,你究竟是怎麼知道所有過往一切的?!”阿靖的眼再度凝聚起來,針一樣的銳利,直刺眼前的白祭司,冷冷問,聲音裡有難以掩飾的憤怒,“你、你……你用了什麼方法?居然能知道得這麼詳細,這樣一!你究竟是誰?”

“呵,呵……”低著頭,迦若忽然再也忍不住的輕輕笑了起來,他緩緩搖頭,彷彿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一般,只是笑了兩聲,卻不說話。

“你殺了他?是不是!”阿靖眼神裡面驀然有火焰燃燒,咬著牙,一字一字的問。

“對。我吃了他……”迦若瞬的擡起頭來,深藍的眼眸裡面帶著冷淡的笑意,看著眼前半的緋子,微微笑著,也是一字一字的回答,“我吃了青嵐。得到了他的力量,順帶著繼承了他所有的記憶。”

阿靖的手猛地一哆嗦,擡頭冷厲的看著眼前的白祭司,眸子烈烈燃燒起來——那是多年來深心裡埋藏著的回憶、在一旦完全破碎之後變的紅蓮烈火,幾乎可以焚燒天地三界所有一切!

緋紅的劍沖天而起,劃開黯淡的天幕,彷彿有淡漠的從天際潑下來。

迦若彷彿預料到對方驀然間施展出凌厲殺手,這時陡然足尖加力,退開三尺,然而薇劍上吞吐的劍氣還是劃破了他肩頭的服。

在重重劍影裡,白祭司的手快如鬼魅。雖然因爲提前甦醒、反噬的影響還沒有徹底褪去,他的臉有些衰弱蒼白,然而對比起孤重圍、戰前行到此負重傷的緋子,他卻算是完全佔了上風。

然而阿靖的眼睛裡有鬼神都要驚駭的亮咬著牙,左手抱著青嵐的頭顱,一任流淌了半,右手的薇劍卻是招招搶攻,迅疾凌厲、有如閃電縱橫。此時施展出的劍,竟然因爲殺氣而到達了畢生的顛峰。

“叮。”在薇劍再度疾刺咽的剎那,迦若在急退之間擡手,右手食中二指並起,在刻不容緩之時擋住了劍——毫釐不差的,劍尖刺在了他中指的指環上,發出小小的清脆的聲音。然後,碎玉片片冰裂。

“啊?”陡然間,阿靖卻不知爲何怔了怔,手中的劍微微一滯。

那個剎間,那個小小的破裂的聲音,似乎一直響到了心最深去——緋子冷漠清傲的眸子裡,瞬間再也控制不住的流出深切的哀痛。忽然間,不知道多的回憶洶涌而來,再也不能夠思考和行

就在這一瞬間,看到了劍幕中出現的空擋,迦若立時擡手,閃電般的探出去,直點向阿靖的眉心,手指的尖端因爲靈力的蘊集而在黯淡的暮裡閃出淡淡的藍

“你不是問我是什麼東西?”搶過去,毫不留的點向阿靖眉心死,白祭司的目冷漠迷離,口氣冷淡,“我可以告訴你——我不是青嵐。”

阿靖在失神的剎那後回過神來,看著欺近的對手,手腕急轉,長劍揮出弧形的幕,擋住隔空點過來的手指,然而,彷彿半空中有什麼看不見的力量刺來,忽然間手中的長劍就是劇烈的一震,幾乎手。

“其實,我什麼也不是。”力量錯的那一瞬間,迦若的口氣忽然變得有些哀痛,他深藍的眼睛裡閃過一亮,然而,手上卻毫不緩,在震開薇劍之後,繼續點向緋子的左肩,“我什麼也不是……”

祭司的那一指,迅疾如電,卻如羚羊掛角,無跡可尋。

右手的劍被震開,來不及迴護,要反手封住對方的進攻,就必須騰出左手來——然而,危急的剎那,阿靖卻抱著死去的人的頭顱,的,不肯鬆開手來。

不願再鬆手……雖然,失去的,已經永不再回來。

迦若的手指點中左肩的肩井,剎那間將子的形定住。阿靖左臂上的服,殷紅的順著他的手指流下來,染上雪白的長袍,祭司低下頭來看著熊熊燃燒的眼眸,忽然間,有些複雜的笑了一下,不知道是什麼樣的表

“青嵐已經死了。”他額環下的眼睛冷漠如冰雪,看著阿靖,驀然擡起手來,指著自己的心口,垂下眼睛,“——在這裡死了!”

“我什麼也不是。”迦若的手指,輕輕勾起緋子頸間帶著的那個檀木護符,低下頭,極輕極輕的,再次重複了一句。他的眼睛在額環下閃爍著清冷的芒,帶著微微的茫然和悲涼,安詳從容。

“你——”然而,阿靖的視線和他錯卻在剎那間如遇雷擊,口驚呼。

不不不,那……那分明是青嵐的眼神!絕對不會錯……雖然過了那麼多年,那樣的眼神,從未在任何別人眼中看見過。只有青嵐,只有青嵐。

忽然明白了自己當時爲什麼將眼前這個人認定爲青嵐——就是因爲這樣的眼神。

雖然已經是完全陌生的臉,然而這個白祭司卻有著青嵐一樣的眼睛,在看到那樣神的時候,就完全相信自己是和青嵐重逢在南疆,他們十年前失散的地方。

然而……沒有想到,那卻只是和影的相遇,只是虛幻的重逢而已!

“因爲你沒有看出來、那是不同高度上的兩片雲——你在底下看上去它們重合了,事實上卻永遠不會相遇。”

那樣的一句話,忽然間就響起在耳畔……當時白祭司話裡的深意,原來就是如此。

忽然間,青嵐的眼神從祭司眼裡消失了,迦若不再說話,一把將被定住形的緋給了側圍上來跪拜的拜月教弟子:“好好看著!不能再讓了!——讓教主親自來守著這個聽雪樓的人……”

頓了頓,迦若的眼睛投向宮門,那裡,已經有刀兵相的冷銳聲音傳來,伴著很多瀕死的痛呼和哀嚎聲——聽雪樓…聽雪樓已經來了吧?

與火,必將湮沒明月?這一次的大戰以後,整個月宮、甚至整個南疆都要變修羅場吧?蕭憶是夾帶著復仇的怒火而來的,發誓要讓拜月教徹底在南疆消失;而拜月教的弟子們,雖然武功低微,大部分人也不懂法,卻個個都是殉道者般的無畏於死亡。

這一次,難道真的要橫遍野、河麼?

冰陵預言過的,甚至上一代占星史預言過的拜月教的“大劫”,就真的要覆頂而來?

青嵐……青嵐,如今,你已經看到了,守住了那終將會相逢的星宿——接下來、就來幫我實現我的願吧。

靈鷲山。月宮。朱雀宮門口。

“護法…護法大人,您終於來了。我們、我們已經…守不住……”宮門口的弟子看到了那一襲掠過的青衫,帶頭的壇主終於鬆了一口氣,污滿的撲過去跪在孤的腳下,斷斷續續的稟告,然而說到半句,聲音便漸漸消散,子一撲,在滿地的污塵土中死去。

士將平日裡穿的舒袍緩帶衫換下,穿了一窄袖束腰的勁裝,那一柄從來不輕易帶出屋外的滅魂劍背在他肩後,整個人充滿了殺氣。

“護法……護法大人來了……”歡呼聲低低的在那些尚自苦戰的拜月教子弟中迅速傳播開來,那些已經無力再支持下去的子弟著額頭流下來的和汗,眼睛裡閃出芒來。

拜月教以教義立足南疆,雖然教義深人心、教徒無數,但是卻多爲普通百姓,平日只知拜供奉月神,每當月圓之夜徹夜靜心懺悔所有罪孽,不但不會法、甚至連練習武功的子弟都鮮見。然而此刻,雲集在月宮前的,卻是渡過瀾滄的聽雪樓人馬——那曾縱橫中原武林、掃並一切幫派的執武林牛耳者!

宮門口的已經堆到了半人多高,大半是拜月教的年輕子弟。然而,以那些堆疊起來的爲屏障,剩下的弟子們還在拼盡了全力守衛宮門,完全是憑了殉道者般的狂熱、拋開生死不顧,和一有秩序衝上來的聽雪樓人馬拼殺!

的屏障已經越堆越高,守衛宮門的子弟也漸漸了下去。青士站在泊中,看著門外再次涌上的聽雪樓人馬,忽然間揮手,下令:“都退開,讓我來。”

“是。”聽到護法的指令,弟子們長長舒了一口氣,當先幾名弟子登時紛紛退開,讓出一條路來——孤護法的靈力,在教中僅在迦若祭司之下,如今他一旦出手,朱雀宮的力將會減輕一半吧。

“大家將這個護符帶上,這是我專門在月神前祈禱而來的。”一邊走過去,孤一邊將手中的一袋玄黃靈符散發出去,吩咐弟子們帶上敵。

士站在開的月宮朱雀門前,在新月初升的黯淡天宇下,看著層層如鐵桶般包圍了月宮的聽雪樓人馬,眼睛裡忽然有的笑意——這潑天之,就盡的灑下來吧!把這明月、把這月宮這靈鷲山、這所有上下三界,全部一起湮沒吧!

——他無所謂,只要能得到力量!

“錚。”一聲輕響,滅魂劍從孤背後躍出,在空中幾個流轉,跳他手裡,青士站在堆滿了弟子的宮門口,冷淡的微笑著,回劍——然而不是殺向底下圍攻上來的聽雪樓人馬,而是忽然一揮手,將左右同守大門的兩名拜月教副壇主一舉制住!

周圍弟子駭極,然而卻剎間發現自己連驚都驚不出來——彷彿被什麼法定住了形,他們個個如同木雕泥塑一般立在原地,無法移分毫。

玄黃的靈符。

那道由護法發下來的“護符”定定在了他們的上,定住了所有人。

“拜月教左護法孤,特來迎接聽雪樓主宮。”長劍揮出,劃了一個優的弧線,將層層堆疊的推開,劍尖上帶著子弟們飛濺的,輕輕下垂點地,青士微微躬,在開的宮門口微笑著輕輕開口,看著山道上。

彷彿接到了什麼命令,山道上聽雪樓的人馬已經停下了手,無數烈戰中的人卻居然不發出一聲響,無聲左右如水般退開、讓出一條路來——

路的盡頭,一頂轎由四位青子擡著,從山道上悄無聲息走上來。

“咦?”這邊忽然勢大變,聽雪樓人馬也是驀的一怔,當先搶攻的幾人停下手來。然而看到倒戈的人,一個穿著湖藍衫子的陡然間皺起了眉頭,口低低驚呼了一聲。

沒有留意說話的是誰,只是看著山道上遠的一頂轎子。然而聽雪樓當先搶攻的湖藍衫子卻怔怔的盯著他看,看了許久,終於忍不住跳了出來,走到堆積如山的山門旁,提劍護著自己,微微仰起頭看著青士,終於,開口問:“是你?”

“喔?”孤怔了一下,一直到藍衫走到面前纔看見,忽然間,忍不住的笑意就溢出了士冷漠鬱的脣角——呵,原來是

那朵雪白的夢曇花。

“你說我是誰?”孤驀的笑起來,低頭看著那個走到面前來打量著他的藍衫,用一種他自己都想不到的語氣反問。真是奇怪……怎麼說這個孩都不該再認得他,那朵夢曇花,已經汲取了心裡關於那一日的所有記憶。

弱水果然被他問住了,一時間居然怔了一下答不上來。背後的同伴看到貿貿然的走出去,到那個敵友未分的人面前,都替了一把汗,低叱著讓小心。

然而藍提劍防備著,卻依然有些納悶的看著孤,忽然衝口道:“我認得你。”

猛然一怔,但是不等他反問,弱水搖了搖頭,眼神裡有些迷:“但是,但是……我又是什麼時候認得你的?”想著想著,藍衫自己都有些迷糊起來,最後,聽了同伴的勸告,有些無奈的往後退,一邊用劍護住自己,看著孤,最後說了一句斷語:“我記得你似乎還不算是壞人……”

“啊?”青口驚詫了一下,眸底驀然泛起鬱的波,臉上有寵若驚的神,忍不住就要大笑出聲——一個心能開出純白夢曇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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