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嫤語書年》第95章 凝香

那些話說得越來越不耳,我心道不好,把阿謐母,抓起劍。

“夫人……”阿元抓住我的手,聲音抖,“不可……”

我渾發冷。這裡與外面,只有薄薄一扇木門,我若出去,暗室中的人便曝於暴徒之前。恐懼、無助,一瞬間如洪流捲來,像火一樣燒灼著眼眶和心……

可是這是,卻聽得一聲大喝,像有什麼人闖了進來,接著,兵擊撞的聲音“鏘鏘”刺耳。嘈雜在幾聲慘之後驟然而止,四周立刻恢復寂靜。

我心中到異樣,拉開阿元的手,立刻推開面前的門。

突如其來,面前的景卻教我目瞪口呆。

疾風正從大開的窗上吹,遮窗的簾子落在地上,室的紗帳飄飄揚揚。地上,三個大漢倒著,流一地,幾名軍士正在收拾。

若嬋低泣著,被一人摟在懷裡,是公羊劌。

而公羊劌的旁邊,一人手中握刀,染白刃。他一襲淡青的絹袍,玉簪綰髮,長而立,更顯得清俊。

當他轉過臉來,與我四目相對。我看著他,腦子仿若被瞬間空。

那是裴潛。

窗關上,室中安靜,只剩下若嬋時不時的哽咽聲。

幾十軍士將宅院外守得森嚴,首已經拖走,被污髒了的毯也已經清理出去,室中似乎什麼也不曾發生。

公羊劌擁著若嬋,輕聲。我走到若嬋旁,心中很是愧疚,低聲道:“若嬋,你……你無事麼?”

我看衫完好,亦沒有傷,這才放下心來,握了握的手。

“多虧將軍及時趕到,否則,我等命不保!”周氏向公羊劌謝道。

公羊劌謙虛地笑笑,道:“諸位夫人驚,某實慚愧。”

衆人皆欷歔,方纔的事,仍驚魂未定,阿元、周氏、氏和母都已經從室中出來,看到那些首,面刷白。只有阿謐什麼都不懂,阿元遮住的眼睛不讓首,還不滿地哭了起來。

我抱著阿謐哄睡,今夜三番兩次被弄醒,已經有些壞脾氣了,就會皺起臉來。

“這些是細柳營的人麼?”我問公羊劌,“公子一直在營中?”

公羊劌搖頭:“我去了長安,這兩日才趕回來。今夜之事乃是多虧了季淵。若非他輔佐程將軍出謀劃策,今夜對付魏康也不會如此神速。細柳營在涼州兵之前趕到了皇宮和丞相府,可搜尋之時,諸位夫人已不知去向。”

我與周氏、氏等人面面相覷。心中想起我們逃走時看到的那些軍士,天太黑,我也曾僥倖地想或許那些是來護衛的,但事關重大,手邊還帶著幾條人命,我還是立刻逃走了。

想著這些,我不瞥向院子裡,裴潛正與幾名軍士說著話。

似乎察覺到我的目,他轉過頭來。

我覺得這般相遇有些窘迫,正想收回目,裴潛卻走了進來。

“附近已清理完畢。”裴潛對公羊劌道,“小流寇,並無大礙。”

公羊劌頷首,嘲諷道:“軍紀渙散,未勝先驕。魏康竟想憑著這些人坐穩雍都。”

裴潛淡淡道:“這不稀奇,他能糾集六萬之衆,當初許的就是分贓。”

我看著他們,心底的疑越來越大。

裴潛怎會在此?方纔聽公羊劌的話,裴潛輔佐程茂,他怎會在細柳營?電石火間,我想到了魏郯。

“有一事,不知公子可否告知。”我忙向公羊劌道。

公羊劌看向我,道:“夫人但問。”

“我夫君他們,”我低低地說,只覺心跳撞著口,“還活著,是麼?”

周圍一下安靜。

公羊劌與裴潛的神微微,相覷一眼。

“正是。”公羊劌微笑道。

心中像是一塊了許久的巨石終於卸下,我長吁一口氣,閉閉眼睛,把能想得到的神仙都念了一遍。

“我夫君魏綱何在?”氏忙問道。

“我夫君魏平,也還活著?”周氏問。

“都在。”公羊劌道,“二位將軍、四公子、子賢將軍都跟隨大司馬,如今也許正在邰圍殲樑玟。”

周氏和氏皆掩面,喜極而泣。

“老天有眼……”阿元雙手合十,仰頭禱了一聲。

我抱著阿謐,不自地吻吻睡的臉蛋。擡頭時,卻不經意地與裴潛四目相。那雙眼睛注視著我,如同靜止的深潭。

正當晃神,外面有軍士匆匆,向我們行一禮,向裴潛和公羊劌稟告了一些城中之事。

裴潛對公羊劌道:“我還要回去。”

“我也去。”公羊劌道。

裴潛瞥一眼滿臉不願的若嬋,笑笑,道:“你留下吧,若再有變,還須有人擋著。”

公羊劌臉上有些猶豫,片刻,點點頭:“也好。你出去若遇到危險,勿單打獨鬥,回來便是。”

裴潛不以爲意地笑:“你以爲就你當得遊俠兒?”說罷,看看我,又向衆人一頷首,朝外面走去。

“長嫂……果然……果然!”人們散去,周氏拉著我的手,又哭又笑。

我對笑笑,眼睛卻不追著裴潛的影,在他的影將要消失的時候,連忙追了上去。

“阿潛!”門外,我喚了一聲。

裴潛的形頓住,片刻,回過頭來。

庭中沒有火,屋裡的照也被遮住,只有天上的明月掛在頭頂。

我走上前去,看著他,張張口,卻不知該從什麼說起。自從上回離開江東,我已經一年沒有見過他。他的臉瘦了些,也黑了些,周卻比從前多了些沉靜的氣勢。

“你……這些日子去了何?”我最終說出來的,是這樣一句問話。

“去了好些地方。”裴潛道,“四遊走。”

這我大概也想得出來。

“現下呢?這般時節,你怎會在雍都?”我問。

“來做些事。”裴潛看著我,月映在他的臉上,皎潔而平靜。

我想問他要做什麼事,可他似乎不打算細說。這是,院門輕輕開啓,閃進來一個人。

“公子,”他說,“可出去了。”

裴潛應了聲,轉回來看我。

“阿嫤,”他輕聲道,“還記得你從前想去何麼?當年你父親的舊屬從海外歸來之時。”

我怔了一下。

從前?

裴潛卻沒再說下去,輕嘆一聲,微笑:“回去吧。”說罷,轉而去。

我留在原地,看著月淡淡地灑在院子裡,在院門闔上之後,重歸寂靜。

“我想去看仙山。”盛夏的午後,長安的鳶池上,我手裡捧著新採的荷花,滿懷憧憬地說。

“仙山?”裴潛坐在小舟的另一頭,絹襯著年稚氣未的俊秀面容,緻如玉。他將小槳慢慢劃著,“你知道仙山在何?”

“在大海上。”我興地說,“昨日我父親那位屬跟我說了,膠東出海幾千裡,白沙如銀,綠島如碧。”

裴潛不以爲然地笑。

“我想去。”我執著地說。

“好。”裴潛答道,那神氣,似乎是怕我糾纏而擺出的敷衍,話語卻毫不猶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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