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正文_第十一章兩個我

我們踏上宮殿的臺階,一把掃帚攔在了我面前。

“你不能進去。”那個掃地的人對我道,“只準他一個人進去。”

我咬脣,不悅道:“不!我要跟先生同進同出。讓開,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這一殿你不能進去,”掃地的人再次強調,一指陳非,“你可以問他。”

我看向陳非,先生的神有點不解。

“爲什麼?”

“因爲這是第八殿,亦稱‘雙己殿’。”

陳非的臉上浮現出一種奇怪的表,第一次,他沒有看我而是直接向門走去。

“先生,”我追上前,一把掃帚鋪頭蓋腦地掃來。我揮手灑出一把暗,卻沒有劃出預期的弧線,而是全部直飛出去,一道流般地劃宮殿大門中,跟著大門迅速合起,將陳非隔離在我的視線之外。

“你笨啊!”掃地的人哈哈大笑,“第八殿裡不可以使用任何金屬的武,否則都會被吸走。”

我這才明白爲什麼眼前的人會用一把木製的掃帚,不問道:“你又是誰?”

“記住我的名字,”掃地的人很得意,“我披拂,披拂公子。”

分明是子時,遠遠西方的天空卻現出紅

“讓開!”我飛朝殿門疾奔,卻又被掃帚攔住了去路。我沒有想到一個人竟然可以用掃帚做武,更沒有想到一個人竟然可以把掃帚舞出翩翩風來。七次攻擊,七次被阻撓。他似乎並不想和我手,只是千方百計地阻撓我。

突然間披拂公子停了手,我看見他的眼睛裡充滿了詫異。

順著他的視線回頭,西方天空現的紅不知何時已蔓延了大半個天空,那紅詭異之極,我從來沒有看過這樣的異象。

披拂公子喃喃:“桃花映夜……桃花映夜,秋鏡中回。”

“你在說什麼?”我不懂,“這是什麼回事?”

“我也不知道,”披拂公子回答,“很久以前十二季留下的話已經殘缺不全,好像後面還有兩句,可是我想不起來了。”

桃花映夜,秋鏡中回。一寒意慢慢自足底升起,蔓延了全,伴隨著無法解釋的恐懼和孤獨。

爲什麼此時此刻,先生卻不在我邊?

一道紅一閃,然後一聲巨響,有什麼東西落到了第八殿裡。我一咬牙,趁披拂公子失神之際衝到門前,一把將門推開闖了進去。後傳來他的驚呼聲:“你不可以進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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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在後瞬間合上,屋子裡很暗,黑暗中有抹影子,因爲太黑所以分辨不出容。我問:“是先生嗎?”

“不。”影子回答,“我是小溪。”

“我是小溪。”聲音開始四下回,我想,也許這第八殿非常空。

我是小溪。

我是小溪!

我是小溪!!!

聲音似乎不僅僅只響在這空曠的第八殿而已,還回旋在我的心中。如果不是因爲我知道自己就是小溪,幾乎我也那麼認爲了。

“你不是小溪!”我忍不住尖聲反駁。

你不是小溪……你不是小溪……你不是小溪……

恍恍惚惚,誰能辨得清是誰在對誰說話?

空氣漸冷,是不是因爲子夜,所以夜涼如水?寒冷的空氣中有風聲,漫天飛舞著不知什麼東西。

我飛速手,卻沒有捕捉到漫天的飛舞。黑暗中可以覺手掌仿如被冰片劃開了一道口子,一種薄薄的涼意慢慢地滲到手臂裡,再進心臟,像負心人的臨別之吻一樣又纏綿又絕

這種覺我太悉,腦海裡忽然閃過了它的樣子--白羽!

的、的、沒有一重量卻可以令百萬人類喪命的羽

漫天飛舞的白羽,漫天飛舞的那一種只屬於一夕的羽。難道那個影子是一夕???

我是誰?我是小溪?我不是小溪?是小溪?不是小溪?爲什麼會這樣?誰是誰?我是誰?

“你忘了我?你不記得我了?”

我咬牙,縱向那黑影撲了過去,一撲之下,竟是手到擒來,那麼容易地抓住了,我反而心生一種不敢置信的錯覺。然後,燈就亮了。

燈亮起來,我看見自己抓住的那個人,頓時尖起來:啊啊啊啊啊啊--

這不是真的,這絕對不是真的!!!竟然真的是我,和我一樣的眉眼一樣的形一樣的服飾,甚至一樣的聲音。

手指無力地鬆開,我頹然倒地。這是怎麼回事?

看著我,分明是我的眼睛,卻有著我從沒有過的神--這是一夕的眼睛。一夕看著所不喜歡的人時,就會這樣的冰冷,沒有雜,沒有溫度。

“你是……一夕?”我地咬牙問出這句話。

看著我,表毫未變,“不,我是你。”

“你胡說!”

“我是真正的你,是藏在你心裡不被人知的你,你不相信麼?”朝我俯下來,我從的瞳仁裡看見自己的影子,整個人像是忽然掉進了一個四面是鏡的空間裡,無論怎麼掙扎逃,都無濟於事。

“你、你究竟想幹什麼?”

“小溪,你最大的夢想是什麼?”

彷彿的蠱,答案很自然地溢出我的脣角,“我想跟先生,還有三娘永遠在一起。”

“是真的要跟他們在一起麼?”在冷笑,冷笑中有種讓我膽戰心驚的味道。

“我、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你在說謊,小溪,你在騙所有人,其實你本不喜歡那兩個人,你恨了他們,你之所以裝出這副天真單純的樣子來是想騙過他們,博得他們的信任,然後再肆機報復……”

我再度尖著嗓子道:“你胡說!你胡說你胡說!我先生,也三娘,我最他們了……”

我的聲音大,豈料的聲音比我更大:“你不要不承認,我是你,我當然知道你真實的想法是什麼。你可是一夕的轉世,爲一夕轉世的你怎麼會前世毀了你的那兩個人?你恨簡聆溪,你那麼他,他卻辜負你、拋棄你,最後還要殺你;你恨秦三娘,那個都不及你的人,憑什麼得到簡聆溪,最後還了他的妻子,實現了你做夢都不敢奢求的夢想?難道你不是這麼想的麼?難道你真的一點都沒這麼想過?”

我渾抖著,手捂住自己的臉,不知自己心中的那種恐懼是從何而來。難道真的說中了我的心事?難道我心裡真的藏著那樣的意識?否則我現在爲什麼會害怕這個樣子?爲什麼?

“你是一夕,無論你多麼不肯承認,你畢竟還是,你是以的魂魄生的人,你天生的靈魂。”

“可是……”我已經快要哭出來了,“他們都說我是最純善的那縷魂魄,我只有一夕的善念,沒有的惡念啊!”

“別傻了。”影子在嘲笑,“什麼惡念善念,怎麼可能分得那麼清楚?而且,即使你投胎爲人時是真正純淨的善魂,但這十六年來,見過那麼多人和事,環境和生活都在影響和改變你的,你的懶惰、淘氣、多管閒事、自以爲是……這一切的一切,難道也是善魂?小溪,你沒那麼單純,沒有人可以那麼單純,記住這一點。”

本已說不出話來,只能抖,不停地抖。

影子走到我跟前,停住,低聲道:“好了,現在讓我來幫助你看清你自己,讓你知道你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

的手搭在了我的頭上,然後我眼前就浮現出一幕幕畫面,那些畫面栩栩如生、活生香--

***

我接三界祝福降臨於魔界。睜開眼睛的那剎那,眉心浮現出如圓月般的珠,映得整個魔界爲之一亮。廳中長老紛紛咋舌:“這個娃……這個娃,怕是能改寫魔族歷史的人!”

大長老爲我取名一夕,意指“滄海瞬息,浮世永生”。

在魔界這個以能力決定一切、弱強食的世界裡,只有強者才能贏得尊敬與戴,因此當我六歲時命在人魔大戰中襲某個將領,但最後卻輕輕鬆鬆以一片白羽將十萬兵盡數擊退時,整個魔界震驚。

十二歲時,我的能力已被肯定在整個魔族無可出右者,因此行佩冠之禮被敬封爲公主,從此統領九殿,與人、仙兩界抗衡。

十六歲時,靈貓指著夜幕用很奇怪的聲音對我說:“公主,你看那顆流星。”

“那顆流星怎麼了?”

“那是急速之星,據說從來沒有人可以追得上它,而且它每次出現,都會引起天地間一次重大的變化,但吉兇不定。”

我轉眸,微微一笑道:“從來沒有人可以追得上嗎?我去試試!”說著便自殿頂飛出,後傳來靈貓驚道:“不要啊,公主……”

可惜我當時並沒有聽的話,因此追著那顆流星一路到了南冥,果然是世間的極至之速,我雖用盡全力,但最終沒有追上。

流星落進湖裡,湖水碧藍,無風自。真稀奇,世界上居然有會流的湖。一路急追耗費了我的大量靈力,我覺得口,於是掬水而飲,一涼意頓時沁心脾。果然是很甘甜的水呢!

正當我轉準備離開時,便看見婆娑梅下站了一個人。

那一眼,竟是宿命註定。

湖水吸了我的靈元,我親眼看見自己慢慢地變幽靈,跌落於地。而那人就淡淡地看著,從頭到尾一,一言不發。

是圈套!這是個針對我的圈套!儘管我不知道那個看起來平平無奇的人類是如何做到控制流星的,但這種古怪的湖水,以及他著明瞭之的目,都在告訴我他事先就知道會發生這件事。

他要毀了我?!

一想到這點,怒意便不可遏止。真是笑話,我堂堂魔宮公主,怎會就此毀在一個怪湖、一個凡人之手?你要我死,我偏不死!不但不死,還要你來親自救我!

於是我爬到他面前,擡起眼睛,用天籟魔音、用顧盼魔眼求他救我,賭上自己的命。

事實證明,最後我贏了。

當我再次醒轉時,已置的錦榻之上。竹屋靜幽,紗簾輕輕飄拂,這裡的一切,都安適得有些讓人迷離。

我在榻上躺了七七四十九天,每次醒來,都看不到人。我知道簡聆溪在用法救我,因爲我的在一天天地康復,然而,再也恢復不到原來的狀態。

這個認知令我大爲惱火,亦非常震驚。如果我失去了一半靈力,以後該如何繼續統領魔宮?而一向傲睨三界公認無敵的我,最後竟栽在區區一口湖水裡!這究竟是什麼力量?爲什麼能殺得了我?

在那四十九天裡我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因想不出答案而倍煎熬。第五十天,我終於可以勉強起,扶牆走到屋外,看見綠草如茵的平地上,開滿了燦爛的白紫的小花。

我從沒見過那樣的景,或者說,那是我第一次到大自然之,我看得目瞪口呆,幾乎無法呼吸。

然後一個聲音從後響了起來:“很對嗎?”

“是的。”我下意識地回答,繼而一愕,轉過頭去,就第二次看見了簡聆溪。而這一次,他的一切看在我眼中,竟然變得完全不同了。

上次我看見他,只不過是看到個普普通通的人類,這次我再看他,他的容貌、眼神、風姿都一下子鮮明瞭起來,像某種力量狠狠地撞到我的心坎裡來,繃的心絃爲此發出了清脆空靈的樂聲。那聲音,甚至是我自己都不曾聽聞過的。

我在那一瞬間上了他。

很久很久以後,我才知道原因--那是因爲我開始有了人心。

所以我才能知到景麗,所以才墜無可逃漩渦。無論我有多麼不願,那一瞬間我上了他,並且再也忘不掉。

爲魔族,卻擁有了人類的心,這就是我此後一切悲劇的由來。

***

我匍匐在地,愣愣地想起我的前一世,我看見我是如何在責任與之間掙扎:多次我想殺了簡聆溪,但每每到最後卻還是下不了手;我恨他設計毀了我的魔力,卻又因他最終救了我而沾沾自喜;我恨他擺出一副大仁大義的姿態拒我千里,卻又爲他不經意間流的悉心照顧而倍;我恨他讓我清晰看見自己這一番癡沒有好的結局,卻沉溺其中無法自拔;我恨他我恨他我恨他……

是啊,我是恨簡聆溪的啊,我對他的恨意滲進骨髓,滲靈魂的每一!他毀了我,如果沒有他,我還是魔族高貴不凡的公主,我不會那麼多苦,被封清絕劍中的那九年,本是度日如年,盡折磨,若非有那恨意支撐,我早已自盡,但結果如何呢?九年後再出來時,還是逃不過一死!

簡聆溪,他寧可娶秦三娘,也不肯承認對我的,人類,就是那麼虛僞,虛僞頂!

想到這裡我中一甜,鬆開捂脣的手時,看見裡面全是鮮

影子在我耳邊低道:“是了,你想起來了吧?你現在知道自己的真實想法了吧?那麼虛僞的人,那麼無恥的人,你怎麼可能會他?”

我再度嘔,像是要把裡的鮮全部吐盡才肯罷休,那些一滴滴地滴到地上,我的視線逐漸模糊,看不清晰。

便是在這麼混不堪的形下,腦海裡還是清楚地知道一件事,那就是--

在第八殿裡,我看見了我自己,而這個自己,讓我崩潰了。

我已徹底崩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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