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南王府作為大朝第一王府，哪怕帝都這座府第只是鎮南王的暫居之，也收拾的侖奐。

明湛在景南的院子裡招待魏寧。

魏寧仍然是那副溫潤雅致的模樣，玉水青的衫，薰了淡淡的暖香。兩人在疏枝廣葉的梧桐樹下，盤對坐，微醺的清風帶著花草的氣息，淨手煮茶，絮語談天，細品茗香。

明湛並不是個於生活的人，不過，他喜歡看魏寧靈巧翻飛的手指和他輕垂的溫潤認真的眼瞼。魏寧很有耐心，即便他有事相求，即便雙方都心知肚明，誰也不是來喝這一壺茶的，偏偏他就能沉住氣，烹出一壺仙品。

“我喜歡紫砂，不過，你父王偏玉。”將羊脂玉杯雙手捧至明湛面前，明湛雙手接過，呷一小口兒，用心煮出來的東西肯定是不一樣的。點頭笑笑。

魏寧慢慢的品了一小杯，歎道，“上好的君山銀針，如果能用六月荷花上的水烹一壺，才算是盡善盡。”

盡善盡？世上哪有這麼多盡善盡？

明湛看向魏寧，手做了個請的姿勢，魏寧將玉杯立在石桌之上，笑道，“我家夫人進宮，聽太後說，有意將壽寧侯田家的兒許配給明禮做嫡妻。”

“壽寧侯世子娶的是我三姐，這個孩兒正是我三姐的長。”魏寧臉上有淡淡的憂，“人有人的智慧，有時可能看著愚蠢，其實往往很實用。魏家是皇上的母族，皇子上都有魏家的統，我無意再與皇室聯姻。這次太後看中我三姐的兒，為的不過是想助二姐一臂之力。”

明湛挑挑眉。若非魏寧上門兒，他真不知道這些事。他手邊兒沒有得用之人，竟然了聾子瞎子，多麼可悲。

“三姐已經嫁田家，我與壽寧侯本就是姻親。明湛，你母親是鎮南王正妃，明禮的母親是我姐姐，我無須再讓有魏家緣的孩兒嫁給明禮。這對我，沒有半分益，反而會得罪你、開罪永寧侯。”魏寧很誠懇，攤開玉白的手掌，苦笑，“如果明禮娶了我那外甥，不管明禮在不在帝都，日後有了子嗣，定會回雲南。明禮的母親是的姨媽，雖然衛王妃是嫡母，到底要更親近我那二姐。兒媳婦已經娶了，衛王妃要不要將家務分出一部分給兒媳婦打理？”

“權利就會被這樣一點點蠶食。”魏寧輕歎，無奈道，“雖然姓田，不過有心人總會想到，是魏家的外甥。我無能阻止太後，也不希日後你將鎮南王府的闈糾紛算到我的頭上。”

這樁婚事對於魏寧的確是個狗尾續貂之作，魏寧是個聰明人，應該不會做這種蠢事。對魏太後、魏貴妃好有限，唯一最大的益者便是遠在雲南的魏側妃了。當然，於魏側妃有益，明禮便能益。田家又是先皇後的娘家，家世自然是不錯的。

魏側妃雖然寵，生下三子一，不過鎮南王府宅始終由衛王妃把持。衛王妃行事穩健周全，自掌務，未有半差錯，即便景南也挑不出錯。魏側妃便是想手都沒地方去，不過，有了兒媳婦就不同了。

呵。明湛抓抓下，怕明菲這次給太後帶來了些不得了的東西吧？

魏太後雖有此意，不過，魏太後的意願並不是最主要的，明湛寫道，“皇上的意思呢？”

“聖心難測，我不清楚。”

明湛瞄向魏寧，寫道，“我們要坦誠相待，你沒有誠意。雖然我不願你的外甥嫁過去，不過總要有人嫁給明禮的，只要是明禮的媳婦兒，都會更加親近魏妃，不只你外甥會如此。就算真的指婚，你也不要太小看一府王妃的手段。你姐姐都奈何不得我母親，何況是你的外甥？你的籌碼不夠，我想不出為什麼要跟你聯手？”

“明湛，魏家已經是皇上的母族，謹慎做人尚來不及，無意再參與到皇子爭儲和你們鎮南王府的事務中去。”魏寧道。

“聰明人都會這樣做。”明湛搖搖頭，“這只與你有益。”

魏寧笑歎，“真是不見兔子不撒鷹，自不得你的好。”附在明湛耳邊小聲說了幾句。

明湛笑了笑，點頭算是應了。

“趁如今聖駕和你父王都不在帝都，咱們該先去壽寧侯府上走一趟才是。”魏寧自然早有算在，此來，一是要借明湛的力，畢竟有明湛幫忙，在皇上面前也好待，據他所察，皇上對明湛的確有幾分另眼相待，此事拉上明湛，也多個墊背的。二則是向明湛示好之意了。

明湛得了好，自然樂意彈一番，招呼大管家備車備馬，又去屋裡換裳。景南是不會允許他發表意見了，那就只得來個釜底薪了。

壽寧侯府的門房一見是親王規制的馬車，趕迎出來。

車上跳下倆人，承恩侯，和一位不認識的小胖子。

魏寧笑罵，“傻愣著做什麼，這位是鎮南王家的四公子。沒眼力的臭小子們，還不給四公子見禮。”

“給侯爺、四公子請安。”

“四公子您這邊兒請。”

沒眼力的人做不得門房兒，聽說他家大姑娘要嫁進鎮南王府，估計這事兒十拿九穩了，要不怎麼鎮南王府的人上門兒呢？心下著念頭兒，對明湛更加熱絡幾分。

明湛側眼白魏寧，魏寧攜了明湛的手，對他淺笑，問門房小廝，“你家主子在麼？”

“是，主子早待下來了，今兒侯爺您過來，吩咐小的直接請侯爺過去呢。”

原來是有備而來，這個死狐貍，早算打上了他的主意，明湛臉上一淺笑，隨魏寧自中門進壽寧侯府。

壽寧侯田徽已經五十出頭兒，子十分朗，聽聞鎮南王家的四公子一並到時，皺皺眉，忙迎出門去。

魏寧笑著作揖，“世叔好，子敏給您請安了。”

明湛跟著行禮，心裡腹腓魏寧，你老魏家祖上三代貧民，不知道從哪兒跟世代簪纓的壽寧侯家論了個“世侄”的關系出來。

壽寧侯笑著一把扶住魏寧，“罷了罷了，你小子每次都要來這一出兒。”對明湛抱抱拳，“四公子倒是稀客，裡面請。”

既然魏寧早有對策，明湛便坐著聽魏寧和壽寧侯說話兒。

不得不承認魏寧這人實在是長袖善舞，壽寧侯給他捧的滿面是笑，當然依壽寧侯的道行自不會被魏寧三五句好話哄了去，只是人人聽好話，壽寧侯的臉比剛看到明湛時舒緩了許多。

魏寧笑嘻嘻的，“世叔也知道，皇上命我教明湛樂理，我們也算脾氣。他聽說將來的嫂子是世叔府上的千金，特求了我帶他來給世叔請安的。”

壽寧侯沉聲正，“子敏，話可不能胡說！沒影兒的事兒，皇上聽到夠你喝一壺的，皇上雖寵你，你更該有分寸。”

明湛瞪圓眼睛，一臉驚訝，寫道，“不是嗎？我聽說魏側妃還專門給府上侯爺世子妃送了信，專為促這樁親事的？”

壽寧侯險些碎了手裡的瓷盞，連連擺手，“四公子莫要聽信小人之言，斷無此事，斷無此事！”面兒上斷然，心裡卻在犯尋思，老大媳婦時常宮，尤其這次為鎮南王長子擇妻，給孫張羅著打首飾做新，這些壽寧侯都知道。老大媳婦與魏側妃是親姐妹，莫非這裡頭真有。只是不管有沒有，他斷不能認的！

他心也不反對這門婚事，他家已是外戚，把孩兒嫁王府宗室，倒了結黨營私的嫌。何況，這是鎮南王的長子。

雖是庶出，不過，嫡出這個，掃一眼明湛似笑非笑的臉，嗯，雖然不會說話，心眼兒看來不。

嫡出的四公子可不是好打道的人，壽寧侯打起神，再次道，“四公子莫要誤會，府上兄長的親事自有王爺做主，閑雜人等安能多言？”

明湛笑著點了點頭，一臉你糊弄鬼的淡定。

“鎮南王府門第高貴，我那孫草之姿，安能配得上貴府兄長？斷無此事。”

明湛寫道，“為什麼配不上，大哥是庶出，又不是世子。”

壽寧侯直想噴，你，你，你這是啥意思！我，我要不是沖著他能做世子，我能把嫡親孫嫁過去啊！

“莫非你覺得大哥會做世子？”小本子只給壽寧侯瞧，明湛毫無顧忌，他眨著純潔清澈的小眼兒看向壽寧侯。

“我久未上朝，也不知這些事，四公子莫要與我相提了。”壽寧侯歎道，“若是四公子想手你家兄長大婚的事，可以去給王爺商量，到我家來，我又沒什麼本事。”

明湛笑著寫道，“父王本不與我講這些，我就是想提前打聽打聽嫂子的，不然到時與我母親合不來豈不傷和氣麼？聽說是您家孫，我倒是放心了。魏側妃的子我是知道的，您家孫聽說是魏家的外甥，定是差不了的。所以，先過來給您請安呢。”

壽寧侯要是現在還不知曉明湛的來意，除非就是傻瓜了。只是被個小輩這樣要脅，心裡也不會痛快，笑道，“四公子的意思我知道了。子敏的來意，我也清楚了。”說著頗有深意的看了眼魏寧。

魏寧淺笑，端茶呷一口，迎向壽寧侯的視線道，“世叔莫要冤枉了我，我想著家中二姐嫁了那老遠，十幾年不得見面兒，以己度人麼，舍不得三姐我的苦楚。其實明禮是我親外甥，難道我不盼著他好嗎？世叔，聽我家夫人說你家二房孫亦是知書達理，難得的閨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