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寧本不敢在鎮南王府多呆，他來的時候也未坐車，此時斷騎不得馬。還好魏安有幾分薄面，借了輛車，扶著魏寧是抗到家裡，又急差人請醫治傷。

魏寧很久未過這樣重的捶楚，疼的死去活來，冷汗了一又一。

“你先去幫我寫封請假的折子。”魏寧臉極差，上即便上了藥，仍是鈍刀割般的疼痛不斷，一口氣才繼續道，“然後派人送到……卿陳大人家裡，托他幫我遞上去。”

“等大哥喝了藥我就去，你放心，耽誤不了你的事兒的。”魏安一手握拳，憤憤道，“二表哥也忒狠了……”

“不狠怎能殺住太後和貴妃的氣焰。”魏寧咬輕聲道，“他素來最厭惡別人手他的事，太後貴妃這樣不知進退……這把火勢必會發到魏家頭上，不是我，就是你。”

“明禮要娶什麼人，又不是我們兄弟能做主的！”魏安不耐煩道，“大哥幹脆辭的好，這種夾心氣！一個個日鉤心鬥角，沒個消停。我素來拿二表哥不當外人，誰知起手來半點不含糊，什麼狗屁表哥，也就欺負我們兄弟無依罷了！說是太後娘家，有幾個太後娘家像咱家這樣，半個族人都沒有，就兩個桿兄弟，還要頭裝鱉！媽的，明兒就進宮辭！”

“閉。”魏寧伏要褥間直拍枕頭，擰眉道，“你是要我白白籌劃一場麼？”

“自古幹什麼容易？做的，自科舉仕，十年寒窗，從七品知縣到一方大員，哪個不是經過大半輩子的戰戰兢兢。我們家本是因太後晉，我尚未而立，便已是大理寺卿，算是幸進。”魏寧溫聲道，“他們是天潢貴胄，當年我們找上門兒投靠，給筆銀子打發了也不為過。偏延師教導，方有我們今日，這裡面的份是不一樣的。就是爹活著時，也常教導我們不可忘恩負義。以前小時候做錯事時也沒挨打罰，偏今日做了封了侯便不得了？這次算是私了，若是拿到朝堂讓皇上發落，更傷份。”魏寧尚有許多未盡之意，偏又不能與弟弟細說，只得一聲長歎。

“何況壽寧侯府的事，我還了明湛去，更讓他下不來臺。還在他院裡說了些不太好的話，估計他都知曉了。”魏寧強笑，“他必是氣我將手到明湛上，可明湛已得帝心，哪怕他不得鎮南王和太後的喜歡，我們魏家是皇上的臣子，不是太後的傀儡。說的再多忠君的話，什麼都不做還是難取信於人的。如今雖挨這一場打，也算堵了太後的，倒是有所值了。”

果然在傍晚時分，宮裡的小太監上門，賞了魏寧不補品，並允他臥床聽了口諭。

明湛坐在景乾邊兒，著小拳頭給景乾捶肩，景乾看一眼弟弟的臭臉，笑著握住明湛的手，“行了，別累著，瞧你父王的臉。你再給朕捶幾下，說不得他便要發作了。”

明湛拉過景乾的手寫了幾個字，景乾哈哈大笑，拍拍明湛的屁，“去吧，記得回來陪朕用膳。”

明湛起出去，景乾一揮手，馮誠帶著侍悄聲退下。

“子堯的子是有些跳，沒個輕重，竟然跟永寧侯鬧到了一塊兒。你倒也有趣，子堯犯錯，倒把朕的大理寺卿打了一頓。”景乾笑悠悠的看了弟弟一眼。

“子堯只是貪玩兒了些，子敏卻自作聰明的很，跑到我府上去賣弄他那幾分小聰明，若不敲打敲打他，下次就要到我眼皮子底下做鬼了。”鎮南王府立世子之事必要涉及嫡庶之爭，景乾等閑都不會直言幹預。魏寧倒是膽大的很，直到到明湛跟前兒說風道雨的。也不怪景南來氣賞他這頓板子。景南道，“趁著現在，皇兄把指婚的旨意明發了吧？母後若有氣，就沖著子敏去發吧。不過，估計他得休養些時日，怕沒空進宮了。”

景乾大笑。

景乾明旨一發，魏太後果然大怒，質問兩個兒子，“先前托了哀家，哀家幫著相看。哀家忙了這兩個月，早知道你們看中不哀家選的人，哀家何必廢這個力氣。”

景南亦頗是惱怒，“之前兒子倒是相中了壽寧侯家的孫，母後不去問問子敏那個混帳，越發大膽，拉著明湛去壽寧侯府說了些混帳話。壽寧侯一狀告到皇兄跟前兒，滿朝文武，哪個還敢把兒嫁給明禮。”遂把壽寧侯府的事說了。

魏太後恨不是怒不是，自己正跟侄兒抬轎，侄子就來拆臺，握拳直捶榻，“這個魏子敏，皇帝他來，哀家來當面問他，他安的什麼心？”

“因這事兒，景南惱了他，打了四十板子，如今倒是想進宮也進不來了。”景乾笑，“母後若生氣，再打怕他小命兒就待了，朕奪了他的就是。”

魏太後長歎一聲，“罷了，罷了。他怎麼又和明湛攪到了一塊兒去，這個明湛，兄長娶親又不是給他娶親，他倒也要一杠子。”

景乾笑著為明湛開，“小孩子家，誰知道在想什麼。或許就是好奇自己大嫂是什麼模樣呢，朕剛給明豔和紹明指婚時，他不也趁紹明進宮時，相看了一番麼？”

“這怎麼一樣，壽寧侯家的孩兒還未指婚，誰家孩兒得住他們這樣上門子去鬧！”魏太後始終不悅，“他這手的也太長了。”

“朕已經他進宮念書，”景乾道，“在景南府上，天閑著才有空想七想八，進宮來給他找些事兒幹，估計他也就沒這閑心了。”

景南看一眼他大哥，你還真被這小子給收買了啊。怎麼，擔心他回府罰，還要把人放在眼皮底下看著才放心。

魏太後淡淡地，“正該如此。哀家壽辰要到了，在佛前許願要抄百份心經。就讓他盡盡孝心吧，在佛祖跟前兒，也靜靜心。”

一頂孝心的帽子下來，景乾只得替明湛笑應了。

景南很是暗喜，混帳東西，莫以為躲進宮來就太平了。就是他要回絕太後的意思，還得兜個大圈子；魏子敏若不是挨了這一頓，也難以善了。明湛你自作聰明，躲到宮裡來，莫以為就是天下太平了。所謂機關算盡太聰明，就是說的這種人了！景南出了一口惡氣，舒坦許多。

魏太後歎一聲，“孔史鐵骨錚錚，的確是朝臣典範。只是孔家這孩兒父母雙亡，從命數上講，就單薄了些。焉配得明禮？”替孫子抱屈。

“孔家與國有功，當年皇兄心痛孔史殉國，特意封了縣主。不過這孩兒從未因繁華迷眼，仍是每日紡紗織布，恪守婦德，怎麼配不得明禮？”景南笑勸，“母後不過是心疼自己孫兒，就挑剔了。”

聖旨已下，再計較這些也沒用，魏太後只恨明湛心思歹毒，小小年紀就滿腹心機，“今天晚上就明湛過來吧，在菩薩面前些教誨，往後總能穩重些。”

氏兄弟自然不敢有異議。

明湛得知魏太後要他去慈寧宮念佛，當即呆了。坐在椅中，眼珠兒也不會轉了，嘟嘟的小微張，木呆呆的著景乾，難以置信。

景南冷哼，自作自。

景乾著他的背，溫聲安道，“你去了好好聽話，太後的壽辰要到了，過了太後千秋，朕就讓你回聞道齋念書。”

明湛拽著景乾的袖子，可憐的仰著小臉兒著他。

“朕會為你說好話的。”

明湛摟著景乾的脖子，蹭蹭人家的龍臉。景南眼珠子都紅了，心道，在老子跟前兒，不是裝傻充愣，就是怪氣的冒壞水兒，原來你不是不會討喜裝乖啊，你心是找老子的不自在，遂大怒，“滾下來，你這是龍，知不知道！”

龍！明湛當場噴了……景乾一臉口水。

景乾隨手拍明湛一掌，笑斥，“景南，你這是什麼話，明湛不過是略與我親近了些。這也是我們投緣。”

明湛著小帕子給景乾了臉，吧唧親了一口。

景乾掃一眼弟弟漆黑的臉龐，愈加得意，開懷大笑，問明湛，“是不是吃紅豆沙了，一子甜味兒。”

明湛笑著點頭。

看著這兩人惡心做作，景南只想出去吐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