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瘟疫醫生》第14章 運人
這不是顧俊第一次來局解樓的儲存室。
以前在上局解課之前的一兩天,老師會指派他們這些男生在課余時間到這裡來忙活,把稱為“大老師”的解剖所需搬運到實驗室解剖臺的冷藏儲存箱裡。
外界對這個地方總是流傳著各種傳說,什麼醫學狗半夜去背,什麼來這裡睡覺練膽,都不是真的。
對於他們這些醫學狗而言,驚恐的閾值早已被各種的人標本、實驗提高了,走進儲存室並不會覺得有什麼特別恐怖。以前甚至有同學一邊吃著早餐,一邊站在解剖臺邊看著別人作解剖。
那不是顧俊,也不是蔡子軒,他們雖然喜歡把實驗的價值發揮到最大,但對待無言的大老師,從來沒有半點的兒戲或,隻有尊重和嚴肅。
在首次解剖課前的默哀儀式上,顧俊落下了眼淚。他知道這些大老師有的是源於捐獻者,也有的是源於無人認領的無名。那個時候,他想起了下落不明的父母。
現在前來儲存室的路上,顧俊明顯到了氣氛的不同。
走廊上一路多了些生面孔的人。盡管他們亦是著白大褂、戴著醫用口罩,看上去卻不像是學校的人員――他們穿著統一的黑軍靴,走起路來噠噠作響,像踏在人的心頭,很沉。
而且這些人看也不看顧俊他們一眼,隻是徑直地走過。
“這些家夥是誰?”徐海疑問地看看同伴們,蔡子軒直要撓頭,同樣不知道。
但顧俊看見走廊來路那頭又走來了一群人,突然明白了,“是運人。”
運人?這個名稱從他心頭倏地冒了出來,並說了出口,帶著一他自己也無法說清楚的詭異。
蔡子軒三人也看到了,那群黑軍靴推著一輛輛的運輸車,每輛車上都放有一個塗上了白漆的長方形儲存槽,像是棺材一樣。還離得遠遠的,濃烈的福爾馬林氣味就已經刺得他們的眼睛很不舒服。
四人站到一邊,讓這支車隊般的人馬先過去。
正如剛才的那些人,這幫人走過的時候目不斜視,仿佛他們並不存在。
但這的確是他們第一次看到“運人”。
這是怎麼回事?徐海和張浩然嘀嘀咕咕地討論著。
即使是東大,學校的大老師資源也是長期非常張的,有著嚴格的教學配給,每一進校之前就已經有了明明確確的用途,不會多也不會。現在突然間上頭要舉辦全市大賽,12組先鋒杯學生都要做解剖訓練,這當然就需要額外的大老師來支持了,所以這些運人才會出現吧。
“這個推斷很合理,隻是……”顧俊喃喃,總覺事並不只是這樣……
心頭忽然像被閃電噬擊了一下,烏雲被破開,他想到了為什麼!在這些人上,在他們那被口罩遮擋了大半的臉龐上,他到了與那個跟蹤他的男人同樣的冷。
這些家夥到底是誰……?
等了好一陣,運人隊伍推著一輛輛空車折返的再度走過,那些白長槽都已經不見了。
顧俊有意地仔細打量這些人,卻還是看不出什麼來。
“走吧,走吧。”徐海馬上催促大家快點,“我們來得真是時候。”
要知道,大老師的質量不一。很多都是從慘烈的事故現場來的,有的斷幾段,有的腫一團。就像顧俊他們臨床3班曾經解剖過的一,剖開腹部一看,
裡面的全是爛的,顯然是嚴重車禍撞擊造的傷。 然而解剖學要學得好學得快,就離不開高質量的。
因此一直以來,班級與班級之間,班級的小組與小組之間,都有著一場心照不宣的爭奪戰。他們這些負責去搬的男生,當然總是會把高質量的大老師分配給自己小組。
在解剖臺上擁有一個結構完好的頭部,別說能讓多人羨慕妒忌恨的了。
不過並不是每次都會有好運氣,老師也會進行重新分配。
而現在他們小組5個人,再加上顧俊也就6個人,居然有機會解剖一整大老師!又正好趕上運人把大老師新鮮送來。徐海一邊走,一邊難掩興:“我們可得挑選一最完好的,這麼難得的機會啊。”
沒錯,這是個難得機會。顧俊心想,隻要能找到畸形,就能完那個困難任務。
“我們應該選一畸形吧。”他說道,這不是個糟糕提議。
“對對對。”蔡子軒頓時小啄米般點頭,“如果有畸形就選畸形。”
徐海、張浩然當然也都懂得,土豪俊終於說對了一回,完整雖好,畸形才是最珍貴的。
談話間,四人來到儲存室外面的前臺,這才終於見到了一張悉的面孔,前臺管理員老崔,一個撐著啤酒肚的中年男人,油滿臉的,看著就像是語文書裡《范進中舉》配圖的胡屠戶。
“崔老師。”徐海爭著上去涉,“古老師讓我們來的。”
“知道知道,古教授給我打過招呼了。”老崔頭也不抬的看著手機,玩著消消樂,“你們自己進去吧,我就不幫你們了。學校原有的、今天新到的,所有都可以選用。”
“崔老師,剛才那些運人什麼來頭?”顧俊問道。
“我哪知道。”老崔沒好氣地說,“一個個擺著張臭臉的, 能有什麼來頭,有來頭就不乾這活了。”
顧俊沉默,那可不一定,比如的確多數管理員都是普通人,但有的圖書館管理員卻是強大的存在。
那邊徐海已經急忙忙地打開儲存室的鐵門,又在催促他們快點,顧俊便跟著走進去。
即使他們全都戴著嚴的口罩了,還是到了十分嗆烈的福爾馬林氣味衝擊。
儲存室非常寬敞,四周的牆邊都堆滿了各種的雜,有棄置的儀、封塵的桌椅、常用的手推運輸車,這些雜堆得連窗戶都擋住了,外面的線進不來,天花板的管又暗暗的。
在儲存室中間,整齊擺放著兩種不同的藏儲存槽。學校原有的那些是不鏽鋼儲存槽,每個都塵跡斑斑的,放在後面;而放在前面的那些正是新到的白漆儲存槽,每個櫃箱之間隻留下人行和搬運的空間。
一眼去,那些白漆儲存槽竟然有五十個。
“唉……”蔡子軒不由歎息了聲,這可就是五十個曾經活生生的人啊。
顧俊皺眉頭,看著這些白槽箱,心中越發的有一怪異的躁……
“趕吧,古老師他們還在等著。”徐海率先走上去,到了最前面一排正中的一個白漆儲存槽旁邊,他和張浩然一人站一頭,抓著儲存槽槽蓋的把手同時揭起,頓時一混雜著福爾馬林味的濃重異味衝了出來。
兩人一瞧儲存槽裡面的大老師,頓時不約而同地驚呼了聲,“咦?”“你們快來看看。”
顧俊疑地快步走上去,向影重重的儲存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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