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海皇」

次日夜間，容塵子帶領弟子做完晚課，方才睡，突然面前一陣異樣，他猛然睜開眼睛，右手掐了個訣，正印上對方腦門，突然停了手。

他夜間睡不點燈，臥房裡一片漆黑。面前的傢伙離他很近，溫的呼吸噴在他臉上，微微地刺。他出手，到紗質的角，頓時就知道，這個傢伙醒了。

容塵子是個中規中矩的君子，實在不擅與子相，他也不知道應該用什麼樣的語氣和說話，所以他不得不問了句廢話：「你醒了？」

那子埋頭在他頸間深呼了一口氣，像一隻饞貓看見了一條最味的魚：「你真香！」

整個人都趴在上，容塵子以手格開：「了？想吃什麼？」

口水都滴進了他扣得嚴實的領子裡，答得倒是坦白直接，且毫不猶豫：「你！」

容塵子將推開，起去廚房，臨走時想想，又安：「我馬上回來，你別走。」

黑暗中一隻手扯住了他中的袖：「我跟你一起去。」

容塵子不許：「這麼晚了，孤男寡惹人閒話。」

「啊？那你把燈點上，我怕黑！」

……

片刻後，容塵子的臥室裡亮起了一盞油燈，他後清玄、清素兩個弟子捧了兩盤糕點、一些素果進得房間。容塵子在圓桌前坐下來，是想要和好好談談的意思：「貧道道號容塵子，你什麼名字？」

那貨坐在桌前狼吞虎嚥，半天才空道：「你可以我海皇，或者陛下，是你們把我從海族皇宮裡弄到這裡來的？」

容塵子一臉黑線：「廢話，名字！」

這傢伙在吐出一枚果核之後終於答了：「哼，宵小之輩，冒犯本座已當天誅，竟然還敢問本座本名？！」

這話說得威風凜凜，當然如果不是裡塞著饅頭和蘋果、面前堆著一堆果核的話，醒上海皇的份，想必會有些效果。無奈這時候兩頰鼓得像包子，效果是沒有，笑果倒是明顯！

清素捂笑，清玄比他老些，也微彎了角，兩個人跟著打小跟著容塵子，是他的心腹，平素裡什麼事都不避諱。容塵子清咳了一聲，這貨確實是他從淩霞山一帶的海域裡刨出來的海皇。前些年海族一直安分，極在地面上惹事。和道宗的人也算是井水不犯河水。

近兩年不知道出了什麼問題，頻頻興風作浪。淩霞山海域一帶漁舟翻沉者不計其數。漁民無法，只得湊錢委託道宗除妖。

道宗也知道這事非同小可，故而聯合一氣。而平日裡甚為警覺得海族竟然顯得一片混。道宗的人輕而易舉地攻了海皇宮，有人見財起意收羅了珠寶瓷無數。但歸到底，最重要的還是海皇！

人心向來不足，太容易得手，便會有人覺得收穫不夠。海皇是淩霞山一帶海族的神領袖，若是掌控了他，說不定便可以控制這個海域的整個海族。

容塵子倒真是沒存控制海族的心思，只是道宗諸人品良莠不齊，一旦海皇落道宗，必起紛爭，屆時又是一場道門劫難。這次突襲海族，傷亡本來不大。但搶奪海族寶時起訌，傷亡人數甚至大於戰亡人數。

何況這次海族異，定有。故而在眾人爭相搶奪珊瑚珍珠的時候，他搶先找到海皇寢宮，將藏匿，帶回了清虛觀。

只是……這貨真是海皇嗎？

容塵子順手將果核收拾到籃子裡，看著桌前風捲殘雲的傢伙，這位道宗高人多有點困：「海族與道宗向來互不相干，這幾年為何頻生事端？」

周圍糕點渣橫飛，容塵子微微皺眉，對面的人卻毫不覺：「陸上食，本座多年不曾品嘗，仍然味如初。唔唔，不過這個糕裡面再多放點糖就好了！這個果子味道也不錯，唔唔，晚兩天摘估計味道會更好……」

「……」看來不待吃飽，是問不出什麼消息了。容塵子看著桌上越來越瘦弱的兩盤糕點，也發了狠，示意自己兩個徒弟，「去看看廚房還有什麼，一併搬來。」

不多時，清玄、清素將饅頭、花卷，連帶素餡包子都搬了過來。這貨吃得肚子圓鼓鼓的，終於一抹，暫緩了進食的速度。容塵子再次咳嗽一聲：「海族……」

話剛起了個頭，這貨不樂意了，一手剔牙，一手還拿著個糕點：「日你個仙人板板！本座堂堂海皇在這裡，你一不問我吃得飽不飽，二不問我穿得暖不暖，就一門心思地打聽海族！海族海族，張口閉口就是海族，你是海族還是我的海族？」

容塵子被嗆得火起：「你也知道你是海族！你為一族之主，不思種族興衰，反倒任由小妖興風作浪！這些年……」

他歷數近年來海族的不是之，半晌無人應。定睛一看，只見對面椅子上那貨靠著椅背，正睡得口水橫流。

清玄清素也是目瞪口呆，這這這……有皇如此，海族人民也不容易啊。這樣的海皇，真的不會給人推翻嗎……

第二天，容塵子天不亮就領著諸弟子做早課，回來時那貨還在睡。他搖搖頭，吩咐道不得擅自進他的臥房，隨即又去了道堂。清虛觀收留了十來個無家可歸的孤兒，容塵子得空便教他們念書、識字。

兩堂課之後再回房裡，那貨還靠在椅子上睡。容塵子有心將弄醒，終究顧忌男有別，沒有擾。不多時觀裡來了兩個香客，特意找容塵子求平安符。容塵子一番應付下來，就到了午飯的時辰了。

他再到房裡，見那貨終於醒了。

「你……」容塵子張口言，這貨卻十分不耐：「又來了，你還有完沒完了。好吧好吧，海族前些年一直好的。後來海祭司老死了，換了個祭司淳於臨。本座對這廝也算是恩寵有加、百般禮遇了吧。但這廝竟然將本座在海皇宮裡，還說他要造反！」

容塵子聽得終於進了正題，也微微鬆了口氣：「看樣子這些年海族異是這個祭司在作怪了。」

「可不？嗷嗷，肚子了。你們道士就這麼待客啊？！本座的午飯呢？」

「……」容塵子也不好讓出門，只得再命兩個弟子送了飯菜過來，也是個有旁人在場，避嫌的意思。

清玄清素從膳堂搬了一桌素菜過來，容塵子也在桌邊坐下來。正要舉箸，這貨已經將他面前的兩個盤子清空了。容塵子挾了一筷子豆腐：「既然如此，海皇有何打算？」

那貨又掃空了兩個盤子，百忙之中空回了一句：「先吃飯！」

桌上八碟菜，很快就清潔溜溜了。容塵子啪得一聲擱了筷：「海皇陛下，你的子民如今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你竟然……」

一番說教之詞尚未出口，這貨指著他碗裡的白米飯：「你不？」端起容塵子面前的碗，一把扣到自己碗裡，沾著碟子裡的湯湯水水又猛吃了一氣。

一碗飯盡，擱了碗，終於現了三分憂：「唉，其實你說得也有道理，海族人才凋零，如今更是人當道。本座其實也是食難下嚥，唉，連飯量都大減了。」

「＃•￥％……＃•＃•」容塵子摔門而去，清玄和清素收拾狼藉杯盤。那海皇卻又翻到容塵子的羅漢床上，將被子往上一卷，憂愁地歎了口氣，睡了。

清玄把桌子乾淨，臨出門時看看床上呼呼大睡的貨，他一臉慨：「我想我終於知道海族的祭司為什麼要造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