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兩蚌相爭

淩霞山主峰有一山，容塵子的師父紫心道長親筆題名為無量窟，容塵子平日裡也多在這裡閉關。這是一清靜的所在，中有石桌、石床，容塵子面壁而坐，面沉如水，心裡卻輾轉難安，這河蚌說到底也是海皇，自己收留本也是一片善意，不料一時托大，誤中南疆邪，竟然做出這等混賬事。

他為人方正耿直，從始至終全無半分推責任的想法，但如何妥善安置卻也是一大難題。

那河蚌可就不安生了：「閉關！他什麼意思啊他，格老子的！」正發飆，清玄趕就哄：「家師閉關只是因為傷重，需要靜養……」

那河蚌眼一瞪，立刻不幹了：「意思就是我在他不清靜嗎？」

清玄把頭搖了博浪鼓：「和您沒關係，陛下，您看您生得雪花容，小道師父這樣的人都抵擋不住您的魅力，哪會覺得有您在不清靜呢？只是傷病之中的人氣虛弱，估著家師也是怕過了病氣給陛下，這才閉關修養一段時間。」清玄突然想到平時師父一直教導出家人不打誑語，頓時有些苦——師父呀，您惹誰不好惹了呀……

「哼，我看他是想跑！」這河蚌雖然是個吃貨，可也不傻，「不過沒關係，反正他跑得了道士跑不了道觀，本座就不信他永遠不出關了！！」

容塵子閉關之後，清玄暫代主持。他心中有底，也就將這河蚌的、食、住、行列為了觀中頭等大事。膳堂裡掌勺的廚子天天變著花樣做甜食，這河蚌吃飽了就會犯困，是以大多數時候都睡在容塵子臥房裡，不怎麼出來。

時間一久，諸小道士都找著了對付的方法——這貨嗜吃如命，又最喜甜食，只要餵飽了，一般就睡覺，不怎麼生事。一旦遇事，就要捧，把吹捧得飄飄然了，也就不同諸人計較了。

最最要的是，不要逆著，凡事只要說了，哪怕說太是韓國人發明的，也千萬要承認說得對，說得好，簡直就是宇宙洪荒第一妙論！！

如此，也就生不起事了。

這兩天清虛觀又被人盯上了，前一陣子的南疆巫靜鬧得太大，道宗許多門派都有察覺，再加上容塵子一直不面，便有人暗傳清虛觀知觀已經仙逝了。

這樣的傳言，自然就把兩個人驚——容塵子的二師弟莊衾和小師妹葉甜。

彼時莊衾任國師，常年待在皇宮，出不便。葉甜隨他煉丹修法，如今聽說容塵子出事，就有些沉不住氣，跟莊衾打過招呼，匆匆趕往淩霞山。

自跟在紫心道長邊，在清虛觀長大，同容塵子素來親厚，也是莊衾任國師之後才帶出去曆煉。故而清虛觀的小道士對這位師姑是十分悉的。這會兒還沒上到淩霞山，清玄清素就已經迎到山腰了。

葉甜見到清玄、清素，心就下了一大半——二人面上毫無慽容，想來容塵子應無大礙。長籲一口氣，待上了淩霞山，被迎觀中，這才發問：「你們師父如今在何？前一陣子我同你們二師伯夜觀天象，也見淩霞山邪氣衝天，莫不是真有勁敵膽敢來犯？」

小道士畢恭畢敬地上了茶，清玄這才在下首坐了，恭敬地回話：「師姑放心，前一陣子南疆妖人來犯，師父了點輕傷，如今正在閉關療養。但晚輩觀師父用藥，皆是調理之態，傷勢當無大礙。」

葉甜端起茶盞飲了一口，略略點頭。長髮高挽，髮間紮了一條淺藍的髮帶，劍眉斜飛鬢，額頭較高且寬大，眼神銳利，言行間自有一英氣：「師哥閉關，本不該打擾，但他有傷在，我也可以以同門功法助他早日恢復。我且歇息一日，明日去找他。你令送飯弟子告訴他一聲，免得冒然，擾他療傷。」

清玄自是點頭應下，急命人將的寶劍、行囊俱都放到的房裡，又命人準備熱水供沐浴，一應生活瑣事，自是小心周到。

葉甜也是很喜歡這兩個師侄的：「近日你們師父閉關，就由我這個師姑代傳一些功法吧。」清玄自然喜不自勝，他帶領師弟們打理觀中事務還行，練功著實不及師父親自指點，如今有師姑代勞也當然是求之不得。

葉甜許久不曾回觀中，如今自然是想要四下裡走走。清玄說不得只有陪著。容塵子所在的偏殿裡種著一片四季蘭，還是小時候隨紫心道長外出時帶回來的，一時高興種在容塵子臥房外。

這片四季蘭長勢極好，如今白、黃、紫紅的花朵開得小巧緻。葉甜命清韻取了些水來親自澆灌，半晌突然側耳細聽：「誰在師哥房裡？」

清玄一聽，頓時苦不迭。

大河蚌本來在睡覺，被房外的響吵醒。也有些新奇——平日裡清玄恨不得睡上一天，從未來吵過。翻起床，開了門，就對上了在門外澆花的葉甜。

那時候長髮未綰，濃的黑髮直直地垂落腰間，斗篷一般。一雙水潤的眸子帶著將醒未醒的朦朧，紅若塗丹，白皙的臉龐因為睡眠充足，現出胭脂般的紅暈。雪白的羽下出一雙玲瓏玉足，五趾泛出潤的珠。

這般風饒是聖人見了也要面紅心跳，偏生站也不好好站，倚著木門微微歪頭，一臉疑地打量葉甜。

葉甜也是個素來端莊保守的子，哪裡見過這般態。頓時一熱就衝了腦門，怒指河蚌，問的是清玄：「是何人，為何在師哥房裡？」

清玄只覺得一肚子苦水：「…………師姑，的事兒……您明天親自問師父他老人家吧……」

那河蚌卻不自覺，扭著的腰肢緩步行來，踝間金鈴清不絕：「清玄，這個道士又是誰？」

清玄陪著小心，還來不及說話，葉甜已經開口：「福生無量，我是清虛觀知觀容塵子的師妹，你是何人？為何竟然宿在師哥房裡？天化日、眾目睽睽，你一個子，也不？！」

那河蚌也不高興了：「不是我的事，與你何干？」

葉甜自深紫心道長寵，容塵子也一直慣著，莊衾與更是同兄妹，一生一帆風順，任何事只要容塵子或者莊衾出面，無有不平。行到四都只聽得見讚恭維之聲，哪裡被人如此頂撞過。

且對這河蚌這風萬種的態實在是沒有好，頓時就悖然大怒：「哪裡來的妖孽，竟然敢迷我師哥！本真人今日就要斬妖除魔，替天行道！！」

葉甜寶劍出鞘，清玄都快哭了，但這兩個人他如何勸阻得住？

那河蚌也是個盡恭維的主兒，哪裡咽得下這口氣：「爾等宵小之輩竟然敢在本座駕前放肆！！看本座如何給你點瞧瞧！」

雙方拉開架勢，清玄淚奔，師父，您擁在懷，折磨的卻每次都是徒兒。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有事弟子服其勞嗎……

葉甜道法雖不及莊衾霸道，沒有容塵子純，但在道宗還是頗為出挑的。拔劍掐訣，那邊清玄趕上前以檔住——師父的叮囑他可不敢忘，萬一這海皇真讓師姑給弄出個三長兩短，後果不堪設想。

但他這頭攔住葉甜，卻不防那頭那個大河蚌！！大河蚌本來就壞，尤擅趁人之危，一看葉甜被擋住了，大喜，瞬間念咒施法。

清玄之前還攔著他師姑，再一回就攔住了一團冰塊——葉甜被凍住了！！

看著葉甜將要噴火的目，清玄連死的心都有了。